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主黑喵
袁一琦见母亲欲言又止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放下刀叉，眼里压着几分恼怒。
“别再想帮他说话，他以前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吗？！”袁一琦厉声道，“要不是他，我该有个弟弟的。你忘了你之前受的那些苦和委屈了吗？要不是他，我们母女怎么会分开。这是他的报应！”
母亲她总是那么仁慈，尽管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想要修补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
当初母亲在事业大红大紫时选择隐退结婚生子，最后得到了什么？她恨袁盛军把自己强留在他身边，却与小三和便宜儿子享受天伦之乐。对于许夏芸的挑拨，在商场上一向精明的男人却像个弱智一样选择无条件信任。
她明明有父亲，却像个孤儿。
袁盛军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虞柔被她的话问得沉默了，低下头没再言语，郑秋见状搂住她的肩膀轻拍安慰，看向袁一琦的眼里多了几分斥责，第一次在她面前红脸，呵斥道：“一琦！”
“……”见母亲低落的样子，袁一琦有些后悔，为了这么个男人让母亲伤心哪里值得。她深吸了两口气，再开口声音软了下去，尖锐不在，“总之，以后不要跟我提他。”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也没心情再吃了，袁一琦打了声招呼拎起东西便走了。
坐在车里，袁一琦拿出手机，打开虞柔的聊天框看了好久。
最后才干巴巴的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对不起]
他们曾经夫妻一场，就算他们已经离婚了，也曾有过爱，她始终无法与母亲感同身受。
她知道母亲已经不想去计较过去的事，只希望自己不要带着对亲生父亲的恨意生活。可是每次听到她说出关于那个男人的话题，她总是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每次都不欢而散。
她深吸两口气，退出和虞柔的聊天框，转而看到沈梦瑶的头像右上方有个未读1的红点。
点开沈梦瑶的头像，跳出来聊天框。
袁一琦重新看了遍她们的聊天记录，皱着的眉头不自觉松懈了些，最后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对方问她方便什么时候去吃饭。
看来比自己还着急呢。当然也不排除是想“还债”。
晚上因为这一出，袁一琦没吃几口就跑出来了，更不要说吃饱了。
她想了想，发了条语音给她。
“我现在有时间，要不要出来吃饭。”她声音淡淡的，因为吹了几口风，有点哑。
这条语音发出去，她就看到聊天框上方由沈梦瑶的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又变回名字。
删删打打，最后变成“对方正在说话……”
[沈梦瑶]：“我刚吃饱。”这几个字说完顿住了，似乎在想后面的措辞，沉默了三秒又继续说：“如果你饿了，我可以陪你。”
这句近十秒的语音袁一琦没听到别的，只听到一句“我可以陪你”。
或许在潜意识里她现在确实挺需要人陪的。
嘴角不知怎么的不受控制上扬，袁一琦抬眼看到自己这副样子都吃了一惊。
她喉咙滑动，压了压嘴角，拿起手机凑到嘴边，放缓语调道：“不用了，两个人一起吃才有意思，明天约吧。”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柔软。
她发觉沈梦瑶和那些黑料中太不一样了。他们说沈梦瑶是白眼狼，父母捧红她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后把父母踢走，不知感恩；他们说沈梦瑶在片场耍大牌曾经因为一点小事重重呵斥场务；他们说沈梦瑶待人刻薄傲慢又无礼。
那个人真是沈梦瑶吗？
如果重利益，风娱有一大把资源等着她，她更加不会离开风娱，也不会宁愿自己赔钱也要和品牌方解约以挽留他们的损失。如果她不顾他人感受，又怎么会在她们被拍到时，想要自己扛下来那些恶意谩骂。
如果她刻薄没礼貌，怎么会在意同桌的人有什么忌口并且认真挑选餐厅。如果她自大傲慢，怎么会愿意自己吃饱了坐在旁边陪人吃饭。
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沈梦瑶？
她相信，爆料口中的“沈梦瑶”绝不是她。
对方听她这么说，就没坚持，很快约定下来明天一起吃饭的事。
虽然袁一琦觉得沈梦瑶如此上心不排除有完成任务的嫌疑，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的。
确定下来吃饭的地点与时间后，沈梦瑶轻轻呼了口气，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似的。
和袁总对话对她来说确实也算得一件大事，她很担心袁一琦会说些轻浮的话，好在也没有。从这几次的相处来看，还挺安分的，没像一开始时那么语出惊人了。
她把手机放下，起身走到阳台，扶着栏杆盯着深蓝色的夜空发呆。
在与袁一琦的照片被爆出来后，沈梦瑶的心态一度濒临崩溃，甚至做出退圈的决定。
这几年来她真的努力过，很想向上爬，可是上面一直有一堵无形的墙在压着她，或许离开这个圈子才是更明智的决定。
在听到袁一琦一席话后，她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这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被人忽略。
在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袁一琦会和之前的负责人一样冷处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最后的结果还是任由事情发酵。所以她才会想要先发制人不如自己离开，即便她手头上的钱付完违约金就没剩多少了。
可是袁一琦却肯定她能翻红。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肯定过了，收到更多的是那些平辈、后辈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曾经认识的那些“朋友”也随着她这几年陨落没再联系，久了她便也看开了。在这个圈子待了十四年，竟没有一个真心朋友。
人在逆境中遇到救命稻草就会想要拼命抓住，而袁一琦就是那颗稻草，但也仅限于诚心想要请她吃饭作为感谢。
至于其他的……
她不想与袁一琦有过多的瓜葛。
那天晚上是一场意外，只能是一场意外，这样她才能平静面对袁总。
袁一琦十分期待与沈梦瑶的晚餐，期待值在她下班后特意回一趟家换衣服上体现出来。
她换掉一身看起来拘谨的西装，换上便服。
晏京已经彻底降温了，她穿了件高领毛衣打底，外面套了件大衣，身材看起来更加纤细。
有意将妆容做了个调整，暖系色的口红让她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冷淡，在冬夜中添了丝温暖。
她以为自己到得够早了，没想到沈梦瑶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开门见到她时，眼里不免多了分惊讶。
“抱歉，我来晚了。”落了座，袁一琦如是说。
“你没有迟到，是我来早了。”沈梦瑶将菜单推给她，袁一琦留心看了眼，面前的餐具已经用热水消毒过摆好了。
“虽然是这样。”袁一琦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但让女士等我会过意不去。”
“……”在某些方面恰到好处的绅士总让沈梦瑶觉得对方是个撩妹高手，她没有接话，将话题转到点菜上。
在吃饭之前，沈梦瑶确实是做了功课的，推荐了几道招牌菜。
其中有两道菜是袁一琦很喜欢的，发现这个细节的袁总更加愉悦了。
点过菜，袁一琦正要找个话题，就见沈梦瑶拉开旁边的椅子，从椅子上拿出一个白色纸袋。
就在袁一琦惊喜想说是给自己准备的礼物时，当事人开口了，不着痕迹的给她浇了盆凉水。
“袁总。”沈梦瑶将纸袋推到她面前，“这是你的外套。”
袁一琦接过看了眼，还真是自己那件白色西装外套，不是礼物让袁总感觉到有一丝失落。
沈梦瑶继续说：“外套我已经洗过了。”昨天本想让助理一并把外套送去还给袁一琦，却见到衣服上有一小块不知道哪里蹭到的痕迹，在一片白色中十分显眼。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无意间弄到的，为了保险起见，她送去洗了。
袁一琦却下意识以为：“你帮我洗的？”
正当她要夸小猫咪贤惠的时候，沈梦瑶一本正经回道：“送干洗店。”
“……”行吧。
外套是清新的衣服清洗剂味道，她没兜住下意识把心里话说出来：“没有你的味道，好可惜。”
“……”沈梦瑶看着她，平静的眼里多了一丝嫌弃，“你是变态吗？”
“不是哦。”袁一琦把袋子放好，一本正经回道，“只是觉得你的香水很好闻。”
沈梦瑶身上的香水她闻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只知道闻着很舒服，闻起来就觉得甜甜的，又不会觉得腻。
餐厅的味道不错，菜品色香味十足，这顿饭袁一琦吃得很尽兴。
她们断断续续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看得出来沈梦瑶还是拘谨的。袁一琦并不着急，一步步带着话题走，企图给对方一个舒适的用餐气氛。
并且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
她这几天重新刷了一遍沈梦瑶当年出道的作品，那时候的沈梦瑶才十六岁就已经出落得十分标致，少女特有的清纯感隔着屏幕时隔多年又一次击中袁一琦。
十几年过去，沈梦瑶那张脸好像没什么变化，和现在越来越一致的网红脸一比非常有辨识度。身上的气质也逐渐趋于沉稳，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从容优雅的气质。
她今天也穿了件高领毛衣，领子一直从锁骨延伸到脖颈，漂亮的锁骨和美丽的天鹅颈被遮得严严实实，让袁一琦有些遗憾。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失礼，袁一琦很快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干咳一声，随便找个话题：“沈棠说给你找了个综艺想让你先刷个脸。”
“下周签合同。”
袁一琦继而说：“这档节目口碑不错，你上去攒点人气也好。”她顿了下，又问：“你上一次上综艺是什么时候？”
她以为沈梦瑶会回答几个月前，又或者一两年。
却没想到她会说：“这是第一次上。”
“？？？”袁一琦眼里的疑惑快要溢出来。
出道到现在十几年，沈梦瑶一次也没上过综艺。之前，他们觉得沈梦瑶的人气够高用不着用综艺刷脸，且搞不好还会被节目组恶意剪辑。后来到了星曜，她想接，随着人气下滑也没人请了。
看出对方的疑惑，沈梦瑶说：“之前通告很多，每天忙不过来，很多综艺节目都推了。”
袁一琦点点头，她有了解到，沈梦瑶现在的通告很少，只是没想到就真的这么少。
“没关系，沈棠到时候也会一起去，你有事找她。”
沈梦瑶轻轻嗯了声，表情看不出喜乐，袁一琦正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没有保存的号码，她犹豫两秒，接了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对方仅仅只是表明身份，就让袁一琦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包厢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很低。
感受到气压很低的沈梦瑶不由得抬眼看向她，袁一琦面色很沉，和接电话之前判若两人。她听出来似乎是关于袁董的事。
袁一琦的事，沈梦瑶在这几天也了解到一些，她原本在国外定居，因为父亲病重才会回来。本以为袁一琦和家人关系会很好，现在看来不尽其然。
对方也没有要避嫌的意思，沈梦瑶只能静静吃着饭，交谈的声音不自觉落入她耳朵里。
医院的人说袁盛军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喊袁一琦的名字，希望女儿能来见她。听到这话的袁一琦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我在忙。”声音冷冷的，寒意几乎要透过听筒。
袁一琦所言不假，她现在确实在忙，忙着和沈梦瑶吃饭。父亲和沈梦瑶，她倒觉得面前的人更重要一些。
至于那个人，她都不想多看一眼。
若不是知道袁承业不是他亲儿子，他怎会这般殷勤。她可没忘记袁盛军是怎么骂她白眼狼的。
医生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放弃，追得很紧，就希望她能去医院一趟，自己也好交差。
袁一琦换了个姿势，手掌托着手肘，忽然噙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笑容，比不笑还可怕。
“行，我知道了。”
她说完就明显听到那头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她游刃有余给管家发了条消息，让他把袁盛军明媒正娶的亲老婆和“亲儿子”送去探望。
挂断电话到发完消息，不过两分钟，之后她就把手机放在桌上，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汤，完全不像要走的样子。
沈梦瑶看了看，确定她不走，忍不住说：“袁总要是有事就先去忙。”
“不是什么大事。”袁一琦把碗放下，不以为然道。
袁一琦知道电话内容对方已经听到了，以为她会出言劝她。
可是沈梦瑶只是多看了她两眼，神色复杂，最后也没说什么。
这样倒是好，袁一琦也不想因为袁盛军的事扫了她们的兴，她主动转了个话题：“之前没来过这家吗？”
“这是第一次。”
“那你平时吃什么，有推荐的餐厅么？”
“没有。”沈梦瑶回答的很干脆，她平时不应酬，也没有约会的对象，这附近的餐厅一共也没吃过几家。
这话说出来，明显感觉到对方被噎了下，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逃避话题，她又补了句：“平时很少在外面吃饭。”
袁一琦一下来了兴趣，“自己在家做饭？”
沈梦瑶嗯了声，袁一琦很快笑说：“什么时候能尝尝你做的菜就好了。”
对此，沈梦瑶只是客套地笑笑，没有说话，态度已经是委婉的拒绝。
袁一琦倒也不急，两人又聊了些别的，才要结账走人。
走到门口收银台时却被告知已经结过账了。
“您旁边那位女士已经买单了。”
“……”沈梦瑶表情十分惊讶，转头看向旁边的袁一琦，“你什么时候……”
她想要问什么时候结账的，突然想到吃饭中途她出去了一趟，当时还拿着手机。
从餐厅出来，两人站在路边，远离里面的喧嚣沈梦瑶才说：“袁总，这顿不是让我请？”
她十分疑惑，这人分明让自己请客，自己又把单买了是什么操作。
袁一琦就着路灯去看她，沈梦瑶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是因为自己结账的事有些不开心。
“第一次吃饭，还是我请比较好。”袁一琦说。
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无数次，袁总都想主动结账，就看面前这位下次愿不愿意与她一起吃饭了。
沈梦瑶承认，面前的人此刻得体的笑容很迷人，主动结账的举动也很绅士。
但是，一码归一码，她不想欠别人。
“下次我请你。”她固执的说，一定要将欠下的这顿饭还回去。
“好啊。”袁一琦弯唇一笑，“下次不要再外面吃了，你做给我吃吧。”
“……”有一瞬间，沈梦瑶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再说吧。”她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袁一琦也不着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车钥匙，停在她们前面的银灰色跑车缓缓将车门打开，像两个金属翅膀立在空中。
“我送你回家。”
沈梦瑶今晚没有开车过来，但并不想坐袁一琦的车回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总觉得和袁一琦独处还是很危险。
就随意找了个借口：“我还有事要办，自己打车回去。”
袁一琦听出对方言语里的拒绝，没有勉强，主动和她一起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袁总，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没关系。”袁一琦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万一被人认出来免不了要引起骚乱，到时候她还能扛着人上车就跑，就算没被人认出来，要是哪个不长眼的醉鬼路过也够呛。
沈梦瑶想说现在太平盛世没那么多意外，可是见袁一琦态度坚持，便没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出租车来了，开到她们面前停下。
沈梦瑶伸手要去拉车门，袁一琦先一步抓住车门把，为她打开车门。
“上车吧。”
她动作迟疑半秒，刚刚抬起的手缩了回去，弯腰坐进车里。
上车时她注意到袁一琦用手挡住门框避免自己撞到头。这个举动十分贴心，可是谁知道她对多少女人如此体贴过呢。
沈梦瑶收敛神色，面对袁总在窗外对她挥手告别也只是抬了下手。
起步前，她听到袁一琦说：“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信息。”
车子缓缓起步，窗外的景色逐渐倒退，沈梦瑶坐在后排盯着副驾驶的椅背看了几秒。
悄悄扭头看了眼。
袁一琦还站在原地，她的身姿依旧笔挺，不知怎么的，她竟然看出了些许落寞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