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战前会议
北地的人口并不密集，尤其是凛冬，作为最贫瘠男爵领之一，总人口也就一两千人。
而且八成人口以上都从事农业生产。
真正能够拉出去打仗的，除了凛冬堡的常备军，就只有骑士、骑士扈从和一些接受过简单训练的民兵。
在道尔男爵一封封征兵令下，一波波由骑士带领的小队陆陆续续汇集在凛冬镇上临时的军营。
“为领主而战，为凛冬存亡而战”的口号不时的响彻军营。
但对军营里的大多数民兵来说，“为战利品而战”，更能体现内心最最真实的诉求。
要知道，领主征召这群民兵可不会发薪水，最多只有几斤粮食或者半袋子面包片作为战时口粮。
领主通过兵役权征兆受封骑士，而受封骑士则负责征召受过训的民兵和一些苦役。
当然为了让临时组建的散兵游勇更加有积极性，每个领主都会给与参战士兵一定的战利品和上升机会。
道尔的征召领清楚的写着：
“任何人杀死敌人，都分得对方遗物的一部分，特别贵重的除外。”
“所有奋勇杀敌的人，都有可能会受到领主提拔或是册封。”
在领主的宣传和好事者的造势下，几乎每个村子，庄园都会流传着这样的故事：
上一次，一穷二白的民兵狗蛋，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不仅获得了丰富的战利品，而且得到了领主亲自嘉奖。
回村后狗蛋就迎娶村花，出任村长，走上人生巅峰。
这样的类似故事以不同的版本传颂在整个北地，整个王国，乃至整个大陆，只是主人公的名字不同罢了。
很多新兵都希望成为那个幸运儿，为此不惜压上了全部家当——“全家最好的武器”和“全家最好的甲”。
也就是一根长矛和一块结实的麻布。
基本上民兵的武器都是斧，矛这些耗铁量少，打造难度低，不要求过多锻造技艺的简易兵器。
所谓铠甲，也就是全身套着一块稍厚亚麻布。条件好一些的还会在布甲胸口处缝上一块铁片。
骑士的装备则和这群民兵有着天壤之别，他们有着名副其实“全村最好的剑”和“全村最好的甲”，一匹“宝马良驹”。
每个骑士的铠甲和剑都是耗费着一代或者几代人的心血和财富，有些落魄一点的骑士只能穿戴着破旧的轻锁甲和几年都没洗过的软甲。
这还不加上更烧钱战马方面的投入。
一匹好的战马，足以一个骑士省吃俭用几年，前提还得是庄园正常营收。
————————————————————————
克劳德的部队到达了凛冬。
这已经是他收到道尔求援信后的第五天下午。
为了协助道尔，克劳德算是带来了领地能够抽调的大部分战斗力——六七十人的正规军，和上百号的苦力、民兵。
他的部队就在安扎在凛冬军营的边上，镇上的人把他们和凛冬的军队比较了起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点估计凛冬的军队体会最深。
克劳德男爵的那只部队人数虽然相对较少，但大多都装备精良。
他的骑兵居然占了正规军军的半数！
那些个人高马大，凶猛彪悍的战马军队只是远远的张望，就让人感受到一股气势上的压迫。
镇民不知道这还只是克劳德部分实力。
如果不是因为马场的事情需要大量人手，那就不只装备、骑兵人数多少上的差距。
会是全方位的无死角的碾压。
凛冬堡的议事大厅。
随着克劳德军队的到来，也变得格外热闹。
此时大厅内坐满披甲带剑的骑士，应该都是这次进攻行动的小队长。
戈登骑士详细的向克劳德一行人介绍强盗据点情况，又把这几日推演的进攻方案拿出来讨论。
“......这是强盗据点的布防图，三面环山，唯一能够突破的就只有从正面的缓坡。缓坡上是敌人的修建的木质城墙，城墙内设有两座箭塔，因为高度的关系，估计三百米内都在敌人的弓箭打击范围。但只要顶住这三百米的密集火力，让撞车能够破开寨门，以我们装备和人数的优势，消灭他们轻而易举。”
“戈登骑士，我不是质疑您方案。只是我觉得方案士兵伤亡应该不会低吧？”
加里骑士代表克劳德发出质问。
戈登显然也料了到这一点，立刻就提出了解决方案：
“攻坚战嘛，当然会有必要的牺牲。不过，你放心，寨门的主攻由我方先进行，如果我方久攻不下，再由你方接力。”
克劳德男爵听戈登这样说，没有作出回复，而是看向道尔男爵。
他在等待凛冬的主人拍板！
“戈登骑士是我任命的总指挥，他的计划，我没有异议。”
在道尔的一番肯定后，克劳德也接受了这个方案，摆手示意加里，让他和戈登继续讨论进攻方面的细节。
人员布置和进攻轮换的事情就让更专业的人去做，而且他充分相信加里的能力。
他目光锁定角落中一言不发的白发少年，对他颇有兴趣。
不仅是因为他魔法师的身份，更是因为这位魔法师的年纪。
居然是才十五六岁少年！
虽然很可能只是学徒级，但这样的年轻的学徒魔法师即便在王都都不多见，更别说这贫瘠的北地。
要么是靠大家族全力的培养，要么是百年难得一遇天才，亦或者两者都是。
无论哪种原因一定要结识这充满潜力的少年!
“洛兰阁下，战马堡克劳德*威尔。幸会！”
不等道尔介绍，克劳德主动找上洛兰搭讪，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问好。
“克劳德大人！”
洛兰见这克劳德这么讲礼节，也回礼意示尊敬。
其实他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英姿飒爽的中年大叔，现在两人面对面倒是能够打量的更清楚：
那副强健的身躯上穿戴着做工精致的板甲，双手的大指姆到食指之间都布着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时间挥剑留下的痕迹。
而且这人身上的气势远高于戈登和道尔手下的其他骑士。
这种隐隐的压迫感，在下山之后，就只有前哨村那只食尸鬼稍微有些接近。
克劳德似乎对洛兰好感不错。
除了对洛兰身份的认可，还有他获取情报能力。不得不说，不是洛兰把强盗摸得这么彻底，估计也就没联合出兵这回事。
“这样危机关头，凛冬有洛兰阁下这样的能人相助，道尔男爵真是走运！”
“克劳德男爵缪赞！真正的贵人是您和您的骑士，我只是完成了和道尔男爵的约定而已。”
“约定么，不知道尔男爵感谢功臣，诚意如何？”
见俩人都要聊到报酬，避免自己尴尬的道尔，赶紧出来插话。
“克劳德兄长，洛兰阁下，您们都是神的福音使者，为凛冬再次带来曙光。等战事结束后，我一定让吟游诗人把两位拯救凛冬的故事编成赞美诗，四处传诵。现在，还请两位福音使者再复盘复盘这次进攻计划吧？”
道尔又把两人交谈的重心重新引到作战计划上。
戈登把此次作战分为了四个阶段：
攻城冲锋，火力掩护，城门攻坚，城内歼敌。
每个骑士小队都配合这是四个作战方向分配相应任务。
最艰难的攻坚的任务交给了帕克骑士带领的凛冬堡常备军。
也只有这些长时间接受军事训练，有纪律和荣誉感队伍才能接受这样严峻的考验。
那些骑士带来的民兵，打打顺风战还行，一但久攻不，或者大量减员，肯定会溃逃。
而一旦出现溃逃，那对于全军士气来说都将是沉重打击！
洛兰一行人也分到相应的任务。
本来按照戈登的想法是准备让胖子亚伯也放进攻坚小队，毕竟那样强壮的体型，熊一般的力量，对于攻克城门，最合适不过。
但洛兰也不傻，第一梯队的风险，加里骑士知道，自己当然也知道。
加里不想做出头鸟，洛兰也绝对不会让同伴去送死。
对于洛兰来说，胖子的生命远高于这次进攻的胜败。
如果不是道尔拉了精锐的援军过来，他都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洛兰措辞激烈，态度坚决的拒绝戈登无理的请求。
“戈登阁下，我的手下，您无权安排！”
戈登听到这话，一时间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场面顿时僵住。
一旁的骑士队长们都惊讶看着这个丝毫不给总指挥面子的年轻人，各有心思：
这可是总指挥啊！打他脸不等于打道尔男爵脸么？
卧槽，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刚的么？什么身份啊？
道尔为了缓和气氛，连忙眼神示意（价格好谈）。
洛兰也顺着台阶，回了话：
“我们小队可以参与第二梯队的进攻行动。是我们三人一起行动！我们还需要不低于守备军的装备支援！”
洛兰之所以顺坡下驴，可不全是为了道尔的面子，更主要是自己的某个计划。
“戈登总指挥，以我看，洛兰阁下的请求也合情合理。”
碍于眼下的情况，道尔也就一口答应。
戈登也只得同意上峰的决定。
他一个骑士，还敢打主人的脸不成？
令他更惊讶的是洛兰本人也愿意加入第二梯队的进攻。
以洛兰魔法师的高贵身份居然愿意和小队同进退！
也是个带有魅力的人啊！
戈登没有因为洛兰打他脸而生气，反而对这少年更加钦佩。
作战会议没有洛兰这个刺头捣乱后，后续进展都很顺利。队长们反复的在沙盘上推演细节，力求用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战果。
——————————————————————————————————————
三人回到旅店，已是深夜。
天空不见半点黑云陪衬，只有圆白的孤月，仿佛有心事般撑的老大。
这注定是个难免的夜，对于各个营地新兵们是这样，对于旅店的三人也是如此。
三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只是个剿匪战，但战场处处都有预料之外的凶险，诸神也保佑不了的意外。
洛兰满脸心事，见两人也没有睡，嘱咐起他们：
“记着，上了战场，小命第一，任务第二。你们的命高于这次战争的胜负！即便是战败了，大不了脚底抹油，换个地方谋生。”
两人和洛兰相处时间不算不长，此刻听着洛兰关切的话语。
他们是真正感觉到了这个小老大对他们的爱护。
自己不是洛兰用来谋求上位的梯子，而是下属，是同伴。
洛兰在外待人处事圆滑又事故，让人很难看清他的内心。
也就对自己人，他才会展示纯粹的一面。
此刻，他不再是狡猾的人形地精，而是一个故意露出肚皮的狮子。
亚伯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心中默默下定决心：
无论发生什么，堵上性命也要保护好老大和瘦子！
对于一个和洛兰一样的血雨火海中爬出来的人。
比起死亡，他更怕的再次失去珍视之人。
瘦子听完洛兰的话，也是不做应答，脑子里反复出现营寨的布置。
他想要把每一条生路，都刻在意识中，让它成为一种本能。
这便是他对同伴们的无言的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