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忆》续文
第九章
当包拯的仪仗队抵达大名府南河门时，贾瑄已帅大名府主要官员于城门外迎接。见包拯出了轿撵，贾瑄已快步上前，先向包拯一礼道：“包大人一路辛苦。”
包拯抬眼看着眼前之人气势刚健，挺如苍松，料想此人便是大名府安抚使贾瑄，虎目含笑回礼道：“有劳贾大人出城迎接，包拯实不敢当。”
“包大人乃皇上钦差，‘代天巡狩’，所到之处如皇上亲临，贾瑄岂敢怠慢。驿馆已为包大人收拾妥当，请包大人先行休息，今晚为包大人接风洗尘！”贾瑄说着，示意包拯上轿。自己则翻身上马，前面引路，仪仗队重新鸣锣开道，浩浩荡荡跟随着贾瑄开进大名府。
待一切收拾妥当，包拯刚刚端起一杯茶，四大校尉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包拯笑着与公孙先生对视一眼，果然听见王朝禀报：“大人，展大人来了。”
话音未落，那袭蓝衣已来至包拯面前，含笑一礼：“大人！”
包拯抬眼望向展昭，见他气色如常，步伐矫健，于是转头对公孙先生笑着说道：“看来先生可以放心了。”
展昭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转眼看到公孙先生在上下打量了自己以后，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展昭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果然是开封府的家猫啊，当真是谁家孩子谁家疼啊。”白玉堂见这开封七子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四个兄长，酸溜溜地说道，接着还挑事似的对春妮说：“连你这个公主都比不了。”
“臣，包拯，参见太平公主......”包拯见春妮走近，正欲行君臣之礼，却被春妮制止：“包大人，这里并非京城，也没有外人，春妮蒙太后恩宠收为义女，赐封公主，是春妮的福分，但在大人，先生和开封府众兄弟面前，春妮永远都只是春妮。”
白玉堂听春妮这样说，挑着眉，意味深长地瞟了展昭一眼，调皮地对包拯说道：“包大人啊，你家这只猫可是“御猫”，人家可是皇上养的，倘若有一天皇上因为某人，真的将他顺走了，你不是白疼他了？与其这样，不如疼疼我吧。”说完嬉皮笑脸地蹭到包拯身边。
“白玉堂，大人面前，不得放肆。”展昭实在是受不了他在包大人面前也是这副痞样，再加上他这张嘴，展昭觉得今天早晨的杏仁露应该再烫一点的。
“白大侠，不是我们不打算疼你，而是有人比我们更疼你。”公孙策笑意盈盈地缓缓开口，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包拯闻言，笑着捋了捋胡子道：“白大侠，安宁公主有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梅娘有东西给我？”白玉堂眼中一亮，眼巴巴地看着公孙策手中的锦盒。
众目睽睽之下，本该从公孙先生手中接过锦盒的白玉堂突然有些紧张，盯着锦盒，迟迟未动。
“白玉堂，你怎么了？怕梅娘暗算你？”春妮见他这般犹豫，知他心中忐忑，含笑问道，“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春妮，这是安宁公主给白兄的东西，白兄还是拿回去，私下再看吧。”展昭深知白玉堂性格，忙出言制止春妮，顺便找了个台阶给白玉堂。
白玉堂感激看了展昭一眼，正欲去接，锦盒已被春妮拿在手中，道：“没关系，梅娘有事从不瞒我。”说完直接打开了盒子。
“呀，好精致的刺绣荷包啊，这是梅娘的手艺呢，”春妮故意大声说道：“里面好像还有东西.......这......”
春妮话未说完，荷包已被白玉堂劈手抢过，正欲揣入怀中，却瞥见四大校尉期待的目光，心想：这四小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再回头又看见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笑，只得硬着头皮说：“我自己来。”说完翻手将荷包中的物什抖出，一枚通透的冰种平安扣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大侠，公孙策说得可有错？是不是不用我们来疼你了？”公孙策温文的声音响起，开封府众人皆忍俊不禁。
白玉堂瞬间红了脸。
看着白玉堂的大红脸，春妮的心中却很是不解，梅娘对展昭之心，春妮再清楚不过，原本以为锦盒之中定是梅娘想通过白玉堂转给展昭的东西，没想到竟然真的是给白玉堂的。刚才春妮拿起荷包时也看得很清楚，梅花的另一面不是巨阙而是画影！春妮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梅娘有如此转变？难道白玉堂以死相逼了？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再逗他了。”包拯笑着对众人说：“大家都先下去准备一下，今晚这大名府的安抚使贾大人要为我等接风洗尘。”
“我先说我肯定是不会去的，我可不想再看到那个‘真小姐’。”白玉堂不假思索地说。
包拯闻言一愣，不解的看向展昭，收到展昭一个“容后再禀”的眼神后，包拯轻笑道：“今晚的场合白大侠的确可以不必出席，不过‘太平公主’却不可不去。”
包拯一路行来，觉得奏折一事恐非几日便可查清，春妮的身份迟早会告知贾瑄，与其到时候落人口实，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可是我这次出来是微服，并未带宫中礼服。”春妮答道。
“这点大人早已经想到了，特地请奏，安宁公主已将您的礼服收拾妥当，让我们一同带过来了。”公孙先生说道。
“好，春妮听大人安排。”
包拯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展护卫暂且留下，其余人等都各自准备吧。”
贾瑄领着贾泽琰大开安抚使府中门，准备盛装迎接钦差大臣。钦差的仪仗远远走来，贾瑄注意到包拯的轿撵前多了一袭翩翩红衣，心中正纳闷却听身边的贾择琰喃喃地说了一句：“是他？”
未及细问，又见包拯轿撵后面有另一顶轿撵，心中疑惑更甚，思忖间，钦差的仪仗队已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安抚使府的门口。
“大名府安抚使贾瑄，见过钦差包大人。”见包拯步出轿撵，贾瑄上前一礼。
“开封府尹包拯，见过安抚使贾大人！”包拯见贾瑄如此排场，连忙还礼，说道：“贾大人如此厚爱，包拯惶恐！”
“包大人过谦了！”贾瑄笑着说道，随即将目光停留在包拯身边的那袭红衣身上，问道：“这位是......”
贾瑄是个文武全才，虽多年未上战场，但拳脚功夫也从未落下。他一直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成为像他一样的文武全才，无奈妻子太过娇宠贾择琰，让他这个儿子最终成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一直是贾瑄最大的遗憾。所以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红衣青年时，心中就有种好感。眼下再看更觉朗朗风骨直入人心。
“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展昭，见过安抚使大人！”展昭上前一礼，朗声道，眼中点点星光闪耀。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展护卫。早听说包大人身边有这样一位人品相貌一流的护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贾瑄眼中欣赏之意更甚。
贾择琰眼见父亲对展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心中不快，斜睨着展昭道：“原来你就是那只‘御猫’？”
“你放肆！”贾择琰此话一出，连贾瑄都忍不住大声呵斥。
四大校尉正想发作，被展昭的眼神制止。
“贾大人好家教！”一个对贾择琰来说很熟悉的声音响起。贾择琰循声望去，正看见春妮从轿撵中走出。
半日不见，早晨如烟雨般灵秀可人的春妮，此时杏眼含威，秀眉微竖，一身宫服华美端庄，只见她看也不看贾择琰，径直走到贾瑄面前，道：“贾大人，展护卫乃御前三品护卫，令公子不行礼参见，已是不知礼了，还敢出言不逊，你这大名府安抚使当真是当得好啊？”
贾瑄见春妮一身宫服，言语间很不客气，心中正在猜测她的身份，只听得包拯道：“贾大人，这位是太平公主，此次是替皇上微服出宫，探查民情的。”
贾瑄一听，连忙帅贾择琰和众家丁撩衣下跪，道：“下官贾瑄，参见太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春妮本想再教训一下贾择琰，却看到展昭轻责的眼神，只能作罢道：“平身！”
“谢公主！”贾瑄刚站起身便厉声对贾择琰说：“还不快向展护卫赔礼！”
贾择琰十分不情愿地向展昭一礼，道：“在下一时失言，望展大人海涵。”
展昭微笑道：“贾公子言重了。”
这时贾管家来禀：“老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贾瑄便请众人入府饮宴。整个席间，贾择琰都注意到春妮的目光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跟随展昭的一举一动。贾择琰百思不解的是，她是公主，那为什么那天会扑进一个护卫的怀里哭成那样？当时自己认为他们定是一对情侣。再或者说如果今天展昭的身份是驸马，那他贾择琰也就认了，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却是公主和护卫，这是个什么情况？是不是意味着他有去争取的可能性？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贾瑄命人上了一盏茶，说道：“此茶乃是今年皇上新赐的。我对茶没什么研究，不知道公主殿下喝着可还入得了口？”
春妮平时对茶本就不挑，要不是跟着梅娘耳濡目染一些，她可能连茶的种类都懒得去分，更何况茶的良莠了。但忽然听贾瑄这么一问，总觉得他带着点挑衅的味道，于是学着梅娘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品了一口，说道：“此茶入口鲜，回口甜，饮罢后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这种茶在宫中也不是常常能喝到的。贾大人，看来我皇兄很看重您啊。”
贾瑄听春妮如此说，笑得合不拢嘴，道，“公主谬赞了，承蒙皇上错爱，承蒙皇上错爱。哈哈哈哈。”
“父亲，香茗当前，岂能无琴声相伴，择琰愿为父亲抚琴一首以助兴，也请各位大人及公主雅正。”贾择琰走出席位，大声地对贾瑄说道。
贾择琰从决定要和展昭“公平竞争”以后，就开始盘算如何在春妮面前赢展昭一轮，要想赢，就必先找出展昭的“命门”，他分析了很久，比武，那是找死，比文，闻听展昭又被称为“儒侠”，自己不见能能占到什么便宜，思来想去自己只剩下琴艺了。贾择琰笃定的认为：拿剑的手，怎会懂得抚琴！于是他自信满满地提出了刚刚的要求。
贾择琰话音刚落，除贾家父子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四大校尉更是憋笑憋到快要内伤：这个贾公子竟然要在天音派掌门面前抚琴！
“哦？琰儿今日竟有此雅兴？”贾瑄诧异的同时也很高兴，他觉得平日不怎么和他交流的儿子今天的兴致特别高。“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公主，您的意思呢？”
“包大人，您的意思呢？”春妮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很不厚道地“嫁祸”给了包大人。
“既然贾公子有如此雅兴，我等当然洗耳恭听。”包大人笑着说道。
“既然包大人和公主都如此说了，那你就去准备一下吧。”贾瑄看着贾择琰的背影对包大人说道：“这孩子，真是被惯得越来越没规矩了，想起一出是一出，虽然他师父总夸他有很高的天赋，但毕竟学艺时间不长，难登大雅之堂。”
贾瑄话面上似乎是在责备，但难言其中的得意，包拯能体谅他做父母的心思，只能拱手笑对：“贾大人过谦了。”
半盏茶后，贾择琰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的他显然已经换过衣服了，缓缓走到琴台前，焚香、闭眼、调息、手动，琴音流转，竟然是经展昭修改后的《追忆》！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投向展昭，却见展昭微笑不语，自顾自地喝茶听琴。
曲终，众人皆沉默。不知内情的贾氏父子，特别是贾择琰认为众人定是为他的琴声所动，正在享受余音绕梁的乐趣。暗自得意的贾择琰起身走向展昭，挑衅地说：“展大人，这是我师父最喜欢的一首曲子，名叫《追忆》，以前可是一首能伤人于无形的曲子，后经我师父的掌门重修后，才得以保留下来。不知展大人可曾听过？”
展昭放下手中茶盏，摇了摇头，浅笑道：“贾公子今日所弹，展某还真未听过。”
展昭此话一出，四大校尉一脸愕然，而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却相视一笑，暗自腹诽：这只猫真是越来越皮得不动声色了。
“哦？原来展大人不通音律，实在是遗憾啊。”贾择琰叹了口气，似乎真的很为展昭可惜。继而转身向春妮一礼道：“公主以为如何？”
春妮都要被贾择琰的无知和嚣张以及展昭的淡然和谦逊气炸了，见贾择琰还敢主动送上来，便没好气地答道：“我以为，贾公子你在学琴的时候睡着了吧。且不说你刚刚的曲子毫无“琴韵”可言，单单音准和节奏都错了。你这是在抚琴吗？你真的确定你弹的是你师父最喜欢的《追忆》？你确定你师父听到你将《追忆》糟蹋至此，不会用戒尺打烂你的手心？你确定你的师父说你在抚琴方面天赋异禀？一个都不知道尊重和敬畏琴曲的人，要天赋何用？如果你都确定的话，我到真想见见你这位“慧眼独具”的师父！”想起展昭为《追忆》受得那些罪，听见《追忆》被这样一个人如此糟践，春妮更加不能自持。
贾择琰被春妮的这番话彻底问哑了，站立当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本想在她面前凸显自己琴艺精湛，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贾瑄发现贾择琰羞愧的神色，想起刚刚还在包拯面前夸下的海口，再听着这个公主，简直不留任何情面的质问，顿觉颜面扫地，心中不悦但却又不能动声色，于是向春妮行了一礼道：“下官刚刚才向包大人说过，犬子之琴艺实难登得大雅之堂。这不，果然逃不出公主的慧眼，闻听公主所言，字字珠玑，想必公主的琴艺一定了得，不知公主可愿赐教？”
春妮闻言，好好地打量了这个看似低顺的贾瑄一番，从刚刚起，他似乎就一直在试探再挑衅。
“夜已深了，我也要回驿馆休息了，改日吧。”春妮有些不悦，起身欲走。
“那择日不如撞日，明日贾瑄会在府中跪接皇上的各种赏赐。公主即是替皇上微服出巡，为表皇上体恤下情，公主难道不应该弹奏一曲与民同乐吗？”贾瑄抢步上前，躬身对春妮“建议”道。
贾瑄的专断着实让春妮大开眼界，堵上一口气，春妮微笑回应，“好，到时候我会让整个大名府都知道，真正的《追忆》是怎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