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渣翻长篇:钢铁连队(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为西格玛教会对我们的不信任感到难过。当我们仍处于分裂状态时,我们的敌人正在山峦之外集结,一股永恒的黑暗浪潮一心只想毁灭我们。唯有团结合作方能攻克难关!也许这一天会到来。如果工程师的技艺能与高贵的战斗牧师的狂热相结合,我坚信,在整个旧世界,即使是混沌本身,也没有足以对抗我们的力量。
——米拉利亚诺的莱昂纳多的笔记
马格努斯、索尔加德和希尔德布兰特与突击队的其他士兵站在隧道的入口,火炬低放,气氛紧张。里面几乎没有地方容纳所有的人,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其他人的呼吸,怀着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期待,所有人的心跳都在逐渐加快。
夜幕又降临了,邪恶的绿光照亮了莫格拉加。经过两天的艰苦挖掘后,索尔加德终于完成了最后的挖掘工作。现在,在隐藏的地道和远处城堡的地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岩石墙。沙恩霍斯特已经下达了突袭的命令,现在渗透者们就在岩石裂缝的保护边缘处紧张地等待着,不愿再往前走。沿着隧道向前,被用于安放炸药的格子在两侧整齐排列着。
“那些该死的引线有多长?”马格努斯对索尔加德低声问道。
矮人在黑暗中皱起了眉头。
“足够长。”他厉声说,“别对我指手画脚。”
在岩壁深处,黑火药桶被放置在残留的岩石上,金属尖钉也被巧妙地钉在了上面。一旦火药桶被引爆,岩室的石壁就会倒塌。如果西格玛愿意,它也会在邻近的城堡地基上炸出一个大洞,让他们可以进去。否则,他们所有的工作就会付诸东流,突袭也就泡汤了。在等待的过程中,马格努斯忍不住紧张起来。他知道一旦战斗开始,他就会没事的。是他在附近转悠的结果。
他左手紧紧地攥着火把,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知什么原因,他想起了差不多一辈子以前站在努恩大学外面的情景,那是入学考试的前一天,那是他最后一次这么感到害怕吗?当然不是。从那以后,他参加了许多战役,很多东西都吓着他了。他不是海尔伯格,也许这就是他被工程学所吸引的原因。你不需要成为英雄,尽管这也需要一种勇气,那种能让人站在点燃引线的贝莎女王炮旁边坚守阵地的勇气。或者是当风把火药吹过火绳时,把子弹压入长枪的勇气。许多骑士会拒绝这样的冒险。这是一种独特的职业,并非没有荣誉。无论如何,他的父亲在去世之前总是这样跟他叨叨。
马格努斯皱了皱眉,把他的思绪带回了现实。在他的腰带上挂着一排又一排的黑火药炸弹,在他的右手里,裸露的剑刃在火焰中闪闪发光。其他所有的人都以同样的方式武装到位,计划很简单,一旦有一条路被炸开了,他们就会冲进堡垒,尽快找到从地下到炮台的路,装上炸药,然后撤退。如果他们行动足够迅速,他们可能会逃脱,根本不需要战斗。马格努斯知道这不太可能,从外面看,莫格拉加也许显得寂静而空虚,但这个地方却挤满了安娜-路易莎伯爵夫人的士兵。即使他们动作很快,他们也一定会碰到一些。这是一次可怕的冒险,存在风险,但总比冻死在户外好。
从远处,隧道深处,突然传来嘶嘶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站好。”他靠在岩壁上,低声说。
在他周围,人们紧紧地握着剑,或调整火把,或最后一次检查腰带上的炸药。
当爆炸到来的时候,产生的巨响却奇怪地被压制住了。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地面都在震动。岩石似乎要弯曲了,一些人暂时摇晃了一下。一粒粒岩石颗粒从头顶倾泻而下,使火把摇曳不定。但索尔加德的挖掘技术非常高超,隧道经受住了冲击。
在他们前面,一堵由热空气和黑火药组成的灰尘构成的墙向上冲去。更多的爆炸声在地底深处隆隆作响。矮人的连环炸弹开始爆炸,像一头野兽穿过大山一样把剩下的石头炸飞。只有在最后几次爆炸结束后后,毁灭性的爆炸才逐渐销声匿迹。第一阶段结束了,现在他们不得不祈祷命运站在他们一边。
马格努斯最后一次环顾他的手下。在摇曳的火把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脸因恐惧而绷紧,但还有别的东西藏在那面容下。渴望,他们已经等待太久了,现在他们需要释放他们的好战天性。
“记住你们的任务,”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在战场上发表演说不是他的强项。“结伴行动,西格玛与你们同在,我们走吧。”
马格努斯沿着隧道大步跑去,手里的火把低低地贴着地面,小心着路上的碎石。道路很狭窄,他不得不弯着腰走。在他身后,他能听到希尔德布兰特沉重的渡步和索尔加德穿铁靴的脚发出的脚步声。
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走廊快速前进,只有在必要时才放缓脚步挤过障碍物。空气中充满了灰尘和黑火药的臭味。马格努斯一边走一边忍住咳嗽的欲望,现在没有时间停下来清干净他的肺速度决定成败。
他们到达了岩壁,里面又闷又热。最后几码外竖立着的石头已被完全摧毁。索尔加德最后的房间,被精心地从山脊上凿了下来,现在已成为一片废墟。部分天花板塌了下来,挡住了他们右边的一大片地方。火把被爆炸吹灭了,唯一的光亮来自手上燃烧着的火把。空气中飘满了灰尘,什么也看不清楚。在一个可怕的时刻,马格努斯认为爆炸除了永远封闭隧道的尽头之外什么也没有做到。
然后,他看到了在左边高处的岩石上有一道裂缝,崎岖不平的山坡上布满了扭曲破碎的石头。在山顶,山内部凹凸不平的表面被整齐的墙壁轮廓所取代。索尔加德是对的,这次爆炸震碎了城堡底部一个储藏室的地基。缺口很窄,但刚好能让一个人钻过去。他们闯进来了,矮人说到做到。
“跟我来,”马格努斯压低声音说。敌人肯定被爆炸声惊醒了,但尽可能长时间地隐藏他们的存在也无妨。
马格努斯爬上那堆松动的岩石,这是一项棘手的工作,他滑了几下,身后的碎石砸在了后面的人的头上,咒骂声和失足的声音紧跟在他背后。由于爆炸,一些岩石仍然是热的,马格努斯切身感觉到索尔加德的炸药带来的野蛮后果,热量甚至穿透了他的靴底。
他登上了顶峰。洞里很黑,远处一点声音也没有,几乎没有时间谨慎行事了。马格努斯把火把从缺口里伸出来,迅速地看了一眼。他走进了一个狭窄的房间,墙壁上是光秃秃的石头,箱子里高高地堆放着盐渍食品。有些被爆炸的力量炸开了,房间远处的墙上出现了一道锯齿状的裂缝。石板被推了上去,脚下看起来很危险。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计划奏效了,要么就是他们太走运了。
马格努斯挤过缝隙,转身把希尔德布兰特拉了上来。不一会儿,突击队就都挤进了房间。马格努斯听到了从上面传来的脚步声,远处也响起了钟声,钟声在石头间回响。警报已经响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来吧。”他说着就朝房间另一边的门口跑去。门被风从铰链上刮了下来,挂到了一边。马格努斯把它踢开,冲进了那边的走廊。
墙上还点着火把,更容易看清发生了什么事。莫格拉加内部的石头和外部一样,又黑又光滑。尽管上面有脚步声,但仍然没有警卫的影子。有那么一会儿,马格努斯觉得自己神经衰弱了。这太简单了,为什么没有士兵来查明情况?
他把这些想法抛到脑后,这条走廊通向两个方向:往左有一道狭窄的门道通向一座螺旋形楼梯。正如地图上显示的那样。马格努斯低举着火把,举着剑,朝它跑去。一旦进入莫格拉加,机器的噪音就无处不在,使墙壁因它的持续运转而在震动。这是一种压迫,使他感到不舒服。任何普通的堡垒都不应该容纳这样的怪物。
手下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马格努斯走到门口,一头冲进远处黑暗的楼梯间里,它又窄又紧,他一次跑两级台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自己不会在楼梯上遇到守军。
但那希望渺茫。他拐了个弯,径直撞到了一个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士兵身上。机器无休止的磨擦声掩盖了他走近的声音。有那么一会儿,马格努斯看到了士兵瞪大的眼睛,在黑暗中,那双眼睛是白色的。那人摸索着找他的剑,但马格努斯先发制人挥出了野蛮地一击,划开了他的脖子,这一击与其说是出于判断,不如说是运气好,血溅到了楼梯上。随着一声咯咯的尖叫,那个士兵倒在马格努斯的脚边,手还捂在他不断跳动的伤口上。
马格努斯厌恶地把他踢开了。在狭窄的空间里,他不得不越过还发热的尸体继续前进。在他前面更远的地方,楼梯正通向一座更大的房间,他爬了上去。在他身后,他能听到其他人粗鲁地把警卫的尸体推下旋梯。
楼梯顶上的房间很大,光线也更好。这里的石头是黑色的,光滑得像玻璃,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光泽。难怪梅西纳的小玩意没能点燃它,这种石头怎么看都没法引火。
门廊通向三个方向,没有更多警卫到来的迹象。尽管往上爬得很快,但他们仍然在城堡的深处。
“那一扇。”索尔加德指着一扇门说。
马格努斯没有停下来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和矮人一起跑向空荡荡的门口,希尔德布兰特和其他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当他们到达时,更多的守卫终于出现了。其中一人向索尔加德冲了过去。
“Khazuk !矮人大吼一声,猛地向前冲去。格拉姆米斯特在被挥动时闪闪发光,还没等守卫反应过来,他的腿就被砍断了。索尔加德的第二击结束了这个失声尖叫的倒霉蛋的痛苦。马格努斯把火把插到另一个人的脸上,使他暂时失明,踉踉跄跄地退了回来。随后工程师把剑刺进了那个人的肚子,当他拔出剑时,剑身沾满了鲜血。那个卫兵瘫倒在地,嘴唇泛起红色的泡沫。
“还会有更多人!”马格努斯叫道。“继续前进!”
他和索尔加德跑过门口,爬上了第二段宽敞的楼梯。这导致他们穿过更多的走廊,攀爬了更多的楼梯。在他们前进的过程中遭遇了敌人零星的抵抗,但很明显,敌人被这突袭吓到了。这些士兵显然缺乏组织,三三两两地向他们扑来。尽管他们也都是霍克领的正规军,就像那些在山里袭击他们的人一样,他们对一场近距离战斗也一样准备不足。
马格努斯在帮助解决了由三名惊恐的守卫组成的巡逻队后,跑过最后一个拐角,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长长的长廊。他们取得了很好的进展,这群人爬得很快,现在已经在远远高出地面的地方了。现在,在他们上方,有几扇窗户,深深地嵌在墙上。星光从狭窄的窗玻璃里射进来。在地下深处,机器继续不祥地咆哮着。
“那里。”索尔加德指着一扇狭窄的门说。“这里通向炮台。”
马格努斯冲到门口,可它被锁上了。门闩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铁锁。他摇晃着门的铰链,但门还是关得很紧。
“往后稍稍。”索尔加德说。在他们身后,其余的突击队员聚集在一起,紧张地回头张望。
矮子轻松地把格拉姆米斯特举过肩膀,蓄势待发,然后用力把它砸在了门闩上。火花一闪,金属被利落地切断了,门颤抖着被打开了。
“来吧!马格努斯说着,一头扎进了缺口。他能感觉到他的火炬开始闪烁,他们不能一直维持照明。
其他人紧紧地跟在后面,门后是另一条的螺旋楼梯,不一会儿,他们的靴子踩在石板上的脚步声就在石阶上啪嗒啪嗒地响了。马格努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向索尔加德转过身来。
“一把好斧子,”他喘着粗气说。“魔法?”
索尔加德哼笑了一声。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只是单纯锋利而已。”
楼梯通向一个又长又矮的房间。它的尽头向无尽的黑暗延伸的,另一端隐藏在阴影中。更多的星光从狭窄的窗户射进来。马格努斯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在高高的朝南的城墙上,那些城墙俯视着远处的山谷。他们现在的位置比他想象的还要高,他们一定是只比那些可怕的火炮所在的位置低一点了。四周没有卫兵,但城堡里的骚动声越来越大,他们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现在往哪走?他问索尔加德。矮人咧嘴一笑,手指往上指了指。马格努斯跟着他的手势,把火把举得高高的。在他们头顶上方大约六英尺的地方,建造了巨大的起重机。钢铁捆扎的巨大木梁向前推进。马格努斯隐隐约约地看到它们身上盖着漆黑的炮管。在巨大的炮口下面,似乎有铁轨、轮子和链条在盘旋。在寂静的炮口之外,墙上还有供火炮伸出的洞口。
他们正站在炮台的正下方。
“真了不起。”马格努斯不由自主地低声说。这些建筑非常棒,要在如此脆弱的机械装置上平衡那么大的大炮,确实是一项了不起的壮举。毫无疑问,只要发出信号,墙上的活板门就会打开,巨大的武器就会顺着栏杆滑下去。然后杀戮就会开始,就像以前一样。
“我们不需要爬上去。”希尔德布兰特走到索尔加德身边说。“摧毁那些轨道,大炮就一定会掉下来。我们可以把这个房间变成一场火风暴。”
马格努斯从腰带上抽出一枚炸弹,用手指摸了摸皮带。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东西做工太好了,他可以看到在上面错综复杂的横梁和铁器中透出的水工的暗光。拆毁如此华丽的东西是一种罪过,这里藏有很多秘密,值得许多人付出生命的秘密。
他犹豫了,钟声继续从远处传来。在楼梯底部,他能听到钢铁撞击石头的声音,敌人要来了。
“散开!他朝手下吼道。“在每门没装填的大炮下面都装上炸药,把剩下的留在房间里。然后出去!在我们完成之前还要和敌人打一场。”
人们跑下房间,高举火把,沿着长长的、寂静得可怕的空间展开。他们走着走着,沉重的铁架上发出奇怪的脚步声。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有这么多吨金属制品悬在他们的头上。很快,如果西格玛愿意,它就会躺在石头地板上的一堆扭曲的碎石和木头里。
索尔加德、希尔德布兰特和马格努斯待在房间的末端,守卫着入口。没有人上楼来。黑暗仍然是他们的朋友,士兵们在错误的地方搜索着。但没过多久,就有人看到了那扇破碎的门。
几分钟后,人们回来了。炸药已经放好了,被抛到炮口里,压在轴承和牵引索上。现在它们像母鸡刚下的蛋一样排列着,依偎在炮管里。
“下楼!”马格努斯嚷道。“回到我们来的路上去!该走了。”
当他喊着命令的时候,他能听到下面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卫兵终于进来了。索尔加德没有停下来,就比其他人先冲下台阶,格拉姆米斯特在他头顶盘旋,用卡扎利德语大声咒骂。希尔德布兰特紧随其后,他的剑发出威胁的微光。
马格努斯踌躇着,手里握着一团黑火药。他从腰带上解开剩下的炸弹,让它们在石头地板上滑过。他最后遗憾地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工程设备,扯下了手中炸药的皮条。打火石相互碰撞点燃了引线。只要这一个就够了,火焰的连锁反应很快会波及到剩下的。
“好好燃烧吧,小毁灭者。”他低声说着,把它扔进了上面的黑暗中。
然后他转身逃跑了。马格努斯从后面听到炸弹掉到炮管上发出的铿锵声,然后停在了架子上的某个地方。他冲下房间尽头的台阶,知道自己只有几分钟了。他还没到底,炸弹就爆炸了。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他身后的楼梯充满了火焰和光亮。
这仅仅是个开始,其余的炸药紧接着一个接一个地被点燃了。轰隆声震耳欲聋,周围的石头都在摇晃。这时传来了铁器受尽折磨和木头折断的声音,大炮落了下来。接着又是一阵爆炸声,黑火药的刺鼻气味钻进了马格努斯的鼻孔。麦森利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一块从台阶上滚落下来的大石头差点把他卡住,爆炸仍然持续着。
马格努斯走到楼梯口,呼吸中满是灰尘。在混乱中,他失去了自己的火炬。但他的剑还在手上,事实证明这很好。因为楼梯下面的走廊里挤满了人,城堡的守军发现了他们,现在突击队陷入了一场激烈的逃跑战当中。
“西格玛!”马格努斯也吼道,他冲进人群当中,冲锋把一名士兵撞倒在地。马格努斯踩在他的脖子上,把剑刺进了他的腹部,不顾那被扼住的人痛苦的叫喊。
在他周围,战斗无比激烈。突击队和城堡守卫混战在一起。有些人已经倒下了,虽然很难分辨他们是谁。希尔德布兰特夹杂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像个巨人一样在乱成一团的人群中跋涉,用锤子敲打着他周围那些不幸的人。索尔加德的声音在石墙中回响,矮人显然已经忙碌起来了。
马格努斯用他的头锤猛击一个攻击者的脸。他迅速跟上,把那个人撞在墙上。这个士兵在战斗中丢了头盔,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在闪烁的火炬的照耀下,他显得很年轻,还只是个男孩而已,和赫歇尔一样,可能是他的第一次战斗。
马格努斯用头狠狠地撞了他一下,看着他顺着墙滑倒下去,血从他耳朵里滴下来。他没有杀了那个男孩。尽管对敌人不需要什么感情,但他还没有完全丧失本性回归野蛮。
他把剑举得高高的,迅速地转过身来。希尔德布兰特和索尔加德扭转了局势,战斗开始平息。剩下的几个守军被赶走了。突击队中的一些人正试图追击他们。
“回来,你们这些狗崽子!””马格努斯嚷道。“让他们走吧!会有更多守军过来的,我们得出去了!”
他们立刻出发了,沿着队伍刚刚到达的路走了回去。从上面看,最后几枚炸弹爆炸了。一连串的砰砰声震动了走廊的天花板,一条长长的裂缝蜿蜒而过,整个城堡都在摇晃,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
在意识到他们的困境后,连队拼命跑回走廊和楼梯组成的网络,他们遇到的任何阻力都像糠秕一样消失了。一种野性的情绪在马格努斯的心中燃起,他的马裤上沾满了血,他几乎能尝到它的味道。他一边跑,一边能感觉到他那颗老心脏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动着。守卫太少了,他们能做到的,他们要出去了。
他跑下了出口前的最后一段螺旋楼梯。储藏室就在前面的拐角处。马格努斯想喊一声,召集他的人作最后的冲刺,但喊声在他的喉咙里消失了。前面的走廊挤满了人,敌军士兵排成三列纵队。从他们身后传来了更多的声音。最后,他们被陷阱困住了。防御者找到了突破口,这简直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索尔加德抬头看着马格努斯,迈着大步向前走着。
“我们差一点就成功了,”他干巴巴地说。
马格努斯没有停止奔跑,他把燃烧着的火炬扔到一边,墙上的火把照得足够亮。他从身边抽出一把长匕首。
“看样子我们要带一些人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他冷冷地回答。
马格努斯和索尔加德一头冲进了等在那里的一排排卫兵中,钢铁的撞击声在狭窄的墙壁上回响。希尔德布兰特紧随其后,他像一名收割者一路割草一样进入战斗。一名士兵被抬起来撞在墙上,马格努斯摆好架势对付他的对手,用他的刀刃挡住了对方犹豫的剑刺,然后用他的匕首把对方刺了回去。索尔加德很快就来到了他身边,和格拉姆米斯特一起旋转、劈砍。
他们被包围了,这条走廊不允许超过四个人并排站着。守卫们组成了一堵钢墙把他们和出去的路隔开。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来接替他。马格努斯和他的手下在离隧道入口很近的地方被赶了回去,他们人太多了。
马格努斯沮丧而愤怒地叫了一声,把他面前的人挤到一边。太慢了,他看到刀锋从侧面向他闪过。它刺穿了他的肉体,在他伸出的手臂下面深深地挖了进去。一阵剧痛涌上他的心头,他踉跄着,视线模糊了。他隐约记得索尔加德就在身边,于是剑突然拔出。到处都是喊叫和尖叫声。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很难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男人从他身上跳了过去,是希尔德布兰特。那个大个子气得发疯了,他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划去。有那么一会儿,士兵们被击退了。马格努斯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他能感觉到滚烫的血液,这一次是他自己的,在他身边滑来滑去。索尔加德弯下身子,脸上布满了担忧的皱纹。
“你还好吗?他大声问道。
马格纳斯弱弱地点点头,他一点也不好,他能感觉到血液从伤口强烈地泵出。
“我……”他开口了,但他的声音听不清了。他靠在冰冷的石头地板上,人显得更加颓然了。
就连希尔德布兰特现在也陷入了困境。突袭队的许多人已经被杀死了,他被孤立了。索尔加德从马格努斯身边跳了起来,跑到他身边,马格努斯觉得他的视线越来越暗了。
原来是这样。由于某种原因,在所有发生在面前的杀戮中,他看到了他父亲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仿佛他那狮子似的脑袋正俯在他身上,严厉地看着他,那太令人难以忍受了,老人对他一直很失望。马格努斯感到有一种奇怪的决心在他心里坚定了,如果他要死,那至少也得是手里拿着剑死去。他摸索着找到了那把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头在不停地嗡嗡作响,双手冰凉。
战斗快结束了,希尔德布兰特拼命想同时拦住三个士兵,索尔加德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尽管是十几个守卫一起才把他困在那里的。其他的突击队大部分都战死了,剩下的也只是砧板上待宰的肉而已。
一个卫兵在冲过去准备加入对矮人的攻击的时候,它突然看到了马格努斯。他看上去很惊讶,然后笑了起来。
“还没死透吗?他问道,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跟前。
马格努斯咬紧牙关,把剑牢牢地握在身前。似乎在远处,传来了新的战吼声和愤怒的叫喊声,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
“试着拿下我吧,”他虚弱地说。
士兵笑了,他轻蔑而从容地把剑朝马格努斯挥去,马格努斯挡开了,他的剑从他麻木的手指上掉了下来。它在石板上弹来弹去。突然有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朝他袭来,太快了,他看不清它。他的视线模糊了一阵,然后又清晰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
马格努斯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困惑,抬起头来,那个士兵逼近他,工程师努力把眼睛睁大,他握紧拳头,决心不退缩。但是致命的一击没有挥下,士兵的脸突然显得面熟起来,一个纹有纹身的光头,一双狂野的眼睛,他的手上没有剑,只有一把战锤。在摇曳的火炬光照下,他过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谁。
“科索夫!他嘶嘶地说,向后靠在墙上。一双粗糙的手抓住他,把他拉了上来。马格努斯隐约感觉到有更多的人在往狭窄的走廊里跑。有一股熏香的味道,还有对圣西格玛的神圣祷告。鞭笞者,这地方到处都是他们。
科索夫把马格努斯从战斗的前线拖了出来,从那个脖子断了躺在地上的士兵身边拖了出来。科索夫自己的斗篷上有血痕,他的眼睛里闪着凶狠的光芒。马格努斯必须努力保持意识清醒,他知道自己流了很多血,他正在失去对周围环境感知的控制。
“一个大胆的计划。”科索夫说着,把工程师拉向储藏室的门。“但是枪炮终究不能代替刀剑。”
渐渐地,马格努斯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鞭笞者从隧道里出来了,他们一路打到他的位置。他回头看了看,突袭队的残部和鞭笞者们一同正在进行一场保护后路的战斗,逐渐向地基的缺口撤退。他仍能听到索尔加德的声音,却没有看到希尔德布兰特的踪迹。
“什……”他开口了,但嘴里发干,喉咙发紧。
科索夫的两个手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战斗牧师把马格努斯交给了他们,他感到他们粗糙的手托着他。科索夫转身投入战斗,有意地高举起他的战锤。在他离开之前,他用奇怪的目光盯着马格努斯。
“也许我看错你了,铁血。”科索夫说。“你开了个好头,而我们将会完成它的。无论何时,西格玛都将保佑我们。”
然后他就消失了,像挥舞镰刀一样挥舞着他的锤子,向密集的敌军部队冲去。
马格努斯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视线模糊,全身麻木。他隐约有一种被拖进黑暗中的感觉。战斗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他能感觉到粗糙的羊毛斗篷在他周围嗖嗖作响。到处都是火把,还有人跑来跑去的嘈杂声。有人从他身边擦过,他身体一侧的伤口发出新的刺痛。
然后他又站了起来,夜晚的空气很冷。突然,他的知觉恢复了,马格努斯甩掉了他的帮手,虚弱地颤抖着。他回到了岩石的裂缝处,在隧道的起点。到处都是人,克鲁格也在那里。
他抬起头来,莫格拉加巨大的身躯在夜色中隐约出现。城垛在燃烧,深红色的烈焰从城墙上升起。墙壁上出现了裂缝,峰顶的绿灯亮得很亮,机器的嗡嗡声仍然在地面上颤动,但听起来很吃力。
“发生了什么?”马格努斯问道,声音十分嘶哑。
克鲁格飞快地跑到他身边。
“你受伤了,铁血。”他说着,抓住他的胳膊,想领着他离开现场。
马格努斯不耐烦地甩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科索夫会在那里?他厉声问道,觉得冷空气恢复了他的知觉,他的身体一侧疼痛难忍。
“他在营地看到了你的计划,”克鲁格说。“沙恩霍斯特认为你可能需要帮助才能逃出去。”
在他们周围,有人从隧道入口被拉出来。在地下深处,战斗的声音还在继续,从狭窄的裂缝向外回响。
“跟我来,”克鲁格说着,又一把抓住马格努斯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把他从地道里拖了出来。
“等等,”马格努斯喊道,无力地挣扎着,想挣脱骑士的铁拳。“希尔德布兰特还在……”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一股巨大的烟雾从隧道入口喷涌而出,将废墟洒向他们周围。克鲁格被打倒在地。他把马格努斯也拖了下来,马格努斯痛苦地倒在了他这边。痛苦的碎片又回来了,他几乎昏过去了。
马格努斯绝望地跪在地上,心里充满了可怕的恐惧。他周围的人正在重新站起来。从隧道里冒出来的烟继续上升。远处传来隆隆的响声,还有石头掉落的声音。马格努斯惊恐地望着那破裂缝,刚才在隧道里的人肯定已经死了,他突然感到眼里涌出了可怕的泪水。
“原来你也成功逃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马格努斯抬起头来,希尔德布兰特站在他身边,抱着流血的前臂,面色苍白。在他身边,索尔加德一瘸一拐地走着,还有几个劫后余生的人也是如此。
马格努斯感到既宽慰又惊讶,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泪珠从他的脸颊滑落。他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他的左侧全身都是血,每次他移动,他都能感觉到它贴在他的肉上。“发生什么事了?”
“科索夫,”希尔德布兰特说,声音空洞。“他的人填补了缺口,他们把卫兵推了回去。这让我们有机会逃了出来,我看见他,他像着了魔似的,然后…”
他停了下来,看着隧道。
“守军把隧道炸塌了,铁血。”索尔加德说道,就连他那张坚忍的侏儒脸看上去也在颤抖。“他们用自己的人堵住了缺口,然后引爆了更多的炸药。”
马格努斯跟随着希尔德布兰特惊恐的目光,最后一缕烟懒洋洋地袅袅升入夜空。隧道成了救援人员的坟墓,他们是故意这样做的。
克鲁格也过来加入他们。
“我们需要离开了,”他更加急切地说。
“这里离城堡这么近,不安全。”但马格纳斯没有搭理他。
“出乎意料的是……”他开始说。“科索夫。”
他摇了摇头,疼痛越来越严重,他能感觉到血又开始流了。不知怎么的,这似乎并不重要。
“铁血。”克鲁格又用命令的语气说。“我们必须离开。”
马格努斯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骑士开始惹恼他了。他太累了,一些好人死了,就连他认为不太好的人也死了。
但随后,最后一波疲劳和疼痛袭来。当谢幕来临时,一切都来得很突然。
马格努斯跪倒在地,一块锋利的石头刺进了他的肉,他几乎感觉不到它。整个世界似乎都倾斜了,他的视野变得暗淡了。一时间,他有一种坠落的感觉,疯狂地坠落,坠入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深渊。他觉得自己最后看了一眼科索夫的脸,那张脸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冷酷无情,然后就不见了。马格努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