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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英军1796年款轻骑兵军刀的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技术验证研究

2023-02-27 20:05 作者:舌尖上的狮子  | 我要投稿

基于文物研究视角的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技术验证研究

——以英国伍利公司生产,供国王德意志军团第一龙骑兵团的1796年款轻骑兵军刀为基础

 

作者:舌尖

 

引言:

在HEMA(欧洲古典武艺)的研究过程中,从文物研究的视角出发,通过研究历史文物的方式寻找古典武艺留下的痕迹,据此从侧面推断古典武艺在昔日是如何生效,并与典籍解读形成交叉比对,从而获得对古典武艺更清晰的认识,这样的视角和方法是非常必要的。

当下,因为地区距离等条件限制,国内HEMA研究者触及欧洲古典武艺相关文物的机会非常宝贵,并且与正在研究解读的典籍正好匹配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这导致国内目前在该研究领域处于空白。故笔者撰此文,希望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与国内其他同好、研究者一起,以文物研究的视角探究欧洲古典武艺。


正文:

一、      英国1796年款轻骑兵军刀与查尔斯.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的关系

 

乔治王三世在位的1796年,正值拿破仑.波拿巴率领的法国军队试图威胁英吉利海峡彼岸的英国本土的时候,英国国库大量的资金被分配给军事相关的研究与改革。在这个背景下,此前在奥属弗兰德斯地区低地人军团服役的军官:约翰.加斯帕德.勒.马尔尚(John Gaspard Le Marchant)写下了《骑兵剑术训练章程》(Rule and Regulations for the Sword Exercise of the Cavalry,1796)一书,将奥地利匈牙利式的骑兵弯刀引入了英国。同时,马尔尚与该书配套地研发了英军第一款制式军刀——久负盛名的1796款轻骑兵军刀,并开发了一套具有奥地利匈牙利地区风格的斩击方法,这些斩击被他归纳,并以1-6号编码的方式称呼这些斩击——“六斩”(Six Cuts)。

 

两年之后的1798年,查尔斯.罗沃斯(Charles Roworth)写下了著名的步战军刀典籍《步战防卫的技艺》(The Art of Defence on Foot With the Broadsword & Sabre,1798)。在该书中,罗沃斯这么描述他介绍的斩击方式:

 

“……第一部分描述了一种奥地利式的方法去挥剑,包括斩过或未斩过原定目标的情况下恢复到架势中,且避免身体持续暴露,避免手腕过度伸展。”(——《步战防卫的技艺》,引言);

“下文中提到的这种最近被引入骑兵训练的施展‘六斩’的方法,尽管它之前并没有在英格兰阔剑术中作为必要部分进行教学和练习,但现在被认为有许多优势……”(——《步战防卫的技艺》,第一部分:单人图靶练习,六斩的引言)

 

可见,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文本中“奥地利式”、“最近被引入骑兵训练”等内容的描述,都在指向马尔尚的《骑兵训练章程》。在英军大量资金被分配到军事相关研究与改革的时代背景下,罗沃斯与马尔尚的著作属于同一个领域改革的配套内容:由马尔尚开始的骑兵训练改革和骑兵用冷兵器改革,搭配上罗沃斯研究的该种冷兵器如何在步战环境下使用的配套技术改革,从而应对欧洲战场上和法国骑兵对抗的急切需求。另一个论据也支持这个论点,即马尔尚同时也设计了1796款步兵用剑——一种直的,双刃的可斩可刺的单手配剑,军用小剑(Spadroon),该武器也在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中出现:

 

“……在本书之中,阔剑,或者说军刀是主要提及的对象,但实际上这些技术一样可以在腰挂短弯刀(Hanger)和军用小剑(Spadroon),或者任何较轻的能劈能刺的剑上应用。其中必要的区别,我会在正文中第二部分,标题为“简述军用小剑”的章节里阐述。“(——《步战防卫的技艺》,引言)

 

显然,罗沃斯的《步战防卫的技艺》是配套马尔尚于1796年设计的军用冷兵器的,其中就包括1796年款轻骑兵军刀。


二、      本文研究的1796款轻骑兵军刀文物样品的背景信息

 

本文研究的1796款轻骑兵军刀文物样品上保留了该样品服役所属部队以及制造商的相关信息。在铁条状护手(Iron-Ward)靠近正刃(True Edge)的位置,雕刻有“1-D”,“K-G-L”的字样。(图1)

图1  来源:作者自摄

其中,“1-D”字样的数字“1”可能在原主人仍然使用该武器期间已经磨损模糊,故在最上方的数字“1”可能是为了标明已经磨损的部分的文字内容。这个猜想可以解释最上方的数字“1”的字体与其他可见的部分字体不一致,并且有手工临时雕刻产生的歪斜痕迹。

 

“K-G-L”字样代表国王德意志军团的缩写(King’s German Legion),而“1-D”有可能代表的是这把刀的原主人隶属于该军团属下的第一龙骑兵团(1st Regiment of Dragoons),这意味着这把刀的原主人接受了轻型龙骑兵的马背战斗训练,以及下马步战的训练。 国王德意志军团在1803年建立,1816年撤编,这暗示着这把刀服役的时间区间为1803-1816年之间。1803年拿破仑的大军占领了汉诺威(今德国萨克森州地区),并在七月五日颁布了《阿尔滕堡条约》(the Convention of Artlenburg,1803),彼时英国国王乔治三世同时也是汉诺威选候(Elector of Hanover),所以大量汉诺威人逃难来到了英国寻求国王乔治三世的庇护。乔治三世发现这些德意志难民抵抗意愿高涨,因此他认为可以从这些德意志的难民之中征召一支部队,国王德意志军团应运而生。这只军团由英军军官进行训练,以汉诺威地区难民为主要人员组成,很快形成了战斗力。这只军团的纪律、战斗力、忠诚度被高度评价,尤其是下属的龙骑兵号称英军最好的骑兵,这个军团也是在拿破仑战争期间唯一一个曾驻扎英国本土的外籍军团,历史学家亚历山德罗.巴贝罗(Alessandro Barbero)说:“这只部队非常精良,可以和英军最好的部队平起平坐。”

 

在样品刀背靠近护手的部分,刻有“-WOOLLEY”字样(图2),这代表了这把刀的生产商为英国伍利公司,一家为英军普通士兵提供制式冷兵器的公司,这表明本样品属于批量生产的实用武器,而非富有的军官所定制的佩刀。

图2  来源:作者自摄

综合样品上的刻字纹案所指示的信息,我们得以对这把刀的原主人进行一个人物画像描述:他或许是一个1803年逃难抵达英国,说着一口德语的汉诺威平民,抵达英国之后他保卫故乡的愿望强烈,应英国国王乔治三世的号召,加入了国王德意志军团,在英国本土接受训练。因为他的平民出身,所以他没有作为军官进入德意志军团,而是作为士兵,成为了该军团下属的第一龙骑兵团的成员。这个军团训练得当,纪律严明,尤其是军团下属的骑兵团得到了来自英军内部对其军事素质的高度评价,这也意味着这把刀的原主人使用这把刀的方式应该是非常高水平,且符合英军训练标准的,作为龙骑兵战斗训练部分的步战内容,即以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为基础的训练内容,应该是学习良好且规范的。这使得本样品在古典武艺的取信度上十分可靠。


三、      本文研究的1796款轻骑兵军刀文物样品刀身刃口损伤痕迹分析

 

在实战环境中使用利刃刀剑时,一旦发生刃器的刃口碰撞,诸如攻击对方时被对方格挡,或者对方攻击时用格挡应对,都非常容易在刃口上留下痕迹。而不同的使用方式,将会在刀刃不同的位置留下不同的痕迹,这些痕迹大致上可以被归类为三类:

 

1.斩入血肉接触到人体骨骼时,刀刃可能留下微小而平滑的凹痕;

2.当使用斩击攻击对手,被对手用刃器格挡时,会在己方刀刃靠前部分留下近乎垂直于刃口的锋锐切痕;

3.而当对手斩击而来,己方使用刀剑格挡时,会在刀刃靠近护手部分留下存在倾斜角度的平滑切痕。

 

我们可以通过这些留在刃口上的痕迹以及其分布位置,来获得这把刀使用方法的信息,并且与相配套的典籍技术描述进行印证,从而对典籍解读起到支撑作用。因为带弧度的刃器使用时,其攻击距离、格挡的遮蔽范围与刀尖和刀根部的直线连线长短有关,而与刀身弧长没有直接关系,故这部分研究内容会将把刀身上的痕迹垂直投影于刀尖与刀背根部的直线连线上,并以此进行数据分析。


3.1 刃口损伤痕迹位置分布

 

通过对样品的观察,发现正刃上有总计64个因作为武器使用而出现的损伤痕迹,而在刀背以及刀背的反刃上没有发现明显损伤痕迹。将正刃上的损伤痕迹从刀尖开始向刀根部方向,从1开始编号命名。(图3)

 

样品的刀尖和刀根部的直线连线总长812mm,从刀尖记为0mm,可测量发现样品正刃损伤痕迹主要集中在137mm~500mm区间,该区间包含编号5~编号59的刃口损伤痕迹,而其中从231mm~446mm区间尤为密集且相对均匀,该区间包含编号15~编号53的刃口损伤痕迹。而在571mm~767mm区间完全找不到任何损伤痕迹。

将0mm~137mm定义为“尖端区间”,包含编号1~编号5的刃口损伤痕迹,损伤数/长度比为0.29个/厘米;将137mm~231mm定义为“前段次密区间”,包含编号5~编号15的刃口损伤痕迹,损伤数/长度比为1.06个/厘米;将231mm~446mm定义为“密集区间”,包含编号15~编号53的刃口损伤痕迹,损伤数/长度比为1.76个/厘米;将446mm~500mm定义为“后段次密区间”,包含编号53~编号59的刃口损伤痕迹,损伤数/长度比为1.11个/厘米;将500mm~571mm定义为“后段稀疏区间”,包含编号59~编号62的刃口损伤痕迹,损伤数/长度比为0.42个/厘米;将571mm~767mm区间定义为“空白区间”,这段区间没有刃口损伤痕迹;将767mm~812mm定义为“根部区间”,包含编号63、编号64两个刃口损伤痕迹,损伤数/长度比为0.44个/厘米。(图4)(表1)

 

最为密集的区间为:“密集区间”231~446mm区间占总刃长的26.47%,它集中了59.37%的损伤痕迹;而最为稀疏的“空白区间”571~767mm区间则占总刃长的24.13%。

图3 正刃损伤痕迹编号总览图  来源:作者自摄
图4 刀身分区  来源:作者自绘
表1 各区间痕迹个数统计  来源:作者自绘

不难从数据中看出,主要的刃口损伤痕迹集中在样品的中段靠前部分,而靠近根部的后段非常稀疏。

 

3.2 各刃口损伤痕迹详细分析

 

从样品刀尖开始,对各个刃口损伤痕迹进行单独的成因分析和猜想:

 

图5 编号1-3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1:(图5)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9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编号2: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3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编号3: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59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图6 编号4-6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4:(图6)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02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5: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37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负角度,推测是斩击的拖割动作前段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亦或者是较近距离的低位置斩击,诸如从下向上的三号斩或者四号斩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6: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42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图7 编号7-11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7:(图7)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48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8: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56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9: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61mm处,其损伤尖锐且近乎垂直于刃口。由于该痕迹或许来源于一个相对于刀尖存在正角度的斩击,且痕迹较深,故可能是在骑乘作战时,使用第二吊式(Seconde Hanging Guard)承受了一个位于自己右侧的骑手水平横向的五号斩形成的。由于编号9的位置非常靠近刀尖,故不太可能是骑乘时以刀尖朝上的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承受了对方从侧上方斜向劈斩攻击形成的。

 

编号10: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75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该痕迹和编号11非常接近,其靠近护手一侧被编号11痕迹覆盖。编号10应该早于编号11形成。

 

编号11: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77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该痕迹和编号10非常接近。编号10应该早于编号11形成。

图8 编号12-20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12:(图8)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198mm处,其损伤为存在角度的平滑切痕,由于编号12的位置比较靠近刀尖,且水平切割痕迹明显,有可能是发起刺击时,被对手使用斩击刀刃的方式偏斜开来,而不太可能是对手的斩击时使用格挡留下的痕迹。

 

编号13: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02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该痕迹和编号12非常接近。编号12应该早于编号13形成。

 

编号14: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12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编号15: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31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16: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33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编号17: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36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由于该损伤非常锐利,深度较深,垂直于刃口的特性,推测另一种可能是使用者的斩击和对手的斩击同时出手,并在斩击中段相交。

 

编号18: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39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19: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43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20: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49mm处,其损伤尖锐且近乎垂直于刃口,存在相对于刀尖的正角度,推测是四号位的刺击(Point in Carte)被对手以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斩击刀刃的方式偏斜开来,刀刃相交形成。

图9 编号21-30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21:(图9)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62mm处,其损伤尖锐且近乎垂直于刃口,存在相对于刀尖的正角度,推测是四号位的刺击(Point in Carte)被对手以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斩击刀刃的方式偏斜开来,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22: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66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编号23: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69mm处,其损伤痕迹浅而平滑,推测不是与刃器相交形成,而可能是与骨骼相交形成。

 

编号24: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71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负角度,推测是斩击的拖割动作前段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亦或者是较近距离的低位置斩击,诸如从下向上的三号斩或者四号斩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25: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78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26: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89mm处,该损伤应该为两次损伤重合形成,存在明显的相对于刀尖的正角度,且力量巨大,推测是在骑乘时使用吊式防御来自侧向骑手的水平横斩,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27: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296mm处,其损伤尖锐,但存在手心侧磨损比手背侧严重的情况。推测是使用第二吊式(Seconde 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瞄准肋下的二号位刺击(Point in Seconde),刀刃相接之后咬合,并进一步受力划动形成。

 

编号28: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03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此处的力度不算很大,还有可能是以接战式接剑时,向对手武器施加突然的斩切,试图打开对方武器,刃口相交形成。

 

编号29: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07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此处的力度不算很大,还有可能是以接战式接剑时,向对手武器施加突然的斩切,试图打开对方武器,刃口相交形成。

 

编号30: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12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且有明显金属受压痕迹。推测是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从下往上的斩击时,刃口相交形成。另一可能是在施展向后撤出身体部分以追求回避攻击的技术“滑脱”(Slip)时稍晚,导致对方武器依然碰到了己方武器的情况。

图10 编号31-40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31:(图10)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24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且有明显金属受压痕迹。推测是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从下往上斩击时,刃口相交形成。另一可能是在施展向后撤出身体部分以追求回避攻击的技术“滑脱”(Slip)时稍晚,导致对方武器依然碰到了己方武器的情况。该痕迹力度比编号30更大,存在两次同样的攻击落在了同样位置,共同形成编号31的可能性。

 

编号32: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31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由于位置接近中段,另一个可能是使用第一吊式(Prime 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瞄准腰部横向斩来的五号斩,刃口相交形成。

 

编号33: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34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且有明显金属受压痕迹。推测是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从下往上的斩击时,刃口相交形成。另一可能是在施展向后撤出身体部分以追求回避攻击的技术“滑脱”(Slip)时稍晚,导致对方武器依然碰到了己方武器的情况。

 

编号34: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44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且有明显金属受压痕迹。推测是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从下往上的斩击时,刃口相交形成。另一可能是在施展向后撤出身体部分以追求回避攻击的技术“滑脱”(Slip)时稍晚,导致对方武器依然碰到了己方武器的情况。

 

编号35: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49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负角度。推测是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从上往下的斩击时,刃口相交形成。由于目前位置已经非常接近中段,因发起斩击的拖割段被格挡而形成此痕迹的概率较低,但不能完全排除。

 

编号36: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52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由于位置接近中段,使用第一吊式(Prime 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瞄准腰部横向斩来的五号斩,刃口相交形成的可能性较大,而因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此痕迹的概率较低,但不能完全排除。

 

编号37: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59mm处,其损伤为带有和刀尖呈负角度的平滑切痕,位置接近中段,痕迹较浅,有可能是使用第一吊式(Prime 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从侧上往下斩来的攻击,刃器相交形成。 另外,编号37非常可能是由两次类似的攻击,落到了相近的位置重合形成的。

 

编号38: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67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由于位置接近中段,使用第一吊式(Prime 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瞄准腰部横向斩来的五号斩,刃口相交形成的可能性较大,而因斩击被对手以刃器格挡,刀刃相交形成此痕迹的概率较低,但不能完全排除。也有可能是使用者用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尝试通过斩切刀刃来偏斜掉对手刺来的武器,刃口相交形成。

 

编号39: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71mm处,其损伤尖锐,但存在手心侧磨损比手背侧严重的情况。推测是使用第二吊式(Seconde 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瞄准肋下的二号位刺击(Point in Seconde),刀刃相接之后咬合,并进一步受力划动形成。

 

编号40: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75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且深度深,为一次性形成。推测是在骑乘状态下使用吊式防御来自侧向骑手的,从下往上或者水平的斩击。该痕迹在剑身中段,故该痕迹有一定概率是以刀尖朝上的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承受了对方从侧上方斜向劈斩攻击形成的,但可能性相对稍小。

图11 编号41-53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41:(图11)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85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推测是在骑乘状态下使用吊式防御来自侧向骑手的,从下往上或者水平的斩击。该痕迹在剑身中段,故该痕迹有一定概率是以刀尖朝上的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承受了对方从侧上方斜向劈斩攻击形成的。该痕迹比起编号40来说更轻一些。

 

编号42: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88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推测是在骑乘状态下使用吊式防御来自侧向骑手的,从下往上或者水平的斩击。该痕迹在剑身中段,故该痕迹有一定概率是以刀尖朝上的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承受了对方从侧上方斜向劈斩攻击形成的。

 

编号43: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93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接战式接剑时被对手以刃器拍打武器,刀刃相交形成,也可能是己方主动在接战式接剑时拍打对方武器,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44: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397mm处,该损伤为两次刃口相交形成。两次损伤都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痕迹位于中段,推测是斩击之后回到架势的过程中,遭遇对方抓取时机插入的攻击,己方刃口顺势挡拨开对手武器,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45: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01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推测是接战式接剑时被对手以刃器拍打武器,刀刃相交形成,也可能是己方主动在接战式接剑时拍打对方武器,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46: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06mm处,其损伤存在削切痕迹,与刀尖形成负角度,且痕迹位于中段,推测是斩击之后回到架势的过程中,遭遇对方抓取时机插入的攻击,己方刃口顺势挡拨开对手武器,且时机稍微偏晚,或者对于对手斩击角度预判偏小,只好刻意旋转腰部,继续拽动武器,补救防御的情况。由于痕迹较浅,不太可能是使用吊式防御对手斩击形成的,大概率对手使用的是针对持剑臂的,插入的攻击。

 

编号47: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10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痕迹较深,不太可能是接战式接剑过程中出现刃器拍打武器的情况。由于痕迹位于剑身中段偏后,可能是在使用技术“推压”(Bearing)时阻挡对手处于启动阶段的斩击时,刀刃相交而形成。亦有可能是在斩击之后回到架势的过程中,遭遇对方抓取时机插入的攻击,己方刃口顺势挡拨开对手武器,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48: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13mm处。其损伤尖锐,和刀尖呈现正角度,且痕迹较深,有明显金属挤压的痕迹。推测是使用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格挡对手从侧上往下斩来的攻击,刀刃相交形成的。也有可能是在使用技术“推压”(Bearing)时阻挡对手处于刚刚启动的斩击时,刀刃相交而形成,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根据存在角度的事实推断,就算推压技术成功,至少也是接近挥砍动作的中段了,时机稍晚,施展推压技术的风险太大。

 

编号49: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20mm处,其损伤尖锐干净,和刀尖呈现正角度。有可能是使用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格挡对手从侧上往下斩来的攻击,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50: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31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比较浅。该位置位于剑身中段靠后,不太可能在交剑能够进入这个位置的地方继续保持接战式对峙状态,故不太可能是接战式接剑过程中的拍打行为形成的。推测是对手斩击时,以“滑脱“(Slip)应对时,对手的攻击落空,击中了己方武器后,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51: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37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比较浅。该痕迹和编号50有高度相似性,故推测是对手斩击时,以“滑脱“(Slip)应对时,对手的攻击落空,击中了己方武器后,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52: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41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比较浅。该痕迹和编号50、编号 51有高度相似性,故推测是对手斩击时,以“滑脱“(Slip)应对时,对手的攻击落空,击中了己方武器后,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53: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46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由于该损伤非常锐利,深度较深,垂直于刃口的特性,推测是使用者的斩击和对手的斩击同时出手,斩击与斩击相交的情况,由于痕迹所在位置在刀身中段靠后,极有可能是紧急情况下,对来袭斩击慌忙出斩进行防御形成的。

图12 编号54-59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54:(图12)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65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比较浅。推测是对手斩击时,以“滑脱“(Slip)应对时,对手的攻击落空,击中了己方武器后,刀刃相交形成的。这次攻击很浅,有可能对手接触的时候已经是弓步的最尾端,没有太大的力量。符合”滑脱“(Slip)技术对于对手攻击距离的干扰所得出的效果。编号54位置处存在2次类似的攻击留下的痕迹。

 

编号55: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78mm处,其损伤尖锐干净,和刀尖呈现正角度。有可能是使用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格挡对手从侧上往下斩来的攻击,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56: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84mm处,其损伤尖锐干净,和刀尖呈现正角度。和编号55具有相似性,故推测可能是使用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格挡对手从侧上往下斩来的攻击,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57: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90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痕迹落在刀身中段偏后,且刀刃相接处清晰锐利,但力度又非常微弱。故很有可能是己方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应对对手以五号斩或者六号斩作为佯攻的攻击,而对手的佯攻发起距离过近,导致佯攻时发生了交剑的情况。

 

编号58: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497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有可能是己方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应对对手五号斩或者六号斩的横斩攻击。

 

编号59: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500mm处,其损伤尖锐干净,和刀尖呈现正角度。和编号55存在相似性,故推测是使用内侧接战式(Inside Guard)或者外侧接战式(Outside Guard)格挡对手从侧上往下斩来的攻击,刀刃相交形成的。

图13 编号60-62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60:(图13)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536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比较浅。推测是对手斩击时,以“滑脱“(Slip)应对时,对手的攻击落空,击中了己方武器后,刀刃相交形成的。

 

编号61: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556mm处。其损伤尖锐且垂直于刃口,且痕迹较深。由于痕迹位于剑身中段偏后,可能是在使用技术“推压”(Bearing)时阻挡对手处于启动阶段的斩击时,刀刃相交而形成。亦或者是使用圣乔治式(St. George Guard)防御了竖直从上往下斩来的七号斩,刀刃相交形成。也可能是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防御对手横向的攻击形成的。

 

编号62: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571mm处,其损伤尖锐干净,和刀尖呈现正角度。推测是对手斩击时,以“滑脱“(Slip)应对时,对手的攻击落空,击中了己方武器后,刀刃相交形成的。痕迹不算太深,也有可能是对手斩击时,以“滑脱“(Slip)应对时,对手的攻击落空,击中了己方武器后,刀刃相交形成的。

图14 编号63-64  来源:作者自摄

编号63:(图14)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767mm处,其损伤存在显著削切痕迹,和刀尖成正角度,痕迹位于非常靠近护手的刀身根部。推测是对手鲁莽前进,并发出大力量的斩击时,己方以“滑脱“(Slip)应对,在对手弓步末端和对手武器接触,刀刃相交形成。

 

编号64:

该损伤痕迹位于距离刀尖796mm处,其损伤存在显著削切痕迹,和刀尖成正角度,痕迹位于非常靠近护手的刀身根部。该痕迹和编号63存在高度相似性,故推测是对手鲁莽前进,并发出大力量的斩击时,己方以“滑脱“(Slip)应对,在对手弓步末端和对手武器接触,刀刃相交形成。

 

 

3.3 刃口损伤痕迹分析结论

 

从3.1的损伤痕迹分布分析中得出,主要的刃口损伤痕迹集中在样品的中段靠前部分,而靠近根部的后段非常稀疏,甚至出现了571-767mm的“空白区间“。这一现象证明了——这个时代的英式军刀并不像是目前许多进行HEMA(欧洲古典武艺)活动的爱好者们认为的那样:以刀尖朝上的防御为基础,进行连续的防御反击为特征。因为以刀尖朝上的防御动作(内侧接战式/内侧防御/四号位防御,外侧接战式/外侧防御/三号位防御)理应会导致强剑身(Forte,即靠近护手的那一半剑身)上出现大量的因为防御而出现的损伤痕迹,而事实恰恰相反,刃口损伤不仅没有集中在强剑身,甚至在强剑身部分出现了毫无损伤的”空白区间“。这意味着当下HEMA竞技、交流活动中出现的,将1796年款轻骑兵军刀作为代表器械的,俗称“早期英式军刀”的剑斗风格或许和历史上真实的情况大相径庭。

 

真实的情况是,以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作为指导的乔治三世时期英式阔剑术倾向于使用“吊式”(Hanging Guard)和“滑脱”(Slip)技术处理对手的攻击。我们可以从3.2的损伤痕迹详细分析中发现,出现在231-446mm“密集区间”的伤痕中,编号26、27、30、31、32、33、34、35、36、37、38、39、40、41、42都表现出了非常大的概率为使用吊式去防御对手攻击的可能性,这种使用吊式的倾向在《步战防卫的技艺》的描述中也能找到证据:


“在吊式所有的好处里,最显著的一点体现在防御性能上,它能够为身体提供非常大面积的防护,整个刀刃都服务于这个目的,尤其是面对一号斩时。而一号斩也确实是最为自然常见的斩击方向。另外,倾斜向下的刀刃能够让斩到武器上的斩击自然向下滑落,而不会威胁到你的手。因为这些原因,这个动作似乎是在黑暗环境中面对突然袭来的攻击时,最佳的防御选项,尤其是在仅仅使用手杖防身时。

吊式同样也能防御对手从你手腕下方刺向你身体的攻击,并且不需要像使用内侧接战式或者外侧接战式时那样,面对佯攻时会频繁从一侧换到另一侧。

再一项好处是,吊式面对任何方向的攻击,都只需用手腕进行微小的调整,就能让刀和攻击路径相遇。”(——《步战防卫的技艺》,第二部分:双人练习,吊式,原书注1)

 

在吊式部分,罗沃斯专门列出了这样的评价,而在其他的防御动作章节里则没有这样的评价内容。在护手不如后期军刀完备的早期军刀时代,在面对真刀真枪的战斗混乱环境中保护自己不受伤的需求,使得吊式成为非常理想的防御选择。因为使用刀尖朝上的防御动作,而被滑落而来的攻击切掉手指失去握剑的能力,是很不利的情况。而在骑乘作战的时候,吊式能够以手腕微调的方式去面对任何方向的攻击,这对于需要防御自己腿部、马匹的骑乘环境非常重要。吊式也不容易受到马头的干扰,可以自如地从一侧换到另一侧,这都是刀尖朝上的防御动作不可比拟的优势。这些优势,以及这些优势对使用者技术的选择倾向引导,都在对本样品的研究中得到了充分的证明。

 

样品571-767mm“空白区间”的存在,则证明“滑脱”(Slip)技术有很高优先级。从样品刀身损伤痕迹中,也为“滑脱”的高频率使用提供了非常扎实的证据:编号30、31、33、34、50、51、52、54、60、63、64都暗示了可能来自于使用“滑脱”但武器依然相交情形。滑脱技巧留下的痕迹大多集中在后段,且痕迹较轻,存在很大的削入角度,这和《步战防卫的技艺》中描述的技巧动作有关:


“滑脱指的是当你的对手挥出斩击时,撤回你被瞄准的身体部分,使得对手的武器没有遇到他预想中的阻力……”

“……对于一个学员来说,有时有必要练习一下从弓步状态迅速恢复,且将手抽回到胸前的练习。刀刃最终应朝向左或者右方,根据学员需要躲避的攻击来向决定:比如说若他要躲避的攻击来自他持剑臂的内侧,那么他的剑刃应如同内侧接战式一样朝向左方,只是刀尖和护手呈竖直于地面的状态,从这个姿势发起的反击应是二号斩。若是他要躲避的攻击来自他持剑臂的外侧,那么他的剑刃转向外侧,护手稍低于右肩膀,当对手的刀尖越过之后,立即以一号斩反击……”

“在遇到将手收回胸前的方式不够充分的情形时,可以用把右腿向着右后方撤出中线的方式,滑脱来自你内侧的斩击,让你对手的斩击在触及范围之外一点点的位置划过,随后你回到之前正常的架势中,并向对手的外侧用二号斩或者六号斩还击,而这个空挡正是他的斩击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出现空挥而产生的。”

(——《步战防卫的技艺》,第二部分:双人练习,滑脱)

 

这个技术追求彻底躲开对手的攻击,而在躲避的同时,刀刃也摆出了预备迎接攻击的姿势。这种刀刃摆出的状态会使得对手的攻击线路和刀刃形成很大的倾斜角度,这就是存在巨大削入角度的原因;另外,当对手攻击步伐不是很远时,“滑脱”技术不会将右腿大幅度撤出,因此部分滑脱留下的痕迹会出现在较前段刀身(编号30、31、33、34),但一旦出现需要撤出右腿的情况,那么自然就会存在一段不太可能刃器相交的空间,这便是“空白区域”形成的原因,而一些攻击实在是非常鲁莽和冒进,哪怕向后撤出右腿到双腿交叉的程度,也没能完全躲开,如此产生的滑脱痕迹一定非常重,削入角度非常倾斜,位于“根部区间”的编号63、64的痕迹就是这个情况的坚实证据。

 

从刀身的痕迹上,我们可以发现以《步战防卫的技艺》为指导的乔治三世时期英式阔剑术在防御端秉持着以下的原则:

 

1. 使用滑脱来应对对手针对手臂等浅目标的从远处发起的攻击;

2. 使用吊式防御对手中等距离的攻击;

3. 使用带有撤出右腿动作的滑脱来应对对手冲入较近距离的攻击

 

历史上真实的情况更可能是用上述的三条策略应对各个距离层次袭来的攻击,而不是一味地使用格挡动作,只以连续格挡反击的思路进行剑斗。

 

另外,我们还可以从一些痕迹当中发现关于这个时期英式军刀挥砍发力的特征,也映证着《步战防卫的技艺》中关于“六斩”发力的描述。编号1、2、3、4、6、16、22、23都可能是武器以相当大的力量切割骨骼之后形成的痕迹。其中,编号16位于233mm处,是刀身相对弧度不大的部分,而它却和位于尖端弧度渐进明显区域的编号1、2、3的痕迹一样,存在一个微小而平滑的,相对于刀尖呈负角度的削入凹痕,这意味着编号16的成因并非是“剁”(Chop)入对手身躯的,而是在“切割”(Slash)的过程中撞到了躯体中硬质骨头的。要在弧度不大的部分形成编号16这样的痕迹,要求挥动的手腕应该和小臂保持一种角度,不在挥动过程中彻底放平,而这与《步战防卫的技艺》里相关描述切实吻合:


“在施展一号斩与二号斩时,从你开始斩击到回到架势这个过程,你的刀尖近乎于画了一个圈:——让这个动作保持轻盈,且手腕和手臂保持在一个合理的角度上是非常重要的……”

“……举例来说,在做一号斩的时候,你会发现刀尖无法进一步低于图靶数字4的位置,除非姿势有一定的变化:这个变化是通过侧向转动手腕,直到你的刀刃有足够的自由度去完成剩下的半圈……”(——《步战防卫的技艺》,第一部分:单人图靶练习,六斩的引言)

 

罗沃斯强调了保持手腕和手臂存在一个角度,不要放平,在通过斩击最低点时也是用侧向旋转手腕而不是放平手腕和手臂的角度让武器通过最低点,这些内容都在要求使用者发起斩击时以“切割”(Slash)为主要的伤害来源,同时保护使用者的手腕不会受伤:

 

“……其次呢,是扭伤。在你不正确地施展“六斩”时,剑的重量以及你挥击的力量可能让你的手腕扭伤,使得你既不能施展有威慑力的斩击,又不能迅速施展稳固的防御……“(——《步战防卫的技艺》,第一部分:单人图靶练习,六斩的引言)

 

四、      结语

 

透过文物研究的视角,以这把英国伍利公司生产,供国王德意志军团第一龙骑兵团的1796年款轻骑兵军刀为样本,和欧洲古典武艺的文献对应研究,能够为HEMA(欧洲古典武艺)的复原提供有力的证据支持,对历史武术技击技术的发展、典籍内容的解读都有裨益。这些有文物研究映证的典籍解读,能够提高典籍翻译、解读的准确性,对古典武术的复原、竞技规则设置、教学宣传活动提供了支撑。

 

通过研究本样品,我们了解到了在以《步战防卫的技艺》为指导的乔治三世时期英式阔剑术在防御策略上,斩击伤害类型上有着非常鲜明的特点,证明国内目前对该时代该地区该领域的武术认知和历史事实之间存在差距。正是在这样严肃地研究过程中,我们才能一步步缩小认知和历史事实之间的差距,一步步逼近历史武术真实的模样。当然,这些研究也有着局限性:因为没有对刃口损伤痕迹进行细致的金相分析,因此无从得知具体某个痕迹是和什么物品接触形成的,如若能够发现刃口的损伤痕迹中存在一些其他成分,诸如比例明显不同的金属擦痕、骨骼成分等,亦或者能够对刃口相撞升温产生的灼痕进行解析,那么就能更好地了解具体痕迹形成的原因。目前本文只能假设所有的痕迹都是因剑术使用而导致的,建立在这个假设之上,依托剑斗实践的经验,对这些痕迹的形成原因进行推测。

 

除了研究的结论之外,我希望本文能够为国内研究HEMA(欧洲历史武术)的朋友们提供一种研究方法,提供一种看待历史武术的视角和思路,为我们揭开历史的面纱,复原历史武术的本来面貌提供更科学理性的视角。这种通过对文物和典籍的应照解读方法,不仅仅可以用在欧洲历史武术之中,它应该也能够服务于其他的古典武术门类,对世界各地的传统武术发展和保护有着正面意义。


基于英军1796年款轻骑兵军刀的罗沃斯《步战防卫的技艺》技术验证研究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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