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吾·容音传》（24）
随着她离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缓缓掀起了遮住了面容的薄纱，露出了她那倾城绝世的脸。
她五官的线条精美至极，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缺陷，不施脂粉，也明媚得如天仙一般。她秀美的蛾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带出了浅浅的忧愁。漆黑的眼底似有桃花酒，只是一眼就能将人看得微醺。右眼之下的小小的泪痣，让她的面容又多了几分不可亵渎的冷清。她红润的嘴唇犹如带着朝露的花瓣，朱唇轻启，娇喘微微。她雪白的长发披散在双肩之上，柔顺似水，有如洁白的丝绸一般。
（三十三）
“你是说……那剑冢里的，封印的都是些上古的传说之人？”
次日，在姑姑所住的庭院里，我们三人围坐在石桌旁，讶异地听着父亲的讲述。
父亲点了点头：“起初，我以为只是巧合。”
他从身旁拿起了一本半新不旧的册子，在桌上摊开，推到了我和姑姑面前。
“这册子是我在父亲故居中寻到的，只是既无封名，也无作者，更无年代可考。”父亲说道，“唯有上面那笔记，我可确认，确实是属于父亲的。”
太吾容音翻动了几页，细看一番之后，也肯定了父亲的结论。
“这册子上面记载了一个故事，一位叫染尘子的神人，十世造十剑，但只有九把神剑在其中留名，其中七把能与村外的七座剑冢的名字对上。”
“染……尘子……”太吾容音喃喃道。
那日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染尘子那枯槁消瘦、面无华色、死气沉沉的形象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无论他与那些神剑有何关系，都妨碍不了他在我心中就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父亲将昨日的卷轴从石桌的一侧展开，将上面的内容完整地展现了在我们的面前，九剑的名字也一一铭刻在了我们脑海中。
凤凰茧、囚魔木、大玄凝、溶尘隐、莫女衣、焚神炼、解龙魄、鬼神霞、伏邪铁。
“九世九剑，九剑九冢，九剑九主。”
太吾容音轻声念出了爷爷写在上面的那句话。
“我们当时年幼，未听过父亲和我说过这样的故事。虽不知为何九冢只在京畿上显现其七，但总归是与那九把神剑脱离不了关系的。”
我的视线横扫过整个卷轴，在那卷轴上被写下的九个剑冢当中，只有三个剑冢的主人名字被标记了出来，其中两个是已经被破解的“凤凰茧”的金凰儿，以及“鬼神霞”的术方，唯独那“焚神炼”旁的名字，我从未见过。
“衣以候……”我将那个名字念了出来，“好特别的名字。”
“我本想先考证‘焚神’二字的来由，所以重金托文山阁寻了许久，却意外得了关于衣以候的可信的史料——《青丘国志》。”父亲和我们说道，“‘青丘’为《山海经》中南山经所载，乃上古之国，在此之前，我一直将其当作一个传说来看待。”
“‘凤凰茧’自不用说，‘鬼神霞’的典故父亲在时，也和我们说过。”太吾容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连这考证出来的第三剑冢也是与上古传说有关，那之后的剑冢，怕也不是脱不了这个‘巧合’了。”
“是啊……”父亲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用时半年，才将那上面的古文字破解了出来，又用当今文字转录在了这卷轴之上。”
我凑得离卷轴更近了一些，慢慢念出了父亲工整摘录的那段文字：
“衣以候，青丘王之贵女，行十七。其貌绝美，而其行妖异。
幼时，大夫都斋父为其卜之，卦曰：其美，其美，天倾地覆，绝断四时，三方甲士乃举兵戈，山江尽赤上下数祸，此至败相。”
我停顿了一会，接着往下念：
“……王闻之，乃大惊，因而下令毁其面容。不日过后，衣以候伤愈如初，复行三次，皆然如此。王无法，令其扮为男子，以避招致祸患。
衣以候年方十九，然更明媚有加，素衣亦不可掩。王为生民所计，送其出于青丘。次日，众民皆于殿前叩拜，谢王之恩。”
“这些只是青丘国对于她的一些记载。”父亲说道，“因她本人被青丘国民视为不祥，则史官记载她时，用的笔墨也比其余的青丘贵族少上许多。只是，以她的名字为线索之后，我发现一些怪谈杂书上，关于她的记录可一点不少。”
他又从身旁拿起了一本书，找到了衣以候所在的内容，将其摊开放到了我与姑姑面前。
我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将上面的文字一一念了出来：
“……王送之出于青丘，与九尾灵狐居。中有一狐，仅有七尾，群谓其为丑狐。丑狐授衣以候以血取四象之火之法。久之，二者心意相通，故衣以候嫁与为妻。
人们由是知其乃女身也。其美貌一时惊觉于世，人闻其名则心醉不已。水伯天吴闻之，遂来迎娶。竖方畏其神力，遣都斋父召之。都斋父知其必不肯为，乃先引丑狐往焚神山上，以桃木大钉夺其性命。而后，都斋父独见衣以候，曰：汝夫已仙去。衣以候走归家中，见满室皆迷幻之云，果不能寻。衣以候伤心欲绝，便随都斋父返。
及出嫁之日，行至焚神山下，竟刹时火光冲天，至于九重天外，火势之巨，骇极。衣以候泪若雨洒，知是丑狐在此，遂入山中。从者竖方与都斋父追其而去，皆成灰烬。后焚神山之火渐灭，却不见毁草木寸顷。”
故事念完了，在这之后，我们三人却没有任何人出声，都只是沉默着。
一阵微风吹过，吹动了院外的柳树，也吹落了一团柳絮，轻轻落在了卷轴上。
“衣以候……”我用手抚掉了落那团柳絮，也一并抚摸过那卷轴上的名字，“当真是坏人吗？”
父亲和姑姑都愣住了，一齐转过头来看过我。
“不……我并不是……”我承受着他们二人的视线，慌慌张张地摆着手。
我并不是因为她的经历就忘记她现在的身份，而是隐隐约约觉得……
“你说。”父亲摇了摇头，示意我把话继续说下去。
“她……更像一个牺牲品。”
是的，牺牲品。
她天生的美貌并不是自己能够抉择的，而若是没有那一次占卜，世人也不会用“妖异”二字来解读她吧。
青丘国王用她的牺牲换来了仁善的名声，但对于衣以候来说，青丘国外的这份“仁善”，才是真正的“招致祸患”。
“……也是。”父亲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卷轴，若有所思道，“这些所谓的史料，也不过都是胜利者一方写出的内容而已。”
“不如……亲眼去看一看吧。”太吾容音如此说道。
语毕，她抬眼看了一眼父亲，似乎是在征询着什么。
父亲对上了太吾容音的眼神，却什么都没说，良久过后，他冲太吾容音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心为上。”
（三十三）
两日后。
密室深处，有一女子从阴影内缓缓走了出来。
她身着浅紫色宽袖薄衫，水雾烟粉色百褶罗裙，绯红色封腰将两色分开，其上有一青绿色带子串起一枚环佩，作为她全身唯一的配饰，更显得她的腰身不盈一握。
随着她离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缓缓掀起了遮住了面容的薄纱，露出了她那倾城绝世的脸。
她五官的线条精美至极，让人挑不出丝毫的缺陷，不施脂粉，也明媚得如天仙一般。她秀美的蛾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带出了浅浅的忧愁。漆黑的眼底似有桃花酒，只是一眼就能将人看得微醺。右眼之下的小小的泪痣，让她的面容又多了几分不可亵渎的冷清。她红润的嘴唇犹如带着朝露的花瓣，朱唇轻启，娇喘微微。她雪白的长发披散在双肩之上，柔顺似水，有如洁白的丝绸一般。
好美……
这份美丽过分的明艳，就连同为美人的姑姑也黯然失色了许多。
焚身炼，衣以候。
书上说她美得倾城绝世，果真如此。
两日前，她还只是我们与父亲谈论的书中人物，而今日，她却真的出现在了凡世里。
但却是……以这般姿态。
我们都没有时间去欣赏衣以侯的这份美丽，因为我们知道，此刻的她，只不过是被相枢操控心神的敌人罢了。
姑姑握紧了手中的剑，却并没有举起指向她。
“你可知丑狐去了哪里？是飞上了天宫？是坠落了黄泉？”衣以候向我们开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因为我们也无法回答。
与上次面对术方时，我此刻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今日的我，明白她为何伤悲，为谁伤悲。
只是……
“你不必答我，你们都想欺骗于我，唯有我那丑狐……”
衣以候越说越悲怆，突然衣衫燃起无明异火，飞身向太吾容音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