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2022.10.3
海鸥正在飞离这片天。 流云正在骤来的寒流中冻结,衬在后方的幕布挂着霜。 那艘船是否将穿过老旧造浪机撞在洋流的墙上?我不知道。 海水在日月流转的间隙呼吸,在千亿万年中逝去生灵堆积的呓语里生长,攀附在滩涂上,直至待到每一夸克都热寂于熵变。 如同他。 像是另一片大洋的岛,如同水下飘摇的礁。肋骨间川行过的是鱼,朝生暮死的短视的珊瑚竟依然在血管中红红火火地长。 如同心脏。 寄宿着灵魂的心脏。 也许他会记起从前,会记起火车如何尖啸,红透了的山茶在蟹青色塔松下,开在山雀玻璃珠似的浑浊眼球与骨架上。 还有鱼,用网兜着,细绳也许现在还缠绕在脖子上……和血肉一同生长,渍着海水的盐,泛起溺水者苍白脸颊的颜色,赘在不见尽头的群青上,仅仅是落日的分秒溶进些血色。 如同我。 破碎的海岸线,于淤泥中复生,和着月色翕动,刺入骨骼,在暖沙中融化。 他会想到亚特兰蒂斯,那座一样被淹没的城,尚且存着游吟诗人的恸哭——和庞贝一样。 而洋流不会为他哀悼,他不曾死去,即使他早已忘记直接凝视天光是什么样。 不曾存在。 鲸从胸膛中央盛开出塞尚的蓝,沿着不存在的锡兰、虚构的净界流淌。 山鹰倒着飞翔,山茶花倒着开。 多少年前的云梦大泽是否也曾为自己,饮下神明干涸的泪。 祂不曾存在。 一如我,或是他……湮没。 于那片天延伸进最初的海,祥和呼吸着的,混沌的,未曾存在的……将纯净的骨架曝于淡薄光线的永恒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