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色奇谈物语》卷1第四章——诡秘专家（2）
事已至此。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最终这种事还是得自己面对。
旁人也没法帮上大忙。
用道彦的话说就是，诡秘缠身的人大多数都是自寻烦恼的人。
有时候，道彦那家伙神神叨叨的，总是说些听不懂的话。
我们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平地，慢慢接近建筑范围，因为步行的速度比较慢，还没有到达目的地，四周就已经一片昏暗。
越往前，建筑物也更多，零零稀稀有微弱的灯火。虽然仍旧是黑暗陌生的环境，但相比之前荒郊野外的，更能给人安全感。
我突然意识到。
其实怜婉清很信任我。
想想也是，今天才正式认识的同学，以前从未有过交集，况且今天也只以某种特殊方式交流。这样一个——漂亮女生，大晚上，跟随陌生男子，来到荒无人烟的废弃大楼，这不是信任是什么呢？
她从一开始，也没有拒绝我的提议。
如果说，真的对我没有一点信赖，中途完全可以退出，甚至即使现在非常接近那栋楼，也可以掉头返回。
这家伙虽然嘴上从不饶人，言语犀利，其实有时候也只是口是心非吧。
这就是所谓的傲娇吗。
不知不觉中，她把希望，可能寄托在了我身上。
整整六年以来，这是她次数不多的，与人建立信赖关系的时刻。
就像当初，我那么信任道彦一样。
想到这里，内心莫名有些暖。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辜负你的期待。
“仅仅是心里意淫已经无法满足了吗？又朝我投来下流的视奸目光。”
“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这细微的小动作，也没逃过她的法眼。
“走这边，小心。”
因为路面坑坑洼洼不平，我主动握住她的手，走在前面替她开路。
没想到，是双冰凉的手。
“你做什么啊!？”
她好像反应很过激，把我吓了一大跳，好在马上平息下来。
不过，也许是我动作比较突然吧。
“又让你占了便宜。”
“知道了，之后再和我算旧账。”
“不要抢我台词好吗？”
真是的——
很为难诶，和你在一起难道都无法行使言论自由的权利吗。
“你反而应该要向我磕头拜谢。”
磕头拜谢，这是敬神吧。
“谢谢你的不杀之恩吗！？”
“我之前那一掌刻意没有落在心脏的位置，其实救了你一命。”
换做普通人，要躺一周医院，这也不是值得感谢的事吧。
不管怎么说，对受害者都无益处。
“即使在心脏，那种程度，对我来说没区别。”
“你看不起我？没想到你是个这么骄傲自大的男人。”
这家伙看不得别人气势压她一头。
“绝对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不过只要没断气，都可以恢复。”
“好厉害哎！”
她双眼冒出小星星。
“也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会有很多烦恼。”
“是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回答。
“怎么停下来？”
我用手指了指上面。
“他就在天台。”
她沉默片刻。
“这里很可疑诶，你想利用陌生环境阴我吧。原来还没死心啊，是想把我骗进去，然后暴露原本下流龌龊的真面目强奸我吧。”
“什么啊，你想太多了吧。再说我也不下流龌龊。”
这家伙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
“小偷也不承认自己偷东西呢。”
言词之犀利，我一时半会儿居然想不到反驳的话语。
“我说，怜婉清，你是不是对自己受迫害过于敏感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加害于你。”
“真的无冤无仇吗，我可是把你打成重伤。”
原来你有自觉啊。
“那种程度对我的恢复能力只是小意思。”
“原来你是仗着自己的能力，才接近我，也就是说不是真心想帮我，我懂了。”
这家伙为什么总是过分解读别人说的话。
“不过，我不需要别人的真心，也不需要朋友，给我好好带路就行。”
坦然宣言自己不需要朋友和真心，这是种怎样的心态啊。
我是你的导盲犬吗？完全成了工具人。
“啊，忘了说。”
这家伙毕竟很危险，要提前说好。
“进去之后，不许见人就使过肩摔。”
“上勾拳可以吗？”
“也不行。任何攻击性行为都禁止。”
“十倍界王拳呢？”
……如果你真会的话。
“那我给你加油助威！”
“要不要绑着手，这样会不会更方便？”
方便？这倒是个很保险的办法。
“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你露出卑鄙本性了呢，不过即使双手被绑，如果你敢做出那种事，我就把你咬掉。”
她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咬掉哪里，你快给我说清楚！”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这家伙实在太可怕了。还有什么是她想不到，不敢做，说不出口的事吗。
我赶紧打消绑着她手的想法。
“也就是高中生物课本那几张图，看过几百遍了。”
喂，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女生了，简直毫无羞耻心，到底还有没有作为女生的羞耻感。
“白同学也就反复看了上亿遍吧。”
“不要把我同那种变态相提并论！”
没想到最后，小丑竟是我自己。
“咦？比这更厉害吗，是对着图片做出奇怪的动作吧。”
“不对不对，不是那个意思，我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变态程度被低估了而气急败坏。”
“那是什么呢？”
“话说，为什么对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以我为变态这个前提开展，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误会哟，只是比较好玩。”
你原来一直在玩弄我。
“如果有暴徒对我出手呢？”
貌似你自己就是暴徒吧……
“女侠，那你就用十倍界王拳干他丫的啊！”
“有点大侠风范好不好，居然都不出手保护我一个弱女子。”
“是是是，知道了。”
开玩笑吧，弱女子？如果是金先生小说，你绝不是王语嫣那种楚楚动人的娇弱角色，梅超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倒是很契合你。
“既然这么麻烦，那我怎么和人打招呼？”
“嗯……正常点吧，比如Hello、你好、吃饭了吗之类就行。”
我拉着她手上楼。
“那个叫道彦的家伙，没想到住在天台上，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真是有够奇怪的。”
……你自己本来就够奇怪的了，他难道比你还特别吗。
“请你见到他的时候，不要叫‘家伙’，初次见面这样很失礼的。”
“——嗯”
难得居然没有反驳。
噔噔噔。
楼道里全是杂物和垃圾。
破旧，阴森，发霉的味道。
令人惊讶的是，楼道里居然会长出杂草，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伴随着‘吱呀’一声，通往天台的生锈铁门被拉开。
我朝里面张望。
“哟——，麻烦的家伙又来了。”
道彦靠在栏杆上，歪着嘴抽烟。
这家伙——衣品真是不敢恭维，花格子衬衫，大裤衩，人字拖，你当是在度假呢，永远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慵懒样子。看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不靠谱，怎么也想不通，我当初是被这家伙所救。
大晚上戴墨镜到底是装什么酷嘛。而且眼镜都要掉到鼻梁下面去了，一副痞里痞气的坏模样。
不过他本来就挺有流氓气的。
怜婉清她——
很明显地紧张了，握紧我的手。
没想到她也会有害怕的时候。不过，这种情况，任何一个女孩子都会感到紧张的吧。
“恭喜呀，看来你终于得手——成功泡到小天使，我很欣慰啊。”
“我很惶恐啊，不要再说下去！”
你这轻佻的语气，会让人误会我和你是同类。
道彦所说的小天使，就是羽墨。
“混蛋，你好好看清楚是谁，所以说不要晚上戴墨镜看人。”
真是个脱线的家伙。
他低下头，从镜片上方的空隙观察。
“咦？”
道彦他——眼神认真起来。
仿佛看出什么端倪。
“唉，真是没办法，今天又是什么事找我啊？”
我转向怜婉清，示意她打招呼。
“Hello、你好、吃饭了吗？”
我直接捂脸。
所谓的优等生，学习能力真强啊，一字不漏的，把我教给她的付诸实践。
“哈哈哈——小姐，你还真是有趣啊。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道彦。”
“我叫怜婉清，是旁边这位的同班同学。”
看来怜婉清的礼貌是分场合的，好在这样的大场面表现正常。
“我从白同学那里听说，你是处理……诡秘的专家。”
“真是的，白老弟，你还真是啰嗦啊。”
这家伙不满地深吸一口烟，然后吐出一个烟圈。
“你是打算开后宫吗？白老弟，你的口味还真是多样呀。”
他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发呆。
没有理会怜婉清。
“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后果会很严重的。”
我真怕怜婉清毫不犹豫地离开。
“后宫是青春期男生才有的幼稚想法，而我早就成年。”
“啊哈——是吗。”
道彦不怀好意地笑出声。
随后，我便感受到怜婉清嫌恶的情绪。
他那轻浮浪荡的个性，似乎很招她反感吧。
因此，在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前，我想尽快进入主题。
我以手肘碰她。
“喂，接下来由你自己亲自讲述，毕竟我是局外人。”
“我绝不允许你叫我‘喂’。”
好像稍微惹怒了她。
“怜同学？”
“叫我女王大人啊！”
“……………………”
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啊，只对我不敬。
说话也要看看场合啊。
真是的，对我只有满满的恶意。
“——是是，大王。”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大王，要叫女王大人！”
“你是蛇精嘛！？”
“你这个丑八怪蛤蟆精给我老实点。”
我看你完全就是蛇精病。
而且还对我恶意人身攻击。
“癞蛤蟆也有癞蛤蟆的尊严，不许随意践踏。”
“你很烦诶。再闹我就罚你在课堂上唱叮叮当当咚咚当当葫芦娃。”
拜托，是你在闹好吗。
“话说，你有什么权力这么做！”
“嗯？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不然我就将你的行为公之于众。”
“什么？”
我很茫然。
“咦？装作不知？不久前才苦苦哀求着舔我的脚，被我一番教育后严辞拒绝，反而变本加厉，居然对我做出偷窥裙底的卑劣行径，想必你肯定大饱眼福、心满意足，而我却承受着心灵的折磨。”
“……………………”
她抚着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即使不惜毁掉自己的名誉，也要污蔑我吗？！”
“哈？你在说什么，实事求是罢了。”
倒霉！倒霉！倒霉！
被反将一军。
这家伙说不定真的干得出来。
那可就麻烦了。
“不用等到课堂上，我现在就唱！”
“哎呀哎呀，真是猴急。不如现在唱征服吧。”
真是被你打败。
“饶了我吧，女王大人！”
“闭嘴，男人都是禽兽。”
“……………………”
她颠倒是非，实在是无人能及。
因此，我放弃抵抗，否则将会变成毫无意义的争论。
然后她转向道彦，重新整理语言。
“我遇到了——诡秘”
“真伤脑筋呀，怜小姐。我本以为你来找我是为了女权运动、妇女培训、留守儿童之类的事。既然是诡秘，那事情就麻烦了。”
“嗯？什么意思。”
怜婉清的脸上写满疑惑。
“小姐，我是这一带的街道办妇女主任哪，平常可是很忙的呀，处理各种麻烦。”
奇怪，你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当上妇女主任啊。
以你这样闲散的性格，绝不会规规矩矩上班，还自称这一带的妇女主任，即使你这么说，我还是无法相信这种鬼话。
“放心，不会让你白帮忙，之后会有酬劳。”
“——哈哈，那是当然的。”
道彦他是个又懒又怕麻烦的家伙，不过这种顾虑在提到钱后就会消失无踪。
你忍心向这么不幸的女大学生要钱吗？
随即，他把嘴巴弄成O型，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咻”一声。
黑暗阴影中，悄无声息走出一个人影。
是个女孩，大概十七八岁，女高中生的年纪，一头栗色长发，罕见的红色双眼，身着女仆装平淡走来。
仿佛TV动漫中跳出来的女仆，一般现实中都是年轻的Cosplay爱好者，可是——为什么在城市郊区会出现这样惊艳的顶级Coser？
很奇怪，她即使脚与地面接触，却不发出声响。
“少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毫无起伏的声音，不掺杂任何尊敬的语气。
动作看起来倒像是真正的女仆。
“去准备一下。”
“是，少爷。”
低头行礼，没有多余动作。冰块脸，没有任何表情。若是论女仆的水准，她整体行动可算得上教科书级别的。
正统，标准。
不过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说，道彦，没想到你还雇女仆。”
这家伙难道很有钱吗，不过平常却是对钱很执着呀。这就是所谓的，越有钱的人越小气吗。
“嗯？啊哈——”
他心不在焉的回答。
奇怪的女仆，奇怪的行为，道彦的行为一直如此，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么，白老弟，还有小姐，请和我一同进里面谈一谈吧。”
说完，他走在前面。
拉开门，然后，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