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之鹰-第十三幕
散乱的步伐声,车夫的驱赶声,牲畜的鸣叫声和轱辘的转动声响彻着原野上,这让漫长的车队变得更为显眼了起来。行军的生活是枯燥且乏味的,在数个小时的时间里人们只能不断的行走,没有什么娱乐和消遣,就算是已经经历过几十年的商队老兵也会逐渐感到无聊和疲倦。
“贝罗纳(帝国人信仰的战神,十二主神之一)与我等同在,保佑我等不被敌人窥探,用您的雷霆击破万敌!”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喊,不过着其实不是祈祷,而是行军时士兵们所传唱的号子。话音刚落,大部分士兵也跟着大声的重复了一边,伴随着粗犷豪迈的节奏,整个商队的气氛明显阳气了一些,士兵们的步调也逐渐统一了起来。
“帕拉斯(帝国人信仰的智谋之神,十二主神之一)与我等同在,保佑我等不被敌人算计,用您的飓风席卷万方!”
“狄安娜(帝国人信仰的生命之神,十二主神之一)与我等同在,保佑我等不会就此逝去,用您的藤蔓治愈万物!”
“墨利诺厄(帝国人信仰的死神,十二主神之一)与我等同在,保佑我等死后得以永存,化作幽冥军征战四方!”
...
这种铿锵有力的行军曲对于很多士兵来说耳熟能详,走了几个小时了他们也利用歌唱行军号子的时间来减少疲惫,几乎每天他们都会唱几次来缓解苦闷的气氛。只是对于尚未完全理解他们信仰且是个唯物主义者凯撒里昂来说,对于歌曲本身他并不会产生太多兴趣,虽然这是个拥有魔法和神明这样的超自然力量,且他们的存在是广为人知的既成事实的世界世界。但考虑到自己世界的人类曾经也被所谓的魔法和炼金术迷糊了几千年,最终科学系统性的解释为了灵能和化学,且目前来看这个世界的魔法和灵能大概率也是类似的东西,那些所谓的神明或许也可以被自己的学识所解释的吧。
而且他们真是怪力乱神的东西也好,或许这样就能更方便的帮自己恢复记忆了。
一边吃着空中的面饼,凯撒里昂一边想到,此刻的他正坐在马车的车轓休息,自己已经走了半天了,虽然还不是很累但竟然允许歇息又何乐不为呢。
将并不算好吃但可以填肚的面饼就水吞下后,他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其实并没有严格的要求休息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坐在车上一路到今天的目的地,但如果总被别人看到一直坐着偷懒也不好,毕竟他之前已经连歇两天了,还是在闯祸的情况下。将水筒重新背到腰上,他转身敲了敲身后的马车墙壁。
“怎么样,不试着下来走走吗,休息了五天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明天吧,我今天还是感觉不是很舒服...”
马车里面的人是荷拉德古娜,在那天徒步奔跑着赶回营地后身体就陷入了强烈的不适感中,一连几天的过度疲惫和全身肌肉酸痛,这显然是运动过量导致的。根据医事陈缓全的解释,恩布人和阿克人的生理结构不同,他们的身体比起耐力更适合爆发冲刺,这就是为什么奔跑了同样的距离荷拉德古娜的症状会比凯撒里昂轻得多的原因。
当然了凯撒里昂也好不到哪去,当天夜里他如烂泥一样倒在床上睡着,第二天起床时已经是正午了,端木黎免除了他们两的行军安排,和凯撒里昂最早被商队发现时一样,两个人和那些守夜班的士兵一起白天躺在马车里休息,晚上则在营地里继续休息,直至他们的身体恢复为止。
不过虽然身体上的劳累免了,口头上的责罚可没有免去,这几天端木黎兰蒂格瑞丝乃至韩孟对他们两的叱责可谓无比严厉,而确确实实差点惹出大祸的两人只能老老实实挨训。当然了凯撒里昂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更多是作为气氛组旁听,而差点害的两人被尸鬼啃死以及差点把自己活活跑成菲力比斯的荷拉德古娜则被实实在在的劈头盖脸的指责了一般。而被批评的少女也只能连声道歉并保证会反省不在做这种冒险行为了。
休息了两天后,身体的疲惫和酸痛感就恢复了差不多了。虽然端木会长说过他可以歇久一点,但不想被当做接机偷懒的凯撒里昂还是早早回到了地上和其他人一起步行,荷拉德古娜也认同了他的想法,但并未完全恢复的她是真的走不动到了...“就当是她贪玩的惩罚了。”兰蒂格瑞丝当时这么说道。
“话说我那天还担心要放慢速度回身救你来着,没想到你无论是奔跑速度还是战斗力都蛮不错的,我觉得你可能压根就不是什么猎人,多半也是个战士,也许是你们那个世界的骑士也说不定呢。”
“...也许吧。”恺撒里昂并没有信心能够和她解释清楚人类已经全面抛弃冷兵器使用发射光线的光能枪,也早以不存在封建贵族之类的玩意,即使前几天自己稍微讲解过她还是很难以理解,这也很正常,就和他到现在也不太能理解这个世界存在多种人类,并且他们之间还能认为这很正常的和谐共处一样。不过荷拉德古娜倒是可能说对了一点,自己过去确实应该是个战士。
那天自己中毒昏迷后,脑海内显现了一系列模糊的景象,在恺撒里昂看来这些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过去的记忆。虽然实际看到的和自己所想象的相距甚远——记忆里显示他曾作为卫星研究站的护卫服役过一段时间,还有一个弟弟,还是个君士坦丁尼亚人(君士坦丁尼亚,埃律西昂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欧洲的“旧罗马领土”上建立的由占领区的傀儡政权组成的联盟,地位有点类似于欧盟,经过战后一系列外交,政治操作,领土已经包括莱茵河以西的西欧+意大利+近东+新月沃土以及部分西非北非)...虽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也足够意外了。而且这里还有一些难以理解的地方,比如他的名字恺撒里昂是个拉丁语名字,那自己大概率是个埃律西昂人,意大利亚人或伊斯潘尼亚人,可自己的弟弟名字却是约阿希姆,这是个日耳曼语名字,记忆中自己眼前的操作终端上的语言也是...德语,甚至自己当时自言自语的貌似也是德语,那说明自己应该是在一个德语环境中长大的。可君士坦丁尼亚压根没有什么德语区啊,君士坦丁尼亚与中欧联邦之间的莱茵河-阿尔卑斯山脉边界,某种意义上也是西南欧的罗曼人和中北欧的日耳曼人之间的边界,如果排除移民的可能,那自己有可能是法国的锡斯莱茵(Cisrhenanische,意为莱茵河左岸)德语人,但又考虑到法语和拉丁语之间的区别,以及法兰西在君士坦丁尼亚内的高度自治性使得他们不太会以“君士坦丁尼亚”而是以“法兰西帝国”自称。所以自己可能更有可能是意大利亚邦联东北的蒂罗尔或特伦蒂诺人...之类的。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离自己真实的身世近了一步,他甚至思考过如果这样能够找寻回过去的记忆的话,那岂不是可以故意中毒来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和来到这里的原因吗...当然这个想法很快被端木黎他们严词否决了。陈缓全也和他强调,管棉菇中毒是非常危险的,他们能够活下来还即使苏醒已经是很幸运了。再加上自己也有感到如头痛之类的副作用,这事也就只能作罢。
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晓自己的过去,凯撒里昂赶走了脑内的一些胡思乱想,下到地面和其他人一起继续步行了起来,不过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一些房屋和农田,而在地平线上,也出现了灰黑色的石制城墙。
作为万伽王国的首都,哥塔里帕拉比起他们之前所见到的城市或农村都要豪华的多,这点从城墙的规模就可以看得出来:比起那些木质围墙或只有一层石墙的城市,哥塔里帕拉的分为了高低内外两层,数米高的城墙上有着不少半圆形的塔楼,从里面伸出一座座火炮,塔楼周围也有凸起的,或许是装载着投石机的炮台。而作为首都的一部分,这座城墙也不光光是防御工事这么简单,墙上被凿出了许多石像,那些可能是当地人信奉的婆罗多诸神,而在主门的两侧则屹立着两尊巨大的人形雕像,一男一女且头顶冠冕(可能是,虽然看起来只是镶嵌了几颗大宝石的头巾)手持权杖,也许应该就是这个国家的国王和王后了吧。
不过若仔细一看,会发现国王的雕像上挂着不少人,他们看起来像是工人,一些人手上提着木桶在雕像上涂抹着,另一些人似乎则拿着锤子和凿子敲打着,或许是为了维护雕像?可如果是维护雕像的话,只需要填补缝隙就行了吧,又为什么要再雕刻呢?
不过这些也和他们没太多关系,因为商队是不被允许直接进入城市内的,他们只能和往常一样在城市的边缘扎营,一部分人轮流驻扎在营地内,一部分人在城内休息。由于事前有所准备,商队来到城市外的一片空地中开始扎营,如果没什么变故的话,那他们应该会在休息几天后继续出发,和往常一样。
就在凯撒里昂一边搬着木栅栏一边听着周围士兵的闲谈的时候,有人传来消息,是端木黎要要求见到他。
“凯撒里昂,换身衣服稍微打扮一下,万伽的国王邀请我们参加宴会,你到时也参加吧。”在凯撒里昂跑到会长所在的营地后,就看见端木黎站在一面镜子前整理着身上华丽的长袍礼服,与平时穿着长袖衫配金属胸甲的正经装扮有所不同,看起来更文雅了不少。
“我?可是,这种聚餐不应该是由您这些身份更加...正规的人士出席的吗?”
“以前是,但这次有所不同,这次我们不在这座城市做太多停留,后天就出发。那些有资历的商人们要抓紧时间去处理交易补给相关的事宜,所以由你们代替他们出席。”
“后天?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万伽人换了新的君主...等等,阿沭,不要穿这件,万伽人很忌讳黑色,换另一件衣服来。”指示完自己的侄子后,端木黎继续说道:“万伽的老国王和我关系不错,我们之间有多次合作,但他在半年前去世了。而这位新上台的新罗阇(婆罗多人对国王的称呼)婆塞羯罗跋摩八世很年轻....或者说太过年轻了。他竟然像那些做贸易商人和停泊的船只收要价不菲的贸易税,要知道前任老国王觉维达斯五世可是对这些税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交税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难道,是为了吸引外国商人?”
“当然,对于万伽这样的国家来说,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良港和地理位置,少收一笔税收反倒能吸引更多的北方商队经过这里,对国家来说收益更大,至少当年他是这么说的。对于他国的政治决策我无权评价,但像我这样的商队大多会为了省钱绕开万伽,这对以贸易为生的万伽王国绝对会是重创。只是这次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改变路线了,所以我们需要在宴会上协商这个问题。现在问题是,他这么一位缺乏长远眼光的君主,可能还会别的更过分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杀人越货?”
“我希望他没有这样的打算。但若真的打起仗来,便决不能指望商团的战斗力能和一个国家抗衡,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和平的让他们按之前的约定帮助我们度过殑伽河。只有这附近才有足够坚固的桥梁能让装载着货物的巨兽和马车通过殑伽河,要是选择绕路的话,路程还会多上几个月呢。”
终于打理好衣物后,端木黎转过身来,他身上此刻穿着的是一身银色的大襟斜领袍服,在长袍的正面绣有一个金色三足蟾蜍的纹样,头上则带着软巾绑成一顶帽子,手上拿着系着紫色绶带的长方形玉器。完全看不出其武装商队头子的身份,或许这就是他在更加平和的米德加德的常用打扮吧。
“这也是我让你随行的一个原因,你的战斗力不错,在宴会上可以当我的保镖...至于到时候,你可别轻举妄动,和其他人一起听我的指示就行了。”
和之前见过的几座城市不同,哥塔里帕拉是一座五角形结构的城市,而外围的城墙和大门都呈现出向内凹陷的结构,而在外侧城墙和内侧城墙之间还有一层壕沟和缓冲区,这种构造显然有利于塔楼的火力输出。显然和之前的那些城市不同,这里要守备的不光光是尸鬼,更还有拥有攻城能力的人类...亦或是其他什么类人智慧生物。
而当进入城市后,里面的景象也是让人耳目一新,城墙内用灰白色的地砖铺平了宽敞的路面,高大而密集的居民区也被洁白的油漆粉刷的非常干净。周围路过的居民也身着体面,许多人头上都带着宝石之类的首饰,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原因,他们看起来也比之前看到的婆罗多人长得白净些,面容上也有些许不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一小部分小孩则兴高采烈的望着街道上驶过的豪华马车。
不过豪华只是看起来而已,毕竟这些马车在到达哥塔里帕拉之前还是装造纸用的树叶和兽皮的。
凯撒里昂穿着洁白的直裰走在马车旁,此刻的他并不感到舒服,一方面是因为围观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和之前在班古拉人好奇的注视不同,这里的人似乎更喜欢议论,他们坐在自己家的窗户上望着商队的代表团,嘴里说着一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有些人还用手指指点点...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否带有恶意,但还是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另一方面是...这身衣服实在太紧了,勒的脖子和肩膀不舒服,但适合的能作为礼服的衣服就只有这身了。据说还是商队里一个什么人“穿不下了”借给他的...行吧。
“我说凯撒里昂啊,你没必要这么紧张吧。”一旁的荷拉德古娜说道,虽然身上还有伤未愈,但走一小段路还是能走得到的,再妹妹的反复要求下,她也只能跟上来了。
“我不是紧张,是这个衣服和腰带的尺寸都不对...不过我们竟然被允许可以带剑入场吗?我还以为宴会上是不能携带武器的。”
“婆罗多人确实不会,但我们是米德加德人,对于米德加德人剑是一种守护物,每个成年的米德加德人除了罪犯外都会有一把短剑做佩剑,且除非丢失之类的意外一生都不会更换,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也会携带,直至死后连同尸体一起安葬。有些人甚至连在家里吃饭睡觉都会带着剑呢,简直把剑当伴侣了。”
“那不怕吃到一般吵起来什么的吗。”
“当然怕,所以只能尽量不要和人吵架了。”荷拉德古娜笑道。
真是淳朴的民风呢。“但这个应该不是强制的吧,如果家主想拒绝会怎么样。”
“那就拒绝啊,虽然可能会被当做冒犯和心怀不轨,不过完全是可以这么做的。”
这么说来,这个婆塞羯罗跋摩八世国王竟然没有携带武器,或许他却是没有想要对商队动手的想法?
或许不见得,因为现在他们身上携带的都是一些刃长六十厘米的单手短剑,没有盾牌没有护甲也没有别的武器,如果对方准备得当的话,依旧可以毫无压力的来一场鸿门宴。
当自己真正的坐在宴席上时,凯撒里昂便更确定了后者。一层又一层的守卫将宫殿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护卫都手持两米长的三棱锥长矛,另一些人则拿着弓箭和细长柔然的剑鞭,用谨慎且带有敌意的眼神望着商队来宴会的几十人,让本应欢快和谐的气氛变得紧张兮兮的...
与想象中大家一边交流一边开怀畅饮的宴会不同,这场宴席是人们两三人一组的坐在位子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安静的欣赏着大厅中央的舞蹈表演。虽然看起来很奇怪,但据说这是当年的征服者们留下的习俗。凯撒里昂一边吃着面前的海鲜料理,一边望向大厅正前方高台的主台,坐着万伽的罗阇,婆塞羯罗跋摩八世。他看起来远比外面的雕塑年轻,有着和一般婆罗多人相比更加浅色的皮肤和更加华丽的打扮,他和商队的会长端木黎及几位万伽的官员一起坐在一张圆桌上,看起来聊得很融洽。
“整个南州谁不知道,在那些从帝国来的商队中您端木先生是最成功的,也是最富有的。很多自诩是商人的家伙带着货物从北方来,结果要么亏得血本无归,要么连货物带人一起喂蛮荒野人了,但唯独端木先生你非但每次带着货物北归,还能赚上十来倍的利润呢。”罗阇说的帝国语听起来很流利,但口音依然很重,能和荷拉德古娜这样的帝国人区分开来。
“罗阇陛下说笑了,这笔钱是那些雇主们收到的分红,如果我只用一两年的时间将钱翻十倍,那早就亏的血本无归了。冒这么大风险才赚这么点钱,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帝国内做生意呢。”端木黎笑道。
“哦?那敢问真正的利润是多少呢。”
“很抱歉,商业机密这种事情我不能透露。”说着,端木黎喝下了一口酒。
“哪怕是对我这么一位君主。”
“那是当然,陛下。说实话,如果得罪了您,我的命会丢在这。但要是透露行情得罪的伊萨利亚共和国集体的利益...那别说我的家人了,就连我作为知府市长的楚丘城和支持我的卫国,都会糟重啊。”
“我还从未听说过北方这些商人国家的事,伊萨利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近千年前,当时的奥斯特尼亚英白多拉卡里古拉四世出于私利驱逐了驻扎在首都奥古特波利斯的贡多拉商队,甚至弄瞎了贡多拉总督丹多洛的眼睛,几年之后他被选上成为了伊萨利亚的尊贵总督,竟联合利缪尔和弗斯德兰对古特波利斯发动了入侵,杀死了卡里古拉四世扶植了一位利缪尔人当皇帝,还使得奥斯特尼亚陷入了分裂时代并差点亡国,这就是伊萨利亚的实力。”
“是吗,那听起来可真是有意思,在婆罗多的毗舍和勒舍婆教徒都是一些很没有地位的人,完全没有这么大的力量。不过他们每年上交的商业税倒是不小,对于万伽这么个小国来说也算是比不小的收入了。前段时间我和他们达成了一项交易,用我国八个作为染料和布料产地的城市未来十五年的经营权来换取相当于这几个城市十年的税收,结果他们轻易就给了,可以看得出哪怕是在这么一个婆罗多伐娑(婆罗多人对达嚫海姆,也就是南州的称呼)的小国中的低种姓来说,做贸易也是非常赚钱的事情。”罗阇嗤笑了一声,周围的大臣则似乎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这是当然了,因为这笔买卖太划算了,我只是好奇为何罗阇陛下为何要做这笔买卖。”
“因为你们这些商人看到钱就被被迷得眼冒金光找不着道了,有了这笔一次性的钱财,我就可以买上大量的军事装备,包括米迪恩人造的盔甲和剑,还是利缪尔人的火枪,还有矮人造的大炮,甚至还能雇上好几队雇佣军。有了这些东西我可以轻易拿下周围国家的领土,甚至统一波罗地区(南州东北的一片区域)也说不定呢。”
“那我就不得不祝罗阇早日统一这片区域,好为我们商队提供更好的保护和商品了。”端木黎为自己和婆塞羯罗跋摩各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杯子向其执意。
婆塞羯罗跋摩也举起杯子执意后喝了下去,随后换了一副表情:“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来说说当下,我听我的财政主管说,赫尔墨斯商队似乎不打算付过路费?”
还是问出这个问题了。就在万伽罗阇说出这话后,凯撒里昂感觉自己的肩膀稍稍被拍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荷拉德古娜在提醒他要做好准备。
而不光光是他们,剩下的那些商队来的人也都停止了近视,纷纷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望向高台上的主台,一些人还把手放到了腰间。那些站在远处的皇宫护卫们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纷纷站定拿稳武器,准备随时冲杀过来。
如果真打起来的话,己方的胜率能有多少呢,目前能看到的在宴会厅内和门口设防的皇宫守卫的人数有己方的两倍,有三分之一都背着弓箭,剩下的也用着长矛,完全可以利用长矛将他们围在中央射杀,更何况守卫肯定不止这些,真打起来的话他们的胜算很低。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的会长端木黎和自己的侄子端木沭就坐在罗阇对面不到半米的地方,虽然罗阇身旁也有几个官员,周围还有几名手持剑鞭的护卫,但如果运气和时机够好...或许他们有机会用配剑在乱局中挟持罗阇?若是如此,从宴会中脱身的机会便会大大增加,但他们不可能同时一直挟持着罗阇离开万伽国吧,之前荷拉德古娜说离该国的边界还有数十天的日程呢。
另一个变数就是,法术,这个世界存在被称为魔法的灵能法术。根据之前他所了解到的资料,而也和自己所认知的一样,法术也有强弱之分,大部分灵能者能使用的无非就是让石头发光当照明工具,让一个物品无理由的燃烧和治愈伤口之类的简单法术,更多人则只有“法术潜力”并不能使用,但强大的术士却可以做到呼风唤雨,吸取生命,复活死人乃至一击毁灭一座城市。如果商队里有这种级别的灵能者在场的话,他或许可以帮在场的人全部位移出去或用法术扼制住万伽人。但换个角度想,如果在场的万伽护卫或官员中也有人会使用这种级别的法术的话,那他们的抵抗也会是徒劳的。
说起来,好像没看到兰蒂格瑞丝跟过来的样子...
“我想是信息的传递出现了偏差,容我解释一下。罗阇陛下,我们做生意的都是以诚信为本,绝不会在不交足过路费和关税的情况下离开的,事实上这笔资金已经筹备好了,我们的代表应该已经像贵国的官员提交了才是。”
端木黎说完后,婆塞羯罗跋摩身旁的一位官员打扮的人就把头靠到了他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完汇报的罗阇便转过头来继续对端木黎说道:“这个我知道,可数目不对啊。”
“有什么问题吗?商队携带货物资产的千分之一;每个人、每匹牲畜和每辆车各五银钱(银钱是银通宝的俗称,一银通宝相当于100的铜痛宝);以及在贵国内购入出售的商品的十五分之一。这些资金都是之前与前任罗阇陛下的合同中拟好并画押的,如果罗阇陛下认为我们瞒报少交的话,我们愿意接受检查。”
“这是我父王时代的规矩了,他以殡天,现在得按新的规矩办事。”婆塞羯罗跋摩的语气激动了许多,他放下的手中的象牙制酒杯并指着端木黎:“我想我们的代表已经事先通知过您了,每两(米德加德人使用的重量单位,一两越等于50克)货物1铜钱,所有从本国购买的货物的十分之一,销售货物的七分之一。我想端木先生应该知道,你给的那些根本就不够用。”
“这个标准和之前那个比怎么样啊。”坐在下方的凯撒里昂低声的向身旁的荷拉德古娜问道。
“要交的钱多了几十倍吧,不对,甚至可能是几百倍。”
“这么多?”
“要知道光一匹马都能带7担(一担约合1000两)货物,也就是70银钱。那些马车什么的驮的可就更多了。还有会长最常做的就是在途经的国家倒卖货物赚取差价,那些增加的商品销售的税务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而回看主台上,端木黎依旧保持着他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更像是从商人士的营业假笑。婆塞羯罗跋摩说的不错,他确实一早就知道这个条款的内容,而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接受这个新条款:“罗阇陛下,您的这个新合约实在太过昂贵,我一时没法接受,我请求至少在这次交易中,我们能继续按照您父王的合约办事。”
“哦?这笔钱也没有太多吧,刚刚先生貌似说过自己赚到的比这多得多来着。”
“我刚刚提到的是我的名义收入,但这笔钱光是我的雇主就要分去一半,我还有千百来人要发工资,千百头牲畜要吃东西,还要准备通关前方数国和在帝国内运输货物的资金,不可能说简简单单就拿得出手这么大一笔钱。”
“很多吗?这个条约非常的公平啊。无论是南方的奥克拉还是西方的摩羯托,都是这个价格,我还为了表示诚意免去了你们的每人5银钱的门税,你们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但这不符合交易的基础,您不能违背合约坐地起价。”
“‘违背合约’?我没听错吧。”罗阇用手用力的敲了下桌子:“您有资格在这立场上抨击我吗?端木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的父王给你们立下了如此低廉的关税,而你们这帮(凯撒里昂听不懂的婆罗多语)竟然连这些钱都不交足,一些甚至只给一半就了事。一群(还是听不懂的婆罗多语),也难怪《莫纳法论》中将这些商人列为低等的毗舍。”
面对一国君主的愤怒,包括凯撒里昂在内的商队成员,坐在主台上的端木沭甚至是万伽的官员看起来都走立不安,大家都在担心着事态接下来的发展,唯独端木黎在这刻看起来依旧镇定,他喝了一口象牙酒杯中的酒后说道:“那么,罗阇陛下,我想问问您的先王知道这点吗?”
一个令婆塞羯罗跋摩意外的问题,一时间罗阇停止了情绪输出。
“您都能知道的事,先王达摩波罗十二世陛下一定也知道...事实上,他绝对知道,因为每次交易时都是由我本人与他磋商该交多少钱。您说的对,我之前每次确实只付了合约要求八成左右的资金,但你有想过为何您的父王会同意吗?”
罗阇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宴会厅内鸦雀无声,但压抑的气息依旧持续着。
“商业行为能带来的不光光是金钱本身,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万伽是东北南州重要的布料染料产地,还良好的入河口和出海口,地理位置优越,非常适合发展商业。同时万伽对其他资源也有需求,用来制造船只的木料,制造金属用品的铁和铜,甚至是人民乃以为是的粮食都得依靠进口,尤其是后者,整个南州的气候都旱季干燥,雨季洪涝,粮食难以自给。来自帝国的粮食贸易对于许多国家来说都是重中之重,而万伽恰恰就是粮食贸易的中转站,每年依靠向邻国出售进口的粮食能获得多少收入,我想身为罗阇的殿下应该比我清楚,而我们这些商队之所以愿意来将粮食出售给贵国,不就是因为对我们来说交易的价格更划算吗,而先王允许我们少交税款,我们也会知恩图报的降低出售粮食的价格,这对于万伽而言才是真正的获利。更何况还有技术,万伽人应以为傲的深水港达阿克就是由北方的帝国人修建的,强大的海军大多也是从帝国,而且还是从贸易之国伊萨利亚订购的,这些当中没有商会的协助吗?先王达摩波罗十二世时期,万伽内修建了大量的路网和桥梁,还在首都建起了学府,拥有整个波罗最强大的船队和最庞大的布料产地。这些都是先王亲口和我提到的,至于我交付的税款,我可能会在和先王殿下协商后少交一部分,但我给贵国带来的收益绝对远大于那些钱,也对得起我和达摩波罗殿下的交情。”
在端木黎滔滔不绝的讲述时,罗阇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望向宴会厅的门口,似乎是在逃避对方的视线,也可能是看什么东西。
“殿下,我还想再提醒您一点,商队的力量不光光是运送货物这么简单。”在现场安静了一会后,端木黎继续说道:“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不测,那卫国、伊萨利亚乃至整个米德加德都会知道这件事,他们或许不会知晓这天这里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会知道事发地在在贵国的首都哥塔里帕拉。至于之后他们会如何看待您和您的国家,我就不知道了。”
“(婆罗多语词汇)!你在威胁我们吗?”坐在罗阇一旁的另一个官员愤怒的问道。“就算你是米德加德人,也不可以做出这样羞辱和威胁。”
“我向诚实与土地之神阿斯翠亚起誓,我刚刚和接下来未有任何撒谎和羞辱贵国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也向和平与海洋之神哈耳摩尼亚起誓,我绝对不想和万伽国发生斗争,并希望与各位想之前那样和平共处创造财富。对于罗阇殿下所提出的条约,我们愿意进行进一步的商讨和研究,但我之前的规划决定了我在眼下不能拿出这么多一笔钱。”
“谁管你们米德加德人信奉的什么神明,这里是甘瑟莎的地盘,这里是万伽国,贵国竟然来到了这里,就得按照我们的规矩办事。”
“‘一概帝国之蛇旗树立之地,皆为帝国之疆域衍生之土,一切帝国之臣民受帝国之节度,一切帝国之子民受帝国之保护。’我想这句话贵国不可能没听说过,如果真没听说过也没关系,三百年前劫掠米德加德华胥帝国使团的北南州的沙希王国最后的下场,我想你们也清楚。”说着,端木黎又举起了手中的金酒杯喝了一口。
“(婆罗多语词汇)!你们这些(婆罗多语词汇)还敢继续威胁我们!”
“够了!都被我闭嘴。”终于,沉默了好一会的罗阇说话了。“你说的有道理,已经签订的合约应该继续履行,既然如此,为了我们之间未来的合作,我愿意遵循我父王留下的合约,并和合约给予你们通关文牒。”
“那为了感谢罗阇殿下的理解,愿意支付额外千分之一货物价值以表诚意,希望殿下原谅我们对合约的信任和我刚才可能的冒犯。”说着,他再一次将自己的酒杯斟满,然后将其举起。“至于殿下所要求的标准,我们会在下次合作之前具体交涉,我保证绝对不会让殿下不满意,希望殿下和各位能忘记这次交易中的不愉快,让我们未来能继续合作。”
“嗯。”一个简短的语气词,罗阇喝下了手中象牙酒杯中的酒。一旁的万伽官员也低头吃起了东西。
不管怎么样,这场危机应该是化解了...暂时。虽然气氛依旧让人不安,但直到宴会结束,都再无明面的冲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