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谈]我的外语学习的一些经验分享——通过跟读训练学习基于表音文字的语言

印欧语系的外语的学习对于汉语圈的同学们一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笔者也曾经在英语学习上折腾了很长时间。笔者高考英语的成绩是101分（150分满），四级考了三次才过，过的那一次464分。虽然到现在为止笔者也没有特别擅长英语考试，可能因为比较讨厌备考，最有代表性的一次英语考试是一次雅思的6.5分（无准备），但现在笔者可以自由地用英语做脱稿报告，不借助词典阅读和写作论文。此外，笔者仅借助课本和配套的音频资料学习了日语（此外大约只有动漫作为辅助学习资料了），大约通过这种方式学到了进行日常对话无障碍的阶段（以刚来日的时间点为参考，后面因为在日语环境下生活，能力有进一步的成长）。目前笔者还在学习法语、德语和韩语。为什么又开始进一步学习更多的语言呢？一方面法语是以后准备去欧洲读博有需要，另一方面是笔者体会到了语言学习的快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娱”。一旦发现了学习一个学科或者从事一方面工作快乐的地方，那么进展下去绝不是一件难事——这个时候做这件事在大脑中的反馈效应从负反馈转变为了正反馈。那么这篇文章，笔者将分享基于表音文字的语言的学习经验和体会到语言学习快乐的经历。本文内容关联视频[经验谈] 我的外语学习的一些经验分享。

提高对单词的敏感度

想必多数外语学习者都有一些单词背诵的经历。如果你接受过比较偏远地区的中小学英语教育，你的老师是否教你这样背单词：亦或“每个生单词抄10遍，并抄一遍汉语意思”；亦或“遮住英语单词，看汉语意思默写”...笔者也曾接受过这样的英语教育。在较为初级的英语考试中，比如中考、高考，似乎并不那么看重语言熟练度，而更着重考察语言知识。比如中高考会通过设置单项选择和完形填空这样的题型。有的学生可能通过这种方法学习应付完了中高考，到了大学的四六级考试开始困惑了——大学英语四六级考试的听力部分往往会占到35%，而写作和翻译占到30%。当接触托福和雅思考试时，更是一脸懵——他们比较擅长的阅读部分仅仅占到1/4。因为四六级考试或者托福/雅思考试考察的是语言熟练度，language proficiency，而不是语言知识，language knowledge。实际上，不管是做研究，还是出国旅行或者工作，亦或在外企工作，需要用到的都是language proficiency，而不是language knowledge。你的老师，同学，同事可能更关心你能不能流利地表达你自己的意思，而并不关心你是否知道某个单词有多少种含义。所以，想要实质地将英语作为工具来使用，必须培养能力，而不只是积累知识。单词作为语言最小的单元，学习它们是必不可少的。回想一下你学习汉语的经历，你如何知道每一个词汇的含义？你如何知道“学校”这个词一般指的是带围墙有教学楼的学习区域？你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理解“化学”这个词是指“研究分子的性质、反应、变化的科学”吗？母语的学习，是从小学到高中为止，通过日常的生活，以及在学校的学习而逐渐掌握一个个概念，并在不断使用中强化对语法结构的掌握。最开始的阶段，理解语言不可避免地需要用到实物——你的家长带你去一个有围墙有高楼的院子，然后告诉你这个地方叫学校。大多数人完全学会母语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当然，很明显，我们不可能再花十几年去学一门外语。因此，必须要通过单词表这样一种东西来加快语言学习的速度。但是，如果要完全掌握这门外语，要渐渐摆脱对母语的依赖。举个例子，说“书”这个字，很多人可以很快（0.001秒内）联想到“印有文字并装订起来的一摞纸”这样的东西。但是，说“book”这个词呢？如果用英语单词-汉语含义的方法背诵过这个单词，那么，可能在1秒钟（或者更短一点）的时间里想到“书”然后再用0.001秒想到“印有文字并装订起来的一摞纸”。这会有一个什么问题呢？如果你去阅读一篇1500词的文章，假设其中60%是需要花1秒钟来思考的词，那么你思考单词的时间就需要900秒，也就是15分钟。不仅是时间的消耗，思考这些单词的含义也需要用到大脑的运算力，而这些宝贵的运算力本来应该是用在分析文脉、文章逻辑上的。最理想的状态，无疑是——看到或者听到“book”这个词，立刻（0.001秒内）联想到“印有文字并装订起来的一摞纸”，也就是达到母语的程度。这当然没有那么容易，需要耗费很多时间。所以我认为一条捷径是——从减少看到“book"到联想到“书”所耗费的时间。也就是从“book”到“书”耗费0.001秒，然后从“书”到“印有文字并装订起来的一摞纸”耗费另外0.001秒。先建立好这条通路，然后进行阅读或者听力训练的时候就可以在完整句子或者完整段落的环境下理解每个单词的意思，通过这样的训练慢慢建立看到或者听到“book”这个词，立刻（0.001秒内）联想到“印有文字并装订起来的一摞纸”这条通路。至少核心单词（文章里出现95%的词汇）通过这种方法来训练，然后其他更高级的单词可以通过核心单词组成的语言来理解——就像汉语学习查词典的时候特定词汇给出解释一样。进行这样的训练之后，核心单词便成为了一种“技能”，获取新的单词的时候，新的单词也就是“知识”。新的单词进行足够的使用后，也会被编写成“技能”储存在大脑里。

那么如何来训练“book”-0.001秒-“书”这样一条通路呢？我使用的方法是一个“默默背单词”的软件。我在看到一个单词之后，如果瞬间，也就是0.001秒，就能想到其含义，那么我将这个单词归为“认识”，如果在0.001秒-1秒内认出，则选为“模糊”，如果超过1秒才想到或者想不到，那么归入“忘记”。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阈值。我是0.001秒/1秒，记忆力没那么好的朋友可以设置在0.01秒/3秒或者其他更宽松的阈值。没有绝对正确的设置方法，只有最适合自己的。

基于表音文字的语言的灵魂是声音，因此从听说开始训练会事半功倍

汉语属于表意文字，而英语属于表音文字。前者的本质是文字本身，而后者的本质是发音。所以用语音表达汉语可能出现“石室诗士施氏”这样的问题。如果你不阅读文字，单纯通过语音很难理解含义。而相对地，英语里面的单词，初学者很难窥探其排列规则。有人提出过使用“词根法”来记忆英语单词，也就是说特定的词根决定了特定的词性，比如“tion”，“sion”等可以将动词变为名词，“er”/“or”往往是某一个职业的后缀，“al”，“sive”可以将名词变为形容词，等。熟练的英语使用者往往可以根据已知的词干和词缀使用习惯来造词。比如，believe的意思是相信，believable是可相信的，那么unbelievable是难以置信的。这是一个常用的例子。而如果是更罕见的情况呢？比如，我想表达“英语太难了，学不了”。“学不了”该怎么说？“can't learn”？这会导致歧义——不能学习。这种情况下，我会造一个“unlearnable”。“English is too hard, it's unlearnable”。我想多数人并没有见过unlearnable这个单词，但英语母语的人士应该是可以看懂的。

同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向其他语言“借词”的时候，可能需要用英语的造词规则来改变前缀和后缀。为什么需要借词呢？一方面是可能对另一种语言熟练度更高，比如有些人在说英语的时候把“德语”这个词说成“Deutsch”而不是“German”。不过实际上，如果你在翻译软件里输入“I have learnt Deutsch for three years”，翻译软件还是输出“我学了三年德语”。而另一种情况是其他语言表述可能更地道，英语里没有合适的词。比如表述“樱花”，英语里可以用“cherry”，但是也有相当的人使用“sakura”来表述樱花。“sakura”是日语词さくら的罗马音，意为樱花。日本的樱花全世界闻名，许多游客在四月份到哲学之路赏樱花，sakura 这种表述更加深入人心，而使用cherry 表述樱花的地方樱花并不闻名。而且cherry 还有“樱桃”的含义。如果使用cherry 反而可能造成歧义。于是sakura 渐渐就代替了cherry 表述樱花。另一个例子是中国的高考。最开始中国的高考和其他国家一样，被称作“the entrance examination to the college”。后来渐渐变成了“Chinese Gaokao”。为什么呢？一方面后者更简洁，另一方面中国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现象全球独树一帜，单独造一个词可能更地道。那么，假设某一位日本的研究者想表述某个课题没法开展，但他一时没想到“implement”这个词，但又要用英语来表述这句话，那么他该怎么做？日语表述这句话是，この課題は行えないよ。直接把这句话变成罗马音当然可以，也就是kono kadai wa okonaenai yo。（顺带一提，把日语转化为罗马音之后，是否感觉这就像荷兰语，法语一样的印欧语系语言？）但是这样一来这句话就是日语，而不是英语了。那么这个时候其实可以造一个“unokonable”这个单词。如果听者同时掌握日语和英语，那么他听到这个词可能会笑笑，但能听懂。

在造词的过程中，遵循的规则也就是特定的语音表达特定的含义，比如un的发音表示否定，able的发音表示“可能...的”。此外，借词的情况实际上在表音文字的语言之间非常常见，这也是为什么德语，法语和英语的词汇都有很多重叠。但是，同一个词汇在英语，德语，法语里面还是有细微差别。比如，apartment，公寓这个词，在法语里有appartement。后者多了一个“p”和一个“e”。这是因为按法语的发音规则如果没有这个“e”，会发音成“e parh mon”，而加上e之后就是“e parh te mon”。略音的情况在法语里很常见，很多没有接元音的辅音字母往往就被省略了。公寓这个单词先在哪个语言里出现我不知道，但我想在这个词广泛在英国人和法国人之间流通时是以语音的形式，而不是文字的形式。他们可能最先是以“e parh te mon”的语音相互传播，然后书写工具流行后，英国人把它写成"apartment"，法国人把它写成“appartemente”。但是想把它作为一个阳性词，于是实际写成“appartement”。（法语和德语里往往实物名词是作为阳性，德语里还可以作为中性，非实物名词作为阴性。但没有绝对的，个人感觉实物作为阳性多一点。法语里面多数阳性名词没有后缀“e”，而阴性名词有后缀“e”，因此加上“e”可以把阳性词变成阴性，比如etudiant和etudiante，前者是男学生，阳性，后者是女学生，阴性。）德语和英语也存在这样的情况。德语和英语之间，与法语/英语之间相比，同源性更高。因为德语和英语同属于印欧语系下面的日耳曼语族，而法语属于拉丁语族。因而德语和英语的发音习惯，造词规则也更像。在德语中，加前缀后缀造词的情况比英语多很多，叠词是德语的精髓。比如Finanzzentrum 这个词，表示金融中心。在英语里可能分成两部分，前面的finance 作为名词性形容词，后面的centre作为核心名词。不过叠词可能会让德语词汇非常长，比如2345678这个数字，德语记作zwei Millionen dreihundertfunfundvierzigtausendsechshundertachtundsiebzig. 德语里面也用加后缀的方法造词，不过更多的是改，而不是直接加。比如entschuldigen 表示道歉，动词，而变成Entschuldigung 就是名词了。一些德语词汇和英语词汇的差别体现在个别字母上。比如，camera，照相机这个单词在德语里对应的是Kamera。在英文单词里带发“k”音的c换成k往往就变成了德语单词的词干（首字母需要变为大写）。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如，alcohol-Alkohol，product-Produkt。除了c变k，基于ce发“s”音变z是另一个例子。如center-Zentrum, finance-Finanz。德语和英语的关系上似乎也说明语音传播的流行早于书面文字的流行。那么这便有一个问题——学习这些表音文字为基础的语言应该读写先行还是听说先行？笔者曾经尝试过读写先行，但后来发现听说先行可以带动读写能力。因为这些表音的语言的本质是语音，如果脱离了声音，没法对语言进行深入的理解。我发现这一点是在看了安宁老师写的《日语词汇新思维》这本书。安宁老师这本书给出了理解日语词汇的一种新的思路——根据声音特点来理解单词含义。日语词汇分为三种，一种是日本本土产生的和语词，一种是唐朝时期从中国舶来的汉语词（当然，绝大多数的汉语词是日本人后来自己用汉字造的），还有一种是明治维新时代从西欧国家舶来的外来语词汇。现代汉语的许多词汇，如“电话”，“研究”，“物理”，“化学”等词汇都是从日本人自己造的汉语词引进而来的。源于印欧语系的外来语，比如コンピューター(computer)、コーヒー(coffee)、アレルギー(Allergie)等，往往是根据词汇的发音用片假名进行编写，这一点就很像英语中的apartment和法语中Appartement的关系，一个发音的词源用自己语言的发音规则进行重新编写。不过日语最体现表音特点的是和语词部分。和语词有一个特点，发音类似的，往往含义也类似。比如はなす(hanasu)和はなれる(hanareru)，前者是“说话”，后者是“离开”，其中ha这个发音有“放”的含义。又如，あつい(atsui)这个发音对应有三个词，暑い、熱い、厚い。这三个词其实也很容易联想到相似的含义，第一个形容天气热，第二个形容东西烫，第三个形容衣服，被子（或者其他的东西）厚。读者朋友可以试着发一下这个音，汉语拼音对应的发音是：a（三声） ci（一声） yi（三声）。看看反复发音是否能感受到“热”的感觉。英语或者其他印欧语系的语言的一词多义其实也是遵循这种原理，很多词有一词多义的现象，这些含义之间也往往很接近。因此，如果能在跟读的过程中，将特定的发音联想到特定的含义，对于表音文字语言的学习想必会事半功倍。

在中国的英语教育里，更多的情况下在中小学阶段非常着重读写的教育。一方面读写教育成本更低，训练听说一个最基本的条件便是自由地播放录音，而这一点在人员密集的中国中小学是很难做到的。更有甚者，在一些欠发达地区，电子设备可能都没有充分地普及。避免让孩子接触电子设备——这一点似乎也是中国教育的核心方针，因为多数家长认为孩子使用电子设备进行娱乐，而不是学习。然而，笔者认为电子设备在语言学习里是帮助非常大的一个工具。当然，如果有资深的外教，当然是最好的。但不幸的是，这一类的外教也被中国的应试教育抹杀殆尽了。很多中小学的英语老师的工作任务是确实地提高学生在中高考中的表现，而不是提高他们的语言能力。这一导向下，这些英语老师更倾向于把时间花费在提高学生的应试能力。此外，在中国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英语也基本上是人中龙凤了，英语说得好的老师往往去了沿海地区的大城市，于是内陆地区的小城市或者乡村只剩下哑巴英语的老师教应试能力。因此，资深外教是99%的中国学生没法接触到的资源，他们能使用的语音资源还有什么？只有电子设备上的免费录音资源了。

我此前在备考托福的时候，曾因为一万多块钱的学费对补习班望而却步。我曾经去上海的新东方的托福教室看过，也试听过一些老师的课程。我的评价是这个学习环境真的非常好，课程质量也很高，很羡慕那些可以在这里学习的同学。但最终不想增加家里的负担，还是选择了自学。而我使用的学习资料，也是新东方做的——一个叫新东方托福。里面有免费的托福官方练习题资源。我使用的训练方法是跟读——也就是跟着录音一句句读。在进行这个训练之前我曾经考过一次，那一次拿了77分，其中听力14分。我起初也并不完全相信跟读的作用。但是我踏踏实实跟读半年后，听力提升到了23分，总分提升到了90分。期间，除了考前一周，我基本上没有练习过题目——我其实很不喜欢备考，很枯燥，而且应试能力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我进行跟读训练的方式很简单。当时我在学校的一个实验室里作为科研助理工作，每天都有很满的实验安排。我中午去食堂吃饭会路过宿舍，于是我就回宿舍，打开一个音频，一边跟读，一边喝一杯咖啡。一个音频长度在3-5分钟，我跟读三遍，这样下来差不多就是30分钟——也就是一杯咖啡的时间。跟读的体验其实是很愉快的。后来我有一次看《The fabric of the Cosmos》这部纪录片，我听到Greene Brian 饱满的美式发音便忍不住跟着模仿他的发音。美式英语给人一种很豪放，open 的感觉，跟读10分钟心情就能变好了——美国社会的基调也是自由、开放。这边是我最开始通过跟读品尝外国文化味道的经历。不同的语言有不同的味道，如，英式英语会感觉很严谨——它的口型没有美式英语那么夸张，日语给人感觉很温和——日语假名的发音张口都很小，德语给人感觉很沉重——因为每一个辅音字母都带发音，而且很少连读，法语给人的感觉则是轻飘飘的——法语经常略去一些读音，而且连读司空见惯。进一步地，这语言中也能品味到不同文化的灵魂——英国的绅士，日本的礼法，德国人的认真劲，法国的浪漫。

语言要实际地应用才能提高熟练度

读者朋友，你是否有这样的经历？即使CET6能考到500分，550分，但阅读一篇英文的报道依然十分费力，最后还是忍不住直接使用翻译软件阅读。我认识很多在中国的同学，朋友，可能一些英语考试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但真正实际能应用的英语十分有限。当你决定只为通过一项英语考试而去学习英语时，你的词汇量可能就被限制在了这个考试的词汇大纲。此外，更司空见惯的一种情况是——很多词汇你在看到它的时候能在0.01秒内联想到它的含义，但去写作/说话的时候却没法实际地使用这个词汇。大脑的听/说/读/写四个分区是相对独立的。笔者的看法是，不同的单词会随着使用的次数被以“程序”的形式编写进入四个不同的分区。看得多，那么这个单词被编入“读”这个分区。说得多，那么这个单词被编入“说”这个分区。在分区之前，这个单词可能是被以记忆的形式储存在大脑皮层的记忆里。假设book这个单词在阅读分区里，某次说话的时候想调用这个单词，可能需要从大脑皮层的记忆里调用，而不是从阅读分区里调用。这是笔者学习语言的一点经验看法，没有得到实际的科学验证，请读者朋友就当看个笑话。所以，我认为实际地提高词汇量，需要不断使用在大脑皮层中以记忆形式存在的单词，将其编入语言中枢。读和听难以控制，泛听、泛读是增加各种词汇接触机会的一种方法。而说和写的时候，我建议在某种语境下想到某个单词，似乎背过的情况下，如果想不起来，那么试着用词典或者其他工具找到自己曾经背过的这个单词。这个时候如果去应用一次，那么在写作或者口语中枢中就会留下这个单词的一个存档。不久之后再一次使用这个词的时候，这个词汇在语言中枢中的存档将得到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