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途·明朝》沉沦的默侯曲（16）
“因为这是私事，所以如若您在调查正事之余，有时间有精力的话顺道帮衬一下。”
“第二件事，就是此次委托的正事了。老夫代表城主以及幽都全体兽民，恳请您缉拿抓捕在幽都阴影中横行霸道的那头怪物。”提到这件事，本恩神情严肃，语气恳切。“您昨晚击退怪物的举动令老夫心生敬仰，您对于我们的救命之恩老夫更是铭记于心。”在柯拉瑞小心翼翼地搀扶下，本恩重新坐回轮椅上。
“幽都内执法局、护城军队、城主守卫队内的高手比比皆是，却任由这头怪物兴风作浪多年。”奥卡竖起手指头，数起城中的护卫力量。他把手指摊开后把话挑明，“对，我承认，救了你们的确足以让你们感恩戴德，却不足以令你们把希望押注在仅有几面之缘的兽人身上。”
奥卡语气肆无忌惮，他的每一句话都冒昧地卡在他们最尴尬的咽喉处。
他就是那一根鱼刺，不需要任何分寸，无需一言一行上的任何收敛，明目张胆，直言不讳，鱼刺就该有鱼刺的作用。
要是换做以前在第七佣兵团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做呢？
大概率会继续藏锋守拙吧？不，他甚至不会让自己出现在这种情况的对立面上。
为什么现在自己如此锋芒毕露呢？
奥卡想了想。
可能是大叔此刻正站在自己身边，宽厚的狮掌正搭在他的肩膀上吧。
那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和鼓励。
同时，奥卡所有看似逾矩且目中无兽的行为都是在试探他们的底线，他要反复为这位城主强调一个事实——自己是被邀请来帮忙解决事情的，而并非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属。
他是有求于自己的一方，求兽就得摆出求兽的态度来。
“如果你们委托我们处理的这件事并非无计可施，死马当活马医的话，可以冒昧地请你们回答一下——这件事其中有什么禁忌的章程？”奥卡严肃地盯着本恩略带一丝慌乱的眼神。卡住喉咙的鱼刺预备在食道开舞，奥卡希望这位大商能当面把它挑开。
“这……”他欲言又止，眼神再次隐晦地瞥向天鹅兽人。
这次天鹅兽人注意到了。他抬头，漠然的眼神和本恩对视在一起。
“本恩大商还真是心系幽都百姓。”他讥讽一笑，“不在其位却依旧尽心尽责，我还以为您就是幽都当之无愧的城主呢。”
说到后面，天鹅兽人的嗓子开始嘶哑起来，最后的几个音调就像是枯枝上嘲哳的鸦啼一样难听刺耳，又像是垂垂老矣的老叟拄着拐杖颤抖着划在裂开的玻璃上。
天鹅兽人一惊，连忙收紧声音，重咳一声之后便闭口不言。
他话里话外都在嘲讽本恩的僭越之举。
“论尽心尽责，整个幽都谁比得上鼎鼎大名的月候会长您啊。”本恩反唇相讥，对月候的眼神警告嗤之以鼻，“那头孽畜不知道为何，能感知到幽都所有兽人的气息，一旦有兽人接近它……”
就在奥卡和本恩谈判的时候，莫河忽然打着小碎步凑到大叔面前，踮起脚使劲地辨认大叔。
“我是不是在哪里儿见过你？”
他踮起脚来甚至比大叔还矮了一半。
等莫河的眼神焦距在大叔那张威严的面孔上时，刹那间，他就像是被漏电的铁丝狠狠抽打了两下一般，瞳孔猛缩，整只兽惊骇地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往后退，直接一头撞在副座的椅脚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所有兽人的注意力。
“你的毛发不是黑色了，你的毛发不是黑色了。”莫河缩着瘦小的身影，失神地盯着大叔的脸，晃着身体惊恐地喃喃自语。
“城主大人，您没事吧？”白熊护卫心心急如焚，气汹汹地下跪查看莫河的情况，急吼吼地对着门口大喊，“医生呢？城主大人的专属医生在哪儿？”
“你说的应该是另外一头黑色的狮子。”大叔漠然地藐了一眼像摇头娃娃一样怔怔的莫河城主，淡然地说，“他不是我，我也不会成为他。你从来没有见过我，你也永远不会见过我。”
莫河城主满头大汗，稀疏的毛发粘成一团，他大喘着气，口齿不清地嘀咕着，眼神不敢触碰大叔的方向。
天鹅兽人也被莫河城主这突如其来的一茬给惊住了。
这头雄狮是谁，为什么疯疯癫癫的莫河看到他就像见了鬼一样……
他的眼神像一柄锐利的匕首，恨不得在大叔身上刮出几斤鬃毛出来。
可除了疑惑不解之外，这柄匕首并没有搜刮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天鹅兽人收起疑虑的表情，继续老僧入定。
看来有时间得调查一下了。
他绝不允许这座城内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因素。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奥卡蹲下身体，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位还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的老头儿。
“放……”守护莫河的白熊还没吼出声，就被他挥手制止了。
“小伙子，有什么事吗？”莫河一改不安的表情，期待地看着奥卡，咧开嘴露出里面东歪西倒、缺斤少两的牙床，“是不是想继续介绍你们那什么什么尔分镇的美食……”
“不是。”奥卡摇了摇头，他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热心市民的笑意，“我答应您的委托请求，不过嘛，我需要几个指哪儿打哪儿帮手。”
城主有些失望，思虑再三后，同意了奥卡的要求。
“行，你可以从在场的执法局警员中挑选几个作为帮手，行动期间以你的命令为主。”他抹掉嘴角的口水，试探性询问，“真的不继续和我说吗？我可以让我的厨师过来学习……”
“下次一定。”奥卡起身点兵。
奥卡巡视一圈，最终把目光定在压低帽檐，使劲儿咬着后槽牙，僵硬的嘴角快要绷不住的子弹身上。
奥卡咧开嘴，露出他刷得锃亮的超级钛白反光牙齿。
“子弹队长，接下来的行动，还请多多关照了。”
没办法，奥卡就认识这个家伙——虽然彼此有过一些不好的回忆。
奥卡能听到他牙齿磨得嘎吱响的声音。是不甘成为自己这头“鬃毛”还没长齐的狮子的下属吗？
他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写满了这个念头。
随后奥卡又挑选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兽人，包括在审讯时和他聊过的憨厚的灰熊警务。
为什么要挑选这头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熊？奥卡其实也说不准。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就好像接下来这头熊绝对能发挥用处一样。
这么说很莫名其妙，但以往很多时候，这种直觉就像是湍急流水上的浮木，总会给奥卡这头对游泳过敏的旱狮子多一个意料之外的选择。
“哦对了，阿威也得去帮一下。”莫河城主蹦起身子，蹭到奥卡身边，攥着饭勺的手指着一脸疑惑不解的白熊护卫，神秘兮兮地低声道
“阿威是我的护卫，也是我的私兽厨师。要是你想到什么美食的话，可以直接告诉他做法……”
那头和灰熊警务憨得不分伯仲的白熊？
奥卡挑着眉瞥了他一眼。
看他那怒气冲冲，恨不得把自己从莫河城主身边拉开的警惕模样，不把自己做成美食就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