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梦·夏秋记
忘记时间而早到的深秋，害怕人们的谩骂和人们因季节突变生出疾病而死去。他躲在梧桐树下的阴影，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将我托付于你，等到野菊的霜香来带我走，好吗？否则……” “没关系，当然可以。”我跪在梧桐树下，双手合十。树上蝉鸣肆虐，嘲笑我不自量力的承诺。 “真的吗？”他的眼中有流萤纷漫。 “我不会惧怕你的霜寒，放心吧！此刻既然能有一人能代替大家承受不该有存庄的痛苦，他怎能退缩？”我拾起从刺眼阳光中翩然落在地上的枫叶。满世界仅此一片，它颜色鲜红，是那么的美，却又布满令人后退的寒霜。这寒意，恐怕早已超过秋天少阴的程度。不行，我要融化它！ 我睁开双眼，将它慢慢地贴在左胸前。冰冷无情地刺向心脏。我紧咬着牙关，勒令自己不得抗拒。我清楚，但凡有一丝抗拒之心，枫叶就无法进入我的内心。那样，深秋必须得忍受谩骂，苛责，以及夏的毒辣拷打。我不想让它们发生！ 尘埃四起，我颤抖地蜷缩着身体，尽管痛苦，双掌却更加用力地捂住枫叶，惟恐它消散掉。全身血液渐渐失去了温度与活力，而枫叶上的霜寒，却缓缓消散在天地间，只剩下晶莹的水珠，折射出点点华彩。 “成功……了吗？” 我已没有力气支持我跪坐在地上，重力狠狠地踩向我，前身不由自主地倒下。 突然，一双手及时扶住我，冰冷，但很有力量。他将虚弱的我背起，向树林深处走去。 “你……是？”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一个特殊的，温暖的家。” “秋？”我红了脸。“可是……我还想让你帮我找流萤，捕月光，想掠夺你的东西。我是不是……有些贪心了？” “怎么会呢？”他浅笑，“你可是收留了我，又自作主张将霜寒抹去，太冲动，但又充满着善良。相比之下，陪你捉流萤，捕月光，又算什么呢？” “更何况，你将所有的温度都给了我，融化了枫叶上的霜雪，我都还没谢谢你呢，不用愧疚啦。” “谬矣，这点温度恐怕根本就不够吧？”我趴在深秋幻化成的背上，双手将他的肩膀抓得更紧。“说，那剩下的温度哪来的？” “哈哈，真敏锐！”他大笑着，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吹出一片红枫，如蝴蝶般飞在我的脑袋上，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光芒柔和，在慢慢回升我的体温，平抚狂暴的头疼。其间似有一丝不属于秋的气息。我不再追问，闭上眼细细感受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就在林间漫步，任由时间似流水般将我们推向前方。树叶逐渐茂密，只容些许夏天里未被烤热的清风钻进。 不知不觉间，已走至树林最深处。梧桐枝叶茂密，阻拦住绝大部分的阳光。此处幽深，夜风微凉，我打了个寒颤，紧紧抓住他不放。 “放心，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觉吧。”他说着将我放下，让我倚着身后石板。“抬手，盖着独属于深秋的的枫叶，美美睡一觉吧。” 他双手轻舞，织成一张用红枫做的被子披在我身上。幽夜中，红枫被子闪着跳动的温暖火花。寒凉被隔绝，秋的温柔催成丝丝倦意涌上眉头。周围是如此寂静，就连平时最为活泼的风，都沉淀下来缓缓走着，守护着这一方隔绝了喧嚣的幽林。渐渐地，我睡着了，听着风轻微的呼吸，裹着秋天的痕迹，抱看轻盈的梦而睡了。 “可恶，他的温度太低了，这样下去，他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恍惚中，我听见了一句低叹。 “那也是你的责任。”另一道声音传来，是如此的冷漠。“不过是个人类，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不可以！”这道声音突然放大，激动地喊。“他可以听见我们的声音！他甚至主动用体温抹去枫叶上的异常寒霜。” “哦？竟如此？该说是傻，还是善良呢？”冷漠的声音柔和下来，“……既然如此，我便帮上一帮吧。但你也知道，我的阳光会使你痛苦，而……” “不必如此挂虑，夏兄。他已为了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为了防止疾病肆虐人间而忍受痛苦……我又怎能退缩？” “……好。” 交谈声渐渐隐没，一切重归于寂静。 不知又过了多久。 “嘿，醒醒！”忽然有人拍着我的背，大声喊道。 “唔……谁啊……啊！？”我极不情愿地抬起一丝眼皮。刚睁开眼，我愣住了。 幽林间，是漫天飞萤。它们闪着璀璨的光芒，如银河般在天地间流转转。往上看，是一轮玉盘。清辉下，秋卷起一片红枫，温柔地递给我：“拿好它，去盛满月光吧。” 我欣喜不已。漫天流萤飞下，托起我向上飞去。我捏着小小的枫叶杯子，努力伸手向上一舀。月光竟真的留在了杯子里，虽少，但波光粼粼。凑近一闻，是馨馨桂香。 流萤载着我飞下，我双脚更落地，便急忙寻找秋的身影。“秋！”我开心地奔去，张手准备抱住他。“我捕到了月……秋！？” 我不敢置信地盯着秋虚幻的身体，“这……停！等等！你怎么？” “没事的。”他笑道，“看到你的温度回升，我就放心了。” “你这是……要沉睡了吗？” “对，也不对。身为季节的我们，即使失去了意识，但世间，仍旧存在我们的身影。更何况，还有片独属于深秋与你的枫叶在你心里呢。”他调皮地吐舌道。 “……好！我会在深秋寻见你的！”我盯着身旁的流萤与杯中月华清辉，索性不再忧愁，坚定地说道。 ……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帮你们了。你的力量竟如此衰弱。”夏紧紧盯着眼前虽然虚弱但仍然为盖着枫叶睡觉的少年输送温暖的深秋。话虽如此说，当他见到秋越来越虚幻的身影，悄悄将夏夜的微凉取出一份，覆盖在秋身上。 秋刚好完成输送，他转过身来，笑道：“夏兄，你帮得还不够多吗？” 夏愣了下，悠然叹道：“世人皆道炎夏无情，怎知炎夏被逼，却也有心。” …… 「寂静中，深秋温柔地看着我，不再言语」 致敬每位充满善意的人 愿夏的流萤，秋的月光，会来到每位彷徨于世间的生灵的身边 微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