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碚重游记(4)
北碚的风貌-在旧住处体会到的
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只要是身在北碚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闲适,而这种闲适的感觉是千真万确的。依我的经验,闲适的地方可以分为三种情况:
由于地理位置而被时代变迁所忽略,保持了与世无争的闲适,比如一些偏僻的山村。
在时势变化中衰微下来,繁华落幕后无所事事的闲适,比如失去了古代显要地位的古城镇,和产业衰颓后繁荣不再的工业城市。
早早地接触了现代化的繁荣,因而在时代变迁中依旧处变不惊的闲适,比如各个沿海摩登城市的老城区。
我打心眼里希望北碚的闲适是第三种情况,然而这次重游所观察到的都在无声却有力地让我觉得,北碚的闲适可能是第一种和第二种情况可悲的结合。而在重访了昔日和外公外婆度日的地方后,我不得不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为了避免泄露隐私,这里就不放旧居周遭的照片了,而且这地方真不上镜,我每次想到它时也会想到赫鲁晓夫楼或者九龙城寨)
因为只有小巴车能到这处旧地,所以除了居民,基本没其他人造访这儿,除非他想在这地方少晒点太阳,多受点湿气。这儿仅有的居民也大多是发如雪并动作蹒跚,让人看到后不自觉的要敬而远之退避三舍,似乎刚才街心花园那些攒动的人情况也大抵如此,那推而广之北碚的人口居民情况也就可想而知了。直到站在通往曾住过旧楼区的阶梯前,我才在如从记忆拷贝下来的斑驳的楼房和潮湿的街道间找到了一点变化,昔日被磨损得参差不齐的黑砂岩阶梯已被水泥阶地所取代,原先镶嵌着许多硌脚小鹅卵石的,晴天到处不平,雨天遍地水坑的水泥地也乌亮的沥青地所覆盖。不得不说如今北碚不管通衢大道还是背街小巷都干净得多了,当年可是常在街上走,哪能不湿鞋。而住过的楼房还是老样子,甚至每幢楼下的黄葛树都还是老样子,然而我是一个不易睹物思情的人,还是很冷静地试图在楼道里找到点新变化,但是没有。
好吧,还呆在这干什么呢?我心知肚明的是这里没有一个人会惊讶或者故作惊讶地认出我来,认得到我的人大抵都搬到北碚新区或者主城区去了,所以就连“圆规”杨二嫂似的相认也趁早不必妄想。正欲离开时,又听到熟悉的麻将声琮琮作响,循声望去,那个水泥砌成的像个仓库或者棚子的“棋牌室”也没变。然而我本来有点落寞(也许是硬憋出来的?)的心情登时改变,正如见到了一位多年未见却仍倍感亲切的老朋友。
雅舍-梁实秋纪念馆
每次到北碚探望外公外婆的路上的倒数第三个拐弯就几乎是在雅舍面前完成的,只有这次终于得以迈入雅舍。雅舍小品里描述过的仅由四根砖柱支撑起的房屋久已不存于世,而戴着雅舍这个名号的是一幢极小的正室带两翼侧房凹字形“三合头”房子,里面有梁实秋简要的生平介绍,以展板为主。

半山腰上的雅舍似乎没有受到地质灾害的威胁,雅舍小品里提到的马路也还在,如今是条四车道的宽阔主干道,只是阡陌的稻田早已不复存在,当年梁实秋曾遥望过风景如今已代之为一正在兴建的购物中心。

看来不同于试图开辟副业,潜心于地质灾害整治的老舍故居管理人员,雅舍-梁实秋纪念馆的管理人员仍在专心发掘雅舍和梁实秋历久的剩余价值,除纪念馆后面山坡上有咖啡和茶香多过书香的书屋外,还有纪念品书籍和华夫饼卖。对雅舍和梁实秋有兴趣的人不妨到这里来观摩下。
北碚新城,重游结束
在青山有幸埋忠骨的北碚梅花山瞻仰过张自忠将军的事迹后,我搭着公交车从那棵熟悉的黄葛树下穿过(当年看到这棵老黄葛树就等于到北碚了),到了见面就要说再见的北碚新城。北碚新城给我的印象很不错,它并没有我在其他新城所感受的大而无当,而是在体面漂亮气派的同时又带有不少的自然美丽和人文味,在前往地铁站的路上四处张望,感受到的还是闲适。


在卢作孚拟定的北碚乡村建设的蓝图里,关于北碚“地位”的描述是“皆清洁,皆美丽,皆有秩序,皆可住居,皆可游览”。就算如今北碚的地位可能在主城九区里已不突出甚至很靠后,甚至就算果真如我所言,如今北碚的闲适是错过时代和繁华落尽可悲的结合,但看到卢作孚勾勒出的北碚的“地位”在今天至少是得到了保持甚至发扬,那这次重游也算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