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世界】阿利塔斯塔 “王朝”（1.2）
第一章 第二幕 “王朝”
清晨，艾什不怎么舒服地睡到了自然醒。 雨似乎在后半夜停下来了，街角的地面泥泞不堪，雨水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形成了星星点点的明亮但是死沉的天空。那天空所覆盖的地方从来没出现过想象中的雨过天晴，从来没有蓝的天，白的云，耀眼的太阳照耀快乐的人……天空永远是这样——可怖的灰白，好似死刑犯临刑前的蒙眼布…… 可是自由城的人们不在意，相比于中转城过于压抑做作的庄严凝肃以及荒城轻佻而又落魄的来者不拒之意，自由城充斥着更多的机遇——当然也有更大的危险，这也使得自由城成为历史上不少有识之士的发迹之处。 “大概是两百多年前，我曾来到过这里，那时自由城的每个人都是大智大勇者，维西比诺尔，埃克什维卡，加纳多利亚，一同过着中转城人口中的“像狗一样”的生活。现在，谁人能够认清，那样的的生活才是在这世界上的生存之道啊！与天意相顺应者，纵使神不降下福祉，也算是得到了神明的铁腕，逆天道而行者，纵使神明坐壁上观，他们也将被绞死在自己造出的锁链中…… 艾什就这么坐在商业街的正中间写下了这些文字。为数不多的，有些过于无聊的人免不了要大声嘲弄这个披着黑色破烂斗篷的落魄鬼，可是，即使那个人对着艾什的耳朵喊，语言却怎么也无法注入艾什的脑中，艾什起身时还与那个人撞了个满怀，留下那个人，惊诧地站在原地……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组织的任务，组织的任务……” 五十余公里外，王朝关口：皇权关。 艾什当然懒得步行那么远，他也自有办法，他挂在了王朝的运输队的矿车下面，中途还顺便打了个盹…… 他本来以为可以就这么顺利地进入王朝内部，他也确实做到了，只是，王朝士兵在卸货的时候，在矿车下发现了还在“打盹”的艾什。 结果是这样的：他被搜去了他的单手剑，他的通讯本，以及大部分财物。两个身强力壮的王朝士兵厉声拷问他究竟什么来头，但是他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吐露。因为，王朝士兵在拷打他时，他正在“打盹”。 等他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城外的森林里。 对于丢失的东西，包括那只墨水笔，通讯本，连同他的剑，他并不十分在乎，那只是小小一部分需要经常取用，不太方便藏起来的物件，事实上，还有大量的东西，包括一台计算机，一架无人机，监听器，大量的财物，都被他用不近人情的手段，以手术的方式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恐怕只能硬闯了……”艾什道。 现在，艾什真的在王朝内部了。 阿利塔斯塔人普遍认为，长时间的监禁是比肉刑还要痛苦的刑罚。监狱中的人们都恨不得被凌迟一遍然后马上出狱呢。 所以，对于任何人来说，进监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越狱。那么为了让囚徒无狱可越，阿利塔斯塔的监狱普遍设在地下，囚徒就在一个个墓室一样的小室中，起立即碰头。其中没有光源，如果上上下下使过钱了，狱卒会提前在囚室里放一只永久蜡烛。但也有不在乎的家伙，也有虽不在乎却公务缠身的家伙… "8603号，出列。" 他叫的是艾什。 很快，他和他的各种被没收物一起，将通过一辆飞艇一起转移到另一个区域的法院接受审判了。 那架飞艇看起来很有纪念价值，王朝官方的涂装随意地掩盖了数不清的刮痕。 或许这会是个突破口……顺便还能取回自己的财物……好想法。 “在2分钟内完成了偷渡，贿赂，扰乱公共秩序，殴打治安人员等等壮举。您甚至在几小时前才刚被守卫扣押了一些物品。这位不想登记名字的先生，请问您是不会在关卡进行登记，还是因为是个黑户，又或者，是故意想挑战本年度的犯罪记录呢？” 押送人员是个小老头——虽说在阿利塔斯塔没有年长与否——饶有趣味地透过铁丝网观察着每位仓中的囚徒，时常的冷笑吹动了银白的胡须，不知为何，时常跟艾什搭话——或许是因为艾什真的破了某个不得了的记录吧。 他的各种物品就在那位执法人员的手边，和形形色色的违规物品一同。 伴随着外头的风声呼啸，他默默地计算着时间和距离…… 先前他被押送时，仅仅是瞟了一眼狱官手上的对照表，他就已经把附近站点的所有货车，矿车，运兵车的往返时间全部记下了，当然，包括死囚车。 那个小老头没注意的是，与他谈话时，艾什一直在抓自己的肚子。 他并不是在抓痒，而是在用锋利的长指甲划着。 他的皮肤被划出一道口子，却没有鲜血流出。 他从中取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物件——那是一个香囊，可惜里面不是香料，而是烈性炸药。香囊口上插着一个摩擦棒，压实炸药猛然滑动，便会爆炸。 那老人还在滔滔不绝时，艾什默默走到机舱门旁。 “……你知道去“花海”了的探险队到底都还是失踪了吗……喂！你要干什么——” 轰—— 舱门仅仅只是被穿出一个洞——然而托飞艇高度以及大气压强的福，舱门旋即便挣开了门栓，飞了出去，舱中的物件——包括他的单手剑，通讯本，也一并被吸了出去。 那个可怜的老头死死抓住飞艇的边缘，同那些囚徒一样，不久就会在稀薄的空气中晕死过去。 艾什从中飞跃而出，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抓住了单手剑，通讯本和笔也被一并收入囊中。下方城市的一切景象在他眼中舞动，钉在天空正中的烈日粗暴地把自己的光和热发泄在下面憔悴粗糙的戈壁上，城市看不见了，天际线是红与蓝交替的曲线，拉出了一道令人眩晕窒息的曲线。 静物的飞旋结束地太突然，在一声巨响后，艾什重重砸在了死囚车厢的无人控制室。是的，他进入了死囚车，经过周密的计算与玩命般的，需要莫大意志力的纵身一跃，主动将自己的罪名提高了数个档次……因为，它驶向的，不是别处，正是王朝的首都——京朝。 艾什重重地呼吸了一口，估算着自己摔断了几根骨头。
黄昏来的很快，阿利塔斯塔的一天比地球上的一天要短六个小时。但是，对于阿利塔斯塔人来讲，这一天实在度秒如年……可是一年却转瞬即逝……一年又一年，一个百年又一个百年，阿利塔斯塔人就这样看着沧海化作桑田。当永生不在成为生命的最终追求，当我们从何而来，死后应去往何处，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已不再是秘密时……我们又要做什么呢？得到了答案的我们，又要做什么呢？命运对于我们来讲，又是什么？生活对我们来讲，又是什么？我们的欲望是什么？我们的欲望应该是什么？我们的欲望可以是什么…… 阿利塔斯塔人，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们，仅仅望着茫茫沧海，静静变作浩浩桑田。 “……” 还是单调的环境！天空与戈壁浑然为赤色，与这个如戈壁一般孤僻的男人一般孤僻…… 艾什现在身处列车的主控室中，他仅仅用了不到半分钟时间便摧毁了死囚车上的一切自动武器与监视器。但是，这项工作一做完，他便后悔了。原因很简单，毕竟劫死囚车可不是一个小动作，不等明天的太阳升起，他就会被团团包围，之后也不过是被从主控室带到车厢而已。 他的身体像是一摊烂泥，瘫倒在椅子上，断裂的骨骼刺入内脏的感觉，他静静感受着。 有一种特别的矿石，使得阿利塔斯塔的世界愈加光怪陆离。在艾什的背后，墙壁内嵌着一个卡车般大小的球形舱室——化石燃料接替了辐射能源的位置，在下方的粉碎机中滚动着，燃烧着，尚未被完全燃尽便被抛下，落入车厢下冷峻的戈壁——一切的浪费都是为了将火焰的光与热供给于上面的那个家伙，那个在五个绕满线圈的电磁铁的磁场的束缚下依旧不稳定地颤抖的铜球—— 一颗“力石”，整个飞舟的动力核心，就是这铜色的矿石使飞舟，浮空艇在这世界中不再不可能。 但是，除了托起一个四十七节的车厢的空中火车，在614米的高空作加速直线运动以外，力石能做的不仅如此……待会，你就知道了。 夕阳由于散发着诡谲的温暖而使人感到陌生……它下沉着，一层一层地拂去戈壁上的光芒，使这红与黑的戈壁平添几分恐怖。这般只有世界末日才能欣赏到的奇景并不能丝毫拨动艾什僵硬的心弦，但是，若是细看，艾什的眼睛并非无神，而是将目光置于视野的正前方，在一个似乎更值得欣赏的位置。在极远的那里，隐隐的，一面火琉璃，托起一颗五彩缤纷的黑色宝石。 艾什持剑，剑锋直指那“宝石”，眯起一只眼睛，目光沿着剑面的血槽而去，他便知道了那宝石的距离。 “874公里？怕是要明天清晨了……”他不满地浓着，仍注视着那“宝石”。 他看到了什么？ 不须874公里，400公里开外，天蓝的水便已泛起层层微波，那王朝的首都，京朝，便漂浮在这巨湖中，让人不禁感叹这选址之精妙。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选址，这一切皆是人为的结果呢？半径四百千米的巨湖，耗费王朝的人们六个百年人工开凿，通水时，奔腾的河水又用了一个百年将它住满…… 这是天湖，大的离谱的湖面映去了轻盈的云彩，带着柔和的金色。 而同样大的离谱的京朝，稳稳地立在湖中央。 曾经有一位旅行家这么评价京朝：“仅仅使用语言描绘京朝的样貌是极其困难的，因为它……太怪诞了，即使我知道它是如何建造的，依然感受到了一种倚靠自然之力超却自然的……恐惧感……” 他这样评价，不是没有依据的吹捧，因为，稳稳立在湖中央的京朝，它并不是浮在水面的岛屿，而是……如同被怪力撑托起的，一片陆地。竟和天湖没有一点接触，而是浮在空中！这里曾经蕴含着惊人数目的力石矿藏，如今已然被开采殆尽，但是它们并没有去往别处，而是又被重新埋入地下，这些在辐射下发疯的石头将这块土地连根拔起，那土地上的城市，便是京朝，那留下的坑洞，便是天湖！ “……” 视野的正前方，更近的，是一根低矮的立柱。800公里开外，已如一颗棋子大小，半透明的，如有光斑向内汇聚——亦或发散。那并不是棋子，亦不是作为阿利塔斯塔生命之源的石碑，比石柱更加高耸的，是一座站台！是上千条铁路线的交汇点，一切的空中铁路线，经由这一点汇聚，经过审理后得以驶入陆地的中心，二十座如此的站台四面八方簇拥天湖，四大，十六小，极度严格的安保得以确认驶入的车厢都是受到准许，而不是妄图混入。 太阳继续下坠着，若一只在汪洋中垂死挣扎的手，绝望的没入地平线，不留一丝光亮。艾什眯起了眼睛，隐约中，他看到了一些美丽的东西——起初是一些灰尘，笼罩于天湖上，像雾霭，像白纱，像晶莹的，半透明的细密水滴。随着光芒的消逝，艾什的理性告诉他，那灰尘并非反射太阳光，而是自己在发光，光雾在渐暗的大地上仿佛一圈星环……不不，那并不是星环，更不是什么灰尘，而是32768艘“鹏”级辐射驱动巡洋舰和它的僚机组成的云！它们就这样排列成环状，围绕着京朝，放肆地宣布着王朝令人望而生畏的军事实力。 那一晚，艾什睡得很早，早早地睡下了，却又难以成眠……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这部车厢将被飞舟团团包围，会有执法者高呼威胁他，并把舱门轰开，将他带到车后的囚室中……他已经在计划着如何应对这一切。 出人意料的是这实在出乎了艾什的意料，他醒来了，在明媚的清晨，他已经进入了站台，在他面前，一位面容姣好的姑娘恭敬地向他屈膝行礼： “……艾什先生，我们的帝王已然候您多时了。” 就在这个时间，但不在同一地点，身着华美金绿绸缎的男人从侍女手中接过毛巾，把脸擦净，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他叫邓饶。
《阿利塔斯塔》 第一章 第二幕 “王朝” 完 页岩，渡尘 合著 犹大•沃埃 编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