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修订稿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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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九郎赶到明光宫的时候，春珊已经被景荣华先一步打进尚方司了，不过这件事惊动的不只是杨九郎一个人，云氏龙胎有异，议政殿的皇上自然也会赶到，可景荣华和林美人抢的就是中间这段时间，趁着明光宫还都是自己人，将无辜受牵连的春珊灭了口。
“一个小女使而已，公子便如此动肝火吗？宜妃娘娘也是好心，只将春珊一人送进尚方司。若是公子指使，自有皇上明断，若与公子无关，春珊代公子受刑，总好过将来皇上心疼公子啊。”
景荣华站在宜妃身后，一副自有人撑腰的模样，一双杏眼恶狠狠的盯着刚进门的杨九郎，就像是已经认定了此事就是杨九郎所为，她们才是那个“惩恶扬善”的人。不过此时就算她们不拦着杨九郎，春珊的命也是救不回来了。
“放肆！”
宜妃比杨九郎品阶高，杨九郎不同她争论，但景荣华算什么，也敢出头说是不是杨九郎指使的话，平日里杨九郎从未动怒过，见到再不喜欢的人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过去，如今却是怒到了心里。刚想开口，就已经听见了皇上的声音，周延福来不及通传，皇上径直走到了明光宫正殿。
看见皇上来了，宜妃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原本就不是个会算计人的人，见到皇上来兴师问罪，哪有不慌的；跟在她身后的景荣华倒是还没吓软了腿，但面上的神情不自然起来，眼神躲闪的看着旁边；杨九郎知道皇上会来，所以没觉得意外，但却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嫂嫂也跟在周延福身后，一同到了明光宫。
“别担心，朕已经让人去尚方司了。”
皇上拉过杨九郎的手，让他坐到旁边去，可杨九郎哪里有心思安生的坐下，板着脸不理皇上，态度强硬一丝不肯放过景荣华她们。
“云氏的龙胎有太医作保，朕暂且不提。叶氏，林氏，这两个人你们认识吗？”
周延福请开宜妃，张云雷坐到了明光宫正殿的主位上，让殿外的人将杨九郎的哥嫂带进殿中，两人跪在地上，惊惧的抬头看了一眼景荣华和林美人，便当即只认就是她们收买指使自己，命女使送来许多银票，让他们从宫外寻找玄明粉带进宫里，嫁祸是杨九郎指使所为。
“你！你们！你们胡说！皇上！皇上，他们是胡说的，妾身从未见过他们，更提不上收买指使啊！”
林美人噗通跪倒在地上，她原本觉得此事是自己暗中说给了景荣华，实施却是景荣华一人所为，和自己沾不上什么关系，却不想皇上已经差的如此深，事已至此，没什么好再分辩的，既然自己不能踩着景荣华上位，那便不能让她轻易脱身将罪责都赖在自己身上，更求不要牵连家族。
反倒是景荣华，膝行到皇上脚下，抓着皇上的衣服狡辩，而杨九郎的哥嫂为了自己能活命，自然是当着皇上的面，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杨九郎坐在旁边，抬头看向站在旁边想全身而退的宜妃，又看向准备赴死又怕牵连母家的林美人和仍不死心苦苦狡辩的景荣华，更看向跪在地上不停叩首的哥哥嫂子。
“春珊如何了？”
他轻轻开口，问向周延福，后者犹豫了一下，朝皇上那边看，不知该不该将结果告诉杨九郎。不过就算周延福不说，杨九郎看也看明白了。
“兰桡如何？身子有无妨碍？”
他又看向站在殿外门口的太医令，太医令进殿回话，说是被下玄明粉的安胎药云美人并未喝下，只是受了些惊吓，往后安心调养就无碍了。
问完这些，杨九郎起身想走，却被跪在地上的嫂嫂拉住了衣角，死活都想让杨九郎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为他们求情一两句。
“嫂嫂，”杨九郎坐回去，低头看着她，“你接那些银票的时候，可想过我们是一家人？”
话落，杨邵氏愣住，就连旁边杨九郎的大哥也没有脸再哭下去。他们想着既然杨九郎入了宫，便不再算是一家子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带着被卖出去做男妾的杨九郎也是一样的道理。那些银票总归是自己实实在在拿到手里的，可谁想到不过是一点点药材，几张银票，一两句话，就将自己置之死地。
“哥哥，”杨九郎又问向他大哥，想到自己小时候，他总带着自己去买吃的，“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你给我偷馒头？”
“哥嫂都不拿我当一家子了，如今又提什么一家子不一家子的话。自有宫规和律法等着哥哥嫂嫂了。”
“至于你们，”杨九郎看着那一个个恨自己入骨的人，突然间没了恼火，感觉争风吃醋原不是什么大事，却能被她们用到如此地步也是难得，“皇上明断吧，我要去给春珊收尸了，一命抵一命，不知该谁来还呢？”他看向坐在主位的张云雷，到了如今的地步后者自然不会委屈了杨九郎。
晚些时候，凤凰台已经将春珊的尸体拉出宫葬了，杨九郎又亲自去佛堂给春珊上了柱香，青梅和青竹的眼睛哭得像桃似的，谁能想到春珊前脚刚出门去御膳司领点心，后脚就被人拉做了垫背的。
杨九郎跪在佛像前诵经，周延福从外面进来。
“皇上如何处置的她们？”
“回公子，皇上许久以前就察觉有人私授消息，此次多亏了陶美人，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揭露出来，顺着明光宫的线往下一查，便都查出来了。”
“她们也是仓促心急，见皇上晋了我的品阶，不然不至于瞒不住，让陶美人和皇上有迹可循。此事，本宫会多谢陶美人，也多谢你了。”
“公子客气，”周延福哪里敢受杨九郎的谢，忙道不敢当，“皇上说，林氏与叶氏戕害皇子、陷害宫妃，已赐自尽，母家皆问罪。宜妃娘娘虽受人蒙蔽，但心有邪念，已褫夺封号品阶，送入皇室尼庵剃发修行，启瑭皇子……”周延福一顿，看向杨九郎。
杨九郎听着一个个赐自尽的赐自尽，褫夺封号的褫夺封号，都为春珊偿了命，赎了罪，自己也不能再要求皇上为自己做更多了。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本宫抚养启瑭？”
“公子聪慧。”
“此事本宫自己去和皇上说吧。慕氏的车马走了吗？本宫想去见见她。”
皇城门口，杨九郎看着正抱着启瑭不愿意松手的慕氏，他极轻蔑的瞥了一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当初作孽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略等等，本宫有话和宜妃娘娘说。”杨九郎让青梅递过去一个荷包，车马夫颠了颠，回避了两步。
“公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陷害我并非为了争宠，而是为了启瑭，对吗？”杨九郎看着已经剃发的慕氏，想起来她刚进宫的时候，自己在假山上看见过她，那时还和皇上赞她头发好看。
“既然为了启瑭，你就不该如此做。你明明知道皇上已经属意启瑭为太子，封你为皇后，吐蕃来的公主顶多为主位，而我与启玭，从未与你相争过。”
“从未？自皇上专宠与你，再到让你收养启玭、淑离，皇上将什么都给了你，你竟也有脸说你从未与我相争。”慕氏笑着看杨九郎，可这笑与当初刚入宫时候的笑判若两人。
“你从什么时候恨上我的？罢了，如今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来不过是想告诉你，皇上想让我抚养启瑭。”
“什么！”
“看来你从未想过若是事发，你的下场会是如何，你的儿子又该如何。”
说完，杨九郎转身走了，他记得原先皇上夸慕氏端庄聪慧，却不想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议政殿里，杨九郎趴在张云雷的腿上，闭着眼睛，手指轻轻划过茶盏的边缘，后者拍了拍他的后背，可止不住他为春珊哭的眼泪。
“她的嫁妆我都给她预备好了，怎么就成了这样呢？”杨九郎小声的嘟囔着，“启瑭，交给陶美人抚养吧，先不说我与慕氏之间的事情，单是启玭和淑离已经够让我忙的了，再抚养一个启瑭，恐怕顾不过来。”
“好，朕依你。启瑭交由陶美人抚养，母凭子贵，加之她来向朕告发了叶氏之事，等过了年节，便晋封她为昭仪吧，赐号明。云美人那边，待她生下孩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晋封她为荣华，赐号静。如何？”
“皇上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杨九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云兰桡那边自己算是保住了，陶氏这边的人情自己也还了，当初她来找自己和皇上，不就是为了能再回到主位吗，如今还得了个皇子，算是不错了。
“那你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求朕补偿你些吗？”
腾德五年六月十五，皇上册立凤凰台贤贵妃杨氏为皇后，其子启玭为皇太子。同年七月初，吐蕃公主入京，晋吐蕃公主为晴荣华、明昭仪为明妃、静荣华为静昭仪。
“这便是史上第二位男皇后的故事吗？”
文帝陵内，游客看着上面的简介与出土的史记，上面对于文帝一生建功立业的记载寥寥，却对其册立的男皇后杨氏记录颇多，尤其写了许多之前帝王史记未曾记录的儿女之情，足可见文帝对这位男皇后的宠爱。
“经历了武帝和宸皇贵妃、仁帝和煣佳皇后，文帝与贤皇后似乎更不受宗室及百姓束缚，那时民风开化，百姓并不拿这种事情当异闻或谈资。”
“那边是谁的陵寝？”
“那边葬着的是哀帝和历史上第三位男皇后，据说哀帝与他的故事流传到民间，成就一番佳话，就连他的棺椁上都有哀帝亲手刻上的一句话。”
“什么话？”
“琴瑟相思引，蝴蝶醉花阴。”
【凤凰台上忆吹箫//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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