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虹】【孤独摇滚】虹当妈

        清晨的明朗阳光弥漫进阴暗的房间，须臾间便将四周照亮。只是一里的意识仍在甜美的梦中游荡。 一里自己也不清楚这是第几次因为梦见虹夏而迟到了，每次因为这种事情，她总会想到逃到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好比公园角落、寂寥神社、迷踪丛林。梦里的虹夏梳落着一头闪灿的金发，凭着乖巧和可爱光彩照人，点缀着一里深沉的幻梦。现实中零落清脆的铃声打破屋内的宁静，放在桌台上的手机亮起。手机屏幕上用横幅显示着一条条未读信息，是虹夏照常给一里发去早安短信，一里妈妈则敲打着房间的门，而这些，都未能唤醒意识在深沉的梦乡游荡，享受浸透着甜蜜幻境的一里。梦境里，漫无边际的海浪轻柔地拍向浅滩，堆叠起雪白的沫，一里发觉自己在奔跑着，沿着皎月般向远方延伸的无沿的厚浪踏着激起的海水。虹夏身上仿佛是可以被依靠、被信赖的源泉，如归乡一般，让人卸下所有的疲惫，尽情地靠在她的身上舒缓着身体，安心地平息伏动的胸膛。沿着投下的月光的轨迹，一里伸出自己的手臂，虹夏转过头来，带着银辉的闪光，在皎洁的月色衬托下耀眼无比，一里顿时不知所措，欲言又止，脸庞升温发烫，最后在满脸通红之下，不知为什么冒出了一句：“妈！我想喝奶！”       正准备上课的虹夏正喝着水，突然被猛呛了一下，差点把水全喷在前面同学的头上，虹夏看着杯子，嘟囔了两下，心想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啊。      确实，因为做了亏心事的不是虹夏而是在梦里爆出惊天言论的后藤一里。一里被吓得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狂乱地大幅度向左右乱摇乱摆，在意识到自己醒来后，走到桌子前拿起手机，上面是虹夏的早安短信。           “早安！波奇酱！新的一天可不要偷懒哦！”      完了完了，波奇酱想。自己想法龌蹉低级，实在愧对虹夏充满关心倾注善意的短信，一里神色逐渐憔悴，整个人都阴沉灰暗下来，握着手机蜷缩起来，身体不规律地发抖，僵硬的瞳孔颤抖着，身体不规律地发抖。波奇酱心想，天啊，我梦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忽然，波奇酱感到双颊逐渐升温发红，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不会是……      没错，是波奇酱已经迟到了。当一里退出短信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时，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了。一里妈妈拉开房门，看到惊恐万状的一里，微笑地说道：“哎呀，一里终于起床了呀。”一里心里悲痛得仿佛要把脸揉皱，终于爆发出一声：“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叫我起床啊！”      虹夏正在上着课，忽然收到了来自一里的短信，上面写着一堆恳切的道歉，还说自己罪孽深重，要去神社洗净罪恶。虹夏看得一头雾水，不禁皱起眉头。                “啊？一里失踪了？”虹夏惊异地问凉。      “嗯，是的，我们一直没有见到她。”凉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怡然自得地喝着饮料很难不让人揣测她是否是在幸灾乐祸。           虹夏没好气地把凉的饮料按下，说：“好啦，我们先想想怎么找到一里吧。”        虹夏拉起不情不愿的凉走出展演厅，到大街上去寻找一里。走过餐厅、超市、游乐场，二人都没有见到一里的踪影。虹夏一路不停地给一里发信息求问她在哪里，但始终没有回应。路过一个冰淇凌店后，凉说什么也不想走了，虹夏对凉实在没好气。纷乱的人群从通向四方的街道留下交叉的剪影，虹夏逐渐迷失在四横八纵的街区中。虹夏忽然想起，在那时，一里给自己发了个短信，是说要在某个神社洗脱自己的罪孽之类的。她忽然意识到一里的方向在哪里了。       虹夏坐上前往神社的地铁，心神有些恍惚，那片地方也是和一里一起去玩的江之岛。那里的海，任由波浪徜徉，海风带去一丝惆怅。虹夏忽然感到一股哀愁油然而生，仿似于世上已无依靠，能得到温暖怀抱的人已经逝去，空余孑然一身的孤寂。      虹夏终于在神社角落里找到了一里。一里躲在角落里依旧惊恐未定，一副惶恐的模样。虹夏叹了一口气，脸上挂着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神情，把一里拉了出去。      虹夏和一里走回路上，一里还在惴惴不安地捏着手。虹夏拍了拍一里几下，可爱地低下头说：“打起精神来啦一里。”一里握着手机，一边还在回味发出的短信，突然回过神来说：“我已经诚心诚意地悔过了，请你一定原谅我。”虹夏哈哈大笑：“我从来不会怪罪波奇酱的。”  一阵饥饿传递上来。虹夏想，去哪里找吃的呢。“波奇酱想吃冰淇淋吗？”  “也不是不行，啊……”一里停了下来，看见几个小朋友兴致冲冲，成群结队地向M记进发，后面紧跟着她们的父母。虹夏看着画面一阵恍然，眼神迷离飘向远方，她心中也渴望着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只是何处才是依靠呢，正当她走神之际，一里拉着虹夏来到M记门口。“看呀看呀，有亲子套餐！”虹夏吐槽一句：“你想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吗？” 一里怔怔然，低下头羞愧地捏着手。“我还没问你今早发的信息什么意思呢？”一里吓了一跳，立即手足无措起来。虹夏哈哈大笑起来：“你不是觉得我是妈妈吗？明天就由我来当一天妈。”            一里紧张兮兮地等待着虹夏，虹夏来的时候松开发带留下一头舒展的金发，换上一套深色长裙意图增加一些成熟感。无论虹夏穿上各种服饰，一里都会感到惊艳，更不用说她发间荡漾出的旖旎芬芳。        果然一进餐厅，虹夏还是被服务生吐槽年纪小，装年轻妈妈。当然她们硬着头皮点了亲子套餐，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们真的要笑出声了。一里提出先合个影，虹夏爽快地答应了。卡嚓一声，相机里凝固好了当下瞬间。隔壁桌的小孩吵闹着要妈妈喂她，一里也不甘示弱，说：“妈，你喂我。”然后张着口“啊”地等待着。虹夏嘴角一丝诘笑，叉起一块蛋糕朝一里伸去。“还要，还要。”一里一直朝她撒娇，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时光。一里茫然地望着虹夏，像这样的感情，是什么时候渐渐消失的呢？一旁看着她们的服务生笑弯了腰，用手捂住嘴掩饰着。虹夏拿起手边的纸巾，伸过身子去擦拭一里嘴角的碎末。隔壁桌的小孩拿起赠送的小玩具，兴致冲冲地摆弄着。在美好的氛围下，童年的缤纷重新唤醒了温暖的内心，那仿佛糖浆般被给予的一幅幅画面，再度铭刻在一里的心中。一里浮现着傻气的笑容，乐呵呵的样子全然不顾虹夏拿起手机对着一里一顿乱拍，把一里憨傻的样子拍成连环画。“宇航员，出击！”一里略有些恼怒，蹙起眉撒娇地拿起玩具向虹夏撞去。虹夏拿起手里叉着的蛋糕，在空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说道：“再捣蛋，就不给你吃了哦。”“虹夏！”虹夏弯弯地咪着眼，一副狡黠的样子。“该叫妈才对吧？”一里嘟起嘴，两颊鼓鼓的，脸色羞红。临坐的母子结束了用餐，走到二人桌边。“哎呀两人关系真是要好呢。这附近还有电影院，去看一下还不错哦。”一里抬头看了看虹夏，只见虹夏咪咪笑脸。那位母亲准备走了，临走前，她留下一句：“要好好对待你妈妈哦。”这句话让一里彻底抓狂。      两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去看了电影。“《太空罗曼史》，感觉不错欸，要不要你虹夏妈妈带你去看？” “虹夏妈妈喜欢就行。”“不，最重要的是你喜欢。”虹夏定定地看着她，把你字拉长。       二人买了爆米花，在影厅就坐。影片开场，漆黑的影院里只剩屏幕冰冷的光。宇航员孤独地乘坐着航空器飘荡在太空中，遥远处壮丽浩瀚的星幕中绯紫幽蓝散漫地交互渗透，精致地似别致的碎钻或倾倒的流沙。飞船在灰色的星球上降落，帘幕般的升雾摇曳在平原之上，柔软的身姿浑浊了视界，事物忽隐忽现，似透又藏。身影出现在前方，宇航员开始疑惑眼前所见，于是她向前踏去，微小的重力使她不时弹起离地，起起伏伏恰似摇晃的心境。她感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周围依旧是漫无边际，辽阔无垠，向地平线延伸，而她在寻找一个归宿，长途跋涉让她疲惫不已。她感到那头可以任她依靠，好消解一路的艰辛。她紧握双手愈走愈近，那人仿佛闪亮着银辉，光芒耀眼，她心里想：“我的归宿，会是什么呢？”也许就在眼前，那个包宿万物令人心驰神往的归乡。也就在这里，自己的所有乏味、寂寞和苦痛得到了抚慰。终于那人回过头来，一里惊讶地发现那是虹夏！      “妈！”一里从此又多了一个想要删除的羞耻的记忆，她在坐满观众的漆黑影院里从睡梦中尖叫着妈起来，还像在梦里那样紧握着双手。虹夏温柔地抚着一里的头发，说：“你都睡了一整场啦。”说着又拿出纸巾，细心地抹去一里额头上的汗。一里逐渐镇定下来，看着虹夏在自己眼前低垂着发丝的样子，感到好看又好闻。            一里依旧想着自己的两个梦境，一个是独自在海边奔跑，另一个是在荒凉星球上游弋。同样的是，两个梦境中归宿般的虹夏，都是孤寂无依的自己找寻的方向。      “刚才的电影，演了什么呢？”      “大概就是说，地球航天局开启了远途行星探索计划，然后宇航员就孤独地在太空中穿梭，连着好几年，路上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操作飞船，一个人看着星图丽景，一个人起居饮食。偶然的机会，她进入到了某个星系，飞船出了故障，被迫降落在星球上，她茫然失措地看着无垠的平原，就在这时。”      就在这时，一里被冷饮猛呛了一口，把水全喷了出来。虹夏赶忙拍拍一里的背。      “没事没事，你接着说。”      不会下面是看见虹夏吧，一里这么想着。“然后远方影影约约的出现了一个人影，宇航员恍恍惚惚地感到一丝温度，前去拍了那人的后背，没想到，那人也是宇航员，不过她来自别的星球，在宇宙中飘荡许久了。”       “嗯，还挺有意思的。”一里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也许是因为睡着的时候听见了剧情吧。      “嗯确实，咳咳咳…”虹夏又被呛到了，这回到一里替虹夏抚背了。抚背的时候，一里想，也许自己确实封闭地太久了，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同学，总是封闭起自己的内心，不曾依靠过一个人，或许今天，自己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归宿，可以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体会着时间的伤春悲秋。只是虹夏被呛到不是没有理由的。努力扮演一里妈妈角色的自己，其实童年里偏偏缺少了那一份母爱，今天照顾一里，暗自用这种方式填补了内心的空洞，所以才会一路上像母亲一样温柔地掮起一里的手，歪着头用手撑着眯起眼睛驯和地看着一里。哎，自己和一里，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落日西斜，暮色四合，融金兼橙红的天色逐渐浓重。一里与虹夏步向地铁站。一里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相册，张张都是和虹夏甜蜜的合影，一里不禁喜形于色，痴痴地傻笑着发出“嘿嘿嘿。”的声音。 她没有注意到，虹夏放慢了脚步，有意识地离开她。一里上了地铁，回头的目光投向虹夏的那一瞬间，合闭的地铁门发出紧促又绵长的排气声，虹夏无声的用嘴型说了一句话，随后便被列车的窗户越拉越远。一里扑向列车窗，拍在上面，眼睁睁地看着虹夏向自己远离。一里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宇航员，在漫长的时间和遥远的路途中寻找虹夏的身影。一路的坎坷与艰辛，只为与虹夏相见，安享她的怀抱。一里意识到自己该去哪里了。           虹夏知道也许自己永远不会成为母亲，因为那应是在爱中诞生的角色。虹夏走在海边，头上光明闪烁的是斑斓璀璨的银河，脚下踩着的是细软送散的沙砾。 虹夏感到一阵孤寂，转身向大海望去，延伸至地平线的海水漂泊无垠，意味着困惑迷惘。虹夏迎着海风，伸腰张开手臂，感受着吹拂时掀起的袖角，一轮皓月嵌于苍穹，托起的身躯上撒满    虹夏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就像在汪洋中失了航向，不知该锚定于何处。她心想，一里，你能成为我的航标吗？她恳切地希望一里能接纳她的性格，体会她的喜忧，共赴美好的幸福。一里终于赶到了虹夏身边，眼前的一切就和梦里的场景一般熠熠生辉，虹夏依旧夺目耀眼。     “虹夏是很了不起的，虹夏今天为了我，带给我那么多爱，都没有顾及过自己，我也是，没有顾及到虹夏，没有体会过你的心情，问过你的感受。”      虹夏转过头来望向一里，柔情似水的温柔眼眸中斟满回婉的爱意。      “但是，请听我说，今后，请我成为你的依靠吧！让你也可以在我的怀抱中尽情欢笑，这是我想看见的，今后，请和我去创造独属于我们的，灿烂的回忆吧！”      一里用了吃奶的力气把这一段话吼出来，惹得虹夏哈哈大笑，一里抬起头，还是那副呆萌的样子。      “那么，就说定了咯。”      虹夏歪着头乖巧地跳了一下，一里看着她抖落的月光，眼里满是憧憬。        “那么，能告诉我你在离开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哎呀，波奇酱这也不知道。”        “快说嘛。”         “那是…”         “…快快长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