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奇谈】延时投稿、复活赛结束及评委试水作

昨晚,我们比赛正式截稿。从7月16日至7月25日,一共收到了延时投稿18篇,其中短篇小说11篇,东方大杂烩7篇。
比赛一共收到短篇47篇,东方大杂烩22篇,共计69篇投稿文章。
因为东方大杂烩投稿人数不足,根据规则,其获奖人数降低到2人。
同时,我们的复活赛名额也已经出现了。获得读者评分平均分最高的两篇文章,《入道使的复诵》(平均分8.9分)和《阿吽忙碌的一天》(平均分8.78分)获得了复活赛资格,将直接进入终审。恭喜他们!
接下来,是评委星空信使的比赛试水文,请欣赏:
最后一战
正午十分,我眯着眼,将那颗石英般半透明的石头置于阳光下,我眼前顿时一片白茫茫的。可恍然间,乌云遮住天空,太阳的光芒消散于无尽的黑暗之中。我不再对石头感兴趣,扔下它,仰望灰天。只见数道白色的光芒闪过,转瞬即逝,带来阵阵轰鸣。胆小的帝把枪托紧紧握住,躺在我身边的我们一块挖出来的土坑上,竖起耳朵,从头到脚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很怕。
现在到了这个份上,我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让我喘不过气来。空中弥漫着压抑、闷热、铜臭味以及汗的酸臭味,令人作呕。
我疲惫地坐在打算用于加固战壕却遭冷落的铁板上,失去了原本充沛的精神。在冲着空空如也的碗发呆许久之后,我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开始用粉红的舌头快速而利落地舔舐起分发给自己的碗来。甭说是米粒呢,连半滴油、一滴水都不会放过。我虽然是兔子妖怪,但我和普通兔子一样都会饥饿难耐的时候,面子算啥,先至少让自己最基本的欲望得到满足再说。
大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投来异样的眼光,相反,他们纷纷效仿我,甚至有些人开始像小孩子那样吮吸着自己脏兮兮的拇指。
然而,一阵大风刮来,“呼呼”作响,将尘土刮入战壕中。碗顿时变得脏兮兮的,就连衣服上都沾满了污秽。咳嗽声,唏嘘声,风声,混在一起,很是混乱。大家只好扫兴地缓缓站起,排上了长队,准备将餐具交换给炊事班。
“姐姐,你还有吃的吗?我快受不了了……”
我也要随他们走的时候,名櫛弱弱地说道。她很害羞,支支吾吾的,轻轻地不好意思地扯了扯我的衣角,然而,那感觉和在你的衣服上挂一点棉花无异。
我扭过头去,凝视着她那天真无邪的脸庞上皱着的眉头和血红的瞳孔时,升起的怜悯之情让我差点落泪。
她是极为年轻的妖怪,身材矮小而瘦弱,妖怪之间的勾心斗角她统统不懂。这么久了,她一直称呼我为“姐姐”,或许她以为这是对年长者的称呼吧。
当初,她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是因为那些荒唐可笑的“广告”。国津神们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种族,就把“战利品丰厚”当作宣传口号,骗我们应征入伍。我们想国津神不会坑我们,就来了。结局呢?哈哈!他们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们没命去发财!
至于我,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明白,她应该去属于自己的无忧无虑的理想乡,过上幸福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不是和现在一样,准备着和高天原进行必将失败的战斗。而那之前,她至少不能被活活的饿死。
什么曾经的誓言……哼,那只是糊弄人的宣誓罢了。无所谓的。
我的手不受我的理性控制地伸入自己地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摸索了近十秒,才将那块我私藏的宝物拿了出来。
我举起手臂,颤颤巍巍的五指中央,一块暗棕色的干裂的面包缓缓出现。我唾液充斥在我的口腔里,如随时将要决堤的洪水,即将从嘴中涌出。名櫛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头,咬住嘴唇将我的面包推开,以表示谢绝。
“我不吃,我不要,我不饿……”
三个半句,说的很轻巧,却实在是让人心痛。妖怪和人都是奇怪的物种呢,相当的不诚实呢……
“那算了吧……你开心就好。”
扫兴的我把眼神挪开,只想要静一会儿。
我们……现在死了的话吗,实在是太可惜了呢。既然如此,还不如逃命……
我之前所遇见的一切像无数张一晃而过的图片一样从脑海中飞快而过。有我的还是只兔子时候的心酸,有我成为一个母亲时候的骄傲,有我欺骗别人的窃喜,更有选择加入这里后的沮丧……但它们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可能再过不到一天的时间,它们或许就会化为彻底的过去了,再没有人会记得它们。
“她怎么了?包扎伤口的绷带呢?”
指挥官沙哑而铿锵有力的话语远远地传来,语气中看得出他的焦虑。所有人都远远地看着他,不动了。唯独名櫛紧贴着我的冰凉的手臂,依偎在我身边,
指挥官是一名人类——你没听错。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国津神的合作伙伴。据说,当初是建御名方神拉他过来的。我们没有一个人不服他的。他总是最勇敢的每次都带头冲锋且杀敌无数的那个,是天兵天将最惧怕、以至于见到他会逃跑的那个,是最聪明且每次都能想法设法解围的那个。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待我们不公过,从来没有用鄙夷的眼光看过我们哪怕一眼。
他从来没有辜负我们的希望。他对于我们而言是神般的存在,他过五关,斩六将,解七围……尽管他并不这么认为。他甚至不相信真正的神存在——哪怕是天津神在他看来也只是异常罢了。然而,我们却令他失望了。
说不上愧疚,但是,心里多多少少对自己都有点不满。
我还记得清晨的时候,有一只鸽子飞到了指挥官胳膊上,将某封信交给了他。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指挥官膝盖弯曲,压低着头。他身上那闪耀的的铠甲仿佛是用黄金铸造,在象征着希望毁灭的煤色苍穹下仍然夺人眼球。他手持的钢铁战锤倚靠在“土墙”处,上划满了好似大王乌贼所留下的斑驳刮痕,将原本的花纹吞噬殆尽。脸上暗红色的刀疤还没有痊愈,
他身前,一只浑身是伤、血肉裸露的兔子妖怪躺在那里,断了气似的一动不动。护士兔子跪在那里,嘴中在说什么……应该,是某首诗歌。
“没有了,医疗用品全消耗光了……我们……已经输了……”
护士坦白,但她很显然不愿意告诉大家事实。大家则纷纷埋下了头,你拍拍我,我喃喃一句你,不变的是一张张沮丧的脸。
一阵死寂。
我注意到,护士那灰白色的裙摆下半部分已经残破不堪,满是补丁,沾上了血迹,还有疑似被撕过的痕迹。怕不是她把自己的衣服当成了绷带提取器了。
我想,她也付出了很多很多吧。现如今,她已经绝望了吧。我们见了那么多纷争和灭亡,对于未来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
我们都是一样的。
“那战马呢?你的那头战马呢?总要把她带到后方啊!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指挥官并没有责怪护士对士气的打击,苦笑着,而是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护士瞥了一眼大家,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明白了什么,冲指挥官一字一句地用中文念到,同时扶起伤员的额头,神情流露出悲伤: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指挥官的面色变得惨白。他的锤子敲击着战壕两侧的岩石,大地震颤。然而这无能的愤怒毫无意义,也只有我们这些将死之物在心底能发出共鸣。
“况且,我们已经没有后方了……”
一位不知道在哪里的士兵补充道。所有人都严肃至极,什么也不说。我们明白,我们到了身死攸关的境地了。
“姐姐,我想活下去……我该怎么办……”
名櫛窃窃私语道,我差点听不懂她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则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
我还想混下去呢,无奈做不到啊……
乌鸦和秃鹫盘旋在上空,看来它们被尸体和鲜血的气息所吸引而来,发出刺耳的哀鸣。我隐隐约约能感觉道,死亡之神纳加什在窃笑着。
哀鸣声,哭声,埋怨声,汇集在一起。我捂住了耳朵,不想再面对这一切。
“战士们!”
有的人擦拭干眼角的泪花,有的人则掏出了自己的匕首或是剑一类的武器,将其插入腰间。
“是!”
伴随着指挥官的吼声,大家在战壕中井然有序地让开一条路,向指挥官敬礼。
“都给我听着。”指挥官一步又一步地稳重地踏过龟裂的泥土,双手交叉置于背后,“同志们,明天,或者就是今天晚上,那些家伙就打过来了!”
指挥官经过我的身边,那犀利的眼神像是在审视着一个个战争机器。我从来没有看到这副模样的他,名櫛则开始双腿打颤。
隐隐约约地,我能感知到远处某种动物的断断续续的嘶鸣,它像是在用最后的力量来告诉我们什么答案。或许,那就是战争的召唤吧。
其他人若无其事地和往常一样,和指挥官进行着无声地交流。我对面的那个战友则耸耸肩,表示自己的无奈。
“所以,想回家的,都走吧……站出来,现在……”
指挥官挥手示意,他的战锤突然从他手中倒下,竟在地上滚了滚,最后停在了我的脚尖。我装成冷静的模样,其实,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慌呢,手中的武器渐渐滑落。
所有人再一次齐刷刷地面对着指挥官,竟然没有敢向前一步。我想他们或许有些惊讶吧,只是把目瞪口呆埋在心里。
我想离开,这个机会求之不得呢。不过,我感觉我的同伴用最简单的肢体语言告诉我三个字:不要动。
指挥官嘴角仰起,应该是很欣慰吧。
“我这个人,谁也没服过!”说着,指挥官把一颗石头轻轻松松地踩入大地中,脸上的纹路让他显得老了好多,“尤其那些神!只不过大国主有些软弱和善良,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儿女们没啥出息,和他父亲一个性格。所以,他们来‘统治’这里,倒也没什么无所谓的。你们也不是好好的吗?可是那些天津神呢?他们自视清高,仗着自己强大欺人太甚、篡改历史。我们在他们眼里连奴隶都不是。这个世界迟早会被它们化为火海的!”
大家点点头。名櫛躲到了我的身后,偷偷地哭起来。
那些家伙……罪不可赦……这个世界上,从来没人规定过哪里是谁的地盘,向来是占地为王。然而,他们却想要称霸整个苇原中国,还编造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少彦名如果知道这一切的话吗,或许会被气死吧。
“国津神已经全部投降了,就连你们的建御名方神都败落了。想要把日子混过去?没有人会拦着你们!我自己一个人都会战斗到最后!”
我盯着地面,不敢面对任何人。
我一直以来都是一只胆小鬼,和那些天天在地道里过日的蠕虫和老鼠没有太大的区别。我终于有了勇气来到这里之后,却总是想着哪一天能离开。
我把同伴的尸体当作避难所,将它们踏在脚下。那样令人胆寒的日子,不,我不想再过哪怕一天了。
“所以,你们,即使国津神当初承诺过的一切必然化为灰烬,即使我们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还有谁愿意跟着我!,”
指挥官霸气地跺向地面,锤子听到了他的召唤,锤头忽然向他手中飞去,“铛”地在眨眼之间回到了他的掌控下。
云彩中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阳光如雨露般洒向大地,驱散了阴霾和悲哀。大地之上,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躲藏在虚无之中不见踪影。
同伴们不假思索,包括我在内,都异口同声地喊道:
“我们!”
洪亮的口号响彻整个天际,那些食腐的鸟儿丢了魂似的飞向四面八方。
只要我们还有那颗未陨落的赤诚之心,只要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便不会放弃……
夜幕降临,月光在挂在天边,犹如洁白的巨大宝石,为这暗淡的世界指引出东和西的方向。
草丛中,小虫子们焦躁不安地吵闹着。它们或许感知到了暴风雨的来临,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的五指在草丛里摸索着,突然间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夹了我一下,赶紧缩了回去。
我坐在河岸上,两只脚丫伸入微凉的河水,轻轻荡漾起涟漪。我还以为河里的鱼儿们没有休息呢想要戏弄它们,结果则是鱼摆摆们压根就没有浮出水面。看来,我真是缺乏常识啊。毕竟我是一只兔子妖怪呢。
水底的沙子细细的,软软的,跑进我的指甲缝里,真是淘气呐。银色水花飞溅向四周,落在我的腿上,带走了白日附着上的叶子。
没有人还和我一样有情趣。许多人像木头人一样倒在地上,怎么着都摇不醒。他们太累了,也从来没负担过这么多。
我呢?我已经不在乎明天后天怎么样了。很久以前,我阴差阳错的变成了地上的妖怪兔子,脱离了我的孩子们短命的命运,又浑浑噩噩地混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不满意地呢?还有什么期待的呢?还不如看开点,散散心。
身后,是指挥官形单影只,他茫茫的低草丛中显得那么孤独。他战锤始终没有被落到一遍,战锤的头和尾被他用双手握住。
我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为什么有像指挥官那么奇怪的的人类存在。
我们常常开玩笑说,谁想逃命,先要把指挥官击败再说。当然,这是不可能呢。不过呢,他倒是从来没有惩罚我们在战场上的软弱和害怕。有谁溜走了,他也一句话都不说。他总是以身作责,用敌人的溃败告诉我们:“你们不用害怕。”
没有一个指挥官和他一样负责。国津神们只会对我们指指点点,用藤条鞭子抽我们,对我们的生存问题从来不关心。然而他却懂得分配食物,和我们吃一样的饭菜……没错,是兔子还吃的那种……
这样一个向我们嘘寒问暖的人,却无比的冷血无情。他没有一个人类的朋友或者亲人。他把我们锻炼成战争的机器,让我们屠戮那些愿信奉天津神的村庄(只是因为那些堕落的人类愚昧无知),让我们把那些投降的妖怪、士兵甚至是天津神统统处决。他却从来没有眨过眼。鲜血染红了无数天河流,堪比当年须佐之男消灭八歧大蛇的壮举。而我们,原来只知道吃草的兔子们,竟然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我目睹过他骑着来自西边大陆的白色巨犀冲入战场,如推倒玩具般将潮水般的敌人横扫而开,用闪电将那些他口中的“渣滓”化为灰烬,硬是杀开了一条血路。对于我们这种没啥见识、并不勇敢的兔子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不可思议、更加鼓舞人心的了。他的强大成为了我们的传说,但仅此而已。过了无数年后,或许不会有人知晓他的姓名吧,毕竟我们也无从得知。
明天,后天,那最后一战,他能带领我们笑到最后吗?
这个问题,说不定应该是交给我们的吧。
算了,别把这么多的负担往身上砸。做做恶作剧之类的呗,我有点无聊了。我悄咪咪地匍匐到指挥官旁边,趁他不注意,蒙住了他的眼睛。
“指挥官,指挥官,猜猜我是谁?”
我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试图引起指挥官的注意,谁知指挥官没理我,愣在那里不动数秒。
我起了怪了,他是不是累的坐着睡着了?我的脖子从左边绕到右边,一百八十度地观察指挥官到底有什么不对劲。他不是那种害羞或者故意把人晾在一边地人啊。
“那边有点不对劲,稻羽,跟我来。”
他站起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月亮。我点点头,当之前什么也没发生。
我跟着指挥官扒开重重高草,前方的路还属未知。我不清楚他到底发现了什么连我这只兔子都没有听到的动静。但感觉,没有什么好事情。
“苏苏……”
叶子突然无风而动,很明显,是有什么其他的人过来了。
是敌军的刺客?还是大块头的动物?我还在猜测着来犯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指挥官用锤子的末端杵了杵下方——那是指挥官训练我们时示意我们要戒备的信息。我把藏在身上的匕首掏出来,在半空中转了转。
指挥官不知在哪里点燃了一个火把,点亮了浑浊的空气。无数飞虫蹦来跳去,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对它们的存在习惯了,但还是觉得很烦。
我背对着指挥官,向他所在的方向收脚,随时注意着是否有人来犯。正当我察觉到什么异样的时候,指挥官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怎么是你?”
我闪到指挥官的一侧,转过身来。随机,一位女子模样的生物出现了。她驼着背,身着深红色的长裙,上面沾满了污浊之物。脸上的惊恐和慌张似乎因为见到了指挥官而加剧了。紫色短发在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淡淡的荧光。
我真的认识她。她是分明是那个平时仪态端庄的建御名方神……她怎么在这里?她平时的那股骄傲的劲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恐惧。
指挥官则一副在意料之中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疑惑。
“你的战斗结束了吧……要不来我们这好好休息?”
出于对昔日战友的礼貌——我是这么思考的——指挥官向建御名方神抛出象征着帮助的橄榄枝。然而,建御名方神一点也不领情。她狠狠地瞪着指挥官,用余光警惕着我,从眼中什么都看不穿。
“你也真是不自量力啊……哼……”
建御名方神苦笑道。她阴下脸,让我有一种不详预感。
“你还没有输掉这场战斗,不是吗?哈哈哈……或许我错了,你并不是一个有斗志的人呢。不过也无所谓,你哪怕在国津神中也是后辈,还需要不少的锻炼呢。不过,凡事也要证明自己,不是吗?”
指挥官不屑道。我望着他,说这话地时候,他连根眉毛都没动。说不定他在挖苦建御名方神。当然,这要看“挖苦”这两个字地定义是什么了。
“你……”
建御名方神应该是被戳中了软肋,她一下子就怒了,抓住指挥官的铠甲,轻轻松松地将他抬起。对于平日里随随便便就能举起千引大石的她,干这事比过家家还简单。
指挥官示意我别轻举妄动,我则压根就没准备。我知道,建御名方神也不是什么心眼坏的人,也不是心胸狭隘的傻瓜,她应该明白这是指挥官的激将法罢了。
指挥官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等待起什么。
“嗷嗷……”
狐狸地叫声传来,甚是凄惨。建御名方神不知因为什么放下了指挥官,向后踉跄了几步,仿佛变成了喝醉酒的老太婆。
“你没必要管我,你没必要管我!”
我们默默地注视着建御名方神摇摇晃晃地渐渐地消失于茫茫之中。
指挥官说,她一定已经处于半崩溃状态了,如果再说多点废话鬼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我不以为然。疯的人和妖怪我都见过,她算是最幸运的了。
只是,她似乎已经忘记她当初对天所发的誓呢。而那个曾经帮助我们脱险的那个无所畏惧的建御名方神已经不复存在了……
黎明降临了,曙光初现,赶走了令人不安的空虚。我揉揉的眼眶,渐渐地从睡梦中唤醒。
我什么梦都没有做,真是奇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难以诉说的满足……
我有一种预感,我灵魂即将被默尔带到永眠之地。那里和天堂、地狱之类的“冥界”以及乱七八糟的神的领地相比,那里只有不会打断的休息,或许就像睡眠中体会的那样,很舒服呢……
但在那之前,有什么东西我必须去完成……
“喂喂喂!你怎么了?今天怎么那么晚了才起‘床’?”
我的同伴打消了我的想象,推了推我。我则拖着疲惫的身躯疲惫不堪,扶着因为睡觉时随便找个沙土地就躺下了而酸痛的腰,坐在石堆上。
帝一起来就在石头前磨着匕首。根据形状,那是应该是特殊锻造的武器。武器的上半部分比较脆,里面藏着有着极其呛人的粉尘,如果立刻进入眼睛里也会导致短暂的失明,推动最下方的机关可以将这些粉末散入空气中。这是我们殊死一搏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的武器,削尖保养之类的完全没有意义,只会让藏着的粉尘更容易意外暴露于空气中。可见帝是在装模作样。
对了,我们通常将这种武器插在左腰的位置。
鸟儿们纷纷划过晴空,带来了欢快的歌声。我的心思完全不在欣赏它们的飞行演唱会上,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那只是噪音罢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有些莫名的激动。
“报告,指挥官,那边有动静!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动……一路……直到丛林中。”
处在悬崖边上的名櫛在观察远处的草丛和树林不知多久并且说完后,样子有些焦虑,放下望远镜,对指挥官说道。
“好,那你们谁愿意去打探一下!记住,即使没发现敌人,大约深入五十步后,也要快速回来。”
指挥官用命令的语气说道,大家二话不说,齐刷刷地举起了手来,没人有超过一秒地犹豫。
“那,既然如此,第十三战术小队去吧!反正你们就在这里!记得,要小心。”
“是的,指挥官!”
我们点点头。作为队长的我拿起枪支,叫大家集结。
一路上我们没遇到什么危险的,不过奇怪的是,到处都是荆棘和待着尖刺的植物,将它们劈开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我们顺利地到达了树林,之前遇上的为数不多的值得注意的动物只有我们的同类。这里繁盛的枝叶遮天蔽日。尽管我仍然能清楚的看到一切,但是粗壮的树干挡住了大部分视线。这个时候,雾气也起来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我联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儿时生活。我妈妈的窝旁就有这样的树林……只可惜现在不是回忆那个的时候。
我们脚下的土地松软而潮湿,踩一下脚踝都快陷进去了。同时,如果你稍有不慎就会先下去或是掉入动物们挖出的坑洞。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地前行。
我和我的同伴们巡视着四周,聚在一起,生怕有谁落了单。要知道,如果真的有什么敌人的话,我们某个人的小命随随便便都会送掉。
“你说,我们是不是走的太远了?”
贪生怕死的帝靠在我的肩膀上,瞳孔睁得老大。她倒是提醒了我,我们有些太冒险了。
帝和名櫛都是新兵蛋子,指挥官教会了她们如何使用武器,她们却没有磨练出成熟和稳重,和普通妖怪兔子一样不沉着冷静。所以并没有指责她什么。
“也是。”我举起右手,示意停止,“第十三战术小队,撤退吧。”
“嘎,噶……”
乌鸦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高声鸣啼。我们意识到什么不对,背靠着背,将枪举在胸前,随时准备射击。
“簇簇……”
这次可能的威胁来自更深的树林里。我打开的保险栓,上刺刀,等待着什么……
果不其然,只见几个影子突然从蕨类植物的特化的叶子和灌木从中冲了出来。我对着第一个家伙的头部上来就是一枪,那影子倒下了,在明亮中只露出一只手。
第二和第三个的敌人丝毫没有在意他倒下的同伴,他的右手拿着剑,向我冲来。
就是这些可憎的家伙。他们烧掉了我从小长大的原野,他们屠杀和我留着一样的血的同伴。我不会轻饶他们,我会让他们加倍偿还的。
“嘣……嘣……”
响亮而低沉的枪声回荡在我的耳边,我再一次意识到了什么——
我迅速地向右闪避,躲过那个家伙的一击,又将伸向前方的左脚一撤,将他绊倒在地。第三个紧随前者其后的敌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的一切,还在傻乎乎地冲锋。我利索地倒转枪,给他背的位置捅上一刀,一阵哀鸣之后,生命从我手下消逝。
我从来不对我的对手抱有任何仁慈。因为,如果我们真的输了的话,死了的人就轮到我了。那些天津神是不在乎我们的小命的,我们对他们而言只是麻烦而已,是污秽之物,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世界,适者生存。肮脏……哈哈!只有优胜者才有资格用那种东西贬低我们!我们凭什么要屈辱的死去?大自然用冷酷的法则告诉我们,只有战斗一条路去选择。
第四个入侵者窜了出来,他身披着黑灰色的铠甲,头盔处镶有金边,犄角状的装饰向上方延展。他的武器是长刀,锋利的剑刃露出寒光。
我没有携带除了枪之外的较大型的武器,为了方便和减少沉重的物品以妨碍行动,随身的只有两把匕首,而现在我可没有时间用它们来搏斗,暂时也没什么用。可现在已经来不及后悔的。我把枪背将那倡导招架住,当我准备撤开的时候,“喀”的一下,枪居然没有断掉。而我似乎完全没有能躲过这一刀的空间。
我感到汗水从眉间流下,皱了皱额头。对方得那双头盔未遮住的眼带给了我无形的压力。他的甲胄我不可能用匕首穿透,我该怎么办?
对了……
乘着枪还没有断掉,我扭动枪托和枪管,试图找到他的弱点,并故意卖个破绽。他见此情景便搓开刀,往另一个方向向我砍去。
机会来了。
旋转的枪托狠狠地打他的脸的位置,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随即将插上刺刀的枪头那一侧戳入他的大腿处,右手臂恰好被枪所挡住。瞬间,枪断成两部分,上面的一截砸到了敌人的脸上,敌人也受不了疼痛,没了支撑似的坐倒在地。
对于他来讲,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当然,我巴不得他这样。
我的余光中,我们的伙伴已经缩成了一团,相互依靠着。
我没有喘气休息的时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几条鲜艳的火舌扑来。我唯一能做的,便是拾起敌人的武器,做出格挡的动作。身后已经没有路了,只有我的同胞。
我并不孤独,现在我也不止为自己而反抗。
“天津麻罗和金山毘古神*啊,显灵吧……”
奇怪的呼喊呢……我以为是幻听呢……
有三个人影若隐若现在“火焰”中若隐若现,动了动完好无损、毫无痛感的胳膊,闻了闻清新的带着草香的空气,意识到我自己被“火焰”欺骗了,那只是敌军的烟雾弹而已。
诡计辨出之时,一名有着粉色长发女子从翻滚的赤红中出现。我试图挥舞那武器,却发现它比等量的黄金还要沉重。那女子必然施了什么法术。
弱者……哼,可不是我呢。我把挂在左腰上的匕首取出来,如遇到救命稻草般将其握紧在手心中。另一把则反握,伺机待发着。
女子战刃在空中留下一道完美而稍纵即逝的轨迹,可惜啊,我可不会欣赏这份出色的战斗技巧。遵循着训练时锻炼的知识和技巧,我扔出其中一个匕首。
我才不是吸引她的注意力呢。匕首腾空翻滚,刀锋正中女子的武器的尖端。
“咣当……”
下一幕令我诧异,本应该碎掉的匕首,却完好无损地弹到了树干上……
“真是不自量力啊。”
那女子提前宣告了我的死刑,语气中充斥着自己的自负和高傲,令人恶心。我的右手像是失灵了一样,提不起小巧的匕首。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我强忍着,朝那女子翻着白眼。
“你,你……”
一切都结束了吗……
指挥官,你怎么还没来……我,我不应该这么冒险的……
我沉重的身体摔倒在地上,肚子那里传来灼烧感。我想去盖住那里,却以失败告终。我合拢的牙关仿佛被崩掉了,牙齿的酸楚却被掩盖了。脑袋晕晕乎乎的,像是灌了铅一样。
不甘心啊……我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难道比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妖怪兔子的下场还要凄惨吗……
否。我至少为什么东西奋斗过。我这种废物死了,总比让其他还有更好的明天的人丧命要值得。或许这个结局对我来讲是真正的解脱呢,我终于可以去另一个世界陪伴我一直一来所愧对的孩子了……
默尔,带走我吧……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吞没再白光之中……不过,不是我要走了,更不是我的臆想。
听,野兽在奔腾!
听,闪电在怒号!
听,战士在咆哮!
指挥官来了……
倒下的战士堆中的我尽全力伸长着脖颈,想要瞧哪怕最后一眼:
在胧朦中,指挥官骑着他高大的白犀,闯入愈来愈多的敌人群中。那些士兵们慌了神,等他们举起盾牌时,巨锤已经落下:
“咚!”,大地在震动!
“咚!”,防具在破碎!
“咚!”,“恶魔”在倒下!
他看向我们,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我从来没在他身上见过的神情……不是怜悯,不是蔑视,而是自豪和欣慰……
既然我都这样了,哪怕指挥官带领其他人胜利,我也无法看到了。
指挥官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也未尝抛弃过我们,我们却只是给他和万物光明的未来添倒忙而已,并且辜负了我们的诺言。然而,他从未埋怨过我们,只是默默地注视我们成长,和我们一起战斗。受到他的影响,我们也没有放弃追逐那片乐土的希望,直到现在。
遇到这样的指挥官,是我毕生的荣幸呢……
同时,我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些字眼:
“这是我们的土地。”
“她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人,或是任何一类人。”
“既然现实不是这样的话吗,我们就将它划入计划之书,进行永恒地奋斗吧。”
似乎是我的一个同伴死前告诉我了这些,再加上我的加工,便成为了这些话。现在我的既欲生又欲死,已经没有那个闲心去管那些了。我只知道,我哪怕有遗憾都不要想着去填补了,而且有人会继续的。
之后的事情,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关注了。我活着太太难受了……我的命运已经无法抗拒了……应该休息了呢……
大约两千年以后……
妖怪之山下,建御名方神,也就是大家熟悉的那个八坂神奈子,屹立在这片大地之上,凝视着远方。
幻想乡,妖怪和神灵的庇护所。然而,这里没有苇原中国一望无际的原野,更没有家的那种亲切。如果哪天大结界崩坏了,谁会留恋这里呢?
可是斗转星移,日月如梭,谁还能在千年中风光无限呢?现如今,她也只能在不被世人注意的这个世界悄悄着谋划并等待着自己的家族归来的那一天……
徐徐春风拂过草坪,一时间,绿色的原野波光粼粼。但是,这样的美景不会让神奈子心动的,因为,这不是她所属的地方。
天津神已经离开了这里。并不是因为所谓的“污秽”,而是他们自废武功。月夜见作为弟弟却篡夺了天津神的领袖的位置,并和其他人建立了月之都。哈哈!这就是他们的高尚吗?
但是,经历过那个时代且还活下来的生物们没人不会觉得他们不会再回来的……
另一个世界里的一个人对此坚信不疑。
这么多年来,他铸造无数的武器,探索不为人知的奥秘,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族人,只为了迎接那隐藏着的威胁……
祝他好运吧……
“请问,您是建御名方神大人吗?”
一只声音有些熟悉的妖怪兔子出现在神奈子身后,神奈子没有答复她。
“指挥官说他成功了,特意来转告您的——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话唤起了神奈子尘封的记忆。是的,那位指挥官曾经和自己战斗过。
“现在他在筹备着什么,他期待着您能回来。”
“看来,”神奈子想,又有些怀念又有些,“我和他都是一样的呢……”
“我们都很想念曾经的那个您……我们希望您的重整旗鼓。”
曾经那个建御名方神似乎出现在了神奈子的眼前,她年轻气盛,她坚强勇敢,她心有大志……然而,她现在的自己却像缩头乌龟一样待在自己的壳中,美其名曰忍辱负重。
其他人亦是如此吗?
神奈子回过头,她视野里并没什么妖怪兔子。很快,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到了杂乱的石堆上,手中握着锤柄,一身正气。他的身后,妖怪兔子们聚集在一起,有条不紊的组成一个纵队,端着起在天津神们看来原始粗制的火枪,准备着最后一战……
他们的敌人是远超乎他们的强大存在,但是最后的胜利,从一开始便注定属于他们。
因正义之故。
天空为他们晴朗,鸟儿为他们鸣泣。
献给,所有保家卫国的战士们。
*天津麻罗,高天原的铸匠。在《古事记》中和伊斯许理度卖命一起铸造了八咫之鏡。金山毘古神,金属、矿业、冶炼之神,也称做金山彥(命)。至于什么人会说(饱含中二气息,雾)这种话……大家明白了吧?
解决篇
故事的时间和背景:
日本神代时期,天孙降临之前,中国的春秋之后。天津神从国津神那里抢走他们的国家,(而根据东方的故事,)国津神奋起反抗,却难逃失败的厄运。
(怎么一股末日预言中的故事的感觉?)
指挥官是谁?
指挥官不是东方1设中或是0设中的人物,是我编造的。至于形象吗……了解战锤的同学可以脑补一下帝皇版的西格玛(就算是天津神来了也能用锤子敲掉脑壳的那种,毕竟纳老爷都挂了),但并不是一个人类沙文主义者。不知道战锤是啥的同学可以想象一下一个超越常人的真男人。
枪?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没有火药的时候还有火器的话吗,你可以理解为从天津神(月之民)那里缴获的武器并进行复制,而天津神(月之民)的科技远远在那时的人人之上。
主角?
主角只是一个普通的妖怪兔子,不过很有故事,回答完毕。
建御名方神?八坂神奈子?
这是紫告诉我们的,不是我瞎编的。详见《东方梦月抄》的漫画。
在《古事记》中,建御名方神也是最后一个投降的。在他的父亲大国主和兄弟八重言代主神认怂的时候他站了出来,在和建御雷之男神竞力的时候被爆了智力,最后也落荒而逃。
和幻想乡的关系?
除了结尾,故事的大部分和幻想乡基本上没啥太大的关系(除了二五仔帝划水了几次),不过的确是发生在东方的世界观下的。
天津神不是去了月球吗?
Zun没说过月之都创造的时间(就算说了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假定在第一代天皇出生后(当然是在神话中,至于为什么,去问绵月姐妹吧)月之都才被创建或者说大部分天津神才去了月之都成了我们常说的月之民(我的私货,别当真)。
为什么天津神是deep dark的一方?
我向来看天津神和东方里的月之民不顺眼,尤其是月之民,他们给人一种自视清高、总觉得自己高别人一等得感觉,实在是恶心。在加上他们得不光彩的一页,不让他们当恶棍真的是可惜了。
(毕竟太欠揍了)
最后想说的话:
第一次尝试写这么长的打戏,希望大家能谅解我不好的文笔。希望大家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