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出鞘——怨从何起见锋芒

本篇作者：King-in-exile

（一）

“看来是为了我来的。”

妖魅冷笑道，他的面容寒光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面前敌手大卸八块。

“哈哈！千年妖魅！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为首的妖怪冷哼一声，“也罢，没想到能在这寒酸之地碰上你这块肥肉……”他指了指倒伏于地、奄奄一息的刀小狼，“说起来，这次还真是多亏你的‘爱徒’引路啊。”

妖魅吸了口气，沉吟道：“既如此，那也不必多费口舌，来吧！”

说罢，他将右腕一振，一把通体赤红的弯刀登时伴随光芒幻化在他手心，乃是他用妖力凝结起来的“临时武器”；左手则是运起功来，做个防护罩，将刀小狼暂且护在身后。旋即，他两脚点地，身形一展，如鬼魅般朝着重重恶煞疾行而去。

那妖首冷哼道，“最初挑起战火的，不是你自己么？说到底，如今一切不过是你自作自受罢了。连我们的存在都察觉不到，看来你的功力大有衰微啊。”他亮出手中武器，乃是一把铜不铜、铁不铁的阔剑，往前一指：“给我上！”

“轰隆！”

霎时间，百十只妖怪各执兵刃，朝着妖魅汹涌而去。喊杀震天、妖气骤起，竟生生将整个旅馆轰得粉碎。

如此之大的动静，自然引来镇上诸多看客围观。饭团太岁还没休息安稳，就被沉沉夜色下那冲天火光惊醒。他向外一瞅，好家伙，镇上旅店连同数十丈远的草木，都早被黑压压一片妖众夷为平地。本就风雨飘摇的蓬莱镇，此刻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是吗。”妖魅蔑声道，“你们怕是少点能耐。”话音未落，手中弯刀已然闪过，将一只持杖毒巫的法杖劈做两半，直唬得那妖胆丧心寒，弃杖而走。

它身后，更多妖兵汹涌而来，妖魅却仗那柄弯刀左冲右突，如若无人之境。只是，眼见敌人越战越多，更兼护着刀小狼、无法大展身手，他也逐渐变得急切。眼见五名敌人如闪电般袭来，他霎时大喝一声，周身卷起一道沉沉黑雾，顷刻间就将那五妖击落地上。

忽然，他脑海中一阵晕眩，随即感到头疼眼热、心焦脚软，几乎站立不稳，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意识里撕裂而出。

“不好！”他心里一惊，我苦于酣战脱身，竟触动妖气，挑起那被封的邪念……若再被它所支配，这里孤立无援，内忧外患，耗下去对我不利。且先撤离，再作打算。他自思忖道，随即带着小狼冲天而起，掠过灭法国国都上空，径往凤仙郡去了。

“追！”暗灵猛将把剑一指，凤仙郡他可再熟悉不过了。那里因郡侯恼了上天，曾三年未有雨水，有一片百丈来宽的旱地，是天授地设的优良战场，更是他栖居已久的藏身地。从前，正因妖魅横行三界，才致使包括他在内的无数妖怪流离失所、缩身掩藏。

若能集合天地之力，了结与妖魅之间的恩怨，那他也是大功一件。暗灵猛将驾起云来，心底里发出一声冷笑。

 

（二）

天竺外郡凤仙郡，溪水潺潺、鸟语花香，早就恢复了甘霖普降的气候，呈现出一派勃然生机。唯有郡郊旷野，因先前三年干旱，又不曾有人打理，纵使雨水冲刷，也再难恢复如初，一直保留着荒地的状态，不曾有人涉足。因此，它成了许多妖怪的休憩之地。

妖魅降落荒地，在一棵枯死大树之下稍作休整、恢复元气。透过防护罩，他看了看受伤的刀小狼——只见它两眼紧闭，身上被划开数道血口，想必失血颇多，元气大伤。所幸，他的呼吸还算平稳，性命无忧。

“嗬，想不到你还有这种面孔。若不是亲眼看见，我只当是你在演戏呢。”

妖魅闻声，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一把阔剑横在他的面前。

“喂，我说，动这么大的火气，是为了这个黑黢黢的拖油瓶，还是说你又想‘天性大发’，压我们一头啊？”暗灵猛将笑道，右手握剑，左手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的来去由不得他人做主。”妖魅嘲讽道。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妖魅，没了那把宝刀，你功力大减哪！”暗灵猛将身后，又一妖飞身而下。它长相狰狞、手执宝杖，浑身上下烈焰升腾，显然来者不善。

“哟，杖炎来了。”暗灵猛将深吸一口气，急切道：“快，咱俩一起上，把这家伙逮到手！”说罢将手中阔剑一振，直取显然状态不佳的妖魅。

“你……”杖炎武将无奈地摇摇头，这暗灵猛将也忒心急了，不等他说完话就冲了上去。他本想告知对方任务调令，但显然没来得及。不过，既然妖魅虎落平阳，确实是个报仇的好机会……

“火元力……”

杖炎站在原地低声念诀，热浪翻涌。此时，他正伺机而动，专等妖魅露出破绽，彼时给出一杖击而破之，配合这火元力的强大加成，就是再高的防御也很难消受。

那边，妖魅在暗灵猛将和重重追兵的包围下，渐渐力不从心。他本就失了趁手兵器，加之身体抱恙，还要分出功力保护不省人事的刀小狼，真可谓分身乏术。但即便如此，以他的技巧，在眼前这些杂兵中脱身，还是不无办法的。

“嚓——”

妖魅方才砍翻数十名杂兵，就见暗灵猛将的阔剑劈到身前，带着一团幽冷蓝焰，势若奔雷，只一下，将他幻化出的法术弯刀剁成两半。

妖魅眉头一锁，索性腾出手来，抓住暗灵猛将收剑的空隙，借巧力在他手腕上一拍。当啷一声，汹涌而来的妖气将那柄阔剑震得脱了手，倒飞出去，恰好打在本欲偷袭的杖炎武将身侧。那两妖将如多米诺骨牌一般，你压我，我推你，双双站立不稳，“扑”“啪”两声叠在地上。

此时，妖魅渐渐内息大乱、意识模糊，体内似有千百怨念横冲直撞，要拉着他的躯体直往黑暗里冲。但他犹自撑起身子，企图用威气逼退余下众妖。

暗灵猛将再次弹起身来，上前两步，面色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背后的杖炎武将眯着眼，最终还是走上前来，对他附耳轻言片刻。他先是一惊，随后对着妖魅偏过头来，表情中似有不屑与自得。

“姑且放过你！”他纵身而起，和杖炎武将一同消失在茫茫旷野里。

“……”

“师父？师父！”

妖魅的意识彻底陷入混乱，两眼间幻象频生，耳边似有无数妖邪正在凄厉尖叫，惨不可闻。然而，在这之间，他竟依稀听见了刀小狼的呼唤。

小东西，你醒过来了吗？

眼前的东西，这是……？

他努力使双眼保持清晰，但却不可避免地被魔气吞噬。间断模糊的视觉中，他最后看见的，是一黑一白两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