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翻】Pitchfork评Lana Del Rey - Did You Know That There’s a Tun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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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网址：https://pitchfork.com/reviews/albums/lana-del-rey-did-you-know-that-theres-a-tunnel-under-ocean-blvd/

       2014年，拉娜·德雷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她希望自己死去（详情见：https://www.theguardian.com/music/2014/jun/12/lana-del-rey-ultraviolence-album）。之后的几年里，基本没有一篇关于她的文章不提及此事。那时，这位歌手还在愁楚首张专辑受到的尖锐批评。或许，她在传扬潜藏专辑的宿命论，以回击她“向死而生”的黑色形象是捏造的说法。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她怀有那种渴望与科特·柯本和艾米·怀恩豪斯这样的悲剧天才相连接的创作意向。

       从那以后，日往月来，拉娜似乎发现了个中珍贵。适当其时，尤其从2019年的全国脉搏检查「Norman F**king Rockwell!」发行以来，她的歌曲创作获得了她一直认为其应得的认可。在本月与《滚石》的对话中（详情见：https://www.rollingstone.co.uk/music/features/lana-del-rey-she-does-it-for-the-girls-album-27426/），拉娜描述了她心理空间的彻底释然。她仍然谈论——并歌唱——死亡，但现在，它不再是逃生舱口，而是用以窥探她人生的架构。"The Grants"，开启了她的第九张录音室专辑 ，在约翰·丹佛的神妙感的引导下，爬上了隐喻的山顶，灌顶高处的智慧。"My pastor told me when you leave all you take is your memory," 副歌的行进坚定如一首赞美诗，被福音伴唱与管弦乐的丝带包裹，"And I’m gonna take mine of you with me." 将生活的原矿打磨成有意义、值得保存的东西——这是作家的任务。

       拉娜积极地接下这一任务，即使那意义有时只有她自己清楚。「Did You Know That There’s a Tunnel Under Ocean Blvd」是一件全面而斑驳的在制品。它充满了安静的沉思与响亮的阻扰；充满了可见的接缝与未修整的边缘，从贯穿开场片段的合唱团排练到结束时放开钢琴延音踏板的声音。美好——长期以来拉娜的优势，也是负担——逐渐消失或被遗忘，就像那条徒有虚名的隧道，马赛克天花板和彩绘瓷砖被封存并遗弃。在这儿，拉娜追求的是更长久的东西，是“在事情核心中（at the very heart of things）”的事情：家庭、爱情、疗愈、艺术、遗产、智慧——以及随追求而来的所有矛盾与惊愕。

       拉娜2021年的专辑「Blue Banisters」引入了许多在此凸显的灵光：以新趣回顾旧稿，释出流行音乐的传统结构和品味，温情作笔书写所爱之人。拉娜，真名 Elizabeth Grant，以一首带有她家族姓氏的歌曲拉开了「Ocean Blvd」的序幕，她自始至终紧紧抱着她的父亲、弟弟和妹妹，仿佛在为失去亲人做准备。在一首歌中，她于如波浪起伏的绚丽旋律中呼出祈祷，请求祖父之灵在身为海洋爱好者的父亲海钓时护他周全。她恳求弟弟 Charlie 戒烟（"Fingertips"）。而生育问题——她的外甥女和拉娜自己假设的孩子——反复出现在 "The Grants" 和 "Sweet" 中，一个夹杂在上世纪中叶电影配乐中的传统贤妻的幻觉。"Fingertips" 谈及做母亲的话题时，直面了自我怀疑："Will the baby be all right/Will I have one of mine?/Can I handle it even if I do?"

       此种情绪很容易被推度为谈论千禧年的忧虑，但这感觉更私人化。这是拉娜，一个自食其力的脆弱女性象征——用她自己的话说，“一位脆弱不堪的现代女性（a modern-day woman with a weak constitution）”（"hope is a dangerous thing for a woman like me to have - but i have it"）——是她真正卸下的防备。她说，把初期小样发给制作人 Drew Erickson 时很紧张，即便是最终版，这些曲目听起来也像是只为自己所作。肃穆，精雕，又不细琢，缺乏设计，"Fingertips" 似乎并不在意引人驻足。没有律动，没有结构，拉娜徘徊于自己记忆中的迷雾森林，只有弦乐和管风琴捡拾她为指路丢下的面包屑（出自格林童话《糖果屋》）。

       在别处，拉娜向澄静潭水投掷的石块中，最难忘的是 "A&W"。从另一个女人的角度创作，这是她的过往作品中的一个熟悉形象——有时是一颗令人同情的孤独之心；歌曲中，则是一个象征着非传统形象女性所释放的怒火。"Did you know that a singer can still be looking like a side piece at 33?" 拉娜问道——37岁时未婚无子，一个常常体检的对象。标题是 "美国妓女（American Whore）" 一词便于印刷的缩写，拉娜在她的众多化身中循环往复：一个落难的寻求关注者，一个非法情人，一个不完美受害者（"Do you really think that anybody would think I didn’t ask for it?"）。然后，在一段激烈的转变后，歌曲从语音备忘录式民谣过渡到boom-bap游乐场说唱，她完全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和某人的妈妈闲扯的丫头片子。拉娜是赋权女权主义的批评者，虽然显得笨拙，但歌里的角色代表她指出，在纠正社会对女性的恶意上，女孩还不够霸道。她们表明一种可以持续的分类法，在后罗时代（指罗诉韦德案被推翻）得以具象： 我们是妓女，理应得到我们所应得的，否则我们将以自己的决定拯救孩子。

       这之后，我们去向何处？显然，是去教堂。拉娜在 "A&W" 之后接上 Judah Smith 关于欲望的宣讲，他是比佛利山庄的牧师和影响者，比伯夫妇（还有拉娜）也算作他的教众之一。这段四分半钟的宣讲，伴随着忧郁的钢琴，除了偶尔的笑声或肯定可能是拉娜自己的声音外，几乎没有任何讨论；考虑到曲序，这首曲子应该是为了强化情绪而不是启发思考。不过，在结尾处，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点：史密斯承认：“我曾认为我的宣讲主要是关于你们......我发现我的宣讲主要是关于我。”

       如今，拉娜的说教宣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多地关于自己，反映出她自我神话的本能在不断增强。「Ocean Blvd」中，她明确地唱道成为拉娜·德雷，"Some big man behind the scenes/Sewing Frankenstein black dreams into my song" 这样的歌词指向她出道时的行业围攻。这样的回眸一瞥也落在了长期运用在作品中的嘻哈，但其在2017年「Lust for Life」后占比大幅降低。现在陷阱节拍卷土重来，至少在专辑尾声，为拉娜的任性启衅伴奏。她的歌词撩拨着之前令她陷入困境的罪行，既在音乐中，也在音乐外：无论是不在乎违反新冠规定（指疫情期间佩戴网状口罩出席活动），还是棕色面孔（指与有色人种相关的言论）。她的道路独她一人前行，这种坚持的感觉不断加强。"Taco Truck x VB" 的终止段，嵌入了部分「Norman F**king Rockwell!」中 "Venice B***h" 的陷阱混音，Lana 在此搡开批评："Before you talk let me stop what you say/I know, I know, I know that you hate me." 没有粗话，却更崭然。

       拉娜是一位后现代拼贴艺术家，也是她参考资料的长期编目员： 以 "Peppers" 为例，这首歌采样了 Tommy Genesis 2015年的下里之作 "Angelina"，标题则来自 Red Hot Chili Peppers，并插入一首冲浪摇滚经典，所有这些都在4分钟内完成。置身佳境的拉娜，有意重新诠释他人的作品，用自己的过滤方式渗透其含义。她现在将这种方法应用于自己过去的作品——除了 "Venice B***h" 的改编，还有携手 Jon Batiste 的 "Candy Necklace" 中 "Cinnamon Girl" 的一小部分，以及 "A&W" 中来自 "Norman F**king Rockwell" 的弦乐碎片——暗示着一位音乐人正在追踪自己的发展，同时在适宜的时机将她的作品，纳入她欣然描绘的大美利坚歌曲集中去。

       「Ocean Blvd」的要点之一是，完美并非被列入这部佳作的要求。专辑同名曲的一部分用来赞美一个绝妙的缺陷——1974年 Harry Nilsson 的歌曲 "Don’t Forget Me" 中的一处特定节拍。拉娜借助时间戳（2:05），引用了这位唱作人破音的一刻，用真挚的情感敲开歌曲外在。作为拉娜的思想指标，采纳不完美也许有助于解释「Ocean Blvd」蔚然追求深度而偶获成功的一些超限和实验。尽管如此，此种趋势下还是可以找到 2:05 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