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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狼] 人间清醒 (下)

2023-04-16 15:14 作者:芝士周易安  | 我要投稿

拉普兰德是人间百色,德克萨斯是人间独属。 character.4  所醒 她们本就应当算做伴侣。 虽然德克萨斯恨己不争,但在满是吻痕的手背和被卷成一团糟的衣服上,她见着拉普兰德呼呼大睡的样子,腰边有几道醒目的痕迹,德克萨斯的日光便柔和下来,在床头边摸到一盒抽完一半的烟,那是她们之间无由来的默契,都喜欢把它当作消遣。随着时光执着地发酵,发着呆啜几口,赤裸的身体上存留着属于拉普兰德的气息,轻盈地再度飘上来,就有了些口干舌燥的感觉。 “我来一口。” “哪。” “啧,有点苦。” 一只手环上她的腰,白狼有些疲倦地在把脑袋靠在她肩上时眨了眨眼,另一只手摸到自己的腰上的伤口,痛得差点呲牙。 德克萨斯在一旁递来烧了一半的烟,拉普兰德猛地吸进去一口,呛得鼻孔断断续续出雾,有些抱怨地恼她一句,整个人就把对方圈起来,窝在对方的肩胛骨里睡觉。 “你下手真重。” 床榻发出不堪重负地“吱嘎”一声响,德克萨斯觉得身上又多了份重量,转眼一看两只修长的腿已经盘在她的腿上,上面几块刺目的黑色结晶硌得她生疼,德克萨斯沉默地再吸一口,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你该的。” "用炎国那边的话,叫自讨苦吃?” “自食其果。” 敢情还对上了,拉普兰德觉得好笑,挣扎着起身去亲她的嘴,德克萨斯躲开她,用手堵住对方的嘴,几番争斗之下,白狼还是如愿以偿地一亲芳泽,此刻的吻却有点老驴推磨的意味,慢慢悠悠地揪住上下两瓣厮磨一通,满意地在德克萨斯的腰上掐了把本就不多的软肉,搞得德克萨斯侧着头睨她一眼,固住对方伸来的手,制止她的动作。 “德克萨斯,” 闹腾了一会儿,拉普兰德打了个哈欠,银色的长发如挂件般落在德克萨斯身上,留着几分惬意,不住地开口讲。 “要不你到我这儿住?” “我留一半地,你种紫罗兰,我在另一半种鸢尾。怎么样?” “那其他的花怎么办?” “外边待着呗。” 拉普兰德无所谓地在她耳边呢喃,一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在这小小的屋里开辟出独属两人的空间。 德克萨斯掐灭烟头,原来有些凉的手终于暖和了些,知道拉普兰德一直在用自己的身子给她捂身子,就瞥向窗边,偶尔飞过一只不知名字的鸟,便轻声说。 “那你看着办。” 一旦把决定权供手相让,德克萨斯难得地失去了判断,放心地逗留在昨夜的温情里,貌似还没缓过神来。 “什么叫我看着办,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 干净利落先发制人,这一记直球倒打得拉普兰德心花怒放,直到德克萨斯起身去穿衣服,她才拍案定砖,决定先委屈下可怜的花儿们,再削减一张床的位置。 之后拉普兰德还在床上赖了会儿,眯着眼看着德克萨斯在衣柜里找合身的衣服——结果每件都意外的合身,就随便弄了伴白衬和热裤,把一身狼藉遮盖住,再拿一件灰色的外衣套在身上,与平时都别无二致。 "帮我找一件。″ 拉普兰德躺在床上赖得动了了,德克萨斯帮她找到她看变的配色,黑加白,可这次白狼摇头指了另件棕色外套,与清一色黑或灰的不同,突兀的一点柔和总能勾起人意想不到的记忆,还如德克萨斯又任劳任怨地帮对方系好扣子,拢起衣服,眉眼间透露出的是一点坚冰化开的味道,沁凉舒顺,就是德克萨斯的味道。 "没看出来,″ 拉普兰德得了便宜还卖乖,在时方的额前晴蜓点水地落下一吻,口是心非说。 “德克萨斯你还挺会照顾人。” 也许是习惯使然,但德克萨斯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又贴心地到一盆盆花的边上,拿起剩不少水的花洒开始帮拉普兰德今天的工作。对比起这一点或许她值得反思,为什么自己总会给对方添乱,而德克萨斯一如既往地令人省心,无论从各方面而言,都是这样。 “其实比起娇嫩地养着护着它们,我更喜欢让它们自己野长。” 拉普兰德一贯喜欢辨护自己,德克萨斯懒得理她,在轻快的浇水声中莫名地找到一股安稳的感觉。她一向喜欢平静,从前是,此后也是。 欣赏德克萨斯爱惜花朵的动作令拉普兰德有些不爽,于是与对方放下花洒重新坐回床边时她再一次纠缠上来,把手伸向对方的尾巴,狠狠地薅了一把。 “你很无聊。” 这话不褒不贬,是一种陈明,而德克萨斯面无表情地说这话的时候由其让拉普兰德没辙,两人待机几刻,德克萨斯突然起身,决定不再荒废光阴,跟拉普兰德说要回一道家,对方就问她是不是要把东西搬过来。德克萨斯点头说是拉普兰德随即起身说那我和你一起。德克萨斯没理由反驳她,也确实不想反驳她,最后她们来那空荡荡的家时,仅有一只蔫挞着脑袋没精力的紫罗兰孤独地伴着一张单调到可怕的床,除了些生活必备品外,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正如拉普兰德后来在评价时说像德克萨斯人一样冷冰冰,不近人情。 一份行李足以打包带好,德克萨斯握住手提箱的拉杆,拉普兰德在箱子上坐着——原来白狼是要求反过来的,奈何德克萨斯不同意,所以她就勉为其难坐了上去,德克萨斯这回倒没说什么,偶尔觉得她的性格变幻莫测,那双漂亮的银色眼睛是不知藏什么样的想法,总而言之拉普兰德此人拥有宝藏般的个性,很少人即使知道她危险,也不能不被她所吸引。 拉普兰德是人间百色。 德克萨斯莫名地就想到了这句,她忽而舍不得去看对方脚上长出的那些丑石头,瞧见拉普兰德突然幼稚地想和汽车赛跑,竟然会有不忍心想应下的念头,可她终究还是个人间清醒者,即使堕入梦境再深,也总可以及时地醒过来。 “讲真的,德克萨斯。” “要我推着你跑,兴许还能超过它。” 拉普兰德眼中跃跃欲试,德克萨斯没有办法地满足于她,坐上“车”的那一霎时,一阵强有力的推力就急得她死死抱住拉杆,弄不清楚拉普兰德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仿佛要将德克萨斯在狂风中被抛却人间,落入地面。 “你觉得有没有在飞?德克萨斯。” 前面并不是空旷的大道,拥挤着一群无辜的行人,德克萨斯很是无法地预料,如果对方能在三秒之内打住,那么他们还有机会逃脱。 “没有,但你快停手。” “德克萨斯,松手,” “你疯——” 而拉普兰德毅然决然放开了手,德克萨斯也跟着放手,下一瞬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银白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可传递出来的却是对方的狡黠与极不负责。 小姑娘要敛着点,下次可别这么玩了啊。 行车箱在人群中东冲西撞后,拨开一堆没来得及反应的路人,差点儿要碰上一株朝四面 八方张牙舞爪的梧桐树,一个好心的黎博利大叔就将它稳住了身形,德克萨斯在被放下来之后还被迫与拉普兰德一起朝对方通谢,一只掐着拉普兰德腰边软肉的手毫不留情,她始料未及到白狼会有如此胆大的行径。 等拉普兰德有些面目狰狞地道谢,德克萨斯才终于放过她。拿起行李箱朝花店的方向走,拉普兰德跟上她,想起对方浅棕色的眸中闪过因为麻烦别人而希露出的窘迫,以及微愠时嘴角浅浅地下压,她明明有着生动且完整的一切,且刚刚有了起色。拉普兰德作为一个探宝者,当然不会就此偃旗息鼓,放弃她在一举一动中所须褚的感情。 德克萨斯是人间所属。 拉普兰德是德克萨斯的人间百色,而德克萨斯亦是拉普兰德的人间所属。 character 5 .所爱 德克萨斯辞掉了原先的工作,从帙卷浩繁中解放出来,她每天都可以在拉普兰德的花店口面对升起的朝阳,感慨又一个清晨的到来,然后轻吻一旁闭着眼睛做着梦的拉普兰德,手边挑选出几张医院的资料,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便把口袋里的烟拿出来点燃,一圈圈雾就听话地朦胧了日色。她吻得更加深切,直至把对方弄醒,德克萨斯从拉普兰德脸边的一两点碎屑,觉得它们像长在自己身上,拉普兰德一发起病来,疼地咬她的手指,颤颤巍巍的牙留下一排不整齐的痕迹,德克萨斯沉默地观察到这一切,沉默地不作声,从沉默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她们没好命。 她不知道为什么,是前世赊下的账或犯下的罪,她们天生被铬下一道不公的伤疤。 日后即使相互舔舐,也疼得无药可救,无可救药。 这段时间拉普兰德和她去了很多地方。 首先是位于叙拉古与卡西米尔边境的一个小镇,她们在那种了一大把花。无名的和有名的,其中鸢尾和紫罗兰占大头,大片大片地在花期过后枯死,拉普兰德为此还立了个小碑,上面刻着她歪歪扭扭地写下"再见″二字,至于背面她又添了些什么,德克萨斯不得而知,因为白狼把它和那些花埋在一块,头一回虔诚地许愿,对着一朵接一朵被风吹起的花儿,她说,等过几年,我们再来种一次,我不信就这两种活不成。 拉普兰德爱鸢尾,爱她的热情奔放;德克萨斯爱紫罗兰,爱她的永恒不变。 可是热烈死得早,永远拖得长。 德克萨斯不清楚她的愿望是否无疾而终,但她的愿望是拉普兰德活着。 你好好活着。 花海盛开的时候,再渺小的期望也值得被珍视,德克萨斯握住拉普兰德的手,注视她没心没肺的笑,看样子对方猜透了自己的想法,包括自己自始至终在这场旅行中愈加深沉的担忧。 可拉普兰德没有像以前一样亲着她的额头安慰她,然而残酷地告诉她事实。 "德克萨斯。" "知道我为什么离开萨卢佐吗?″ 我不知道。 "他们不肯放过我。" 我也一样。 "可你知道,我一向讨厌被拘束。″ 我们是一样的。 "老东西派了不少人抓我,但他们都太废,连根毛都没能摸着。″ 我可以抓住你吗? "不管多少,多强,他们做得都是无用功。″ 我知道,我知道的。 自由的灵魂奔不向幸福。 你一直朝一个终点走去。 "你要带上我吗?″ "恕我无能,德克萨斯小姐。″ "没有人敢扒钉死了的棺材。″ 生命苦涩如歌,遗弃代替交付。拉普兰德是个极爱撒谎的人,她向德克萨斯承诺过的,与她结伴同行,到头来只剩她一个,德克萨斯怎么肯善罢甘休。 ″你不讲信用。″ 她把车停在路边,窗边是微小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半开的窗户上,一半打在人脸上,德克萨斯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抓住拉普兰德的手,吻她的唇,直到把那份凉薄捂成带着腥味的滚烫,一片花瓣在风雨中飘落,摸爬滚打于世间,在叙拉古荒芜的边境公路上埋下一颗种子,也许会重新开花,但更多可能是碾作尘埃。 "德克萨斯,″ "你属佩洛的?″ "闭嘴。″ 她亲上她的伤口,好几次恨不得把它用咬下来,可是这样拉普兰德会疼,疼得用指甲嵌进自己的手心,那里汩汩地往外冒血,流到地上流进心里,几乎要撕裂她的心。 "塔兰托那边的海,你还去不去看?″ "当然去。″ "那就给我好好活着。″ "别说傻话。″ 一开始强硬的是拉普兰德,现在成了德克萨斯,讲来也好笑,她们却一样的软硬不吃,直至对方已经全身心地融进血肉里,才显出那么一点点不舍,其余溶解在梦里,不愿再清醒。 德克萨斯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她怕想得越多,就越难以自拨。 "我答应你,要死死你怀里。" "你说过。" "嗯。" 在深夜里,两个人一个睡觉一个守夜,她们的双眼酝酿疲惫,一个看似平静,一个心绪波涛汹涌,都在豫备一场呼之欲来的惊涛骇浪。 拉普兰德后来睡得很熟,不知道是做恶梦还是什么,梦呓中总带着一丝颤意,德克萨斯一晚都没睡,只抱紧她,在她耳畔沉默,她听见了又不想听,最终在拉普兰德抱紧她时昏昏沉沉入眠。第二天早上醒来,白狼早就打开车门抽烟,嘴角泛着一片惨白,顺着悠悠而上的早晨的雾气,昨夜的雨好像还有点湿,她的唇形被微润勾勒得完美,几乎是一瞬间,德克萨斯在困顿中上前吻她。 不只是嘴,右眼上的疤左颊边的石,她无数次品味过,前者是曾经的拉普兰德的一部分,后者是拉普兰德此刻的一种烙印,德克萨斯一遍一遍地吻,把一抹红印记吻出来,然后用手揩掉,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德克萨斯。" 拉普兰德左手接住她递来的手,摩挲着上面因经常执笔而生出的茧,带着淡淡的沙哑。 "在这里做一次,怎么样。″ "以前都是我在上面,现在你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 你当然可以找借口,为肩膀连成一片的结晶找理由,你的手已经大不如前,别说握枪杀死自己,连抓住点什么既已臣服的事物,都艰难到这种境界。 可德克萨斯最后还是做了,如同她们第一个吻,主动的是她,生涩到鲁莽的,同样也是她。 她吻着她的眉眼,一寸一寸,吻遍所有。 她不会反抗。 这是一种习惯性的温柔。 她们还在花店待着的时候,德克萨斯就养成了这种对拉普兰德的温柔,会把早起的闹钟调后一刻,把对方拽下去的被子重新盖回她身上,包括那条因天气炎热时而湿漉漉的尾巴,对此拉普兰德常会抱怨,说德克萨斯迟早有天会把她闷死。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拉普兰德喜欢她独属的温柔,所以它再如何别扭,她也不会嫌弃。 在那段日子里,每天早晨都有人在身旁,有德克萨斯一个吻便足够。不需要说任何话,拉普兰德也懂得,她们不都是普通人,她们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但她们不能过分依赖彼此,而是只互相取暖。 "我们都很累了。" 有的人看似睡着,实则一夜未眠,盯着窗外的星星眨眼,盯着德克萨斯轻蹙的眉头放空,她把她抱在怀里,贪恋最后的人间。 人间不值得清醒,梦里才应有尽有。 "德克萨斯,你从不做梦吗?″ "在随你之前,的确没有。″ "我是罪魁祸首?″ "不是。″ 你是我在人间惟一的梦乡。 倚在车前,无人路过的道路,叠着不高不矮的山,有着不欢不乐的爱,她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德克萨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声说: "慢一点。" "什么意思?这话不该叫我来说?" "我说我自己。" 两具身体靠在车上,一个坐着,一个趴着,就这么静静地吁嚱,一直到德克萨斯把对方抱回座位,又把火轰轰地点起,小车在路中央缓缓驶过,在人心底缓缓走过。 "德克萨斯。" "嗯。" "我们是不是很像?" "是。" "就像你曾经说过的那样。" "我们的命运很像,你也说过,我们一样。" 拉普兰德一时语塞,没想到有些时日的茬也被对方找出来,她干笑两声,没有搭腔。车内又恢复了沉默,德克萨斯专注开车,偶尔会从瞥一眼拉普兰德,发现她看着窗外,目光有些涣散,有种不切实的感觉。 她想到了一件事。 拉普兰德心情很好的时候,喜欢折一些纸花,不管好看不好看,都爱放在桌上,或者枕头边。好像每次一做事或一起床,就能让德克萨斯看见她盆钵满盈的欢喜,伴着热烈的爱,她把她压在床头,伏身低吻,说着爱之类的话。 可自从她们开始了旅途,即便德克萨斯贴心地备了许多纸,拉普兰德也从来没再折过一朵。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她们没有遇见彼此,之后的一切,会不会天差地别? 可惜没来得及细想,车子停稳,两人相携从车上下来,德克萨斯牵着她的手往山与山包夹的海边走,大海时而温柔时而凶戾,而总的叙述却是广袤无垠,带着特殊咸味的海风赶着送来一股清凉,后浪滚着前浪向前,前浪垂死挣扎,却依旧溺亡在岸边。 海鸥抓住浮在水面上的鱼,一旦离开了海洋,挣扎也徒劳无功,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目视眼前,白狼的心情很平静,但德克萨斯却有种莫名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融入这片海里,从而消失在她的世界。 他们走在前面,海风吻她们的脸庞,却吹乱发丝,露出彼此精致的侧脸。 大海的鳞片被染成金黄,一点点洒向人间,偶尔几许洇湿了她们的鞋边,索性就把它们脱下,露出亳不掩饰的白皙,漫入整片温暖的金黄。 "塔兰托就是终点了。″ "之后我们回家,你好好养病,我管花店。″ "好。″ 拉普兰德此时却格外温顺了,靠在德克萨斯的肩边,轻轻合上眼睛。 更大的浪花袭卷而来,代表生命的波澜壮阔打湿了她们的衣服。 "花海盛开,燕子归来,你一定要陪我去看。″ "或许。″ "不许。″ 她睁开眼,伸出食指抵在对方微凉的唇瓣上,轻轻地笑: "德克萨斯,″ "你怎么也着急肯定?″ "当然。″ 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德克萨斯双手绕过她的心囗,紧紧拥住她的背,趁海浪再次袭击前,诠释最有理的原因。 "我爱你。″ "我也是。″ 拉普兰德轻轻地吻过她被打湿的耳边,嘴角噙着浅笑。 "那我们一起回家。" "好。" 巨浪自天地间升起,吞食散发光辉的太阳,埋没进军宇宙的云裳。 世间仍旧一片美好,人间依旧永远清醒。 character.6  人间清醒 德克萨斯看见窗外有光。 但她分不清是路灯还是太阳。 德克萨斯觉得窗缝有风。 但她分不清是醒来还是梦乡。 拉普兰德还是出逃了。 虽然德克萨斯一直搞不清楚,她拖着一身病体,是怎么瞒着她而人间蒸发。 当她看见那张如宣判般的便条,上面有拉普兰德歪七扭八拼出的几个字。 "我爱你,德克萨斯。″ 之后她发了很久的呆,看着空空的床头发呆,再坐回桌子上,点起一根烟,把纸条烧出个洞,仿佛借此能看清楚对方伪装下的真实意图。 从塔兰托回沃尔西尼后,拉普兰德的身体每况愈下,时常要用上两三管抑制剂才能勉强缓解病发的疼痛。 "德克萨斯,″ "我要死了吧。″ "你没死。″ 德克萨斯注视自己手上被抓出血的伤口,长长的一道口,却一点不及心上近乎窒息的痛。 拉普兰德散着湿透了的发,懒得连眼睛也不想睁开,白到没有一丝红晕的脸上在经历若拆解身体般的疼痛后已经泛不出一丝情愫,只是挣扎着眯起一条缝,嘴边勾出一个微不可觉,似是安慰的弧度。 "别担心,″ "我说了,死也要死你怀里。″ "我贪心的很…不想委屈自己。″ 在温柔里上路,在德克萨斯的世界前离去,至少她还能被铭记。 可你连自己都骗。 抑制剂的价格昂贵,以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的积蓄,维持了一个月后,她不得不四处借钱,拉普兰德曾劝她干脆找个地把她埋了,既省钱又省力。 德克萨斯当时拿着拉普兰德和她在佛罗伦萨拍的照片,白狼那时还活蹦乱跳的很,抓她的尾巴摸她的耳,可现在却丧成这样。 她气得半死,使劲亲她的脖子,却一点也不敢用力,生怕它会断掉一样,于是咬牙说,你等着。 后来她织了一个特丑特丑的娃娃,是幼小版拉普兰德,不过除了一头漂亮的银发和右眼的伤疤,傻傻地露一个笑,一点也不拉普兰德。 但拉普兰德对此却表示了格外的珍惜,她把它摆在床头,陪着一束天天会换的鸢尾,组成她夜里的梦乡。 填满心脏却不是甜蜜,而是一坛酝酿已久的苦涩,伴随着烟里呛人的味道,德克萨斯一边拿过紫罗兰,上面沾上的露珠又一次熄灭了烟火。 德克萨斯觉得有些荒诞,觉得拉普兰德根本就是在逗她玩,对方连路都走不大顺,又怎么会独自逃走? 于是她明白了,拉普兰德果然在陪她玩捉迷藏,她躲进了她们种的那片花海里,春去秋来,夏末冬初,她都会在那里睡觉。 接下来,她的任务就是抓回走失的拉普兰德,帮她在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医生治病,然后结局圆满,皆大欢喜。 说到做到,所以德克萨斯卖掉了她们的花店,临行前带了一车子的鸢尾和紫罗兰,在空阔无人的道路上枯死了一只又一只,等到了小镇上时,存活的已所剩无几。 再看当初她们种的那片花海,可是拉普兰德没有在那睡觉,甚至连张纸条也没留,一点线索也不告诉自己。 德克萨斯深思熟虑,眼见面前一片荒芜的土地,伸出手,温柔地将眼泪洒下去,淅淅沥沥地,散落成一片死去的花季。 自此,德克萨斯的花店重新开张,她把许多花的种子种在地里,来年,收获了不少芬芳与馥郁。 自此,德克萨斯终于人间清醒,前半生,一半是自己编的梦,而另一半,则是拉普兰德织的网。 她们该死地蒙骗自己。 自此,德克萨斯的花店再不售鸢尾,也不售紫罗兰。 自此,拉普兰德好多年没来登门造访,哪怕德克萨斯已如当年一样把两张床拼成一张,可是夜晚仍旧没人再和自己抢被子。 自此,鸢尾烧完一生的热情,留给紫罗兰一个苍凉的人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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