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洛狄卡小说】第八章 DOMA
穆迪斯城的天空蒙上一层阴霾，灰暗平铺开来，笼罩着每一个人。这里下起了雨，轻抚着克丽尔的脸庞，雨是那么冰冷。
尤德尔的死讯暂时让学校的舆论沸腾了一下，但大多也是较为负面的讨论。一切很快又归于死水一般平静，这场葬礼除了尤德尔的父母和克丽尔几人，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仿佛，尤德尔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一样。
真凶没有被找到，但大概率是异端所为。
尤德尔的尸首已经深埋，那破碎不堪的样子想必也已经无法面对众人了。
细雨击打着冰冷的石碑，克丽尔呆愣愣的站在它面前，那血腥气似乎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还在鼻子周围转悠，一遍又一遍像侵略者一般占领着她的脑海，就像猩红的梦魇一般，笼罩着。那些夹杂着黄色脂肪的粉红内脏好像就在自己眼前，拧作一团化作恐惧，吞噬着，吞噬着已经不剩多少的安全感。
“一定，很痛吧……”克丽尔这么想着。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克制着胃里的翻涌，她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朵白色的雏菊放在碑前，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头痛缠绕着她。不知为何，最近总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
克丽尔转头看向一边，诺斯正小声的跟尤德尔的父母问好。
突然一切又重归寂静，静到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雨声。
“喂？安亚？怎么了？”莉薇娅那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回应着突来的一通通讯魔法。
“哦，好，好，我知道了。”莉薇娅说着，手一挥，打散了眼前的法阵。
“阿托卡蕾娜小姐，这是……”克丽尔小声问道。
“安亚说卡尔卡夫那边有个大委托！”莉薇娅斜眼看着尤德尔的墓碑“说是有个著名的钢琴家，花大价钱召集猎人呢。”说着，拿起一束花放在尤德尔碑前。“对了，以后叫我莉薇娅就好了，咱们都是「好朋友」了！”
听到“朋友”二字的克丽尔有些恍惚，也真是奇怪，眼前的女孩似乎没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就好像尤德尔的死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样。她眨着那双蓝色的，泛着涟漪和神秘的清澈眼睛望着克丽尔。
“阿托……莉薇娅小姐…要去吗？去接那个委托……”
“去呀，当然要去了，这可是商机！好多钱等着我呢！”莉薇娅笑着，整理了一下衣服。
“诺斯先生呢……？”
“我…想去查一下那个「罗特」”诺斯表情很沉重。“之前就有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它的教徒会这么猖狂。我无法接受尤德尔小姐如此死于非命，我一定要纠出那些杀手。”他皱眉道，愤怒随着话语凝聚在拳头上。
“这样啊……”克丽尔点点头，紧攥着十字架吊坠。
小雨停了，压抑的天却依旧。阴霾迟迟不愿意散去，恐怕从今后也不会散去，就如同克丽尔那颗忧郁的心一样。
克丽尔上了马，与诺斯挥手告别，现在是时候告别这魔法的故乡了。
一缕破碎的金黄与赤红共同挂在天边，克丽尔在马上，随着忐忑的路程一摇一晃的颠簸着。突然间她似乎看到那金黄与赤红又变作了内脏，骨骼，血液，以及在那深深印内心里被凝视的恐惧。“不要瞎想了，不要瞎想了……”她在心里念着，试图抹去脑子里那可怖的画面。
入夜，坐在营火旁，周围是黑漆漆的一片，在郊外的荒原隐约能看见空中残缺的月，与笼罩于月光之下的薄荷草。莉薇娅大口的啃着面包，侧眸瞥见克丽尔低着头坐在一旁，往她旁边挪了挪：“不吃点吗？饿厉害了会晕倒的喔。”
克丽尔摇了摇头，侧身躺下：“谢谢……不过我有点困了，明天再说吧？晚安……”说罢她紧紧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嘛真是的……好吧！那我也睡咯！晚安！”莉薇娅闭上眼睛往后一仰，就躺在地上睡了起来。轻而又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响起
夜也是如此寂静，只能听见燃烧的柴火发出的咔咔声。
“快醒醒。”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克丽尔耳边响起，像是无数不同的人在自己身边低语一般。
“来这里。来这里，亲爱的。快到我这里来吧？”那声音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远去，克丽尔猛的抬起头，那声音朝着黑暗的远方一点点去了，仿佛一抹令人难以探寻的烟雾一样，像一把鱼钩上的诱饵，吸引着自愿上钩的鱼，克丽尔被它吸引到了。
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莉薇娅，又看向声音远去的方向，咽了咽口水，拿起一根未用的柴火棍，将其一端点燃，举起来朝着黑暗里走去。
“来这里，来这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克丽尔，一步一步将她引入黑暗，被黑暗吞没。
不知多久后，火光照到了几块破旧的爬满藤蔓的石壁，它们诡异的立在这片荒地上，像是曾经有一栋房子一样，石壁的一旁有一个洞口，一片漆黑，火光还未照进去就被吞噬殆尽，完全无法看清底下究竟有什么。
“怎么…这么黑……还是回去好了……”看着手里快要燃尽的柴火棍，克丽尔起身准备离开，但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一样，一个趔趄摔进了洞里。“啊！！”
一阵翻滚之后，克丽尔睁大眼睛，没有火把的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自己正前方闪着微弱的红色光芒。克丽尔忍着疼痛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着有光的方向走去。
莉薇娅睁开眼睛，看着快要燃尽的营火周围少了个身影，便扶着腰站起身来：“克丽尔？”莉薇娅环顾四周，看见营火旁延伸进入黑暗的脚印，便拿一根较长的柴火棍做成简易火把点燃，跟着脚印走，大概几十步路的距离，莉薇娅发现了那石壁和洞口，看着脚印终止在这里，还有一根燃尽的木条，莉薇娅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洞里。
顺着不算特别陡峭的斜坡下滑，眼前有一些红色的光亮，脚下的触感从泥土变成了坚硬的石块，这里有条地道。莉薇娅点燃地道两侧的火把，它们发出诡异的血红色光芒。
莉薇娅继续向前。与此同时，一些淡淡的血腥味和咀嚼肉块的声音从她身边飘过，又扩散开来。
走廊里很潮湿，似乎能听见走在上面的水声。
距那声音与气味的源头越来越近，再走上几步终于看清了：走廊尽头有个不大的房间，地上似乎是用鲜血画着倒五芒星与倒十字架的符号法阵。大量已经腐烂的绵羊羊羔尸体堆在一起，唯有法阵中央的还勉强算的上新鲜，同时一个熟悉的红发身影正蹲在地上，正大快朵颐着什么。
“克丽尔？你在干什么？”莉薇娅一步一步靠近。
“嗯？”
“克丽尔”回过头来，她那金黄色的山羊瞳发着幽光，头上有一对瞩目的，本不应该属于她的羊角，嘴边沾满鲜血，手中捧着被咀嚼一半的羊羔头颅，胸前的十字架不知何时倒了过来。
“你，是人类吗！”，“克丽尔”上下打量着莉薇娅。
“啊，对，请问你是？”
“我……我不记得了。克丽尔说过我叫多玛。”
“'克丽尔说过？'你和她认识吗？”莉薇娅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不是克丽尔，开口问道。
“嗯……应该是吧。不过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应该很久没见过人类了，哼哼，看在我心情好的份上，就实现你一个愿望好咯～”多玛勾起嘴角道。
“嗯……”莉薇娅打量着多玛的羊角：“那我可以把你做成烧烤羊肉串吗？”
“当然可……等会你刚刚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