《刺客列传》同人文·黎明系列(七十八)
“父皇，父皇！”夜色已深，乾清殿的宫灯已经熄了很久了，忽的从寝殿外传来了慕容耀辰的声音，焦急的敲着寝殿的门。
慕容黎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鞋都没来得及穿就下地开了门：“小辰，怎么了？”
“父妃不见了。”慕容耀辰惊慌道。
“不见了？”慕容黎不由得心下一惊：“小辰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和父妃一起出宫去给小雪准备满月的礼物，回来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父妃怕黑，我就一直拉着他，可是父妃突然就挣了我的手，一回头就父妃不见了。”慕容耀辰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到处都找了，就想着父妃是不是先回来了，就赶回宫来看看，可是，可是······”
“好了，别哭了。”慕容黎抬手擦了擦慕容耀辰的脸：“告诉父皇，父妃是在哪里不见的？”
“城西的枫树林。”
“枫树林？”慕容黎的额角忽的一跳：庚辰的“地盘”？“你们怎么走到那去了？”
“因为枫树林的小路比较近，之前也没少走的，今天不知怎么的就······”
“没事的，父皇这就去找。”慕容黎抓起衣架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小夜陪皇上一起去吧。”方夜一边帮慕容黎更衣一边说道。
“枫树林是庚辰的地方，相信皇贵妃不会有危险的，你先陪小辰回朝阳宫等着。”
“好。”
月明星稀，清风微凉，慕容黎只身出了宫门:“出来吧。”
斑驳的月光下，庚辰一袭玄衣出现在了慕容黎的身前。
“说吧，把皇贵妃藏到哪去了？”
“就在枫树林啊。”庚辰随意的裹了一下身上的斗篷，凑近慕容黎说道:“皇上一定找得到的。”
“你明知道他怕黑的，为什么还要怎么做？”
庚辰抬头望着星辰闪烁的夜空，神色怅然:“明天就是阿煦的祭日了，都这么多年了，就算是替阿煦将当初的小精灵，还给皇上和孟嫔吧。”说罢玄色的身影一闪，隐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夜晚的枫树林，悲风萧瑟，褪去白昼的伪装，幽鸣阵阵，白骨森森，钧天的坊间皆流传着这样一首诗:枫灵美人魄，阳下赤叶萋。
纤身林中浴，冰肌月色集。
亭亭骨如玉，残鬼临风祭。
噬魂娇颜幻，夜半白骨泣。
不论是钧天仙境，还是天上，人间，怕是都难再找出第二处比此地更美的枫树林，明媚的阳光下，漫山绯红，那妖丽色彩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它会随着看客的欢笑而随风轻扬，会随着看客的悲伤而凄然凋零。
可是，不论白昼下的枫树林有多么的美好，只要光明褪去，此处便再无生机，皑皑白骨，嗜血杀戮。
这里是庚辰用来修炼的地方，庚辰生来属妖邪，加之所修炼的阴邪功法，需以活体阵中生祭，吸其魂，夺其魄，噬其血来提升修为，并以纯阳之精气来滋补辅助。庚辰之所以执着于暗卫营统领之职，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为此。既不用滥杀无辜，还能不断地提升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首诗，曾有人无意间看到了庚辰夜里修炼时的样子，白衣翩迁，赤足临风，妖丽至极，无情杀戮。
从那之后，除了慕容家，再也没有人敢在夜里来到这片枫树林。
慕容黎屏气凝神感受着仲堃仪的气息。
“对不起……皇后娘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仲堃仪缩在角落，周围一片漆黑，不时有凄厉的悲鸣在耳边哀嚎。
仲堃仪捂着耳朵，头痛欲裂，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了，此刻的他，不再是现在的他，而是那个当年只有十二岁的仲堃仪，那个被囚进黑暗，绝望无助的小孩子。
多年以前，钧天皇宫。
“皇上！”孟章惊慌失措的冲进了御书房，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章儿？你这是做什么？”慕容黎赶紧起身去扶，可跪在地上人怎么都不肯起来。
“求皇上救救堃仪，他不是有意……！”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是慕容黎第一次看到孟章情绪失控的样子。
“是因为皇后娘娘要将辛雅扔进湖中，堃仪才将皇后推倒的，他现在被皇后关进了‘凄室’，求求皇上，皇后要罚就罚嫔妾，只要他能出气怎么样都行，堃仪还小，他会死的！”
“什么？！”提及‘凄室’慕容黎也为之悚然，那是集天地怨气所铸的暗牢，阴冷漆黑，坚不可破，无数的怨灵会疯狂的撕咬着每一个“猎物”，直至白骨。“你先回凝翠宫，朕现在就去暗牢。”
“我……”
“听话，你现在过去皇后只会变本加厉，相信朕，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皇后娘娘………求求你……不要关我……都是我的错……皇后娘娘……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不见天日的‘凄室’中，仲堃仪惊恐哭泣。
黑暗中，空气阴凉，怨灵嘶吼，那种深陷黑暗，无助等死的惊恐与绝望不仅对于尚且年幼的仲堃仪而是进入“凄室”的每一个人都太过残忍。
怨灵的力量远不是仲堃仪可以与之抗衡的，他只能在黑暗中崩溃哭泣，毫无意义的躲避，而怨灵，却不会因为“猎物”的脆弱而放弃觅食。
就在仲堃仪被噬咬得遍体鳞伤，仅存着最后一丝气力之际，他看到了一道光，怨灵退散，有一个人，伴着光明，将他带出了黑暗，阳光太过耀眼，仲堃仪终是没能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前，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后的仲堃仪失去了那一天全部的记忆，孟章告诉他，身上的伤，是因为他一时贪玩儿不小心坠落了山崖。
虽然对医术颇有造诣的仲堃仪来说，这样的借口实在是难以令其信服，但仲堃仪无论如何也记不起他失去记忆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依旧还是那个快乐天真，不经意间呆萌可爱的仲堃仪，可是他却莫名的开始害怕黑暗，会在睡梦中深陷其中痛苦挣扎，似是有无数只可怖的利爪疯狂的撕扯着自己，却总会在濒临绝望之际看到一道光，有一个人，迎着光，就像是救世的英雄，将他带出了黑暗，可他却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记得弥漫在鼻间若有似无的淡香，那种味道与仲堃仪精灵血的味道很像，却又有很大的差别。
慢慢的，仲堃仪虽然害怕黑暗，却不再恐惧梦境，因为他知道，他的英雄一定会踏着光明来拯救他，他甚至期待着噩梦的到来，期待着看清楚那人的样子，虽然梦境中的英雄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仲堃仪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为之深陷。
后来，仲堃仪长大了，成为了皇贵妃，他知道，慕容黎是出于政zhi方面的压力，但是却违背了对孟章的诺言。
他明白慕容黎当初那般对待自己的用心是为了不让他们主仆之间产生嫌隙，仲堃仪可以没有慕容黎，可以失去全世界，却不可以没有少主，而孟章，重重深宫，除了慕容黎，就只有仲堃仪一人了。
可即便如此，仲堃仪心中的罪恶感依旧每日剧增，从小到大，他除了给少主增添麻烦什么用处都没有，如果没有他，孟章就不会中毒，就不会连属于自己孩子的都不敢怀，仲堃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贼，偷了属于少主的一切。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有了小辰，他突然害怕了，如果少主因此伤心难过，慕容黎会不会不许他将小辰留下，虽然他明知道不会，却依旧恐惧……
昏昏沉沉之际，仲堃仪再次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仲堃仪缓缓的睁开眼，终于看清了怀抱着自己的人，只是这一次，没有耀眼的阳光，只有清凉的月色映着渐渐远去的枫树林，额角上的撞伤泛着丝丝血迹，仲堃仪精灵血的味道混着慕容黎身上独有的气息，世无其二。
尘封的记忆再次开启，仲堃仪抬手覆上了慕容黎的脸颊:“原来——是你——”
慕容黎不由勾唇一笑:“是不是很失望？”
仲堃仪静静地望着怀抱着自己的人，泪水渐渐累积，忽的抱住了慕容黎的脖子:“为什么才来救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近三百年了……”
“那——你的英雄如果从现在开始追求你，你要不要考虑和他在一起呢？”
仲堃仪吸了吸鼻子:“哼，看你表现。”
“这会儿又不觉得和少主没法交代了？”
“嗯？”仲堃仪想了想，哭的那叫一个戚戚惨惨切切:“都怪你……谁要你这么问我了……干嘛要为难一只路痴又怕黑的精灵啊……呜……”
慕容黎噗地一声就笑了，原来他的，不，是他和孟章的小精灵，一如当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