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太中】Fake Intimacy(番外)(上)
1.
我叫中原彻,是横滨规模最大的黑社会港口黑手党的太子爷。
我的一个父亲是黑手党的现任首领中原中也,我的另一个父亲在我出生前从总部大楼的顶层一跃而下,摔得尸骨无存。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姓太宰,是港口黑手党在我爸之前的首领。但是红叶阿姨和广津老爷子都说我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几乎与他别无二致,有时候我会一个人坐在镜子前盯着里面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看很久,用我爸的那双蓝眼睛看他逝去的爱人。
2.
但我爸不承认他爱我另一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父亲,他处理事情的手段狠辣且无情,但有时又诡异地温和。据说那些无情的手法多半来自于前任首领。有一次梶井叔叔接我放学、把我带上总部的首领办公室的时候我听见周围的黑手党员工用极其恐惧的语调窃窃私语,他们说今天首领心情不太好,去现场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把人都碾了个粉碎,并且热烈地讨论着我以后会不会变成这个残酷无情的样子。我听着不舒服,于是挣开梶井叔叔的手,向人群里面无表情地剜了一眼。
乌压压的一片人霎时间噤了声。就连我身旁的梶井叔叔都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比较快,一把扯过我的领子把我拎进了电梯。我不知道那种表情是什么样子的,但它好像就是刻在骨子里一般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我脸上,并且从别人的表现里我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它并不和善。梶井叔叔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你刚刚那表情太像你爸了,吓我一跳……哦,我说的不是首领。是你的另一个爹。”
“嗯。”
“这句话的语气也像,”他嘟嘟囔囔,“基因的力量真强大。”
把我送进办公室了之后他就像脚底抹了油一样溜之大吉,我看着他和他的护目镜一起消失在门外,盯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向桌前埋头工作的我爸。犹豫了一会儿,我喊他:
“父亲。”
他抬起头,神色很平静,只有眼底的一点血丝暴露了他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并且杀了人的事实。他把手里的一叠文件放下,尽量放缓了语气:
“什么事?”
“……对不起。”
他有点懵:“为什么道歉?”
“我吓到了总部的员工和梶井叔叔。”我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他说我的表情太像另一个父亲了,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你很讨厌那个父亲,我却没有控制好情绪导致自己以他的模样吓到了别人……对不起。”
“……这个啊,”他如释重负般呼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没事。你这是遗传。我以为你是因为不小心杀了个人来和我道歉呢。”
“……”
“我是讨厌他。”我爸淡淡地开口,“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讨厌。你小子和他长得太像了,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没死成故意出现在我身边恶心我……但你们还是不一样。至少你比他心理健康多了。”
我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从书包里掏出回家作业来写。题目不难,我爸就转头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一时间整间屋子安静得有些凄凉。我一直觉得他并没有多在乎我,毕竟我是他和他最讨厌的人生的,并且除了一双眼睛一点都没遗传到他身上的任何特质,说话做事似乎也更偏向于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爹,但红叶阿姨一口咬定我爸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爱我。
她说,这句话不是从童话故事里读来的,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
可我爸唯一爱过的人已经不在这世间。
3.
关于异能,我至今不清楚自己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
我爸是异能者,我的那个爹也是,按照道理来说我也应该是。可是我爸让我试过举起一张实木桌子看看我能不能操纵重力,我最后差点把手拔脱臼,桌子仍然纹丝不动;他也试过在自己操纵重力的时候摸我的手,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我看见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的同学们之前是不知道我有这么个厉害的爸爸的,他们以为我只是普通有钱人家的小孩,我不喜欢嘚瑟,也没什么朋友,这个秘密就一直留了很久。直到后来我和一个同班的男生打起来之后被叫了家长,我爸刚好在附近谈生意,一结束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见我满额头的血差点当场发飙。他问我为什么和别人打架,我不肯说,在他的再三逼问下才号啕大哭:
“他们说我只有一个爸爸,他们说我的另一个爸就是因为不爱我们才不见的,他明明就是死了,根本没有为了逃离我们才消失……他们都是骗子。”
老师和那个挑衅我的男生家里有点关系,似乎是看我爸又是Omega又是单亲,好欺负,没把他放在眼里,语气并不好地要求我给那个被我用椅子敲断胳膊的男生道歉。我不肯说,他的花臂舅舅就斥责我没有教养,我爸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这出闹剧,终于听不下去了,沉声道:
“适可而止。”
他在家很少露出这种神色,虽然大多数时间没什么表情,但如此低气压的场景我还是头一次见。无形的压迫感由他为中心向外放射开来,唬得几个大人纷纷住嘴,和我打架那个小孩更是直接哭了出来。我捂着头上的伤口不敢说话,看着我爸一步一步走到那孩子的家长面前,微笑着当着他的面重重给了他孩子一记耳光。
太帅了。我都想给他鼓掌。
那小男孩的家长急了,冲上来就要找我爸打架,被他一脚踢翻在地捂着肚子呻吟。老师尖叫着躲开,他弯下腰,将鞋底踩在那孩子被我敲断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碾了过去,惨叫声几乎震破我的耳膜。我爸加重了力道,那个家长叫嚣着绝对不会放过他,他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
“你来啊。港口黑手党会给你处理后事的,就像给他的另一个爹收尸一样。我说到做到。”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从我爸身上闻到了血腥和暴力的气息,它们透过那条红围巾散发出来,浓烈而深刻。
我突然意识到,在我面前的人,骨子里就是纯粹的黑色。
“父亲”只是他在杀手之外的副业罢了。
那天晚上红叶阿姨听说了我爸在学校的光荣事迹,连夜赶来把他教训了一顿。我爸心不在蔫地听着,神色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点不知名的忧郁。他揉着脖子点了一根烟,在红叶阿姨走后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我脑袋上缠着绷带,睁大了眼睛看他,他转过头来看见了我,一下子没绷住笑出了声:
“这个样子和那家伙还真的像。”
听到这句话我号啕大哭,他吓了一跳,赶紧掐了烟来哄我,动作没有了打人时的果断狠辣,反倒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我抱着他胳膊哭,说我才不要长得像他,像他你就讨厌我,他有点哭笑不得,拍着我的背哄我说没这回事,我泪眼汪汪地问他是不是真的,他无奈地点头,笑容里夹着一点牵强: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不讨厌昂,乖。”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
“你俩我都讨厌不起来,明白了?”
尾音混进了一点苦涩的味道。
4.
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异能,可就在一天学校组织我们集体乘坐电车去乡村摄影的时候,我看见车厢的尽头竟然是黑手党总部大楼的入口。
太真实了,绝不可能有错,我每天进进出出这个地方十多次,即使是闭上眼睛我都认得出。那扇门悬在空中,周围是银白色的光圈,我试探性地往里靠近,同学们看着我怪异的行为窃窃私语,有个小女孩迟疑着开口:
“你去驾驶室干什么?”
“那里有扇门。”我有点语无伦次,“真的,我爸上班的地方。”
他们都不再理会我,但我敢确定这扇门只有我能看见。于是我装壮着胆走过去,心脏紧张得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自己的掌心突然冒出了一大片前所未有的绿光,紧接着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径直跌入了那扇悬浮的门里。
草拟吗。原来小爷我的异能是个隐藏款盲盒。
我从来不看小说,但从同学平时描述的话中隐隐约约觉得这要么是穿越要么是瞬移,还在期待那种天翻地覆的感觉时突然就觉得那种拉扯感消失了。
我好像……平稳地躺在了总部大厅的地砖上。
“你不应该在学校吗?”我爸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面前的脸此刻疑惑中带着愤怒,“你小子又逃课啊?”
这个人显然是我爸,但又不像我爸。印象里我爸从来不穿短款西装和红色衬衫,一年四季都是一件长到脚踝的黑大衣和一条鲜艳如血的红围巾,不苟言笑,周身气压极低。此时的他不仅没有戴那条被他视作珍宝的红围巾,脸上的表情还在短时间内变化多端,简直和我认知里的他判若两人。我觉得自己脑子可能被摔傻了,坐在地上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正当我爸想揪我衣服把我拎起来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中也……你们在干什么?”
在看清那张脸的一瞬间,浑身的血液突然一下子升温——这是无数次出现在我梦中和我爸口中、本已不在人间的存在。
我有着和他七八分相似的长相。那是一张阴郁苍白但不失俊朗的脸,左眼打着厚厚一圈绷带,而我终于在今天看清了他的眼睛。那双鸢色的眸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上下转了一圈,然后淡然地问道:
“哪个世界线里掉进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