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和她（三十四）
实验室桌子的侧面，挂着一个铁架台。
“将打点计时器固定在铁架台上，把纸带放在里面。”老师说。
纸带一端系着重物。
这个实验是要研究自由落体运动。
“我来弄吧！”滕思明说。
没有费什么力气，他就利落地完成了工作。
“夏梦，你递给我不同重量的砝码就好了。”滕思明说。
“好。”
两人的配合，不知道为什么更加天衣无缝了。
很快实验就被两人完成。
夏梦仔细测量着数据，并认真计算。
看看其他组，都还没完成实验。
看来空闲还很多，可以聊聊天。
“夏梦你喜欢理科吗？”
“嗯……喜欢啊。”她一边计算一边说，好像跟熟悉的人说话那样放松。
“文科呢？”
“也喜欢啊。”
“那你不喜欢什么课呢？”
她的笔停了一下。
“我不喜欢音乐课。”
“为什么啊？”
“音乐课我一唱歌你就看我，好紧张的。”夏梦低着头，边写边说，嘴角却上扬着。
“咦？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
“那你猜猜我不喜欢什么课。”
“是什么呢？”
“也是音乐。”
“为什么啊？”
“因为我五音不全你还看我，搞得我特慌。”
“哈哈，其实还挺好听的。”
“别骗人了，完全唱跑了，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好吧好吧。有点像流行歌曲。”
“哈哈，连你都这么说。”
“再唱唱吧，我想听。”
“啊？好丢人啊。”
“小声唱。”
“好吧。”
夏梦将笔放下，认真看着滕思明。
深吸一口气，他轻轻唱起来：“长亭外，古道边。”
小声地唱，夏梦静静听着。
然后，她也跟着唱起来。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虽然滕思明觉得自己的声音并不好听，但在他听来，这合唱却很动人。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温柔的女声，平稳的男声。
像是最美妙的和弦。
高低音调错落有致，简直是绝妙的搭配。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曲终了。
“你唱歌真好听啊。”忍不住夸赞夏梦。
“没有啦。你也很棒。”
不过也正因为合奏如此完美，送别的忧伤与不舍在两人胸中回荡着。
“诶，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分开的时候呢？”夏梦问。
“好像是啊。”滕思明为这古难全的事轻叹口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试探性地说。
“嗯。怎么了？”
“如果我离开你了，你会难过吗？”她问。
你离开我......
无法想象。
不敢想象。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高中不是还有三年吗？”
“我知道。”
“那你......”
“只是想问一下。”
如果你离开我，我一定会很难过。
但是，离别之后还会有重逢的，而重新的相遇会更加珍贵、更加美好。
“嗯，我会难过。但是总会有重逢的时候吧。只要思念着对方，只要等待着对方，肯定还能再次见到的。”
犹豫地，她轻轻张开嘴唇。
“如果是，那种永远的离别呢，还要等待吗……”
永远的......
也就是说，永远不会见到吗……
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忘记你。
如果离别是永远的，那我的等待也会如此。
永远有多久，我的等待就会有多久。
“那我也会一直等着。即使不会有结果，也会一直等待下去。”
永远等下去。
直到与你再次相见的时候。
“别这么说，如果我离开了，一定要忘了我。”
不可能。
唯有这件事，不可能做到。
“不行。我不可能忘了你。”
“为什么？”她一脸焦急，好像觉得这种事真的会发生。
“好啦好啦，夏梦，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要分开也至少要三年呢。”
这三年之中，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吧。
这样即使毕业了，也不会分开的。
她肯定是多虑了。
“啊啊，抱歉。都怪你唱歌嘛，才让我说起奇怪的话。”夏梦嗔怪地说。
“不是你让我唱的吗？”
“嘿嘿。”
正巧大家实验都做完了，于是聊天的时光就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还有小小的动手活动。
上面的手捏着尺子，下面的手做好准备捏的动作。上面的手松开，下面的手立刻捏住，测验的是反应速度。
本来是一个人完成，但在滕思明和夏梦这里变成了双人活动。
“准备好！”滕思明的手在上面捏住尺子。
“嗯！”夏梦的手在下面蓄势待发。
松手，夏梦立刻捏住。
“哇！我好棒！”夏梦笑着说。
她的笑脸，对他来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象。
以至于他呆呆看了几秒。
“该你啦。”夏梦看着他说。
温柔的目光让他这才回过神来。
“来吧！”他说。
平常的实验课，增添了不少乐趣。
对于孟衿才来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作为文学社仅有的两名成员之一，今天放学后要和另一位成员一起活动——社长基本不怎么管。
“荀慧玲，放了学一起活动吧？”孟衿才走到荀慧玲座位旁。
“好啊，有谁啊？”
完了，这个有点不太好说......
总不能说你和我吧？
“啊，就是成员活动，社长不来。”
“哦哦。”荀慧玲点点头。
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诶诶？！那不相当于......”荀慧玲总挂在鼻梁上的浅粉色眼镜也跳了起来。
“啊啊，这个......”孟衿才推了推黑框眼镜，无言以对。
“嗐，不就是约会吗？”一旁的滕思明道破天机。
“什么啊！活动！”孟衿才微红着脸说。
“假公济私。吁。”滕思明摇摇头。
“别说这么直白嘛。”孟衿才小声说。
“那......那去哪里啊？”荀慧玲问。
“四层的空教室可以吗？如果太高的话......”
“没事没事，可以的那你先去吧，我再收拾一下。”
“诶。不着急。”
又一次鼓起勇气。
手指的关节按在门上。
但还是不敢敲，手又犹豫地收回来。
“哎，荀慧玲，你怎么了。这样的机会，还怕什么？”荀慧玲小声为自己鼓劲。
重复了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逼迫自己轻轻敲了一下门。
啊！我敲了！
赶紧往后退几步，以防面对他时太过紧张。
又抓紧捋了捋头发。
门被从里面打开。
荀慧玲趁里面的人还没看见自己，深吸一口气以缓解即将到来的独处带给她的紧张。
“呀，来了。进吧。”孟衿才打开门，看见门外的女生，假装很镇静的样子，然后笑了笑。
“啊。好。”
跟着他走进空教室。
要不要顺手把门关上呢？
还是算了吧，这样就够紧张了！
“坐吧！”孟衿才说。
两人在一张桌子前面对面坐下来。
“......”
“......”
两个人都没什么话。
最后，还是孟衿才先开口。
“那个，咱们也该想个办法让文学社复兴起来。”
“嗯嗯。”荀慧玲脑子空空，只知道点头了。
就算门还留着缝，也很让人紧张啊！
“嗯，我想咱们就，搞点诗词海报什么的，贴在学校宣传板上。这样可以帮助大家学习诗词，陶冶性情。”
“嗯嗯。”还是点头。
什么话都不说是最尴尬的，尤其是两个人的时候，更可怕的是还面对面坐着。
孟衿才张着嘴，却吐不出半个字。
只好无言看着眼前的美人。
她真是最美的女孩。
咖啡色的头发，带着些许自然卷。浅粉色的无框眼镜，小巧玲珑，俏皮地挂在鼻梁上。浅白的运动鞋，看着活泼又可爱。
深棕的瞳孔，细细的眉毛。
她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举止自然地带着淑女气质。文雅娴静，使她像是古代的女子。
“啊，我的意思是，咱们一起做点海报。每个月一个主题，写些相关的诗句，然后需要的话，还可以画点画。”
“嗯嗯。”她点点头。
“你别光点头啊。”
“嗯嗯。”她点点头。
“哦哦，抱歉抱歉。”她赶紧又点点头。
她点头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怎么样？可以吗你觉得？”
“可以可以。”
“那这个月的主题是什么呢？”孟衿才征求荀慧玲的意见。
“嗯……秋天吧。”
“好。那咱们想想有什么诗。”
周一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音乐。
放学后，她并没有离开音乐教室。
她想借此机会练习唱歌。
美妙的歌声对男生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因此，要把自己的歌喉练到极致。
那样滕思明也只有沦陷的份儿了。
唱了好久才过瘾，她为自己美丽的歌喉而倾倒。
说是练习，其实也是想趁机确认一下自己的实力。
“肯定比那个紫发魔鬼强多了。”她便念叨着便走出教室。
对于她来说，那个不知名的紫发女生是个可憎的怪物。
路过一间教室，里边传来交谈声。
男生的声音有点耳熟啊。
咦？门没关。
顺着门缝看进去。
哟，孟衿才。
诶，他旁边那个不是紫发女妖的朋友吗？
难道说他们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两人不像是恋人。
但再仔细看，发现他们虽不是恋人，但有成为恋人的想法。
羞涩的少男少女，他们的一举一动，脸上的微微变化，周一看得一清二楚。
切，你们这些情场新手，能骗过我吗？
无非是互相喜欢。
无非是还对爱情抱有希望。
无非是还拿对方当什么好人。
哼。真是纯真，真是幼稚。
看来总得经历些什么，才能看清真相吧。
不过真是巧啊，小学同学和可以利用的人有这种关系。
会不会，对我的计划更有利呢？
明天的体育课，还有机会观察。到时候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