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和她的烟
半夜三点的天花板是带有些许蓝的白色,阿梅的嘴唇微微撅起,那略带红色还未卸下的妆容在晚间看上去格外深沉,沉的就像地表隆起的一颗青春痘,浓雾裹挟着大地的些许生命向天花板飘去。阿梅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很糟糕,没有哪个女孩子是可以在失眠、吸烟之后还能看上去像是水煮过的虾肉一般白嫩。
其实这怪不到枕边人,阿梅自己也知道,但她仍然想做点什么,就假装是为了自己。打呼噜的人总是很用力的呼吸,想要带动足够的空气总是要足够用力,就像是一百斤的女孩子和两百斤的胖子互相打一拳,女孩子大概率是落败的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阿梅想清楚了之后,便猛然嘬了一口气,就像那个黄昏里小腿被泥泞覆盖的自己突然看到带着眼镜的老太婆一样猛的吸了一口气,尘气像是十六岁的自己冲击冠军一样划过了男人侧卧的山脉撞到了脸上随后被全部吸进。
“咳咳,咳咳。”
“嗤嗤嗤。”阿梅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鬼一样闷闷的发出了笑声。
“草,”呛进气管里的感觉不好受,“你在干嘛?!”
“你打呼噜很大声,我睡不着抽根烟起来。”阿梅道,烟头像是儿时的鞭炮一样丢在了卫生纸,内衣裤,避孕套和油光黑丝混在一起的垃圾堆里,阿梅丢的随意,但不代表她对后果没有把控。同时一支白皙柔嫩的大腿搭在了男人肚子上,那肚子巨大到简直就像是一坨猪的屁股,里面不知道装着多少粪便。阿梅想起了以前有个人和她说过,肠道是人的第二大脑。
“你说的没错,啊。。人在不清醒。。。的时候,也算是脑袋里满是大便。”
阿梅亲吻着,
“那你现在在用哪里思考?”显然面前手足无措的学生在抛出刚刚的观点时,自己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镜片泛起的光像是代表了某种抗拒,但从阿梅的角度来说,仍是能轻松地看到他眼中的惊慌,你看,就算男人掌握了知识也依然是伪君子,假装着自己很镇定但总能从另一角度看出来,如果围绕着他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环视一圈从眼睛看到头顶仍然发现不了破绽的时候,你就可以从下方的位置看清。
当然不能完全贴住大地,阿梅很讨厌贴住大地,地上总是冷冰冰的,就像早晨四五点的家里一样,她开着电视,环顾四周的时候大人还在睡觉,就只能一边看着早间的新闻等到渔歌唱晚。阿梅以前讨厌这首歌,现在却变成了一半一半,人生总是一半一半,这是因为大家都是一半一半,如果不这样做,只会被推到地上让白裙沾满泥巴,相信我,那种感觉比吃桃酥要好些,比坐在家里看上一下午的御前四宝好些,但比吃加了海带鲅鱼甚至是用米线做的不酸不辣的酸辣粉还要讨厌的多得多。
大概,在她心里这样的事情可能只会排到第四讨厌的事情吧。
潜意识里划起的想法就像是丝线拉扯着阿梅的肢体,于是如藕似玉的手臂搭在男人胸口,鼻孔里钻进的是带有酸臭味道的汗液,她假装着自己是对着一个人,而不是对着一头发完情的公猪。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即便不需要自己动太多的大脑身体和语言也能判断出该怎么样行动,同时这份聪敏也像是诅咒一般让她能维持着刚刚好,刚刚好不被生活压垮,刚刚好不被饿死,刚刚好让自己接受着一切。
人眼前的信息要过几百毫秒才能传到大脑的信息之中,但是阿梅总让自己缩在几百光年以后,如果身体便可以接管一切,那就不需要心跟着一块儿了。
所以,阿梅伏了上去,用自己的胸口轻轻揉搓着,像是在用丝绸清洗一块猪皮般,梦境的仙子也悄悄说着:“我只想多抱抱你,这样我就可以多多想起今天晚上了。”
“说什么屁话呢,”男人的语言很是粗鲁,不再像是那个推开房门以后拘谨到不能自拔的家伙,如果说那时的他像只六七个月的小猪崽子一般,现在就像是发情期亢奋到不能自已的畜生一般,暴躁,易怒,蛮横。
当你第一次被别人拒绝的时候,你会愤怒,失望,哭泣,直到那句话变成塞在骨骼里的石子,会很疼,会一直很疼,但疼痛总能习惯,就像是吃辣椒的人总是沉迷这样的刺激,总是迫不及待的想尝尝更辣的尤物。
阿梅想起小时看过的电影:杀手男主为了女主背叛了组织,最后两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倒不一定是真的十字架,如果是的话,那么两根百奇也可以变成十字架咯?总之,男主被一脸淡定的老大拿着手枪打穿了两块膝盖,那种痛苦阿梅一直在想,可能要比挑断脚筋更加痛苦一些。
阿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失眠,有时是头皮被拽住的些许疼痛,有时是突如其来的亢奋,便只能盯着天花板,等时间一点点流逝,或是起身泡一杯咖啡,假装自己刚从大洋彼岸而来,明天早晨就要在一片冷涩寂静的生命勃发之中走向下一个城市。
她可不是吟游诗人,如果是的话那一定很棒。想想,一个人到处走走到处逛逛,单肩包里装着满满的烟和一把BluesHarp。没有听众,就唱给自己,无所不可为,不所不可吹。调子就像海水里的鱼雷,击中万物,转而又弹回阿梅,巷子里的青石板就算磨出了光滑的表面也同样会被琴音砸出一个两个三个坑洞,她也仍要俏皮地伴随着舞步转两个调子。偶尔人群之中冒出一两个人丢下一些钱,如果只是因为看到咱们的姑娘裙边满是泥土便心生怜悯捐赠给她,那阿梅就算是有人拦着也一定要把点燃的香烟按在那人的眼珠里,除非人数超过了两个,但之后她一定要去到酒吧里点上满满的一杯精酿啤酒再连连骂娘。
阿梅愣愣地看着窗户外面,胴体被城市的灯光照射,用黑影勾勒出的是曾经姣好的轮廓。那是个不夜城,十里洋场,纸醉金迷。
时间,时间,时间是根线,穿起的是每一块分子,打碎了也好,完整着也好。总归还是那副样子,所以阿梅突然回想起的是一个回忆,对于有些人来说,回忆是要比奶头还要深邃的黑洞,容不下世界,只容得下自己。
五年吗?还是七年?
阿梅不喜欢记东西,因为很占用大脑,如果没必要的话,那些东西就会像生了根的活物,自己找到一片满是尘土的角落里把自己埋起来,静静等待未来的到来,以及一句脱口而出的“对!”,随后就是一段长篇大论了。
那些时候的阿梅像朵花儿,不要嘲笑。那时候的阿梅确实像朵花儿,这座老破房间,除了阳台的光线以外,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新的,阿梅就花了一整个周末打扫好了阳台,就算阳光在更深的房间里死掉,阿梅也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小雏菊,小雏菊,除了象征着某种充满光明的意思以外,最大的意思就是说,她随时会被踩死,或者掐掉,短暂绽放之后彻底死掉,不过好在就是,偶尔还有野猫野狗会路过一下,只有极少数才会呆在花的旁边,其余的大多数只是闻一闻,更有甚者偶尔会蹭一蹭她。
阿梅还记得趴在她旁边的那只猫,不胖不瘦,她偶尔想看看他的时候,就扭过头去,本来在看她的野猫便扭过脸去,看着马路对面的另一只野猫。
野猫就在那里,晒着太阳,就连舒展筋骨也是静悄悄,他哪里懂什么是花,他只知道她很好,不知是看上去很好。云过了就连带点雨水掉下来,野猫也伴在旁边,泥水可以淹没他的半个身子,野猫站了起来。
阿梅想,你这该死的,终于。
野猫抖了抖雨水,又趴了回去,泥浆干在野猫的身上,让他感觉不舒服,身上也多了几只虫子。阿梅认识那些虫子,那是她的朋友,或者阿梅认为,那是她的朋友,现在那些虫子缩在了野猫的毛发里,那里很暖。
雨水过后,那些虫子的身体,明显可见的变得肥大起来,野猫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当真,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他对自己说就这样,野猫打了个哈欠,继续趴了下来。
太阳过去了,星星过去了,月亮过去了。
阿梅想,该是时候了吧,她想伸手,但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朵真的花,手伸不出去,话说不了,就连视力也已经丢失,她告诉自己,你要靠过去!靠过去!身体越来越远离,那是太阳,那是雨水,那是让阿梅活着的东西。
有一天到了,阿梅记得那是一个中午,
野猫站了起来抖抖身子,阿梅以为他只是舒展筋骨,于是什么都没有做。
然后野猫歪了歪脑袋,左右,右左,随即伸出自己的前爪,那只爪子不仅不再干净,甚至因为在泥浆里泡了太久,肉垫上伤口一个接着一个。
于是后来的人看到,一团猫脚印从柏油路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黄黄的泥浆里掺杂着红红的东西。脚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甚至看上去很像人的脚印。野猫接过了衣服,接过了鞋子穿在了身上,只是野猫的习性还附在他身上,于是人们看到了用四肢走路的人,时不时还会到处嗅嗅,扭头看看周围的人。
他们把他关了起来,但是没有用笼子,然后指着他笑。
野猫听不到笑声,看不到指向他的手指,他只能听到人们想和他说的东西。
于是野猫也笑。
阿梅没在笼子里,阿梅在原野里,阿梅自然是看到了,阿梅大声地冲着野猫喊着。
野猫听不到她的声音。
柏油路上的车辆足够挡住阿梅的声音,捂住他的耳朵。
掉在地上的一只虫子,肚子朝上仰面朝天,不停地动着自己的脚。
“傻逼,别喊了,他离你而去了,他是个垃圾,”
虫子终于正过了身子,但因为养分太多了,她走的格外缓慢,和其他几只虫子一起朝草丛深处而去,甚至懒得回头。
“我们有点事,一会儿回来。”
三点了,于是阿梅又变回了一朵花,光着身子,站在门前,床上的猪头仍旧酣睡,发出的噪音如同汗臭一般酸臭恶心,就像这聚山上的村落一样可恶,阿梅总会有想掐死一两个人的念头,这样活着干嘛?为什么这样还活着?
楼下聚集的李老太一干人就像鳄鱼般聚集在阳光下用她们的嘴唇撕裂着见过的碰过的想过的所有人,二楼的小文整天早出晚归若是平时能见到他一定身穿着黄色外卖服敲响着邻居的房门,东边的王伯总是用着色眯眯的眼神跟自己不怀好意地打着招呼随后递给她饮料时再趁机摸一把,楼下的女人又开始哭,这次是伴随着一个男人的怒吼声皮带抽打肉体的声音以及另一个男人的求饶声。阿梅想,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于是阿梅把烟头随便一丢,拖鞋踩过了一堆垃圾之后才啪嗒啪嗒地在黑暗之中摸索着走向厨房。
阿梅不常开火,或者说,她自从被辞退之后,换了职业便不再开火,于是厨房里的厨具只是维持着一种看的过去的形态,老式的煤气灶没有点火装置,以前那只野猫第一次来阿梅家玩的时候,拿着手里的火柴险些被燎掉眉毛,在场的所有人有的尖叫,有的在笑,还有的抬头看一眼,便继续忙碌,只有阿梅走去自己的床铺前,从柜子里拿出一小管烫伤膏。
野猫接过烫伤膏,有些不知所措地揉了揉眉毛,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心理上的惊吓放大了所有人的恐惧,阿梅想着,自己是主家,不能让客人受伤,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她就像现在一样,慢慢拧开了煤气灶的阀门。
阿东今天很爽,他已经很久没玩过女人了,对于一个三十几岁离过婚的男人来说,工作是混一混就可以混过去的,钱嘛总是有点积蓄的,更何况自己的朋友很多,就算这一份做过去了,也可以找到下一份工作。
但是女人不一样,
对于阿东来说,他有一种病态的欲望驱使着自己的前进,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要自己脱下裤子对着万事万物发泄完了再睡一觉,一切都会变好。
于是阿东的前妻是这么评论他的:时间短的很。
旁人的嘲笑让阿东老脸一红,随即他就选择着做些什么来挽回自己的面子,于是顶着巴掌印的前妻便选择了报警,验伤,离婚。
这让他的一切都脱了轨,房子还在他手里,车子孩子积蓄都给了前妻,工作里也极为不顺心,新来的员工不仅要比他工作的要勤奋,甚至还想从他手里抢下客户,本来他只需要安安稳稳躺在客户堆上,今天KTV,明天夜总会喝到一醉方休即可,但是新来的大学生不仅轻视于前辈的面子,甚至还看薄了自己在客户上的人际关系的努力。于是阿东再次选择了他所认为的最爷们的方式,最后付出了十几万的赔偿金,并以辞退了工作才了事。
而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面前的女孩白皙可人,肤质如绸,而身材则并非是那种锻炼过的模样,而是以一种无比自然的娇俏来呈现的,娇俏的臀部,隆起的双峰,精致的五官,甚至就连女孩坐在座椅上时,那副丝袜下透露出的柔顺是他都不敢用自己粗糙的老脸来磨拭的世间尤物。
他迫不及待了,他上了,他听着女子的欢笑,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他疯狂地用自己的舌头与口水舔舐着一切。
待到一切结束后,他看着身边仍在笑着的女孩,脸上却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他想,这女的是做那行的,她的身体一定很多人碰过,真脏啊,他看着媚眼如丝的女孩,应付地说了两声,便转过身去,如果可以,他愿意回到一个小时前,那时候他刚交了过夜的费用,现在想想,真不值得。
“咳咳,”恶心的东西又在抽烟,阿东想着,被烟雾呛醒了。
他看向枕边,人却是不见了,烟雾呛得他不得不醒过来,那是一股塑料制品外加尼龙的燃烧气味,带点辣鼻子的酸味,就像老式的红磷火柴刚刚点燃时,吸进气的第一口。
于是阿东下了床,急急地晃着身上的肉,跑到了客厅拿了一杯水泼到那被烟头灼食的胸罩,而他想去上厕所时,则是在一片半透半暗的乌黑之中,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嘶嘶声,随后顺着声音的方向他打开虚掩的门看到阿梅,她正光着身子,翘着二郎腿,就像是一尊神像般坐在橱柜上。
“你在干什么?”阿东起初被吓了一跳,于是心中对这女人的厌烦程度更甚,语气也更加不耐烦。
“自杀。”阿梅幽幽地说着什么,同时指向了一旁的煤气灶。
阿东连忙眨巴眨巴眼,看向阿梅指的地方,而等到看清是什么时,便也搞清了那嘶嘶声的来源,脸上的肥肉骤然缩成了一团,他来不及穿衣服,蹬上鞋子便跑出了大门,在楼梯间里哒哒地响着。
阿梅的计划很简单,用煤气烧死自己,或者中毒死,煤气罐出来的气是臭臭的,她想,自己的尸体应该不会是臭臭的吧,这样法医应该会很麻烦,或者他们看到自己的肉会觉得饿么?这同样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阿梅想着这问题,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累,本来只是看着一个地点,目光想挪开时却变的越来越慢,如同吃了醉酒的人一般,面前的世界仿佛在打转,就像自己第一次抽烟时的模样,那时候老爸老妈刚离婚,世界刚把自己抛下,自己也拒绝着一切的时光,而现在,真好,现在我要去抛下全世界了。
于是她的脑袋,歪向了一侧,倒在了那一堆厨具之中。
“医生,还有的救吗?”
“医生,会有什么后遗症么?”
“医生,医生。”
阿梅隐隐地听到了人的叫喊声,她只觉得自己被温暖而柔软的东西包围着,人却依旧很累,累到无法自拔,于是她便把那声音自动屏蔽掉,继续睡了过去。
等到有意识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无比难闻的味道,于是紧紧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而睁开眼,面前有个男人趴在她的床侧,她感觉那颗脑袋就像个山栗子一样,味道一定会很不错,于是伸出手去摸起了那颗栗子。有点扎手,但是依然很柔软。
“嘿嘿,嘿嘿。”山栗子,“嘿嘿。”
而那男人半睡半醒之间,只感觉有只手在触碰着自己的脑袋,就像小时候妈妈做的那样,耳畔中传来的却不是妈妈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是一个他曾朝思暮想的女孩的声音。
他等这声音已经等了很久,在每个应酬之后倒在路边的夜晚时想着,在每次嘴皮子被磨干之后却依旧无法说服客户之后的崩溃时想着,在每个月通知入账的短信响起时想着,在偶尔拧开了一瓶可乐之后在那辣舌的气泡之间想着。
他想,自己应该再多赚点钱再去找女孩,邻居打通紧急联系人之后,他才想,自己原来早就该去了啊。
他猛地抬起头,阿梅还是那个阿梅,满脸蜡黄却仍是她,眼睛憔悴却仍是她,于是他抓住了他的手。
阿梅只觉得这男人真好看,于是她伸出了手:“要抱抱!嘿嘿!”
男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医生说女孩的房间好在有通风,但是即便这样,倒在煤气灶旁边,这样的一氧化碳中毒,能救回来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要抱抱,嘿嘿!哥哥,你真好看!”阿梅吃力地说着话的同时,依旧伸着双手索求着拥抱,只是她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嘴角的口水不由自主地流到了枕头之上。
“要抱抱,要抱抱。”
“医生,还有救吗?”男人把医生喊了进来。病人已经醒了,但是重度一氧化碳中毒的后遗症已经显露,这对大脑来说是不可逆的,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而最早发现阿梅的大叔也赶了过来,老年人觉轻,在那死胖子大脚步跑下楼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来,他满是狐疑,慢慢地想查看是不是有小偷时,却看到了倒在厨具里,嘴里满是呕吐物浑身赤裸的阿梅。
大叔承认自己平时喜欢看看年轻女孩的曼妙身材,然后想着和她们发生些什么,人力很难对抗物质,更何况操控他完成这些想法的基因是来自骨髓里的。但是,他保证,只是想想罢了。
于是老人急急地拨打了120,又按照接线员的指示尽可能地抢救女孩的性命,毕竟人命关天,而一条生命在他面前即将逝去时,他很难控制着自己见死不救。
阿梅呆呆地看向那几个人,那几个人里有浓浓地坏坏地味道,阿梅不喜欢闻,于是她哭闹起来。
而几人则是瞥了她一眼,便快速地退出了房间,继续在楼道里商量着什么。
阿梅难过,那个帅帅的人也走了,于是她开始了更大声地更吃力地哭闹,这扰地同一病房的病人抱怨不已,阿梅不懂他在说谁,也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语气很不好,阿梅更难过了,她一边拍着手,一边哭着。
帅帅的男人不一会儿就进来了,阿梅很开心,想喊他继续抱抱,而男人急匆匆地拿起了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就走了。阿梅突然想到,他走的那么急,那么匆忙,是不是他很讨厌自己。于是她又哭了起来,但是这一次,她用着被子蒙上了自己的脸。
阿梅哭啊哭,哭啊哭,她哭累了,哭的被子都湿了,弄的很不舒服,于是她更难过了。
同病房的病人没有办法,只得喊来护士救援,他刚切完阑尾,还在静养,阿梅的哭闹声搅得他心烦意乱,于是拿起了自己的枕头朝着那床会发声的被子扔去。
护士很生气,让他克制一下自己,于是他便对着护士一顿谩骂,连亲戚带丈母娘地一起骂,搞得房间的噪音变得越来越大。
阿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上被人用东西重重地打了一下,不知道是疼还是不疼,但随后房间的争执让阿梅更加害怕,蒙着被子的哭声变得抽噎了起来,她想妈妈,她想爸爸,但是爸爸妈妈都不在,他们离婚的时候爸爸给阿梅买了一包桃酥,阿梅想到那个吃着桃酥的下午,巨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电视里的声音在回响。
邻居的大叔本来就在门口看护着,他不敢进去陪护阿梅,因为他只是个邻居的老人,他要懂得分寸,所以没人交的医疗费是他来垫的,阿梅的亲密人是他找到的紧急联系人,就连那个小伙子听到阿梅的后遗症无法康复以后,也是他苦口婆心地说着一些长辈该说的话,当然,道理他是懂的,老人有看手机的习惯,明白了新词儿道德绑架,所以他不敢说太多,只是说些帮忙啊之类的话。就连那个人的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铁青,最后一言不发快步走进房间,拿起书包转身就走的时候,老人也拿出了年少时教书的模样,骂着那不是他学生的学生。
老人听到病房里的哭闹叹着气,后来变成了咒骂,恶心地咒骂,老头腾地一下火就上来了,刚刚那个小屁孩不懂道理,这里同病房的人还不能体谅体谅?于是他冲了进去,拽开了护士,开始为自己的邻居展开了一场激烈地战斗。
阿梅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只是让她想起了不好的东西,那很坏,坏的就像自己的童年里,妈妈打爸爸,爸爸打妈妈一样。
直到最后,一声巨大的“咚”的重物砸上墙壁的声音,一切地辱骂停止了,阿梅不敢掀开被子去看,那剧烈的声音在她潜意识里象征着不好,于是她紧紧地抓住了被子,那是保护自己的最后屏障。
突然有人想拽开那被子,他一定是想打自己,只要有被子就好了,只要有被子就安全了,被子!被子!
阿梅尖叫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用脚到处踢着,踢着一切东西。
但是被子仍被掀开了,阿梅紧紧闭着双眼,她缩成了一团,就像呆在妈妈的子宫里一样蜷缩,这种感觉是很温暖的。
但是这时,阿梅感觉仍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紧紧地逼住自己,他一定是想吃掉自己!
她不再敢发出任何声音,祈求着放过自己,不要吃,不要吃我,我害怕,不要吃我。
但听耳旁,一声响起,是那个帅帅的人,阿梅睁开眼睛,她吃吃地笑着,笑的很吃力。
但那人仍然在说着什么,阿梅没听懂,但她知道,他来了。
他说。
“走吧,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