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兆之光【第五章 天使降临（1）】
‘睁开眼睛，我的光。你盲目太久了...…’
拉克丝从断断续续的无意识梦境中逐渐回归现实，她进入了一个略显绿色的黑暗世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立刻后悔了，辛辣的空气刺痛了她的鼻孔。
她的背部被卡在集装箱的角落里，她确信自己的臀部有着严重的瘀伤，更别提全身持续的疼痛不适以及脑袋受到的创伤。
至少集装箱已经停止移动了，但是…
弥漫的烟雾，昏暗的灯光，这不对啊。这些声音——奇怪的机器发出的隆隆声和咕噜声，不时夹杂着生锈金属的尖啸声——这都不对。她的气管被废气、臭鸡蛋和金属的气息堵塞。
‘这一切都错了...都错了...我在哪里？’
她挣扎着地呼吸着可怕的空气，尽量不让自己咳嗽。她爬到箱壁的缝隙凝视着外面。
所见之处尽是黑暗，没有月光，没有令人愉快的海克斯科技灯。除了一种病态的黄绿色磷光外，一点光线都没有。这种磷光是从一个丑陋的不行的工业质铁墙壁上安装的各种铁笼灯泡中放射出来的。
这里与她印象中那座干净、设施完善的进步之城相比，丝毫没有相似之处。她作为冕卫家的千金时，曾经去过几次皮尔特沃夫，那儿有着庄严的长廊，高耸而凌乱的图书馆，繁忙的工程建设。
而这儿，只有铁锈、尘垢和污秽。
‘这里不是皮尔特沃夫’
她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这里是底城——不不，现在这里不叫这名字了，是吗？’
在海克斯科技的时代，新闻传播的速度更快，在德玛西亚宫廷圈子中的人们对“鲁莽进步的代价”和“被奥术诱惑的社会不可避免的崩溃”进行了大量的抨击，他们称之为所谓的“皮城骚动”，而对于自己国家可能出现的景况没有设想过一分一毫。
一个古老的新名字，从大分裂时期开始生根发芽。它像一具复仇的浮尸一样，从这座城市的久远历史中被拖了出来。
“不...不...是底城，”拉克丝喃喃着，“祖安…我在祖安...”
‘好吧，别慌，拉克珊娜，冕卫家的人不能这样惊慌失措’
‘我能做到的，找到一条回到皮尔特沃夫的路，前往学院...或者逃到最近的警察局那里，希望警长凯特还记得我——’
但首先，拉克丝需要先从这个愚蠢的箱子里出来。
拉克丝用锋锐的敌意盯着她的目标，集装箱门，想象着第二个太阳升起——每一道周围的光都向她倾泻而来，滋养着她体内的超新星。
有脚步声。
“老板要在这检查所有的东西，鬼才信TMD诺克萨斯人‘言而有信’。如果他们想要我们的炼金技术，那他们提供的材料最好物有所值——”
螺栓滑动。不需要她发力了，集装箱门已经猛地打开了。
‘该死！’
三个人挤进来门口，他们身上的装备形态几乎和诺克萨斯士兵一样笨重。为首的人光头上纹满了纹身，他的下颚消失在一个连着管子的呼吸器里，连接着他肩膀后面的器皿，玻璃容器中盛着一种黄色的恶心呕吐物般的东西。
而他正看着她。
不管他还有没有嘴，当他看到她时，拉克丝能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笑容。
她精制的高档衣服，她美丽娇嫩的皮囊。奥术的光芒在她的眼睛中涌动着，还有她手中的法杖。
“计划有变，伙计们，”他透过化学罐发出笑声，“有新鲜的玩意儿要给男爵了！”
拉克丝强忍住自己的怒意，展露出一个无辜外国人的微笑。
‘这灯光...太近了，我忍不住了...’
她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呃，对不起，这完全是搞错了——这是你的集装箱吗？”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天哪，我藏错箱子了！我真是个傻瓜，让我从你们的地方出来——如果你们能劳驾——”
“哦，你哪儿也去不了，”第二个炼金暴徒发出嘶嘶的声音，从他朋友的肩膀后面窥视着，她听到一声机械的咔哒声，“你得到我们老板那儿，然后是活畜市场...”
他悄悄把武器从她没看到的地方掏出来了。
“或者是屠宰场，”另一个人咯咯笑着，“你觉得她那对眼睛能值多少钱？”
“十五个，或者二十个，只要有合适的主顾。”
喷涌，燃烧，膨胀，就在转瞬之间。
“现在真的不是时候，伙计们，”她放弃了表演，“让开！就现在！”
回应她的是更多的笑声。“我可不这么认为，亲爱的，”为首的带着一种估价的眼神说着，“货物可不能发号施令。”
‘我...我忍不住了...’
“你可能从来没有见过彩虹，”拉克丝叹息道，“很抱歉你会死于它的手下。”
“什——”
她的法杖在面前悬浮于空中旋转着，拉克丝释放了自己。
那扇可恶的门和门前的炼金暴徒都消失于闪烁的色彩中。现在，她眼角里噼啪作响的蓝色火花，以及海克斯科技挥之不去的触碰感，都不再妨碍她了，它们都化作为了涌动而出的光之能量。
“杀了她！”有人叫喊着，各种武器射击声响起，集装箱墙壁传来密集的刺耳叮当声，就像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但是更猛烈、更响亮、更炽热。
外面还有很多人，相当多的人。
拉克丝能做的就只有把光芒召回到自己身上成为一个护盾，以折射飞溅的弹片和投掷的烟雾弹，并希望这片区域眩目的闪光能降低他们的准头。
‘我中枪了吗？’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死！’
集装箱的一半箱体已经被她的第一发光炮摧毁了，但这只是扩大了更多的射击面积。强壮的暴徒和古怪的半机械化人类像噩梦中的怪物一样，低着头向她开火。
她向前方冲去，投射出一道道弧光，让敌人灼烧、失明和眩晕。但是她仍然处于包围圈中，天时地利人和都对她不利，而且她的护盾正在消失......
但她出奇地平静。
‘看来驱法者们是无法如愿抓我归案了’
‘就在这结束也好，我也无颜再回德玛西亚’
当护盾开始龟裂时，拉克丝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等等！别开枪！”
‘嘻嘻...嘻嘻...’
子弹和叫喊声渐渐消失了。
“...你听到了吗？”有人打破了沉默。
‘嘻嘻...嘻嘻...’
“...见鬼...”
一只胖乎乎的灰色发条老鼠摇摇晃晃地迈着短粗的机械腿向前走来，它的脸上画着鲜艳的笑容，在战场中间发出机械音的笑声。
‘想做我的朋友吗？’小巧的内置扬声器嗡嗡作响。
拉克丝迷惑地眨了眨眼，她也看到了这个古怪的物体，也看到了那堆袭击者们对它显而易见的不相称的恐惧。
“玛德！是她——”
已经来不及散开了。
‘来抱一个！’
老鼠释放火花，爆炸了开来。
令人目眩的粉色光芒淹没了整片区域——大块的木头和金属，烤的焦黑的血肉和骨头，还有爆炸的气浪，一并冲击在拉克丝的护盾上。她的护盾瞬间炸裂开来，身体被冲击波狠狠撞回刚刚才出来的集装箱上。
拉克丝通过抬起的前臂，眯着眼往远处看去，蹒跚的炼金暴徒的身影在花俏炫彩的烟雾中摇晃，尖叫，哀嚎，声音越来越大。
火光的爆燃在烟雾中闪动着，伴随着歌声，那些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利刃穿透了身体。不远之处又是一次爆炸，再次将拉克丝的脑袋震得嗡嗡作响。
所有的尖叫声都消失了。
她感觉眼冒金星，也许是脑震荡了？拉克丝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起来...
...然后她透过粉红色的烟雾，看到一个狭细的影子漫步在这一屠宰场中。拉克丝不禁愣住了。雾霾中只有浅浅的轮廓，除了那对眼睛。若粉，若紫，若红，与烟雾的颜色相似，但亮的出奇，像是黑暗中一汪闪亮的魔泉。
‘我这又是碰到了什么魔鬼生物啊？’
这个魔鬼还吹着口哨，还蹦蹦跳跳地走路，还嗡嗡哼着歌。
“哼...哼...老家...呃忘词了随便吧...记得我...”
这只生物逐渐走近，它怪异的形状变得更加明显，每走一步，身后蛇形的一对尾巴就不停晃动着。
拉克丝靠在墙上，徒劳地伸手试图聚起自己的光能。
其中一个暴徒还在地板上哆嗦，用手够自己的武器。当发光的恶魔从他身边经过时，一道蓝光闪过，他的呜咽声消失了。
它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哼....哼...滴答滴...”
光线和烟雾的扭曲使那东西梦魇般的身影逐渐缩小，它终于跨过了集装箱的门槛，进入了她的视野。
拉克丝屏住呼吸。
那只是个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