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夜千重 番外：《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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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辞小时候被蓝忘机罚过。
由于魏无羡怀她的时候乱葬岗上的条件实在是过于恶劣，她出生之后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是很好。
即使她已经早慧到可以将繁复的文书倒背如流，每天的生活还是离不开形形色色的药汤。久而久之，就渐渐传出了个不大好听的浑名：
姑苏蓝氏的二小姐虽长得沉鱼落雁，但却是个“药罐”。
得知女儿这个名字之后魏无羡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吹笛和人打了一架，最后还是蓝辞和蓝忘机一左一右把仍欲给那半死不活的小贩补上几脚的魏无羡拖走的。
由于身体原因，大部分时间蓝辞都在学堂听书或是在校场运转灵力，直到某一天，各家各户的公子小姐们受某一家家主的邀请前去深山修行。
许多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也派了自家的女修随着小姐一同前去，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只有蓝辞拒绝任何门生修士同行，固执地想要独自一人前往。
魏无羡差点被这孩子气得岔了气，蓝忘机默默拍拍他的背，给蓝辞的乾坤袋里装了一些强效的符箓，又给了她一管平日不怎么用的白玉笛子。
“平日里爹爹教过你如何用笛，可还记得？”
她点点头。
蓝忘机看着她倔强的面容，仿佛透过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瞥见了当年孤身一人在夷陵的魏无羡。
蓝辞看见父亲极浅地笑了一下。
最后还是拗不过爹爹，带了几名平时玩得好的少年一起去了。
深山中虽然灵气充沛，但是正值夏季，蚊虫叮咬令许多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小姐难以忍受，凑在一起抱怨的同时不经意间瞥见了在一旁闭目打坐的蓝辞。
由于周身一直环绕着淡淡的清苦药味，蚊子飞蝇竟都不敢近她的身，她一个人盘着腿坐在蒲团上，身侧若隐若现地泛着银灰色的灵光，与周围叽叽喳喳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名女修小声道：
“那是姑苏蓝氏的大小姐吧？怎么看上去这么严肃，挺吓人的。”
另一名一看就像是出身富贵人家的小姐摆摆手挥走耳边嗡嗡叫的蚊子，嘻嘻一笑，尖声道：
“她啊？不就是那个…‘药罐？”
一提“药罐”，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忽地多了起来。
“就是她…？怪不得那么好看但是看上去就瘦。”
“身体不好嘛，瘦一点正常。不过听说蓝辞书读得多，有机会真的好想找她切磋切磋。”
“哎哎你还当真了啊？依我看，怕是姑苏蓝氏不敢承认出了这么个娇小姐，瞎编了个学富五车的名号！”
“我也是这么想的，女孩子读书还想读得有多好？做梦吧。”
……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不堪，一名随行的门生小声对蓝辞道：
“我们走吧。换个地方。”
蓝辞把周身的灵力收回掌中，睁开眼睛，语气无悲无喜：
“为什么？”
一名少年道：
“他们讲话太难听了，我们怕你…受不了。”
蓝辞垂眼：
“无碍，清者自清。”
语罢，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收起了书，准备回房独自避开这群人静心打坐。
方才议论得起劲的几人见她要走纷纷起身，一名身着粉色纱衣的少女率先挡在了她面前。
见这几人面上都挂着不怎么友好的笑容，蓝辞下意识地抓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沉声道：
“借过。”
那几人立即拥作一团嘻嘻笑起来：
“文绉绉的装给谁看呢。”
蓝辞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
“借过。”
挡着她的那少女逼近了她的脸：
“蓝辞是吧。”
四目相对，蓝辞依旧面无表情：
“正是。劳驾，借过。”
周围几人又嗤嗤地笑了起来，那少女“噗”了一声，道：
“读过很多书？”
“……”
“接姐姐一句，对了就让你过去怎么样？”
蓝辞用阴沉如水的目光看着她。
“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下一句是什么？”
“……”
周围姑苏蓝氏匆匆赶来的门生一听便知晓这是听信了谣言，恶意在讽刺蓝辞的学识渊博名不副实，七手八脚地上前一面劝蓝辞不要理会，一面怒斥那少女，那人却像无知无觉般，依旧挑眉看着蓝辞：
“接啊？”
蓝辞冷笑一声：
“虚与委蛇,道貌岸然。想必阁下是翻阅古籍时瞧见了前辈讥讽他人的方法，便来找蓝某试探，可惜不过东施效颦，词不达意，并未汲取到前辈任何优点，真是遗憾。”
那女孩立即涨红了脸。周围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在一阵哄笑声中，她尖声道：
“你有什么脸站在这里？！你爹爹在乱葬岗生的你，谁知道你这小白脸究竟是不是姑苏蓝氏的亲系子弟？！说不定你就是你爹和别人快 活 几晚上生下来的野 种！真是可怜了你那好父亲，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爹这种货色！”
一直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蓝辞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看见她的脸色时，周围的人忽地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那是一种与她这个年龄段不符的阴鸷神色，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上弯，却只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几近窒息的巨大压迫感。
她冷笑道：
“你再说一遍。”
那女孩明显被吓到了，连连后退，嘴上仍旧不停，尖叫道：
“小 贱 种！你爹什么货色我看你就是遗传他……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符箓“嗖”地炸裂在她肩头。
蓝辞指尖压着一沓泛黄的符箓，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怒道：
“不许、侮辱我的、双亲。”
周围的姑苏蓝氏门生见到那女孩肩头炸开了花，当即一惊，纷纷上前试着拉开她，却被她周身汹涌的灵力震得跌倒在地，蓝辞又是几张符箓挥出逼退了几名试图偷袭自己的门生，一步一步逼近那少女，越近，笑得越阴沉。
她微笑道：
“姐姐不是之前说得很起劲吗？为什么不说了？妹妹还想接着听呢。”
那少女呜呜咽咽，蓝辞蹲下来，歪头看着她：
“姐姐哭什么？哦——我知道了。连我这个小 野 种都打不过，姐姐这种出身高贵的大小姐一定受不了这委屈吧。”
她摸出一叠空白的符箓，笑盈盈地掰开那少女哆哆嗦嗦、攥得死紧的手：
“一点符箓，姐姐收下吧。若是连这都不会用，还是应少听信些谣言，勤加修炼才是。”
与这少女同门的修士连滚带爬地放了信号烟花。
翌日。
蓝忘机和魏无羡收到通报赶到时，那小家族的宗主正抱着女儿哭天抢地地控诉着，蓝辞站在对面，听着他一字一句戳着自己脊梁骨骂她，双手掩在广袖之下，面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
见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门外跨进来，她才嗫嚅道：
“父亲，爹爹。”
魏无羡看着她，急匆匆问道：
“你打人了？怎么回事？”
蓝辞把头扭了过去，二人纷纷注意到了她下颚处的一道红痕。
那家主号啕：
“我们女儿不过是和蓝小姐开个玩笑竟遭此毒手，真真是惨无人道！含光君，夷陵老祖，你们做个主啊！”
魏无羡瞥一眼他身旁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门生，皱了皱眉。
“什么玩笑？阿辞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暂且不需要您评价她为人处世如何。阁下若是可以让您家小姐清清楚楚地说出究竟开了什么玩笑，也许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一旁几名随蓝辞一同修行的少年在他说话间凑到蓝忘机身旁低声耳语了一阵。听罢，蓝忘机面上寒意更甚，颔首示意已经听清了，上前把满面不快的魏无羡往身后挡了挡：
“直系子弟伤害贵宗小姐，姑苏蓝氏在此深表歉意。”
周围议论声顿起，魏无羡匆匆了解了来龙去脉后听见了这句话，面色立即难看了起来，把僵在一旁的蓝辞拉近身挡着，怒道：
“蓝湛！你搞清楚了好不好？！这事根本就不是她的问题！”
蓝忘机把张牙舞爪的魏无羡按住，接着道：
“既已致歉，也望贵宗小姐详细解释为何出言侮辱我二人及蓝氏亲眷弟子，并向姑苏蓝氏蓝辞、魏婴，诚挚致歉。”
那小姐脸色煞白：
“我没有！”
魏无羡冷笑了一声，蓝辞杵在他身后，一语不发。
那家主还想说什么，蓝忘机的目光仿佛一道冰凌直戳进了他心口，他一个哆嗦，道：
“含光君，小孩子之间开开玩笑罢了，您何必较真呢……”
一旁的蓝辞冷冷道：
“说我爹爹是妓，说我是野种，说我父亲眼瞎，可真是开得一手好玩笑。蓝某自愧不如。”
周围的人立即纷纷倒抽一口冷气，魏无羡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她，正要让她闭嘴，却见一道蓝光闪过，蓝辞当即没了声音。她听见蓝忘机对她说：
“注意言辞。”
蓝辞用力瞪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交织着愤怒、憋屈等等汹涌的情绪，眼眶泛红。
蓝忘机和魏无羡带着她离开时，她看见了那个出言侮辱她双亲的女孩在冲她比口型：
野 种。
她想回骂，耐何被蓝忘机施了禁言术，奋力挣扎了一阵也没能张开嘴，愤怒之下用灵力提起一颗小石子，“嗖”地用力掷了过去。
那少女嘻嘻笑着，身子一偏，小石子便径直扑进了她身后的泥潭中。
蓝辞看着小石子消失的方向，将指骨捏得咔咔作响。
回了云深不知处，蓝忘机罚她抄雅正集的上义篇，她“砰”地把自己锁在了藏书阁里。
魏无羡看着被她摔门震得直颤的窗户，感叹道：
“真倔啊这孩子……不得不说，这点像我。不过你为什么要罚她？我没想明白。”
蓝忘机轻声道：
“她不应在意这些。我担心她会同你当初一般。”
魏无羡怔住了。
他当初就是为了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是正确的才上了乱葬岗。
结果？结果他险些与蓝忘机、与世间另一个角度的美好失之交臂。
魏无羡浅笑了一声：
“蓝湛你这个人啊……去看看她吧？这会儿应该哭累了睡着了，没动静了。”
他二人悄悄进了藏书阁，绕到蓝辞抄书用的小案前，发现她果真睡着了。
白皙的脸上横七竖八地挂着一堆泪痕，一面还沾上了未干的墨迹，看上去又可怜，又滑稽。
蓝忘机把她抱了起来。
正当魏无羡用手帕细细给她擦脸时，她忽然迷迷糊糊小声道：
“父亲……”
蓝忘机低头，发现这孩子还在睡觉。
“阿爹……父亲……不要生气……”
魏无羡抬头看了看蓝忘机，二人皆是哭笑不得。
蓝忘机轻轻拍拍她的背：
“没有生气。”
小朋友没回应，估计是又睡过去了。
魏无羡笑了笑：
“果然是小孩子。”
回到静室安置好女儿，他又道：
“对了蓝湛，说起来，刚开始你给他们道歉还不让我说话那会儿，我真的挺生气的。”
蓝忘机看着他，道：
“我并非不知。”
“知道还拦我？”
“我不想让你与他们争辩。当时我……”
“你什么？”
终于，蓝忘机还是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
“我的错。”
魏无羡道：
“就这样？”
“你想如何。”
“好歹补偿一……唔。”
蓝忘机松开按紧他后脑勺的手，道：
“如何。”
魏无羡带着鼻音小声道：
“勉勉强强吧。你下次主动点。”
“好。”
这个番外，它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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