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恶之花》(波德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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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耍够这种亵渎神明的玩笑
就把纤弱而有力的手贴紧他胸膛
我的指甲
将像美人鸟的利爪
抓开一条血路
直达他的心脏
【注】美人鸟,希腊神话中的怪物,头和上半身为女形,但有鸟翼、鸟尾、鸟足和鸟爪。神话中曾讲到菲纽斯受到这种恶鸟侵扰,被劫去食物。后来,阿耳戈号船上的英雄帮他除了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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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枵腹的卖艺者去献媚
强作笑颜
却在暗中偷弹眼泪
为了博得庸俗观众们的一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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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蝇嗡嗡地聚在腐败的肚子上
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
从肚子里钻出来
沿着臭皮囊
像粘稠的脓一样流动
这些像潮水般汹涌起伏的蛆子
哗啦哗啦地乱撞乱爬
好像这个被微风吹得膨胀的身体
还在度着繁殖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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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能用奇迹一般的豪华富丽
装饰最破烂的旧房
就像布满阴霾的太空中的夕阳
在红霞散漫的金光里
能使其中现出许多神奇的柱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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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只有美和秩序
只有豪华、宁静、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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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能否照亮浑浊乌黑的穹苍
划破那种不分早晚
既无星光又无阴惨的闪电之光
比松脂更浓的黑暗
人们能否照亮浑浊乌黑的穹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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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将恢复一切严冬:
愤慨、怨恨、战栗、恐惧、重劳役的繁忙
我的心将变成红通通的冰块
就像落进北极地狱中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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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七罪宗制成七把锋利的匕首
像麻木不仁的耍戏法的术士
拿你爱情的最深之处当作靶子
把匕首全插进你的抽搐的心
【注】七罪宗,天主教《教理问答》二百零四条:“七罪宗,就是骄傲、悭吝、好色、嫉妒、忿怒、饕餮、懒惰。”七把锋利匕首,西洋美术中痛苦圣母的画像常画七支剑刺在圣母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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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闷黑暗的夜间
如有慈悲的基督徒
在某处古墟的后边
埋你可夸耀的身躯
当贞洁的星正闭上
她们的沉重的眼皮
蜘蛛正要吐丝结网
蛙蛇正要产子之时
在受罪的头顶上面,
你将一年到头听见
群狼的凄厉的哀号
挨饿的魔女的发愁
淫荡的老翁的蹦跳
黑心的扒手的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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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痛恨遗嘱
我也痛恨坟墓
与其死掉
去乞求世人的泪花
我倒情愿活着
先请那些乌鸦
来啄食我整副不干净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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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流着忘川的绿水
却没有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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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地变成一座潮湿的牢房
在那里“希望”就像是一只蝙蝠
用怯懦的翅膀不断拍打牢墙
又向朽烂的天花板一头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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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长列的柩车
没有鼓乐伴送
在我的灵魂里缓缓前进
“希望”失败而哭泣
残酷暴虐的“苦痛”
把黑旗插在我低垂的脑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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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一只逃出了樊笼的天鹅
用有蹼的双脚擦着干燥的路面
雪白的羽毛在不平的地上拖着
这个笨蛋张嘴走到无水的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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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绿呢赌台四周
尽是无唇的面庞
无血色的嘴唇
无齿的齿龈
并还有
摸摸空虚的衣袋
扪着跳动的胸房
由于恐怖的高热而在拘挛的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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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慈母之眼注视长大的孩子
看到她深陷的眼中泪珠滚滚
我怎样回答这个虔诚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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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寒冷和拮据之中
产妇们的苦痛格外加深加重
远处的鸡啼划破长空的迷雾
仿佛吐血的血泡将啜泣噎住
一切建筑物在雾海之中消沉
在养老院深处的垂死的病人
一阵阵喘息发出最后的喉鸣
精疲力竭的浪子们返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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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吻你吻得很轻
仿佛在黄昏时分
在澄清的湖水上
轻轻掠过的蜉蝣
而你的情夫吻你
却重得仿佛货车
或是锋利的犁铧
压出车辙或畦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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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感觉到我在大量流血
仿佛一道涌泉有节奏地啜泣
我听到血在哗啦哗啦地长流
可是摸来摸去
却摸不到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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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类的颅骨顶上
坐着小爱神
这个俗物在宝座上
厚脸笑盈盈
得意地吹着圆泡泡
泡泡向天飞
像要升上碧落九霄
跟星球聚会
光亮而脆弱的球体
高飞到空中
啪地一声柔魂飞散
像个黄金梦
我听到颅骨对泡泡
祈求而诉苦
这残酷滑稽的玩笑
何时才结束
因为你的残忍的嘴
奇怪的凶手
吹散的是我的脑髓
我的血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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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那样温情地爱上沙漠和海洋
我在哀伤时大笑
我在欢乐时流泪
我从最苦的酒中尝出可口的甜味
【注】《旧约》中的先知(预言者)常穿过沙漠。《新约》中的使徒常过海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