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药推销员（第16记）

临别之际，伍先生送给我一个礼物——一件他十分满意的作品。

这是一条丝巾，暗蓝色的，上面的花案是金黄色的碎片，每一片各具形态。

展开丝巾，精细的碎片拼聚在一起，像是一朵云，也像一簇花。

它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托在手里，轻柔而有分量。

“喜欢吗？”（这一问，伍先生显得极为绅士）

“喜欢，非常喜欢。”（我回以衷心的一笑）

“我很久没有送人礼物了，你是唯一的一个。”

“为此，我荣幸至极，谢谢。”

“知道我为什么愿意送你这个吗？”（伍先生问到）

“我想，这应该是对我的一种肯定吧。”

“怎样的肯定？”（伍先生继续问到）

“肯定我的幸运，有幸能与您近距离接触，有幸能聆听唯有站在冷冽山巅才能听到的声音。”

听完我的回答，伍先生笑了。

“李小姐，你真的很会讲话！”

“我没有对您使用任何被提炼的语言技巧，我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我信，我相信你。”

我主动伸出手，伍先生随之回应。

他礼貌地半握住我的手，柔和而温暖。

“虽是初次相见，但和你说话，完全没有陌生人之间的阻隔。”

“您这样说，我真是太荣幸了。”（我回应到）

“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气息。”

听到伍先生这一句，我的心暗暗一沉。

“不会是……我有什么特殊的味道，让您觉得……”

“你并没用香水儿，我闻不到被装饰的香味儿。”

“那您所指的气息……”

“如果你愿意尝试，我倒是可以推荐一款小众香水儿，帝国之香——被遗忘的野草。”

“被遗忘的野草，那是什么味道？”（我问到）

“一句话香评：一壶清苦的党参水与生机勃勃的青草气息。”

走出伍先生的工作室，我站在早已不再炙热的阳光下。

展开盒子里的丝巾，我发现，原先的暗蓝色变成了郁郁的绿色。

我不禁在想，究竟哪个颜色才是这条丝巾的真正底色。

其实，人也一样，我们都有原色，有的可以在阳光下显现，有的则永远被遮蔽，直至褪色的那天。

回到公司，我走进资料室。

我的权限已被开通，输入含有身份信息的密码，一次可以调取三格存档。

我调取了伍先生的资料册，把按要求整理的新记录添加进去。

在书写记录时，我必须是一个旁观者，无感、冷漠的旁观者。

可在完成记录之后，当我自审复阅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将情感带进去。

我读的不是一个用药者的病历，而是一颗心被另一颗心的救赎。

手里的工作做完了，忽然，我想起之前的1313号档案。

当时，若不是施七道催得紧，我就能看到自己选中的资料了。

在搜索框中输入1313，随即，相应的格盘弹出来。

翻开文件夹，我看到如下内容：

药源：女，28岁。

身份：幼儿教师。

死因：缺血性心脏病。

特性：遗忘症。

我刚要往下读，一瞬间，屋子里的灯全都黑了。

这一夜，旧梦再次造访。

一辆车朝我冲过来，黑色的，轮廓模糊不清，我慌忙躲避，掉进路边的河里。

河水浑浊而冰冷，我睁开眼，看到沉在手上的一只铁盒。

盒子锈迹斑斑，上面有锁扣，但并没有上锁。

我很想把盖子打开，于是不断地用力。

越是用力，我的头越疼，但这一回，盖子启开了。

正当我要将手伸进去时，盒盖狠狠地落下来。

我的手指被死死夹住，疼得从梦中醒来。

第二天，我向施七道请了半天假，为了下午到杨医生的医院做全面复查。

中午，离开公司时，我特别留意了写字楼一层的保安。

我没看到小刘师傅，吸烟区也没找到。

我挺想问问他，有没有再在13层遇到什么诡事。

当然，下一次，我要好好分辨他可能讲出的故事，不能再让他轻易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