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光幕之夏 第109章 归还（上）
第109章 归还（上）
有些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震荡，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的盈若缺，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被卸掉了右肩膀，左腿被霰弹打中，右腿的膝盖也被打碎，但这些伤口却完全没有痛觉传来，甚至就连重重地摔在地上的瞬间，金发少女感觉到的也不是可以将五脏六腑颠碎的冲击力。
那种感觉，就像是躺在了棉花糖上，然后深深地陷入其中。
正如艾瑞卡所说，从心底最深处，她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解决艾瑞卡的。
艾瑞卡是敌人，这没错，但就像艾瑞卡所说，盈若缺从心底里，是没有向着艾瑞卡开枪的勇气的。
就是艾瑞卡能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废掉，然后取走自己的命的那种果断，盈若缺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
是因为自己训练不够吗？还是因为自己没有面对残酷战争的准备呢？
盈若缺不知道，她不认为是这些原因，否则她根本不会决然的走向这片光幕，杀掉那些和她有着同样虚假过去的伪装者。
因为在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后，盈若缺就不再有过去，因为过去是虚假的，是被人强行编造出的楚门的世界；同样的，她也没有未来，因为她不确定明明身为伪装者，却自欺欺人地为了人类战斗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未来。
唯有现在，这是她仅剩的战斗的理由。
所以不管对琳茜和银日怎么说，盈若缺之所以在这里，等待着艾瑞卡，从心底最深处，还是因为希望她能够回心转意……或者说至少不要干涉自己和堇青石的行动。
琳茜和雷娅最开始不是也不认同自己吗？
但她显然低估了一个真正的战士——准确地说是一个和她立场完全相反的真正战士的果决和坚忍。
仿佛就是雷娅，琳茜甚至尤莉尔站在自己对立面时候的感觉。
“你不可能永远靠热情混过去的。”
恍然间，似乎失去了听觉的盈若缺耳边响起了一句话，她想起，这是当初在花店里，雷娅给自己的告诫。
雷娅是对的，可惜，自己意识到得太晚了，又或者自己早就知道，但从一开始就没有别的选择？
但如果是你……雷娅，你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对吧！
盈若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伸出唯一能动的左手，向着身体左边摸索而去，试着找到那把丢在一边的匕首。
但艾瑞卡没有给她任何机会，黑色的短发少女一个箭步上前，一脚狠狠地踩在盈若缺的胸口，同时开枪打碎了盈若缺仅剩的左手手腕。
鲜血顺着盈若缺的额头流下，浸入她的眼睛，将她的所有视野变成一片血红，透过这片如同地狱一般的红色帷幕，她原本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出来的是艾瑞卡移动到面前的枪口。
黑色短发的夹克少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吸了一口气，然后食指发力，决意扣动了扳机。
从手指的主人，艾瑞卡的角度来说，她的内心没有丝毫的动摇，整个计划完美运行，一切都是为了置盈若缺于死地。
盈若缺说的所有东西，在过去一年中她全部都想过，但她从未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受到质疑和动摇。
和面前这个奇怪而懦弱的伪装者不一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来路，知道那场海啸，知道那些牺牲的石墨烯，知道加里波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她必须捍卫和保护这一切，不论是谁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和毅力，但很可惜你是伪装者，我们更是在错误的地点相遇了。”
艾瑞卡很想这么说，但她不会浪费时间去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发言，对面前这个击败了守密人的小金毛来说，多一秒都会产生变数。
所以她在枪口对准盈若缺额头的第一时间就果决地扣下了扳机。
但她还是迟了一秒。
“砰——”
艾瑞卡手中的mk23手枪在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发射，但从枪口中飞出的子弹却没有贯穿盈若缺的额头，而是钻入了盈若缺头顶的混凝土地面中。
因为就在枪响的瞬间，一辆摩托车带着巨大的引擎呼啸，从旁边的道路上直接飞来，旋转着砸向了艾瑞卡！
似乎是完全将注意力锁定在了盈若缺身上，艾瑞卡丝毫没注意到这辆从天而降的摩托车，只能在最后一刻向右飞身闪避，旋转着的摩托车的车轮重重地砸在了她抬起防御的左手上，扯掉一大块血肉的同时撞断了她左手的小臂骨头。
“艾·瑞·卡——！！！”
翻滚闪避的艾瑞卡刚刚爬起身，一道藏蓝色的身影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伴随着如同愤怒的狮子一样的嘶吼，黑色的爪刀就直接冲着艾瑞卡的胸口切了下来！
艾瑞卡抬手用右手的mk23手枪抬手隔挡，但锋利的爪刀却带着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手枪的三分之一的枪管切了下来！
遗憾的是，即使爆发出了强大的，足以用冷兵器切开枪械的认知之力，穿着蔚蓝色校服长裙的雷娅手中的爪刀也在撞击的瞬间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崩飞了刀刃，折断了刀刃的武器依然沿着艾瑞卡的肩膀切开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但却再也不得寸进。
显然，如果刀刃没有折断，这一击可以直接将艾瑞卡的右臂整个卸下来！
“啧——”
轻轻地砸了一下嘴，仿佛对不争气的武器表达了不满后，爪刀的主人带着烈火一般的愤怒，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在了艾瑞卡的胸口，伴随着清脆的肋骨断裂声，黑色短发的少女被直接踹飞出去数米。
但艾瑞卡毕竟也是一期石墨烯的精锐，几乎是在飞出的瞬间就用完好的右手一撑地面，借力在空中恢复了姿势，而后一个后滚翻稳住身形，直接站起身拔出了藏在夹克内部的战术匕首。
“你完蛋了艾瑞卡！知道吗！你死定了！！”
雷娅愤怒地大喊着，将手中破烂的爪刀握把狠狠地甩在地上，右脚脚尖一钩提起地上那把盈若缺的直刃战斗匕首，右手反握匕首，左手一把扯掉自己的制服领带，用尽全力大吼着，咆哮声甚至似乎压过了周围激烈交火的枪声！
“雷娅——”
“去你妈的，你这个可耻的骗子！”雷娅脚尖一点数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属于盈若缺的黑色匕首带着雷娅愤怒的咒骂打断了好像要说什么的艾瑞卡，化作一道黑色的光芒砍向了艾瑞卡的头顶！
右肩受伤的艾瑞卡显然不可能硬接愤怒的雷娅的全力一击，但雷娅的速度太快也让她确定闪避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因此短发的少女唯一能做的就是双手握住匕首，砍向雷娅的手腕！
是的，并不是单纯的防御，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单纯的防御没有任何意义，石墨烯一期的精锐特工也绝对不会只考虑防御！
借着雷娅全力爆发的劈砍，艾瑞卡迎上去的匕首可以重创雷娅的右手手臂，尽管很可能依然会被雷娅的攻击砍伤肩膀或者是脖子，但艾瑞卡觉得用自己的肩膀或者脖颈换掉雷娅最重要的手臂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然而，下一秒，雷娅却右手一收，却并没有全力挥砍而下！
是假动作！
雷娅的右手微微后撤，尽管还是被艾瑞卡全力迎击的刀刃切出了一条长长的鲜血淋漓的刀口，但局势已经完全逆转，雷娅用右手的一道伤口换取了艾瑞卡全部的注意力，以及全力迎击。
抓住这个艾瑞卡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雷娅左手如同一条灵蛇一样鬼魅地探出，一把扯住艾瑞卡的衣领，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扯，双脚发力，一击膝撞就重重地轰在了艾瑞卡的小腹上。
这次重击加上之前的全力蹬踹，艾瑞卡的内脏再也承受不住，短发少女喷出一口鲜血，四肢也在猛烈的攻击下力道一松，雷娅抓住这个机会，右手甩掉匕首，双手扯住艾瑞卡的衣领，将短发少女往前扯了两步，然后用力一个过肩摔，将艾瑞卡砸向了旁边的花坛的水泥护栏！
这要是砸实了，艾瑞卡的脊椎绝对会应声而断！
可惜的是，最后关头，在空中被甩出的艾瑞卡握着匕首，抓住一瞬间的机会，朝着雷娅的脖子全力一切。
如果雷娅不放手，那就一起死！
甚至如果只是脊椎折断的话，艾瑞卡反而有可能幸存，而雷娅则会直接被切开喉管。
雷娅一咬牙，松开左手架开艾瑞卡的刀锋，这也给了艾瑞卡机会，尽管后腰还是重重地砸在了花坛边，但艾瑞卡的脊椎并未受伤。
而雷娅唯一能做的，就是上前一步，给躺在地上的艾瑞卡狠狠一脚，艾瑞卡翻身的同时手脚一撑，手脚并用得倒跳开几米，半蹲着看着雷娅。
然后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智将’艾瑞卡·叶格，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你应该早就清楚的事情吧。”
雷娅没有继续追击，黑发的少女站在原地，她伸出手，轻轻地抹了一下自己脖颈，修长的手指瞬间被刚才艾瑞卡反击所割伤的伤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
但她似乎完全不在意地将手指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用足以冻结时空的口气开口：
“所有我见过的石墨烯里，除了加里波第——”
“没有我真的杀不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