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胡闹工作室 019


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久到,当时的神界之主与魔界君王,还是个孩子。
银发白衣的小女孩伸手轻抚面前枯死的仙草,闭上眼睛,口中轻轻念动着什么,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那株仙草已经再度生机盎然。
“魇,你每次练功都是我给你收拾残局,下次再这样我就去找大祭司告状!”年幼的阿希皱着秀美的眉毛,气鼓鼓地看着躺在石头上,口中叼着草的魔族少年。
少年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有什么办法啊,我生来就带着这样的力量嘛,再说了,我不练功弄死这些花花草草,你又怎么练功呢?”
“你!强词夺理!”阿希被梦魇这番话气得不知该如何辩驳,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下一秒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摸了头,阿希不由得回头,却见一袭白衣胜雪,银发神族手持沙漏正微笑着看着她,阿希见状不由得笑逐颜开,“流光!”
虚空的主君蹲下平视阿希,笑眯眯地说道,“谁又惹我们的小公主生气了?”
阿希气鼓鼓地指着一脸无所谓的梦魇,“魇又在折腾花花草草了!”
银发闻言男子轻笑两声,“哎呀,那就罚梦魇再练功三天如何?”
小女孩听到这话,五官都皱到了一起,随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流光也欺负我,呜呜呜……”
神族男子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的小公主怎么又哭了?
“生与死本就是这世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又何必区别待之?”
说话的是一身黑衣镶着银边的大祭司,额上带着银色镂空的小巧正方体额饰,温柔的双眸看着阿希,“你是‘生’,魇是‘灭’,都不过是世间最简单的规则而已,没有高下之分的。”
“但是…”阿希怜惜地看着那些生命力旺盛的花花草草,“让他们一直这样不好吗?”
梦魇捡起地上的枯草,“我倒觉得,既然生命都会消亡,那么早些离开,才是永久的安眠。”
“才不是,活着才有机会去体验各种事情,才能快乐,才——”
“两位小祖宗,今天的辩论就到这儿如何?”大祭司无奈地打断两人的争论,随后和流光一人抱着一个崽回了各自的住处。
银发的青年男子抱着年幼的神族女孩,一边缓缓走向宫殿,一边轻拍着她,安抚着,“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下次不要和梦魇争论这件事了。”
“但是——”年幼的阿希不服气地撅了撅嘴,“魇说得就是不对嘛。”
流光轻笑,“你有你坚信的东西,他有他坚信的东西,都有道理,只是在不同情况下两种选择会对应着不同的结果,便也说不上谁好谁坏,更说不上谁有理谁无理了。”
阿希的眼中浮现出疑惑的神色,“活着不都是好的吗?”
流光轻笑着摇头,“有些人想死,别人却想他活;有些人想活,别人却想他死;还有些人……”流光说到这里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没有往下说了。
“还有些人怎么样呢?”阿希却没有体会到流光缄口的原因,不依不饶地问道。
流光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微笑着看着阿希,眼底深处却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戚,“还有些人,他自己不想死,别人也不想他死,但是他却不得不死。”
“这又是为什么?”阿希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情况。
“时事如此,命数如此。”流光说着,忽地觉得有些许不适,他快步走向阿希的住处,将阿希放在软榻上,就想急急忙忙离开,却被阿希拉住袖子,后者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流光强忍着不适,笑了笑,在阿希的额头上烙下一吻,随后便快速地离开了。
却仍然记得贴心地为阿希轻轻关上门。
流光回到自己的宫殿,无力地瘫坐在宝座之上,一旁侍奉的神使见状不由得忧心,“主君,是否需要医神——”
流光摆摆手,“去请…大祭司。”
“是!”那名神使便赶紧跑出去请大祭司虚空。
又来了…流光听着来自众生的祈祷,不由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无奈那些声音却是能够直入他的脑海的,他没有办法拒绝众生的祈求。
——神啊,让时间过得慢一点…
——神啊,让这痛苦的时间过得快一点吧…
——神啊,若是早知道这样,我…
——神啊,我真想回到那个时候……
不要祈求了,不要祈求了…我没有办法答应你们的,不要哭了,不要呐喊了,不要怨恨了……
排山倒海的祈祷声在瞬间消失,流光疲惫地睁开眼睛,只见黑衣的大祭司手持镂空正方体法器,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主君可还安好?”
流光笑了笑,“你放心,在阿希和梦魇长大之前……在把虚空之境和众生交给他们之前,我不会倒下的。”
虚空看着这样的流光,不由得皱了皱眉,“主君,谶语…当真不可逆转吗?”
流光摇摇头,“我是时间的掌控者,既然不肯为一草一木改变命运的轨迹,又怎能为自己改变轨迹呢?”
虚空:“但您是众生的主君,您平安才是众生的福祉。”
流光的目光停留在宫殿外巨大的日晷上,“天命如此,破后而立……只有跨越过我,阿希和梦魇才能够成为真正的神魔,才能够给众生真正的福祉……虚空,你不是曾经说过,师傅的存在,就是要让弟子跨越的吗?”
大祭司没再说话了,只是默默把手中小巧的镂空正方体法器戴回到额头上,闭上眼睛默默不语。
每个神魔的生长速度不同,若是有所领悟,一夜之间从孩童变成大人也是可能的,若是未有所悟,便是 千百年仍旧是孩童的样貌也是寻常事。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千年,这两千年中,虚空时常带着梦魇下界去游历名山大川,见众生的生死喜悲,梦魇的成长很快,早已有了成年人的模样,虚空也把自己的本领悉数传授给他,如此一来,梦魇除了生来带有的“灭”之力,也习得了虚空操纵空间的力量。
但是另外一边,常年在虚空之境接受主君流光教导的阿希,情况就不如梦魇这般顺利了。
这两千年来阿希虽然也有长进,但并不如梦魇已经成年那般明显,她现在仍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眼中的天真稚嫩仍旧是天上天下最干净纯粹的东西。
这同时也意味着,她尚不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神族。
“日月同辉,众星流转。”
少女阿希口中念动着咒语,手中掐着法诀,流光站在一旁看阿希施法,表情严肃。
流光与阿希所处的地方,是虚空特地为他们练功所开辟出来的一个独立空间,除了有意识的生命外,这个空间的一切都与原来的世界一样,这是为了他们练习扭转时空的法术时不至于影响原有世界的一切。
漫天的星辰在阿希法力的牵动下开始移动,但是渐渐地,星辰移动的轨迹开始混乱,阿希眉头紧蹙,她的额头上也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但是仍在咬着牙坚持着什么。
还是不行吗。流光摇头轻叹,一掌打向阿希的后背,阿希咳出一口血,缓慢地睁开眼睛,“流光,我…又失败了。”
流光为阿希拭去嘴角的血迹,“众星璀璨耀目,确实容易在星海中迷失,从而看不清何为星光,何为日月之辉。算了,看来现在尚不是时候,且再等等吧。”
但是这一招她已经练了三百年了。阿希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不由得垂下眼眸,“流光……我是不是,天赋不够?”为何梦魇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魔族了,在魔族心中除了大祭司便是梦魇,而自己却仍是这副女孩姿态,甚至这一招苦练了三百年还是没能练成。
流光听见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把阿希拥入怀中,“你是天命之神,怎么会是天赋不够……这件事怪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小公主,却忘了你终究是要长大的。”
阿希不解地看向流光,流光一直对她很好,一直在保护她,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流光轻抚阿希的额头,在其上烙下一吻,“我的小公主,是时候成为女王了。”
流光下令,让阿希跟随梦魇,下界历练。
虚空之境中,魔族攘外,神族安内,因此所有神族从诞生开始都没有离开过虚空之境,甚至私自下凡的神族还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下界历练这种事对于神族来说,还是头一遭,在众神的眼中这事无异于将阿希打下界去,是一种刑罚,于是虚空之境的神族纷纷猜测,是不是那个一向得主君宠爱的天命之神做了什么错事,触怒了主君,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阿希是从诞生时就被主君预言为“天命之神”的高贵神祗,她是象征着“生”与“希望”的神明,只要有阿希在,虚空之境就会一直生生不息,一直安全无比。自阿希来到虚空之境后,神族与魔族的诞生便不再依赖天地演化,只要阿希用法术就可以赐予泥偶生命,虽然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创造出低阶的神族与魔族,但是客观上确实让虚空之境繁荣许多。
如今有着这样巨大功德的天命之神被罚下了界去,而主君流光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甚至连大祭司虚空对此也缄口不言,终于有人忍不住去求情了。
医神为了此事去求主君开恩,让阿希回到虚空之境,却被勃然大怒的主君罚到万劫不复地受刑,当下再无人敢为阿希求情。
当然,这些事情,阿希是不知道的,她此刻正和梦魇在下界玩得不亦乐乎。
“早知道下界这么有趣,就早些让流光让我下界了。”阿希看着春日和煦的阳光,开心地在花丛之间穿梭着,享受着从未享受过的和煦春光。
梦魇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跟在阿希身后,他明白主君为何要让他带着阿希历练,也知道此刻虚空之境正发生着什么,但是他不能告诉阿希。
主君说了,要等阿希成为一个真正的神族时,才可以带她回虚空之境,在此之前,自己的任务就是让阿希尽快成为一个真正的神族。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这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是阿希所喜欢的。
夏日炽热,草木茂盛,是生命最绚烂的时候,也是阿希所喜欢的。
秋天到了。
梦魇看着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静静地等待着生命的消逝,但是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阿希仍然沉浸在收获果实的喜悦中,欣赏着沉甸甸的麦穗,满是希望地看向梦魇,“魇,接下来这些麦子会变成什么?”
会变成尸体,然后腐烂在泥里,大雪过后,一丝遗迹都寻不到。
——梦魇本来是想这么对阿希说的。
然而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已经是秋天了,离生命纷纷告别这世间的时刻已经不远了,还是让阿希自己慢慢体验吧。
于是,当第一片枯叶落下时,阿希瞪大了双眼无助地看向周围——她习惯于悲伤时一回头就能看到流光温暖的笑容,但是眼下她四顾茫然,竟唯有梦魇冷峻无情的眼神在注视着她。
“阿希,这不过是这世间生死悲欢的缩影而已。”
怎么会这样?大家不应该都健康、茂盛、永远充满希望地活着才对吗?就算是这片叶子,它自身也是想活的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阿希轻轻地捡起地上的枯叶,用法力将它重新变成夏日里最茂盛碧绿的叶片,但是却怎么也不能让这片叶子回到枝桠上,她悲伤地望着树上满是青黄的树叶,“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们一直活着吗?”
梦魇眼眸微暗,“就算你救得了这一棵树,那世间千万生灵呢?一花一草,一鸟一鱼,你都能救得了吗?”
“那、就算我救不了,也可以让他们回到活着的——”阿希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怕——她竟然想要用扭转时间的力量让众生不停地回到活着的时候,这是坚决不允许的啊!
梦魇冷眼看着眼前与自己相生相伴的女子,“阿希,你的确可以动用你无上的神力去让众生不停地回到活着的时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这样做了,这世界还有什么未来呢?众生只能在你的法力之下不停地出生、成长、衰老,然后再次变得年轻而健康,这样一来,世界又该如何前进呢?”
可是…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众生经历死亡的痛苦,而她身为“生”与“希望”的神明却无能为力?
阿希看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觉得这双可以使出无数法术的双手是这样的无力。
但是、但是,就算不能够让时间回溯,至少她可以让众生永生啊。阿希把心中的想法对梦魇说了出来,梦魇并没有反对,只是开辟出一个空间,将眼前这棵树以及周围的环境移植过去,然后示意阿希实践她的想法。
阿希雄心壮志地开始实践她的想法,一开始只是每过一个月就为那棵树续命,其余时间跟着梦魇接着在大地上游历,看见了叶落归根,看见了百草枯萎,看见了雪落满地,看见了动物的尸骸。
阿希想,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只有让众生永生,才能避免死亡的痛苦。
第二年,春回大地,树木抽新芽,又是一派生机勃勃的的景象,阿希惊叹于生命的顽强,却又忍不住心疼它们要如此努力地才能活下去,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当她想起那株险些被自己遗忘的树木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树木已经光秃秃,甚至到了暖春也没有抽芽,梦魇上前确认了一下,已经死了。
不同于其他只是在冬季休眠的树木,这棵被阿希赐予神力的树木,却是完完全全地死了。
阿希看着光秃秃毫无生机的树木,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些树的叶子虽然掉光了,但是枯叶落入泥中,成为了树木的养料,使得树木能够在第二年依旧茂盛,”梦魇轻抚着眼前枯死的树木,轻轻开口,“而这棵树虽然受到了你的庇佑,但却失去了自己活下去的能力,只能依靠你的力量维持,一旦你不小心遗忘了它,它就是万劫不复。”
阿希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枯死的树木。
“当然了,你也可以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地去关注每一个生命的状态,然后小心翼翼地维持每一个生命,只是,阿希,你觉得这样活着的生命,还有何尊严可言吗?”
梦魇银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阿希,目光锐利得仿佛要把她看出一个窟窿出来。
阿希听到这话一愣——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是“生”与“希望”的神明 ,在她的意识中,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眼下梦魇的这个问题却是实实在在地难倒她了——没有尊严地活着,与尊严地死去,到底哪个更好一些?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流光看着她,虽然是微笑着的,但是眼中却有着她看不懂的悲哀,然后对她说——
“有些人想死,别人却想他活;有些人想活,别人缺想他死;还有些人……还有些人,他自己不想死,别人也不想他死,但是他却不得不死。”
年幼的她并未深思流光话中的深意,但是如今她猛然想起流光对她说的这话,心中的疑惑却比当年更重。
“梦魇…我想回虚空,我想流光了。”
阿希低着头,轻轻开口,语气中满是委屈与思念。
梦魇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慌乱,表面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主君与师傅给我的命令,是在你成为真正的神族之前,都不能让你回虚空。”
阿希听见这话沉默了半晌,再次抬起头时仿佛又是虚空之境中那个天真无忧的天命之神,受尽虚空主君万般宠爱的小公主,“哼,我就知道流光是想偷懒了,罢了罢了,且在下界再玩一段时日吧。”说着便欢乐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梦魇没跟上来,便回过头对着梦魇展颜一笑,明媚得如同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走啊,不是要带我游历吗?”
梦魇看着逆光之下仍旧美得惊心的少女,恍惚间觉得她好像长高了一些,眉眼间也更成熟了一些。
但是梦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阿希,继续往前走,带她游历下界,看众生。
下界共分东西南北四陆,东西两陆被妖族占据,北陆则是巫族的地盘,南陆气候过于潮湿闷热,且瘴气太多不宜居住,因此并没有什么强大的种族居住,只有一些弱小的妖族,更多的是没有灵智的动植物。
梦魇带阿希下界的第一站就是南陆,如今经历了四季,见到了春夏秋冬草木枯荣,该是让她见见更为血腥的世界了。
巫妖两族,从诞生以来,就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西陆虎牢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巫妖战争的前线。
无论是虚空之境的立场还是梦魇本人,都没有想要参与巫妖战争的想法,因此梦魇也只是带着阿希遥遥观看,即便走进了也是使了法术,让巫妖不至于发现他们——毕竟神魔两族一向远离下界,巫妖都对神魔的法术知之甚少,且双方的注意都在对方身上,因此并没有专门应对神魔的法术,更何况梦魇和阿希都是虚空之境顶尖的术者,在眼下战事胶着的前线,无论是巫还是妖都没有心思和能力去发现梦魇和阿希。
眼下,两人正隐去气息,在虎牢关华氏一族的帅帐里,看着妖族最机密的事情。
北面巫族大军压境已久,眼下正是春季,万物复苏却也脆弱,更是疫病容易传染的时候,虎牢关的守将华江决定派一支小队绕道而行,从巫族的后方拦截粮草,使他们退兵,暂解燃眉之急。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那支小队凶多吉少。
阿希见状想要阻拦,但是梦魇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早一步禁锢了她的活动,“你别着急,再跟我来。”说着就带着阿希来到了虎牢关城内。
虎牢关素有“西陆第一关”之称,以往阿希虽然知道这里时常战乱,但是在她的脑海中这里的妖民们还是可以安居乐业的,但是眼前的一切……
目之所及是遍地哀号,十家之中有九家都挂着招魂白幡戴着孝,尸体的腐烂味与草药的苦涩气息充斥着鼻腔,满地都是血污,几乎无处落脚。
梦魇:“你不让那些军人去送死,这些老弱妇孺就只能等死了……更何况,那些军人也是有家人的,他们去送死,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你如果阻拦他们,看似救了他们,实则只会让他们更加怨恨你。”
阿希从不觉得多数人的命就比少数人的命更值钱,更从不认为少数人就该为多数人牺牲,只是眼下情况如此,两者只能选其一。
一边是在前方浴血奋战的精锐,另一方无辜受难的平民,阿希也不知该如何选择。
梦魇看着昔日繁荣的虎牢关变成如今这般破落的样子,也不由得叹息,“那些精锐的妖族去送死,是为了更多同胞能够活下来,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族,也没有资格阻止他们。”
阿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死亡是为了活着……天下间,竟还有这样的道理。”
梦魇看着远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透露出冷笑,“那些精锐的妖族在达成任务之前,虎牢关会用尽全力保他们平安——他们短暂地活着,是为了死亡,天下间就是有这样的道理。”
阿希握紧了拳头,转过头看着梦魇,“我回虚空去找医神,她一定有——”
“阿希。”梦魇轻声却坚决地打断阿希的话,“你以为,虎牢关的疫情是才开始的吗?”
阿希一愣。
“你以为,主君他不知道虎牢关的疫情吗?你以为,这天下间只有虎牢关是如此血腥遍布死亡吗?”梦魇银色的双眸好似能够看穿阿希的灵魂一般,直直地盯着她,“阿希,主君与大祭司俱是活了千万年的神祗,这样的生死悲欢他们不知见了多少,你以为这仅仅是医神救治瘟疫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吗?”
阿希面色不善地回瞪梦魇,“那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民众惨死吗?”
梦魇长叹一口气,“就算救治好了全天的瘟疫又能如何?战争的症结并不在疫病啊。阿希……主君与师傅让我们下界来历练,就是想让我们去寻找他们没能找出的解决方法,在彻底解决巫妖战事之前,我们不可以轻易插手他们之间的战争的。”
阿希不说话了,她咬着牙皱着眉,紧紧地握住拳头,随后转身离开了虎牢关,梦魇见状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