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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克禁卫》第四章

2019-01-13 22:06 作者:摸鱼校尉恩斯特  | 我要投稿

第四章

赫尔·冯·马茨

剩下的十名新兵全副武装,以密集阵型行军。在塔尔霍夫的命令下,他们停下来,拔出长剑,立刻开始演练大师吩咐的练习,向高处刺,或向低处刺,然后向下挥动。

塔尔霍夫用挑剔的眼光审视这些新兵。只有科瑞格里茨的表现达到了战斗大师的期望。盖瑟尔的击打充满力量,但是速度太慢。博赫丹和奥川姆学得很慢,尤其是博赫丹,因为他比其他人都年长,而且个人习惯也根深蒂固。西布里克特,尽管他很灵活,用剑敏捷,但他很懒,只愿意努力到刚好不会被战斗大师责备的程度。

与之相比,瑞克领人的进步更加能让人接受。塔尔霍夫能看出,他们都曾并肩作战过。他们一齐攻击,相互掩护,并且能迅速对法尔肯海因的调整指令作出回应。塔尔霍夫注意到,特别是哈弗和布瑞茵,他们的并肩作战熟练地像已经这样战斗了一辈子了一样。没有一个瑞克领人有外省人那样的力量或天赋;普罗克托太瘦小了,德尔玛的剑术更像是野路子出身,但是他们作为一个小队来说战斗得更加出色,而那正是他们未来将作为瑞克禁卫战斗的方式。

塔尔霍夫知道,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可以把外省人提高到那样的水平。这几乎是他教导过的最优秀的新兵中队之一,但维拉科尔坚持已经没有时间了。鞭策,鞭策,再鞭策,他告诉莱勒和战斗大师们,他们会提升的。他们会准备好的。

好吧,塔尔霍夫得告诉维拉科尔,他们还没准备好。他提前给军士们布置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小任务,现在他们正在给佩尔上装着什么东西。其中一个人举起了手,示意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于是塔尔霍夫把那些新兵叫了过来。

“虽然我们是人类最伟大国度的一部分,但在我们国家的周围依然存在着其他人类国家。”塔尔霍夫讲解。“巴托尼亚(Bretonnia)和埃斯塔利亚(Estalia)在西方,提利尔(Tilea)和边境亲王领(border lands)在南方,基斯里夫(Kislev)和诺斯卡诸部落(tribes of the Norse)在北方,”塔尔霍夫的目光飞快掠过盖瑟尔,因为诺德领人的传统与诺斯卡人紧密相关,超过他们所承认的程度。“在东方则有着马贼(horse brigands)。人们的天性让我们追随不同的旗帜,彼此之间相互争斗。就像我们有骑士一样,他们也有着他们的冠军,这儿!”

佩尔(一种GW式词类活用,原义见上文)被全套盔甲覆盖,看着就像一个真人站在那里。但那不是瑞克禁卫的盔甲。它的锻造工艺很粗糙,被涂成黑色。

“北方人:一些人只穿着皮革甲和兽皮,可以用和普通人作战的方式与之战斗,但是另一些人则穿着厚如巴托尼亚,甚至是矮人一样的盔甲。”塔尔霍夫绕着装甲佩尔慢步走着。

“用战锤和钉头锤攻击头。如果你们能震碎他们的脑袋,那你就不用再设法破开他们的盔甲。”他指着头盔说。“如果你只有一把剑,那么,很可能你会......新兵莱因哈特,新兵盖瑟尔,出列。”

两个新兵照做了,一位中士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锋利的金属长剑。塔尔霍夫退到一边。

“新兵莱因哈特,”战斗大师命令道,“如果可能的话,用你最有力的一剑对付它。”

德尔玛将武器举起,喘了口气后,向前跨步,用尽全身力气将剑劈在盔甲的护肩上。剑锋随着一声碎裂声撞击在盔甲上,几乎让武器从德尔玛手上脱手而出。新兵们都涌了上来,德尔玛走上前去检查损坏的情况,却失望的发现上面只是多了个小的凹陷。

“回去,你们所有人,”塔尔霍夫责备道。“新兵盖瑟尔,你能做得更好吗?”

盖瑟尔走上前,瞄准另一边的护肩。德尔玛可以看到盖瑟尔的肩膀肌肉虬结,然后释放出力量,把剑像木棍一样挥下。这次的响声更大了,盖瑟尔带着满意的表情走过去,检查盔甲。然而,当看到自己造成的凹痕只是稍微深了一点时,他的脸色沮丧起来。它当然也没有穿透装甲。

“不要失望,新兵。只有用附魔的刀剑才有可能把这种盔甲整个切开。不过,如果你只有一把剑来对付这样全副武装的战士,你们应该这样做。首先是致命打击。”一名戴着装甲手套的军士走了上来,用双手握着盖瑟尔的长剑,剑尖刺在头盔上。他让开来,只留下头盔顶部的一个很大的凹陷,足以杀死佩戴者。

“现在走近看看,”塔尔霍夫对新兵们说。“你们可以把剑格(cross-guard)看做一把简易的锤子。如果你希望把对手摔倒,它还可以用来钩开敌人的武器。其次,用手半剑刺。如果敌人倒地时更好,但要视情况而定。新兵莱因哈特。要刺进去,必须刺穿盔甲的缝隙。用你空出来的那只手握紧剑身的中间,然后用它刺向你的目标。在这里,最重要的是精准,而非速度。”

德尔玛找到一个缝隙,扭动剑刃使之对准腋窝的连接处。现在离得这么近,他可以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嗡嗡声。德尔玛瞥了一眼战斗大师来确认自己能否继续下去,然后把剑尖抵在接合处刺进盔甲。他感到了短暂的阻力,但很快剑尖就流畅地刺了进去。

“做得好,新兵莱因哈特。”塔尔霍夫冷冷地笑着说。

突然,德尔玛咳嗽着呕吐起来。一股熏天的恶臭飘出铠甲,在一旁观看的新兵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这就是对付这些罐头的最后一课了。”战斗大师警告道。“在你打开它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塞着什么。”

德尔玛打开了头盔的面甲,一张非人的、腐烂的脸显露出来,它的下巴大张,仿佛很惊讶似的。一群苍蝇从它的嘴里飞了出来,因为它的头挨了一击,打扰到它们的进食。新兵们忙不迭地退开。

军士们哈哈大笑。从今天早上天一亮开始,他们费了不少功夫才处理好死猪。不过看到新兵们的脸色 ,他们感觉还是值了。

但塔尔霍夫没有笑。如果维拉科尔认为他们已经准备好迎接精神上的考验,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新兵们!”塔尔霍夫打算叫他们恢复秩序,但他的指令注定不会继续下去。

“兄弟塔尔霍夫!兄弟奥特!”一位骑士从骑士团大礼拜堂的台阶上喊道。塔尔霍夫,奥特和维拉科尔走过去,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走进礼拜堂。

“你们感觉到了没有,兄弟们?”科瑞格里茨对其他人说。

“没有,”西布里克特回答。“但我看出来了。”

“紧张。”奥川姆大声说。“他们的担忧。他们不指望我们的服役。他们不在乎我们吃饭时低声嘀咕。他们都不提高嗓门了。好像他们必须保持安静,以便听到可能传来的一切。”

“这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挺好,”西布里克特开起玩笑,但即使是他也不能说服自己,喜欢上这种压抑的气氛。这总是让他想起家乡,他的父亲总是在这种气氛中等待着下一个灾难降临到他们头上。

起风了。奥川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来自北方,”艾维领人闭上眼说。

“中间有血腥味。”盖瑟尔张大鼻孔吸气,就像一只正在海面上换气的鲸鱼。

西布里克特看向科瑞格里茨,对朋友们的奇怪行为感到十分困惑,但科瑞格里茨与他面面相觑。

在外面的城市中,钟声开始敲响。它是大神庙的钟中的一个,听起来苍远而悲凉。紧接着,第二个钟响起来;它的声调更高。第三声,第四声,第五声。现在,钟声响彻全城。

“胜利!胜利!围城解除了!敌人正在溃逃!”呼喊声从殿堂中传来。胜利。胜利。这句话在新兵们脑袋里回响,让他们几乎听不见钟声了。胜利!盖瑟尔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科瑞格里茨兴奋地握着西布里克特的手。

“胜利!”德尔玛对瑞克领人大喊,连法尔肯海因都忍不住松了口气,露出了微笑。

德尔玛看到塔尔霍夫走出大礼拜堂。

“大师!”他喊道。“战争结束了!”

塔尔霍夫快步走来。“我们今天的训练结束了,”他命令新兵们。“明天天一亮就回来。我们需要补上我们损失的时间。”

“大师,战争结束了吗?”德尔玛问。

“我们取得了一个胜利,新兵莱因哈特,仅此而已。明天,天一亮,所有人。”

 

但这座城市并不认同战斗大师的严苛评价。他们忍受了整个冬天的饥饿和一春天的恐惧。关于米登海姆附近伟大胜利的消息使他们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因此他们不由得沉浸于其中。

随着新兵训练课程的不断加强,这些天来他们唯一能听到的从瑞克要塞的城墙外传来的唯有这座城市竭力庆祝的嘈杂。街上的乞丐和从其他省份来的难民,曾经被视为把阿尔道夫拖垮的寄生虫而遭人鄙视,现在又重新被当作同类对待。难民们知道,阿尔道夫人的仇恨迟早会回到他们身上,所以他们中最心怀希望的人离开了这座城市,踏上回家的路,尽管他们谁也不知道在那儿还能找到什么。

在这样举城庆祝的时候,西布里克特忍不住溜进城区去共享欢乐。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不过当军士们又一次找到他时他并不后悔。

西布里克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穿过白门被“押送”回了瑞克要塞。然而,在那里,他发现,这回遇到麻烦的不是他自己。

“啊,你来了啊,西布里克特,”一个熟悉的声音向他打招呼。“现在做个好孩子,向这些先生们解释一下,我不是间谍或小偷。”

那儿坐着一个人,西布里克特一眼就认出了他。前额更高,头发灰白,颧骨上的皮肤略微下垂,但家族的相貌,唉,很明显。

“你能为这个人做担保吗?”军士问道。

“他是我的叔叔,”西布里克特说。

“听起来你很惊讶啊,”他的叔叔回嘴道。“你没有收到我的信吗?我每次经过这座大城市,一定会来看看我最亲爱的侄子。”

“我们发现他藏在一架运货马车里。”一个中士说,他的态度清楚地表明了他希望弄清楚他们的俘虏有没有藏着什么小秘密。

“我没隐瞒什么,而且我讨厌你的暗示,”冯·马茨先生不快地说。“我那是在检查印章上的行会标志。我的好兄弟,冯·马茨男爵,已经将他的长子托付给了你们骑士团,我会向他汇报你们提供给这里的食物的可疑来源和甚至更存疑的质量。我敢肯定他会非常乐意就他儿子的待遇和对我的粗暴对待向你们的指挥官抗议。”

“叔叔!”西布里克特告诫他。“中士,我可以为我叔叔的身份担保,但我不能为他的性格担保。你想继续扣留他吗?”

“我不打算扣留他,也不想再见到他。”

“我希望,中士......”他的叔叔开始说,但西布里克特狠狠地瞪了他叔叔一眼,让他安静了下来。“来吧,叔叔。”

“如果允许我发言,我想把我的帽子要回来。”他尖锐地盯着中士,中士则轻蔑地拿起那顶用羽毛装饰的可笑的帽子,把它递了回去。

“新兵马茨,”中士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出去。“赫尔·马茨。”

“赫尔·冯·马茨(Herr von Matz)。”叔叔尖刻地纠正,中士关上了门。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西布里克特看到他的叔叔不再装腔作势地表示愤慨,而是改头换面,像个体面的有钱人。赫尔·冯·马茨领着他的侄子穿过繁忙的街道,走了很短的一段路回到他的住处,完全不顾西布雷希特一路上对他提出的所有问题。西布里克特终于放弃了,默默地跟着他的叔叔走进了一所不起眼的房子,向管家点了点头,然后在一间已经摆好了一些食物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赫尔·冯·马茨面前有一个小木杯,上面精致地嵌着雕刻的骨头。他拿出刀叉,开始坐下来吃饭。看到机会来了,西布里克特掌握了谈话的主导权。

“所以,我的叔叔,您到这儿的唯一目的就是让我在骑士团里难堪吗?”

“让你难堪?”赫尔·冯·马茨停下正在切的刀。“我敢肯定,我花了相当大的力气来确保我只会让自己难堪。”

“什么?”

“与此同时,你却扮演了受辱却通情达理的角色。我可以向你保证,下次那些军士看到你时,他们不会想你有多傲慢,而是会想到你比上一代人进步了多少。”

西布里克特几乎不敢相信他叔叔的话。“你是说你挑起了整个事件,只是为了让一些普通的军士觉得我不那么讨厌吗?”

赫尔·冯·马茨向自己的侄子摇了摇餐叉。“别小看你眼中的小人物,孩子。皇帝可能会授予你头衔,但他永远不会给你洗干净靴子。那里的那些士官们,我确信他们掌管着整个要塞,对吗?每一个锁的钥匙,每一扇门后的耳朵?非常有用。”

西布里克特轻蔑地回答。“所以你钻进一架马车里藏起来,这样我就有机会和他们交朋友了。”

“不,当然不是。那只不过是个偶然的机会。”

“那你在干什么?”

“就像我说的,想看看那些纹章,行会标志。”

“你真的在乎食物的新鲜度吗?”

“为什么我要?我又不打算去吃它,对不对?如果我想做食品生意,我会在家里买,或者艾维领,然后我会把它运往北方。但这太危险了,护送的成本能让人望而却步。况且现在北方也很少有人有钱买。”

“那你在对什么感兴趣?”

“当然是矿石了。矿石,木炭,都行。任何能运的东西。你一看纹章,就能知道供货商是谁。”

“你想供应给瑞克禁卫?是吗?”

“也许。也许有些供应商的利润太高了,或者有某些多余的中间商可以被绕过。因为战争,现在好矿石的价格很高。由于森林里的威胁,木炭正短缺。皇帝军队的装备需要这么多东西。但是,当战争结束时,价格还会保持在高水平吗?或者战争永远不会结束?”

“你没听到钟声吗,叔叔?战争刚刚结束。”

赫尔·冯·马茨微笑了一下,对侄子天真想法的看法尽在其中。

“不会再有新的战役了,”西布里克特说。“不会。”

赫尔·冯·马茨仔细打量着侄子。

“你会发现,年轻的西布里克特,战争的开始和结束都会由历史学家记录。而不是由那些在对方宣称赢得胜利很久后仍在坚持战斗的人。这儿有一条信息给你。看看你如何实现它的价值。你听说过一个叫卡拉克·锻铁堡(Karak Angazhar)的矮人据点吗?”

“没有,我应该知道吗?”

“不要像那些和你一个年纪,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下一瓶酒的人一样。”

西布莱希特回击了一句尖刻的话。“那又怎么样呢?”

“它已经被包围好几个月了,是黑色山脉(Black Mountains)里的哥布林部落干的。”

“矮子和屁精在打架。我的天,叔叔,你给我带来了多么惊人的消息啊!”西布里克特回答,努力不让挖苦的语调流露出来。“我真的被震惊了。”

赫尔·冯·马茨在他侄子的耳边拍了一下。

“哦,我忘了你有多聪明。那好吧,我会说清楚。卡拉克·锻铁堡并不是矮人的主要据点之一,也不能与卡拉兹·阿·卡拉克(永恒之峰Karaz-a-Karak)或巴拉克·海门(Barak Varr)相提并论,但这个月底前,帝国军队将会从阿尔道夫出发去救援它。而且,最有可能的是,瑞克禁卫将会领军。”

“什么?为什么是我们?古老的联盟在过去曾经很强大,但我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如果要在矮人和我们自己的国家之间做出选择,那么我知道我们应该保卫哪一个。”

“关于那个,我还是留给你自己领悟吧。当瑞克禁卫进军时,你最好确保自己仍和他们在一起。而且能在别人眼里建立一个好形象。”他尖锐地拿起西布里克特的杯子,把它放在桌子的另一边,其够不到的地方。“不能让骑士团看不起你。”

西布里克特哼了一声。“我不在乎。”

“好好想想你的观点吧,西布里克特,”叔叔奚落他。“先前你为我在你的兄弟们面前让你丢脸而难为情,现在你又说你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那我来告诉你关于你现在处境的真相吧。”赫尔·冯·马茨瞪着西布里克特。“瑞克禁卫并不怎么愿意接受你的申请,仅仅只是因为你的姓氏。你的姓氏,我们的姓氏,没那么受欢迎。不,瑞克禁卫的考虑是买来的。对,就是用你会很快挥霍掉的那些金币。”

“你贿赂了瑞克禁卫让他们接受我?”西布里克特几乎不敢相信。

赫尔·冯·马茨重重地叹了口气。在他兄弟的疏于管教下,西布里克特显然在这个世界上经历了很多,但他从未想过去真正理解它。

“不,”他耐心地说。“我甚至没尝试过。高贵的人被收买的代价远高于他们所能提供的价值。因为一旦他们接受,他们就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价值来源:他们的荣耀!你不要去贿赂荣耀者。你需要去贿赂他们所信任的人。你需要被推荐,而在威森领(Wissenland)、在整个帝国都有很多贵族,他们愿意,不,渴望被买通。他们中的一些人几乎快把我榨干了,他们就是这么渴求着他们的酬金。”

“那又有什么用?”西布里克特推开桌子,怒气冲冲地在房间里踱步。“为什么我被送到这里,离开我的家庭,离开我的朋友,离开我的生活?被瑞克领的军官蹂躏?让瑞克领的土鳖辱骂我?为了保护一个瑞克领的亲王而死?”

赫尔·冯·马茨冷漠地面对侄子的怒火。他头也不抬地继续吃饭。西布里克特感到尴尬,但他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脾气。相反,他跺着脚来到百叶窗前,重重地打开了它。城市中的嘈杂传了进来,西布里克特靠在窗上吸了一口气。

“当你结束的时候,”赫尔·冯·马茨抿着嘴说。“把百叶窗关上,来坐下来。”

西布里克特又固执地在窗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按照他叔叔的话做了。

“你觉得盖瑟尔新兵怎么样?”赫尔·冯·马茨坐着问。

“盖瑟尔?”西布里克特对话题的转变措手不及。“嗯......他壮的像头公牛,脑袋也像。”

“你认为他对朋友好吗?”

“我想是的。”

“他总有一天能成为皇帝,你得知道。”

西布里克特对此哂笑不已。“这是你的又一个预言吗?我敢肯定你把赌注都压在那上面。”

“为什么不呢?”赫尔·冯·马茨平静地回答。“他是选帝侯的孙子,如果他继承了爵位,那么他需要的只是被选举。奥川姆呢?”

“一个笨蛋!”

“他的家族牢牢掌握着艾维领的行会和商人们。法尔肯海因呢?”

“穆特的粪坑!”

“他将继承阿尔道夫这里的整条街,实际上就是这栋房子所在的这条街。”

“拉诺德(Ranald)之球啊,叔叔,你知道其他所有新兵?自从我来到这里,你的间谍就在我身边?”

“间谍?谁为这个需要一个间谍?只有你和你的幻想,西布里克特。你认为我不会过问你和谁在一起训练?这不是个秘密。如果有个家庭有个儿子在瑞克禁卫,他们恨不得站在屋顶上宣布。”

“很好,继续!现在你告诉了我他们都很富有,而我出身低微,我现在感觉和他们待在一起有一种全新的喜悦。”

“重点是,西布里克特,他们很富有,而你和他们待在一起。这些你草草应付的人,每一个未来的成就都是你在努恩的任何一个酒伴的十倍以上。你来到这里,是为了多年以后,当年老的你离开瑞克禁卫时,你可以进入帝国任何一个省的宫廷,在那里被统治者当做最亲密的老朋友欢迎。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那些中士今天对我的态度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看看莱因哈特,你知道莱因哈特吗?”

“哦,我见过新兵莱因哈特。”

赫尔·冯·马茨并不理会西布里克特语调中的敌意。

“除了他们的庄园外,莱因哈特夫妇没有多少积蓄。但他的曾祖父是首批瑞克禁卫骑士之一。他的祖父为其服役过。他的父亲战死沙场。你认为他需要为了让骑士团考虑他的申请而找小贵族买推荐信吗?没有金钱可以买到他的姓氏在骑士团的影响力,并通过其与这片的过半领主联系起来。特权会像蜂蜜般地流向他。我只希望你也能尝到。这是你一生中绝无仅有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你的一个机会。”西布里克特反驳说。“告诉别人你的家族有个儿子正在皇帝最具盛名的卫队中为其效劳的机会。”

“如果你想要,它能给你财富。如果你想,它也能带给你头衔。毫无疑问,只要你愿意,女人也是应有尽有。请原谅我的设计,这些都是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抱负。”

“我们有钱。我们也有头衔。你说的就像我们多绝望一样,叔叔。”

“你认为男爵阁下有钱吗?”赫尔·冯·马茨边说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几代人以来,财富一直在缩水。你父亲继承了男爵爵位,然后坐在上面,像一只昏昏沉沉坐在石头上等着它孵出来的母鸡。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正在崩溃,但他不知道如何阻止它。这几个月他开始变得对我很关心,你知道吗?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兄弟之情?不可能。他接纳的是我的钱,不是他的兄弟。不,西布雷希特,你现在知道得很清楚了吧:男爵不会富有。这意味着要么你得成为一个伟大的冯·马茨男爵,要么你就会成为最后一个。”

西布里克特坐着,为叔叔的坦言而沉默。

“也就几年的事。”赫尔·冯·马茨继续说,他的语调越加和缓了。“好好服役。打出点名气。别把胸膛撞在别人剑上。然后回归你本来的生活,虽然我预测你到时候对它会有不同的看法。你会帮助你父亲管理产业,你也有足够的特权来恢复家族的财富。”

“也就几年。”

“最多三年。足以让你站稳脚跟,让你不仅仅只靠着酗酒、无礼和糟糕的枪法而出名。让你承担不必要的风险是没有意义的。”赫尔·冯·马茨真诚地笑了笑。“你和我,西布里克特,我们都是家族的依靠。”

西布里克特一言不发。他低着头,眼睛盯着桌子上的木纹,不愿与叔叔的目光相交。他知道他的叔叔是对的;他已经知道很多年了。某些他明白但却从不承认的事。

赫尔·冯·马茨对其给侄子造成的影响很满意。他靠在椅子上,擦了擦嘴。

“威廉皇帝,”他开始说。“虽然努恩的任何一个好人都厌恶他,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创建瑞克禁卫的做法相当高明。其他皇帝们以前也建立过骑士团,但没有一个真正看出他们的潜能。”赫尔·冯·马茨轻蔑地挥了挥手。“黑熊骑士团想要最强壮的,西格玛之血骑士们想要博学的,即使是我们自己的伟大的皇帝马格努斯,当他创立狮鹫骑士时,也只要求最虔诚的。只有威廉皇帝才要求得到长子。继承人们。威廉比任何人都更关注未来;因为十年或二十年后,当他们的父亲去世后,继承人们将成为新的贵族。他们每个人都被教导和训练成对皇帝绝对忠诚。维护帝国的秩序。完全避开了政治!所有人都知道瑞克禁卫发誓绝不干政。忠诚,最初,最后,永远,不是吗?这也结束了内战,因为让被你称之为兄弟的人流血是如此难以决断。”

赫尔·冯·马茨顿了一下, 喘了口气,一个早已死去的皇帝的古老诡计比任何他自己的计划都更能使他兴奋。

“是的,西布里克特。威廉皇帝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吃完饭,他把刀叉擦干净,放回盒子里。“而像威廉、像你我这样的聪明人不仅要了解这个世界。而且要懂得它是如何运作的。有能说出来的原因,也有不可言传的原因。迄今为止,最有价值的就是那些不可言传的原因。”

赫尔·冯·马茨站了起来,结束了这次探访。西布里克特对能离开感到如释重负。然而,他的叔叔坚持要送他回军营。一到地方,西布里克特就想马上离开。然而,他兴致勃勃地漫步到同一个警卫室,一个小时前,他被粗暴地逐出的那个警卫室。军士并不为他回来而高兴,但冯·马茨先生却摆出一副诚恳的架势,既为他早先的行为郑重道歉,又高度赞扬了守卫们为确保他侄子的安全所付出的密切关注,甚至连最冷酷的人也忍不住温和了一点。

当他最后告别时,他请西布里克特和军士和他一起走回街上,在那里他又和那个军士进行了几分钟生动的、和蔼的谈话,以至于任何过路人都认为他们俩是最亲切的熟人。随后,冯·马茨先生向他们友好地道别,然后穿过广场,去参加他的下一个会面:一位木材供应商,其被冯·马茨先生夸耀的与大名鼎鼎的瑞克禁卫之间的关联所打动,发现自己同意打了一个比本来计划的要大得多的折扣。

 

“这儿,新兵们,就是队列训练场。”

塔尔霍夫大师带着穿着笨重的盔甲的新兵们带到训练场地的尽头。一排又一排厚厚的木栅栏柱子立在那儿,每一排都有六英尺高,整齐地排列着,相隔大约一步。新兵们曾经认为这场地是为了建筑或耕作准备的。他们错了。

“你们已经学会了如何列队前进。你们中的一些人在这样做时甚至没有摔倒。你们被教导和训练怎样不会伤到身边的兄弟。但训练和真正在拥挤的战场里面对另一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我们可以简单地把你们聚在一起,让你们互相挥拳,就像我每天看到你们浪费时间做的那样,但那样的话,疗养院里就会塞满不省人事的新兵,在战线上被战友打到脑子的。所以我们有了这个。这些设施。每一条走廊都大致和你们在战场上面对的宽度一致。我们会从这里开始,当你们最终掌握了不把剑刃砸在木桩上的技术之后,再给你们把它嵌入你们同伴的头骨里的机会。分成两组,一对一站在一条走廊的两边。等我说开始的时候,你们就进入走廊。第一个从对面出来的就是胜利者。明白了吗?”

新兵们分成了瑞克领人和外省人两派。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们将真正直面彼此,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相互争吵。

“莱因哈特,”法尔肯海因低声对德尔玛说,“来吧,让我们待在一起并肩作战。”法尔肯海因指了指他右边的走廊,德尔玛走了过去。他顺着栅栏看去,意识到法尔肯海因又一次让他和盖瑟尔对决了。他检视了身边:法尔肯海因面对的是西布里克特,即使撇开第一天的傲慢行为,西布里克特也没有打动德尔玛。这些训练在他身上是一种浪费,他真的不在乎这里,即使是在对练时,他也很少主动出击。如果摔倒比战斗轻松,他会开心地倒下。毫无疑问,法尔肯海因和他对抗会很轻松。在他身后,普罗克托面对着科瑞格里茨。德尔玛认为,他是位合格的战士。他为自己的故乡行省而骄傲,尽管正如法尔肯海因所说,判断一个人不仅要看他的能力,还要看他选择的同伴,德尔玛认为,与西布里克特的友谊迟早会拖这位塔拉贝海姆人的后腿。

塔尔霍夫要求他们做好准备,德尔马又一次集中精力在他自己的通道上,集中在栅栏对面在强壮的诺德领人身上。塔尔霍夫命令他们开始训练,新兵们进入了栅栏。德尔玛看到自己左边的法尔肯海因向前冲刺,扑向西布里克特。他决定更加谨慎地接近盖瑟尔。上次战斗时,他过于冒进,那对他没什么好处,盖瑟尔比他慢,但体重几乎比德尔玛要重一个诺德领人那么多。两位战士稳步走向对方,直到在中间相遇。德尔玛可以听到了两侧装甲相互碰撞的声音,也听到了那些已经成功的人的呼喊。他无视它们,集中注意力。

他和盖瑟尔交手了几回合,互相试探对方的防御。然而,德尔马很快意识到,在有限的空间里,这种对披甲敌人的轻击是微不足道的。重要的是力量和重量,而这两方面盖瑟尔都比他强。盖瑟尔显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因为他掉转木剑,用剑柄的那一端向西布里克特头上打去。

德尔玛本能地要退避。他通常会向左右闪避,但在栅栏里除了退后之外别无他路。他双手举剑格挡住了重击。盖瑟尔无惧德尔玛的反击,也不打算给他喘息之机,所以他再次挥剑,意图击溃德尔玛的防御,或是把德尔玛逼退出栅栏。德尔玛承受着诺德领人接二连三的猛击,但在第三次交击时,他退后一步,让重击打得自己的长剑脱手而出。盖瑟尔本以为会受到顽强抵抗,因此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地失去了平衡,身体前倾。德尔玛抓住盖瑟尔的剑柄,用力向前和向下拉扯它。盖瑟尔不愿松手,于是随着德尔玛的拉动,他的身体随着剑被向前带。

他们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德尔玛差点被盖瑟尔绊倒,但诺德领人扭转身子,让肩膀撞在柱子上,扼住了前冲的势头。德尔玛早有准备。在盖瑟尔站起身要站稳时,德尔玛俯身,双手抱住盖瑟尔的膝盖,紧紧地抱住。盖瑟尔很结实,可他没强到被拽着也能站稳,德尔玛双腿并拢,用力往下拉。因为没法儿做到弯下腰抓德尔玛的同时不摔倒,盖瑟尔只得紧紧抱住边上的柱子,但随着最后一次发力,德尔玛终于把他的腿从身下拽出来了。盖瑟尔像森林里的橡树似的倒在地上。德尔玛头也不回地跑向出口。到这时他才转过身来。发现盖瑟尔还正在爬起来。德尔玛到旁边的法尔肯海因处祝贺他,却发现自己的朋友满脸怒容。

“那是个诡计,莱因哈特,他用了个愚蠢的努恩诡计才赢得。”法尔肯海因抱怨。正如德尔马所见,福尔肯海因冲了起来,而一向傲慢的西布里克特却不愿费神去理会这训练。法尔肯海因因为这一点跑了起来。他会比其他所有人更先出栅栏。但当他跑过时,西布里克特横插一脚,法尔肯海因失足撞到了一根柱子上。

这是个诡计,德尔玛知道,但这是公平的,一切都得归咎于法尔肯海因错误的假设。不出所料,普罗克托也输掉了对科瑞格里茨的比赛,而两个获胜的外省新兵站在栅栏的另一端,对盖瑟尔的失败表示同情。

德尔玛举起手来行礼。

“你在干什么,莱因哈特?”法尔肯海因怒发冲冠。“放下那只手。”

德尔玛放任他的朋友把自己的手拉了下来。外省人都看到了,但没有回应。

 

那一天只是他们第一次在队列训练场训练。他们接下来每天继续在那儿训练,有时和手持长矛或短枪的士官对练,有时三人、五人乃至十人共同训练。新兵们现在学到了,即使身在后排,他们也可能帮助前排的战士赢得战斗,学会了在前排时如何保持对敌人的压迫,击倒对手,然后跨过去,将其交给身后的战友了结。所有人都知道了在混战中摔倒的危险,德尔玛不是唯一一个在地上被踩踏了好几分钟才最终爬起来的人。

在着甲格斗中,盖瑟尔依然保持着统治地位,尽管德尔玛对自己的评价很好,经常能比其他新手表现得最好。然而,当中士们故意让他们开始无甲训练时,德尔玛注意到了西布里克特,怀着新的决心,开始展现出最出色的能力。他的技巧中仍然残留有提利尔的影子,但他已经习惯了瑞克禁卫佩剑的重量,技巧开始凸显。特别是他迅捷的速度,让他在以一敌多的训练中表现得比其他人都好得多。虽然塔尔霍夫没有表扬西布里克特的进步,但战斗大师相较于以前的批评已经有所收敛。

当他们不进行近距离的步行训练时,这些新手就要练习马术。在这方面,奥川姆非常精通。艾维领以其骏马与骑手而闻名,事实上,瑞克禁卫的大多数坐骑都带有艾维领的标志。

然而,德尔玛甚至在这方面超越了他。最后,德尔玛庆幸,尽管他在各方面都被打败了,但至少有一项能力是他值得骄傲的。这是一门他可以帮助别人的学科。

骑术是贵族阶级固有的。他们从小就学会了骑马,但要骑得这么近,几乎与你的兄弟们马镫与马镫靠在一起,一边举着沉重的长矛与盾牌,一边用膝盖调整你的坐骑,这需要更高级的技巧。这些城市贵族一周两次去马厩里看望他们的马匹,并带骑它到城墙外远足,但他们对坐骑并不像在乡村庄园长大的德尔玛那样熟悉,在乡村庄园里,他每天骑着海因里希在村和镇之间游荡,在方方面面照顾它。

德尔玛不被允许在瑞克禁卫的训练中使用海因里希。塔尔霍夫告诉他,骑士团的骑士必须能够驾驭骑士团所拥有的任何坐骑,这些马都经过专门训练,能够承载全副武装的人的重量。尽管战斗对人来说已经很艰难了,但对马来说却要糟糕得多,一个骑士可能会发现自己要换五六次坐骑。他的掌控不能只靠与坐骑的私人关系。因此,新手每次练习骑术都要换一匹马,如果他的坐骑在别人走路或练习时咬了或踢了另一匹马,他个人要承担责任。如果很重的一脚踢在另一只马身上,就有可能使其腿残废,让昂贵的战马报销,因此德尔玛的所有朋友都迫切希望了解战马烦躁不安的危险信号和正确的预防措施。

危险不止在于马。在一次紧密的结阵冲锋中,哈弗的马失足了。在尝试控制马时,哈弗撞上了身边的布瑞茵。两匹马都倒下了,哈弗被从马鞍上摔了下来,身上都是淤青,布瑞茵被压在马身下,他的马侧身重重地摔倒,让他的腿折断了。

在骑士团的医生们为他治疗时,布瑞茵彻夜呻吟着。法尔肯海因和心烦意乱的哈弗一直守在他身边。布瑞茵第二天就回家了,他原谅了哈弗,并向法尔肯海因发誓,只要他能再一次走路,他就会回来。

 

再一次地,军士站在四名新兵的包围中做好了准备。德尔玛依次给哈登伯格、博赫丹、西布里克特使眼色。他们齐声喊叫,一齐冲锋。军士毫不留情。在继续前进前,德尔玛看到军士的剑打破他的防御,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脑袋上。

“莱因哈特出局。哈登伯格出局。”塔尔霍夫顿了一下。“士官,你可以退场了。”

中士抽出身,他的衣服上被剩下的两名新兵弄得满是红印。他皱眉看了看德尔玛,默默走开了。

“又一次被杀了,新兵莱因哈特。”塔尔霍夫之后对他说。

“是的,大师。”至少这一次是打在他头上,不用花那么长时间去洗染料。

“你的剑术并不是最好的。”

“我会改进的,大师。”

“不过,我可不会在战场上像你这样。”

“不,大师。”德尔玛回复,难以抑制地流露出自己的沮丧。

塔尔霍夫可以断言,他永远都成不了一个伟大的剑客。尽管如此,他还是领导着向一个比他强的对手发起了进攻,他知道这将使他付出怎样的代价,但他相信他的兄弟们会一起取得胜利。他是对的。

“不,新兵莱因哈特,”塔尔霍夫郑重地说。“我不希望在战场上成为你。但我将与你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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