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帝
首领意味深长地一笑，喃喃自语。
谢纬九族诛灭的例子，不过沧海一粟，未来还会有多少人无端送命。谁又能知道呢？
是问君王哪位不残忍，哪位臣子不纯臣。如今陛下久病未愈，身体日渐虚弱。上朝时，御医就在一旁听候差遣。太子看似贤明仁爱，实际上老奸巨猾。四皇子表面单纯老实，背地里贪得无厌。这两位在几位皇子之中，尤为出色。一个是嫡出长子，一个则是庶出季子。他很好奇，若是这两位相争，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待陛下病逝，朝臣中即将酝酿的谋逆、兄弟阋墙等戏码就会再度发生，一想到这里，首领既兴奋又无奈。
一切都指向了权利深处的位置，那里坐着的，恰恰最难得。同时，这一切又无可避免。
与此同时，东宫正一旁代替父亲处理政务，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他禁感叹，帝王，有时候可不是轻松的位子。
萬般不由己，最是帝王家。
父皇犯下的罪过，就是杀戮过甚。至于谢氏九族的死因之一，便是为巩固东宫之位，为未来皇位作铺垫。
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头痛欲裂，呼吸困难。他看了看双手，苦笑着。
他不能让他们的命白白牺牲，所以他，一定要登基为帝。同时，西周的王必须是他。
星朗走了过来，一揖。“殿下，你打算如何安置旋娟？”
“你带着这个匣子去见纵横家姬垣，就说东宫恳请他出山相救。另外，再请铸剑大师王凌谷为我打造几样武器，还望大师做出能够绝无仅有、的武器来。”提到铸剑大师王凌谷，他故意一字一句，谈吐清晰的说，尤其是打造武器方面，有意将目的留到最后。
话音刚落，白燚把手覆在星朗交叠的手上，稍稍用力的握住。心中一颤，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蔑一笑。看来殿下十分中意这位丫头，开始着手培养门客了。
“旋娟究竟能不能为我所用，端看最终鹿死谁手。”白燚决定孤注一掷，未来能不能赢，要看她的忠心。星朗云淡风轻的说，并露出浅浅一笑。
“唯，臣定不辱使命，九死不悔。殿下请放心；”一如彼时的少年挚交，青梅煮酒。模糊了谁的身影，又遥远了谁的年华。
“星朗，你去哪儿。”在走廊回转处，星朗遇见端茶的辰逸，辰逸停下脚步，回头问他。星朗停下脚步，头也不回。“殿下已布好棋局，只剩请君入瓮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的天诛，任谁都想象不到，由一位女子担任。九州之中，比她更出色的，比比皆是。西周女子何其多，偏偏，让他称心满意的，唯有岺澈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白燚自信地望着他；对于父皇的病，在频繁询问意见后，最终得出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结论来，白燚才确定他必死无疑，故，白燚佈下重重关卡，只为除去眼中钉肉中刺。
巳时，陛下驾崩。先是东宫声泪俱下，随后是顿足捶胸。其次便是殿外的太医、侍卫，纷纷跪着恸哭不已。白燚哭的情真意切，感动了所有人，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可白澹川并不相信皇兄会是如此圣贤的人。
跪在殿外的四皇子一听到消息，即刻行动。站在殿门的旋娟瞥见四皇子将令牌交到风池手中，大感不妙，旋即明白过来，白燚的意图。于是旋娟趁众人不备，悄然离去。她穿过回廊，一路奔至第一扇宫门，用尽力气打开大门。
等待许久的士兵排山倒海般进来，马背上的将领冷眼瞧她一眼。待她关上宫门，便赶往另一个宫门。如她所想的那样，白澹川的政变一帆风顺，一路上见人就杀，无人幸免。然而过于一帆风顺的阴谋，总会失败。可惜，他的敌人是白燚，结局不会如他所愿的。
“殿下有令，打开宫门！！”一路上，旋娟果断决绝，勇敢地为白燚奔忙，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次，是她表忠心的机会，不容有失。
“诺。”“啊！！”不知情的门卫服从命令，打开宫门，将数不胜数的铮铮铁蹄，黑压压的士兵排山倒海而来。所幸这次，他们压根没有注意到丝毫不对劲。
“噗！”来不及逃生的女官内侍，有些猝不及防地成了刀下冤魂，有些虽能残喘，却也离冥府不远矣。
在璇娟赶到第三个宫门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敌人。以至于士兵正举起锋利的刀准备砍向她，却没有防御，突然，一把剑抵挡攻势，璇娟回头瞧见熟人。卿兰动作干脆利落，一剑封喉，士兵岿然倒下。
卿兰翩然而至，只见他粲然一笑，宛若被丹灵普照下的大海，波光粼粼，静影沉璧。
两人对视一会儿，旋娟有那么刹那晃神，他…是神明派来救她么？但是旋娟努力克制住动摇的念头，于是，在平复心情后，旋娟温柔地说。“多謝…”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再问。“你是如何入宫来的？”
“我想你了。”短短一句，掩藏了千思万绪，当中夹杂着担心、思念、恐惧。他收起劍，并轻敛失仪的表情，深深地呼了口气。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她，自己总会失去理智，失去仪态。他啊，始终学不会真正的处事淡然。这套所谓淡定的作风，自己只学个八分。
从他的话里，璇娟听出他對自己情誼深重，卻不敢輕易戳破這層紙。因为她怕還不起，也怕辜負他。旋娟原以为自己不会动心，岂知，结果还是动心了。对她来说越是重要，越是拼尽全力守护。谁先表露心意，谁就输了。
他们始终发乎情，止乎礼。始终不疾不徐，心有灵犀。一只朱红如彼岸的蝴蝶轻盈停留城墙上，悲悯的俯视他们，一朵晚樱随风而来，高低起伏般讴歌着一段曲调。
是谁吹奏起骨埙，浸润永世的哀伤悲痛。每当有所耳闻，早已忘怀的情绪回荡着层层涟漪。顷刻间，不自觉地潸然泪下；
于九州这场对弈里，四面八方的棋局之内，他们都是棋子，一生以性命决生死，定输赢。所以儿女私情…重要么？能比生命重要？比家重要？现在的她还不懂，当她懂得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此时，在璇娟看来，只要他想来，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至于他用什么方式，不重要了。
旋娟梨涡浅笑着，卿兰伸手温柔地为她理理刘海，满是宠溺的说。
“我们一起把宫门打开吧。”“嗯。”旋娟主动牵着他的手，一起奔向宫门。
脩忽，整座皇宫遍布鬼哭狼嚎，鲜血染红砖瓦，也浸湿了樱花。
“辰逸，你必须赶在风池之前抢到圣旨。”“遵旨。” 辰逸施展轻功，待他回来时，手多了道圣旨，整个过程仅仅只用了两个时辰。至于白澹川则被辰逸打成重伤，动弹不得。
于是白燚拿着圣旨，御林军、金吾卫及东宫党羽等待东宫一声令下。议政殿响起声声号角，他们开始反击，他们齐心协力将四皇子一党左右人，全部诛杀殆尽，白燚下令，凡与白澹川党羽有关的门生、家眷，全部凌迟处死。
这场政变里，除了白澹川外，丧命人数达十万人。七天后，以东宫登基为帝告终。西周维持国号，白燚改年号为始元，是为周昭帝。
出人意料地是白燚居然会留他性命，最初白燚只是以豢养一只家养宠物心态，慢慢的，他实在想知道一只败家之犬，究竟还会不会再次生异心。于是，他迫切想要将白澹川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多年以后，于《西周》中记述：西周的东宫可同时掌握御林军、金吾卫两支，此外，加上天诛组织则共三万人。御林军主要负责前朝、后宫，金吾卫则是东宫原本所属的兵力，至于天诛组织单独隶属与帝王，它不遗巨细的渗入王侯将相、家宅宫闱中，教人防不胜防。
根据《周礼》，其他皇子只要成年就会到封地生活，无诏不得入京。未成年的继续在宫中生活，一切都要严格遵从宫规法则，不得逾矩。元光六年，东宫太子白燚登基为帝，从此大赦天下。
沧海桑田，人去楼空。那场政变从发生到结束，仅仅五个时辰。可是，渊深的史河并不会记载小人物的故事。
只因他们的故事，无足轻重，难登大雅之堂。 真正被铭记的，却是属于王侯将相的传说。
那天，旋娟仍清晰记得，登基大典准备开始，所有人等候新帝，而白燚已换好衮服，手持圭，踏着坚定的步伐。重重珠帘晃动着，看不清朝臣。他只瞥见身后跟着的旋娟，单薄又明艳的女孩。萦绕心头的情绪一扫而空，有她在，总让他心安。
两旁的臣子纷纷叩首跪拜的样子，落在旋娟眸中，不禁感慨。外祖父他们是否也曾这般，也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原来，这世上有一样东西，能让人有心而发的敬畏，便是权力中心、朝堂高位的那个位置。不管这个人高矮胖瘦，美丑老少，只要他是帝王，足以教人莫名的害怕。
“不要让人看见你心不在焉的样子，身为天诛，岂能喜形于色。若是被哪位谏官瞧见，又要上奏苛责。史官亦不会对你笔下留情，他们只懂得从只言片语中对你口诛笔伐。”从白燚口中说出口的话，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诺。”白燚轻描淡写的话，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他居然会安慰她？倒教她有几分意外。不过，现在她只得打起精神，恭敬的回答白燚。“诺。”
毕竟，从即刻起东宫太子便是帝王了，即使亲近如手足，亦要遵守君臣之道，主仆之礼。何况是她？一把铲除奸佞宵小的武器，从天边露出的万丈光芒，是百姓传承的希望。同时，她也是代表谢氏荣耀的天枢。天枢生来就是自由，所以她不甘就此囚于一方天地，任由生命逝去。为了自由，她愿意竭尽心血。
当圣旨快要宣读完毕之际，白燚难得大发慈悲，放她离开。“我请了位大师教你武功，明日抵达京城，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届时待他登门，你好好拜师学艺。”旋娟朝他行万福礼后，端庄谨慎地退出去。“诺。”
卿兰在蜿蜒的走廊里，等待多时。见她前来，卿兰高兴地迎了上去。然而，旋娟却瘫软在地上，卿兰背起她，一步一步的走着。
“你还好吗？”“嗯，我刚才很厉害吧？”“嗯…”“我困了…”“以后我们去看看你的大母吧。”“好。”旋娟倦意袭来，将脸贴在背上。听着她吐气如兰，卿兰适间扬起微笑。
未来我们还有多少像此时这般无忧的时光呢？一想到这里，他那明亮清澈的眼神晦暗下来。
有些事情，你忘了，也好…我历尽千辛万苦，走遍刀山火海，只为换来与你形影不离的机会。全凭一颗匪石之心，才能撑到现在。如果，上天仍不肯给予机会，那么换来见到你的一颦一笑，我愿孤独终老。这对你我而言，恐怕是最好的结局了。
殊不知，于最后的时刻，对于澈雨来说，她宁可彼此皆可圆满，才对得起这悲壮惨烈的几世。
翌日清晨，姬垣站在梨园门外。首领将他迎了进来，姬垣点点头。“大师风尘仆仆，辛苦了。”“嗯。”他环顾四周，寻不见人影。“旋娟在哪里？”“他们还在梦乡，大师不妨与我对弈几局如何？”首领认为既然孩子还没醒来，那就让他们多睡会儿吧。他好言相劝，姬垣心领神会，不恼不愠，淡然的说。
“也好，那就三局两胜，输了，我们就喝酿了八年的竹青酒。”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对弈，不分胜负不罢休。
很快，姬垣收弟子的消息，传遍整个九州，所有人纷纷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使得纵横家主、武宗之祖姬垣的倾囊相授。
沈卿兰和旋娟一同习武，可论武功造诣，他们各有千秋，别有天赋。他们在五年光阴里，沈卿兰已达九境，然旋娟仍处在六境。这期间，他们一同执行许多任务，一起生死与共，行过高山平原，穿过戈壁沙漠，游历江南北方。
一次，在戈壁沙漠执行任务时，卿兰于坍塌的残垣败瓦之中，只身一人救下蓝衣女孩—崔越离。至于旋娟则被她的爷爷打成重伤，奄奄一息。她的爷爷—便是名震天下的雪孤老人崔天朗，出价者只要他的性命，事成之后，黄金万两。
正因为万两黄金，就能引得许多江湖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而旋娟两人便是这冰山一角，困于生活窘迫，加上他们委实需要打响名号，在江湖里扬名立万。旋娟的刀自手中脱离，飞向老人。与此同时，旋娟被老人猛烈的掌风打向半里外的树上，五脏六腑破裂，口吐鲜血，失去知觉。
他临终前，再三叮嘱孙女。“记住，不能报仇，不能报仇，不能报仇，一切因果因我而起，阿离，你答应我。”
女孩痛哭流涕，点点头。她拜别外祖父，语有哽咽。“外祖父…放心。”沈卿兰见旋娟晕倒，急忙跑过去，将她抱起。
旋娟躺七天，沈卿兰便守在床边七天，衣不解带的照顾。这样的待遇，越离也只觉得他们友谊深笃，常人若要挑破离间，绝无可能。
五年后，西周已到皎阳似火，蔓蔓日茂的季节。
“你学了这么久的武功，练的还是不够好…”“你有高见？”卿兰走进身畔，握住她的手，开始练起武功来，经过提点后，旋娟突破至九境。
“我有一事不明，以你的实力为何仍是九境？”面对疑惑，卿兰坦然自若地一诉衷肠。“寻常人练成九境，谈何容易？若你此生资质，注定平平，那么我宁可不入十境，护你永世周全。”他字字铿锵，句句如同刻刀落在在旋娟心扉，难以忘怀。
听了沈卿兰的话，她无比动容，泪水干脆的滑落。“没有人能保证每一世都能遇见同一个人，所谓不离不弃，皆因天意如此，左右不过造化弄人罢了。”“那我便赌上永生永世，不论沧海桑田，我只要你。”“若遇不到我呢？”“那我就继续寻找，找不到，我就等待，直到你出现为止。”“你真是傻瓜。”
说到底她欠他太多，往后如何偿还的清？自崔越离出现以后，三个人同住一屋，过于拥挤。旋娟默想着：我们之间，其实多余的那人是我，只有成全，他们不致尴尬。
他不怕付出多大代价，付出多大牺牲。他只要她…这就是他无尽的执念，由此延伸的贪念，以及极尽痴狂的爱。
若任由它胡来，最终只会将结局演变的一发不可收拾，从而走向毁灭。但万神之神总是给予一丝生机，让原本灭亡的种子复苏。
不久之后，城墙上，白燚秘密将旋娟传唤而来，着一袭桃夭长裙的她，望向远处的青山和一望无垠的天际。
“旋娟…”“公子但说无妨。”“你可愿意进宫伴君身侧？”她眼神空洞迷离，似复苏的春景，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教人无法探知心思。出乎意料的是她爽快的答应了，白燚心中十分诧异。
“…五年，五年之后，你还我自由。”“好，我答应你。”风呼啸而过，将馥郁的浓香吹成朝霞，蔓延在空气中，充斥在周遭。从鼻尖窜入，嗅到的白燚觉得，这种奇香很是亲切。岺澈雨是一把最完美的武器，能够替他完成宏图霸业的人，只有她。
婆娑的树叶摇曳不止，蟋蟀声不停，夜深以后，越发的寒冷刺骨。卿兰收到师傅来信，崆峒山出事，急需他前往处理。
正当他准备和旋娟商量时，旋娟却看透他的心事。“你要走多久？”“十天。十天以后，我一定回来。”听后，旋娟淡然一笑。她温柔地揉碎了他的所有伪装，褪去牢不可拔的坚强，只剩吹弹得破的敏感。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你尽管去吧。”她没有告诉卿兰，她会选择在那天不告而别。届时梨园不再是她的家了，没什么可惜的。至少她的内心如一潭死水，不再作任何回应。
越离和他好生般配，旋娟明白越离对他生出别样的感情，并暗暗发誓相伴身侧。他们三人是如何走到这种地步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卿兰和越离赶回来的时候，他是怎么一副模样。
那天，他发疯似的找了所有地方，不停的找，不停的找，找了她五年。甚至到了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地步。越离看着他从容光焕发的少年郎，变成蓬头垢面、肮脏污秽的人。他竟自责到这种境地，连武功都荒废掉了。
入宫以后的旋娟，由白燚重新赋予新的姓名——白苏语。世上能够小隐于野，大隐于市的东西，是什么呢？
是皓白皎洁的雪？是落星如雨？还是俯视苍生的天枢，傲睨万物？她是来渡劫的神，只不过孟婆汤，将前尘忘得一干二净罢了。
议政殿外，辰逸和星朗站在门口，所有人表情严肃，一动不动。
皆因白燚不久前下旨处死犯了宫规的女官苏提，得知消息的苏语着一袭银白蔷薇蝴蝶碧色长裙，飘逸的宽袖，踏着急促的步伐而来。
途中冲撞了两个人，当她看清来人时，一眼就认出来。除去那块胎记后，他的容貌变得是那么的丰神俊美、玉树临风。挥动的衣袂不染一粒尘土，羽化登仙。
沈卿兰和崔越离，他们怎么进宫来了？苏语略微紧张，害怕他们认出她来。“你眼睛长天上去啦！！怎么走路的…”不等她说完，苏语直接越过他们，大步流星的跑远。
越离正要追上去，卿兰拦住她。“我没事，不要在宫中惹事生非。”“可是…”“没有可是，我们走吧。”他的神情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就一直没有变过。
悲伤得失去原来的明媚，仿佛让人置身肃杀寒凉的秋、凌冽极致的冬。他的世界失去了生机和幸福，忘了如何欢笑。
另一边厢，苏语不顾陛下是否处理国事，是否召见大臣，她来到议政殿外，强压心中怒火。坚定地跪在门口，她双眼通红。白燚呆在里面多久，她就跪多久。
五个时辰后，苏语眼眸微垂，卿兰恰巧从旁边经过，遥遥瞧见，莫名熟悉的气质，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天上下起皎洁的雪，气候变得寒冷彻骨，坚硬的地板也跟着结冰。
苏语被冻得脸色苍白，单薄的衣裳不足以抵御寒冬。意识开始淡薄，眼前一黑，苏语便失去知觉。
卿兰就要扶起她的时候，白澹川拦住他。他们才刚推至一旁，白燚已经大步流星地来到她面前。
“陛下？！”“陛下！！”辰逸和星朗异口同声的呼喊，白燚充耳不闻。
“王爷，她是谁？为何受陛下如此待遇？”“她叫白苏语，五年前入宫。身份来历不明，武功卓绝天下。容貌生的美艳绝伦、天姿清耀。如今任内司，以典内事，地位等同正一品尚书令、正二品侍中。既为陛下处理政务，替陛下分忧。又监后宫事务，辅佐皇后。事无大小，都向陛下禀告。”
五年前入宫？怎么会如此巧合？
这女子深得陛下宠信，就连后宫最得宠的贵妃娘娘都比不得她。凡陛下遇事不决，问她，问题总能迎刃而解。
“既然如此，两人相见岂不针锋相对？”“呵～”白澹川一声冷笑，道。“岂止，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果然，如白澹川所言，得知陛下居然将女官抱回寝殿的消息，拈裙而来的贵妃赵莱嬅，一把握住白燚的手。“陛下！男女有别，还请自重！”白燚脸色如乌云压顶，他用力挣脱。
“放肆！”白燚一声怒吼，眼神陌生又冷漠。“陛下…”赵莱嬅被呵斥，一时无法做出反应。“朕这几年给你的恩宠太甚，你竟变得不知天高地厚！！即刻起，褫夺贵妃封号，降为美人，未得朕允，不得离宫半步。连同节度使赵斐旻，降为百户长，永不升调。”失去重心的赵氏双眼通红，哭的撕心裂肺。
“为了这贱人，你敢将我位份，凭什么！！”“凭她是白苏语。”
白乃帝王之姓，无比尊贵显赫，儿女之情永远大不过国家。任何人胆敢挑战王权，下场不得善终。
这就是答案；
然，赵莱嬅降位份的事，是白燚考虑很久，今日借苏语之手，做一回恶人，委实下策。
赵莱嬅被内侍拉出去，白燚眷注地瞧着苏语的模样。那情深意切的模样骗过所有人，唯独除了苏语和白燚，他们太了解彼此。
“丫头…你要装到什么时候？”白苏语缓缓睁开眼眸，一双清冷疏离的眼神，落入白燚眼中只有可爱。
她艰难的坐起身子，白燚伸手去扶。“公子打算何时恢复赵氏位份？”“她需要教训，才学会掩人耳目。”她确实没猜错，公子在借刀杀人。
下一个动手的对象会是白澹川，那么谁是替死鬼呢？
自然是盐铁转运使江潮，而转运使除了他，便是水陆转运使崔琰，诸道转运使陈庭方。
“七天后，我要见到江潮的项上人头。”“诺。”
苏语踉踉跄跄地走出殿门，走至晚樱树下，五脏六腑迸裂温热的液体出来，朱红自唇角溢出。
她擦擦额头沁出的汗水，跌坐地上。她气喘吁吁，痛苦万分。
“你没事吧？”苏语摇摇头，拿出绢布擦掉血渍。“我没事，多谢关心。”抬眼那一刹，熟悉的天缥映入眼帘。
“姑娘没事就好。”“多谢关心，方才苏语失仪，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莫要见谅。”“没事，你放心吧。”一番陌生的喧寒问暖后，苏语先走一步。
幸好，她没有被认出来，沈卿兰终究是放下她了。
殊不知，越是爱的刻骨铭心，越是矢志不渝，沈卿兰就越是藏得深沉，教人无处寻觅。
不知为何，看着苏语远去的背影，沈卿兰心中无比失落。
她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