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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多:帝国之初》——第十二章

2021-07-28 10:47 作者:泰拉围城翻译庭  | 我要投稿

译者:黑军克星斯派尔

译者:瘟妹

校对:LSword长剑

        波达摩上尉并没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在琐事上,这无关紧要。他可以在他想要时抬起他的手。他能吃能喝。他能把他的激光枪拆开又重组回去。他可以在兵营里发表具有争议的观点,也能在月底工资到账时考虑如何花掉它。

        但,更深刻的层面上,他什么也没有。他的一生,他存在的意义,都被一个原则所控制。那个原则在他成为人之前,就已经被植入,当他整个存在只不过是飘在营养液里的几个细胞而已。

        他对这一点有鲜明的意识。所有的模范城守都有。整个军队都由来自帝国的男人和女人所组成,从他们这个概念降临于这世界时,他们就注定要为之服务。成年之后,他们都知道这是事实。他们对此都不介意。这,也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独特方式的后果之一。

        如果他本性更加好奇的话,波达摩上尉没准会想调查这群特殊士兵的身世背景。他没准会阅读上百个小诊所的记录,这些诊所分布在泰拉王国中的十二个独立省里。有些机构在帝国的范围之内,有些则超出了它的控制。它们全部都不被外人所知。它们现在也都已被摧毁。他们是这些机构唯一的遗物 - 普通的人类,身形各异,只有他们普通基因里微不足道的一些改变将他们与真正的普通人分开。

        从实践上来讲,这个改变的后果是很简单的。他们一个又一个地被弯曲而又难以追寻的道路所吸引,被新德里,阿格拉,和萨克的征兵所而雇佣,从此在模范城守内正式开始活动。他们忠诚,勤奋,能干。一段时间过后,他们被告他们被选拔的真正原因,以防日后出现不愉快的揭露。这从未使他们感到不适。

        最重要的是,他们意识到了自身对人类至高无上的忠诚。不是帝皇所构思的版本,而是由先知所传授的真相。每次当他们向闪电鹰徽致敬时,他们都会说出正确的话,并且做出正直的品行,但事实上,他们每个人都会默默在心里将为他而战换成为她而战

        因为有一个必须要理解的事情是,这个先知,在非常基本并且真实的意义上来讲,是他们的母亲。是她用她闻名于帝国的技巧重塑了他们的DNA。除了一具健康的躯体和敏锐的思维外,他们并没有被赋予特殊的能力,因为他们是为意外而创建的,一个在无法预料的时期里的保险。 当皇宫的地基被打好后,城墙开始升高,而他们则自然而然地大量散布到皇宫数目众多的驻防军间。为什么不呢?他们是一支优秀的军队,稳定,可靠。模范城守配得上他们的名字,并从未造成过任何问题。

        直到现在。先知终于下达了那个他们等待一生的命令,他们在转瞬之间就行动起来,毫无犹豫。每个驻扎在皇宫里的模范城守都拿起了他或者她的枪,检查了枪支的电池和备用电池,调整了他们的防弹衣和尖状的头盔,然后平静地离开了他们的岗位。

        波达摩从控制点走向通往地牢的主要安检口。他匀速奔跑着,两手抱着他蓄势待发的激光枪。十六个模范城守在路上与他汇合,从他们各自的岗位赶来,并无声地进入位置。他知道,在皇宫的每一处,上百个模范城守正在做同样的事。他短暂地想象了一下他们聚集的场景,仿佛他有能从上方透过岩凝土看到这一切的眼睛一般 - 星星点点的蓝色,像是某种巨大的,没有固定形状的生物一般聚集并重新调整结构,一个很快就会触及这具身体的重要器官的细菌。

        他的部队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然后向右拐弯,直接朝通往地牢的涡轮升降机跑去。当他们这样做时,一支由六人组成的管理队开始阻拦他们。

        停下!说明你的——”

        这是管理队的军士唯一能说出的词语,在那之后十六束激光干净利落地射过他和他的部队。随着一滩飞溅的鲜血和烧焦了的碎肉,以及尸体落在地上所发出得低沉声音,模范城守直直跑过这些遗体,毫未减速。

        波达摩听到了第一批炸弹被引爆时的声音,并感受到了他脚底地板的颤动。这代表边界突击队已经开始了他们对核心的攻击。现在,一切都取决于速度 - 在这个有无数洞穴的地下王国里有成千上万的守卫,而当他们搞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背后主谋后,他们就会开始反击。只有当皇宫数目众多的哨兵仍然感到一知半解时他们才有成功的机会。

        他们涌进涡轮升降机里,然后按下了下降键。升降机的门猛然关上,整个机械在管道里晃动着迅速降落。当他们下降到下一层时,他们又再次涌出,并进入巨大的聚集大厅。整个空间已经充满了超过一百个模范城守。管理队和大量仆人血肉模糊的躯体堆在地上。波达摩的两名副手,他们都身着代表中尉的制服,正如预期等着他。

        地下三层的反抗势力已被肃清,第一名副手开口汇报,她的防弹衣上满是代表着荣誉的徽章。通讯已终止,镇压行动正在进行。

        波达摩点点头,并走向下一个升降机。一个受伤的管理队成员从地上抬起头,波达摩则心不在焉地击穿了他已经破碎的头盔。先知呢?

        正在向宿命行进。

        下方某处响起了警报,在数目众多的深坑和运输管里扩散,紧跟着它的则是激光枪击中更多目标时所发出的嘶哑碎裂声。

        那我们不该浪费更多时间了。他走向第三个下降笼,它被紧绷的电缆拉着,摇摇欲坠地挂在井筒上方。它可以一次运送六名人员,而除它之外还有十二个一模一样的铁笼开着口准备下降。剩余的多数模范城守也都照样向下降笼走去,只有几十人将炸弹捆扎他们的腰上,并在房间的各个入口处就位。

        波达摩按下了线缆释放装置,笼子从它的枷锁里向他们滑来。如往常一样,里面的每个人都踉跄了几下,等待着摇摆不定的甲板升平,和下降链条开始运作。

        不过这一次,有什么东西被卡住了,笼子在被什么东西勾住并因此撞进井筒内壁之前只下降了几米。照明灯一明一暗地闪烁着,短暂地照亮了深坑边缘浸满了机油的内部。波达摩抬起头,朝头顶长方形的扑闪灯光看去,试着猜测到底是什么让它们停了下来。

        他的大脑用了一点儿时间才理解他眼睛所传达的信息。

        把它打下来,他下令,然后笼子里的每个模范城守都肩扛着自己的激光枪向上瞄准。

        亮白的激光光束一个接一个地在井筒里燃起,将明亮的光送入内壁。一击又一击都命中了目标,这把由激光枪光束所组成的矛闪烁着,旋转着,撞上他们巨大的目标又从目标身上弹开。在这眼花缭乱的场景里,分辨出他们所在射击的目标变得极为困难 - 一团由反射和畸变所组成的飘渺不定的杂乱体 - 但他们都清楚是什么阻挡了他们。

        一个人,一个孤独的战士,身穿那可恨的金色盔甲并拉着主要支撑缆,一把又一把地拖着几吨重的铁笼和它内部的六个乘客,就像是一位直线放网的渔夫。激光光束只是让它摇晃了几下 - 它们在那坚不可摧的外皮上燃烧又被弹起,只留下了长长的黑线。那个金色头盔平稳以让人抓狂的平稳向他们靠近,直到模范城守是在零距离下射击,他们的激光枪在恐惧之中卡壳。

        他们被晃到一侧然后另一侧,猛烈地撞击着笼子内部,然后又被向上猛拉。波达摩的胃摇晃着,他忽然感觉自己脱离了地心引力,他的双脚离开了笼子的地板,他的手松开他的激光枪。当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到一个铁柱时,他看的一个与他脸近在咫尺地金色残影,但那又很快被一阵啸叫声和流过他身体的热气所取代。

        这个金色恶魔单手把笼子扔-是的,扔-过聚集大厅,将它横冲直撞地送向巨大的扶壁柱。这冲击力让人作呕。波达摩撞在一排滑橇上,他的装备被一团电火花所笼罩。

        笼子打着转停了下来,而他能感受到他盔甲上湿热的鲜血。他的左臂痛感如潮,他的视线模糊不清。但波达摩努力站了起来,并试图瞄准那个他知道正在朝他而来的东西。

        笼子本身已经被打成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铁条,上面还挂着模范城守被击碎的尸身。恍惚之间,波达摩似乎看到那个金色的怪物朝自己冲了过来,像是机械做成的狼一般跃过地板。他本能地再次开枪射击,但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铁手握住,将他重新压回地板上。

        波达摩抬头看见一个离自己头盔触手可及的精金面具。他看到了两个在黑暗中闪烁着红光的视镜,还有被激光枪留下的灼痕所围绕的星象雕刻。波达摩这辈子都没离一名禁军这么近过。在这个距离下,他盔甲上那种艺术性的美几乎让人无法承受,他身上散发的焚香味也极为刺鼻。

        “阿玛尔·阿斯塔特,”那面具深处传来了一个语调沉稳而又文雅的声音。这特质也暴露了声音拥有者没用多大力气的事实。“她在哪里?”

        透过眼角的余光,波达摩可以看见其他禁军,或许有两个,在房间里把他剩余的士兵斩尽杀绝的样子。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轻松随意,却快得吓人,在士兵们慌忙中织出的激光枪光束网里起舞,将利刃送入骨头和血肉之中。只是眨眼之间,有一个已经跳到井筒内,而其他禁军也一定很快会跟上他。

        “太晚了,”波达摩声色嘶哑地回答道。他能感受到自己脖子的肌肉在收缩。“她……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那禁军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他还能不能从波达摩身上搜刮出更多情报。然后他挤了一下——他的手指向内一紧。波达摩甚至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到来。他只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然后就被黑暗所吞噬了。

        萨默纳斯站起来,向井筒踱步的同时将他的刀解锁。

        “我们等的太久了,”他向自己嘟囔,步伐加快。“总是这样,我们过于小心了。”

        在他离开的同时,隐藏在暗影里的战场情报围绕着他开始更新,拽出层层重叠的目标锁定信号和弹道向量。他可以看到被标记的信号聚合又溃散,它们每一个都代表着一名正在元老院深处向地牢密室移动的模范城守。燃烧弹的火焰已经将一层又一层的走廊化为无人可以行进的废墟。这些潜伏者的确很优秀——制造混乱,将火力转移到虚假的目标上,让整个皇宫的守卫在同一时间应付几百个不同的叛乱。

        萨默纳斯可以感受到厌恶在他心中升起——一个少见的,但也是他为数不多还能感受到的情绪。从一开始,他就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隐患会被放任滋生到这个地步。他们察觉,监视,守卫,却没有采取行动。他记得瓦尔多最开始的指示。

        找到一个弱点,一个彻底动摇决心的缝隙。

        这个决定或许令人钦佩,但相当危险。而现在由它所结出的果实正在快速成熟。

        萨默纳斯稍瞥一眼解析了他头盔内战术显示器上的动向。它们的动向,还有战斗的规律。预判如幽魂般打着转离他而去,像是千万条细光般被他的皮质感知链接摘取出来。

        他来到了井筒边缘,那里现在挂着断掉的线路和七零八碎的核心滑轮。

        “向地库行进,”萨默纳斯用通讯器向他所管理的小组传达了这个指令,把他们从杀戮中拽回来,并导向这秘密王国里最深处的地方。“越快越好——时间现在不是我们的朋友。”

        然后他就从边缘跳了下去,热空气鞭打着他,让他的披风不断抖动。他抓住了一个还足够结实的链条,停止了他的下坠。借着山底传来的热量,萨默纳斯周围的环境正在快速变热。他往下看看到了正顺着井筒攀升的鲜红怒焰。他的兄弟们此时也正如他刚才那样奔向这最深处的墓穴,像是巨石一样在热气冲天的井筒里下坠。

        已经无路可退了。他们需要为此等怠慢负责,即使要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

        萨默纳斯估算了下距离,松开他的双拳,然后一头扎向这炼狱深处。

        瓦尔多并不着急。他一人从塔内步行至塔下迷宫般复杂的街道。层层灰雪落到他盔甲上,又如发光的溪水般从精金表面滑落。

        头顶的天空现在变成了浑浊的黑色,像是粘稠的沥青般变换着。寒风的尖啸未曾停止过,甚至开始向每个暴露的缝隙喷射冰矛,卷起污秽和残片,将它们甩到墙壁上。被卷入这场暴风雪的平民们躲的躲,逃的逃,一旦找到庇护所就把身后的门狠狠关上。众多临危受命的士兵却只能硬撑,排成松松散散的线前往指定的防卫点。而那些还未入库的运输机械则在黑暗中辛苦工作着,他们的轨迹七扭八歪,他们的引擎轰轰作响。

        瓦尔多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从容地穿过层次迭起的市区,向他的目的地走去。空气中飞舞的污秽之物让他在行进过程中多少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一般情况下,民众会对他饱含敬畏和恐惧地退缩,甚至可能会斗胆向他的斗篷爬去。现在的环境下,就连他的辉煌都被遮挡住了,包裹在风的呼啸之中,任由他避人眼目地活动着。这感觉就好像是这整个夸张地环境为了这个目的而促成地。

        可他却依旧将一切尽收眼底。最狂暴的风也无法干扰他的盔甲传感器,他的视线范围也没有减少。当他接近巨大的雄狮之门地防御工事外围时,他用盔甲投射出的战术显示器扫瞄着聚集在荒地之外的军队,估算他们的兵力,并与所预测的数值进行比较。结果和他以往一样,都在预期的参数之内--墙外的叛徒远远超过了那些在城墙上瑟瑟发抖的士兵,而且在杀伤力上无疑超过了他们许多倍。这样一支军队能够集结起来,已经是一项重大的成就,瓦尔多发现自己对又一次坎达维瑞高领主升起了钦佩之心。在泰拉上秘密进行重大行动并不容易,因为泰拉上的效忠者不断变化,政治局势也是四分五裂。可她依旧做到了,就像她做其他事情一样彻底。

        他到达了那座巍峨的堡垒,位于巨大城门的南边,它的上半部分被冰雪遮住了,但它沉重的地基却是黑亮的灰色。他爬上了通往堡垒内部城墙的长梯。十几个不同单位的部队正在最后几个岗位上安顿下来,他们拖着激光枪关上通道舱门的阀。当瓦尔多到达大门主中转谷前最后一个庭院时,一名身着要塞第十二高级守备队制服的高级军官终于注意到了他。那人在百忙之中做了一个略显滑稽的两手动作,又愣了一下,然后笨拙地跑过来敬礼。

        “大人!“他隔着冰雹向瓦尔多喊道。”感谢帝皇您来了!“

        瓦尔多继续向前走。“继续准备,指挥官,“他说。”不能让任何敌人通过这关卡。“

        那军官小跑着追上了他的步伐。“如您所愿!“然后他磕磕巴巴地又加上了一句:”但……如果我……外面的敌人如果超出我们的……您会参战吗?禁军们会不会……?“

        “守好你被指定的位置,“瓦尔多说道,他已经开始思考即将到来的战斗。他的战略信息已经显得嘈杂了起来。”我会一人通过关卡。在我通过之后,封上它。不要让任何人出去,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指挥官又犹豫了一下。毫无疑问,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提出一个问题,甚至抗议,但通讯器里什么也没有传来。又经过了片刻的困惑之后,他以值得称赞的速度恢复了状态,飞快地跑去行使命令。

        与此同时,瓦尔多已经到达了大门脚下。当它竣工时,他面前的建筑物会无比巨大--一个由煤黑色的石头和金刚带组成的巨型拱门,在炮塔的加固和支撑之下,它会上升到接近远处尖塔的高度上。即使它现在还仍然处于半胚胎的形态中,它也仍然是一个巨大的建筑,它的五脏六腑暴露在自然中,回应着风暴的嚎叫。有朝一日,整营的机械化工兵会在这些机库内落户。在他的上方,一排排空的大炮底盘向外张开大嘴,准备接受那些能够让它们将子弹投掷到面前高原之外的机械装置。

        此地是为另一个时代而建造的。还没有任何战争机器可以填满它巨大的空槽,而整个皇宫的所有兵力也远远不够填满这一个堡垒的大厅。它内部现在的空荡是为了给未来的富足做好准备。当瓦尔多向严密加固的外门前进时,他的脚步声响彻于上面的拱顶之间。

        在他的前方,大门缓缓荡开,沿着五米宽的沟槽轨道滑动,逐渐展露出墙外的荒野。有三十多米高的大门敞开着,并迅速被狂怒风暴带来的废物填满。瓦尔多独自一人走了出来。黑夜向他咆哮着。当他走过被炸毁的苔原时,大门在他身后关上,皇宫的高墙稳稳隐入雪云之中。

        黑暗之中,上万盏照明灯在污秽中熠熠生辉。高原之外的整个山岭都被步兵和重武器占据,串成一条长长的、破破烂烂的队伍。瓦尔多的鸟卜仪探测到了无数蓄势待发的武器--有些是粗制滥造的古老武器,但有更多的是能造成巨大伤害的武器。最重要的是,瓦尔多分辨出了那些曾与他在无数战役并肩作战了几十年的熟悉的轮廓,在周围的佣兵和未被强化的部队的乌合之众中,那人就像是一个人的指纹一样独一无二。

        现在,唯一值得关注的那些人正从高处下来迎接他。他们已经组成了一个像是使者般的队伍--二十几个雷霆战士穿着他们破旧的盔甲一瘸一拐地走着,再加上一个身穿超大气候服的矮小身影。

        当然,还有看起来几乎和过去一样光彩夺目的乌肖坦。时光待他还算善良,就像一块突出于海面的花岗岩峭壁,虽然受到自然的侵蚀,但依然坚强不屈。唯他一人还能不动声色地行走。他的暗金盔甲还带着一丝旧日的光泽,战役的标记在层层干涸的血迹下也还能勉强看清。动力甲笨重的反应堆喷出缕缕烟雾,而他那伺服系统吱吱作响的声音即使在风中也能听得见。

        瓦尔多与他们在两方军队间的空地上相见。他身后是被风暴摧残的城邦,面前则是聚集于此地的人群。有那么一刻,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掺杂着冰渣的雨点漫无目的地扑向他们。

        “无论如何,死亡会降临到你身上的,乌肖坦,”瓦尔多最终开口说道。“你不需要来这里寻死。”

        雷霆战士的原体放声大笑。那是一个酸涩的,因他逐渐崩坏的器官而变得生硬粗粝的声音。“哦,康斯坦丁,但我必须这么做。但就算于你而言,这也算得上是傲慢了。你的那些金色剑奴呢?你的枪炮呢?”

        乌肖坦比瓦尔多矮了一头,但比他更壮。禁军统领看起来几乎不被风暴所困扰,但雷霆战士的原体看起来像是刚从风暴眼里脱身一般,饱受摧残,却也被它的残暴所激励。其余的雷霆战士在这由融雪组成的薄雾里怒目而视,他们嘶嘶作响的盔甲发出沉重的声音。这是一群无处可归的杀戮机器,由铁锈铸成,仅靠坚韧的愤恨凝聚在一起。

        “你们有想要的东西,“瓦尔多保持着他一如既往的平静。

        坎达维瑞走上前,她的步伐在狂风中极为不稳。”你知道我们为何而来,“她说,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调配器传出。”这是危害国家的罪行。为了保持你对帝国军力的控制,你屠杀了忠诚的部队。以我职位的权力,我命令你现在必须放弃对这座城市的掌握,并打开城门。你将在公平公开的法庭上接受审判,你的去向会在帝皇回来后决定。“

        瓦尔多点点头。“我明白了,“他说,”但你就没有想过在我们上次谈话时向我发布……这种命令?“

        “那样你就会遵守吗?“

        “当然不会了。“

        乌肖坦又笑了。“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他低吼。”每一个悲伤的人,或者拥有复仇欲望的人。这样子的人可有一大堆呢。你不能抹杀我们——不能完全地抹杀我们。这一定让你抓狂到想死了吧。“

        冰雨倾洒在瓦尔多地金色头盔上,仿佛眼泪一般流过。他的武器,那把巨大的矛,在阴影之中死气沉沉。“高领主是在按照她的规法行事,“他向乌肖坦说道。”但你,你曾亲身与帝皇奋战过。你一定知道这一切只是徒劳。“

        乌肖坦耸耸肩,铁锈因这个动作从他满是凹痕的肩甲上落下。“这还能比等我自己身体因为缺陷而死去更徒劳?我不这么觉得。就算死,我也想在死前看着我的刀捅透你的脊椎,康斯坦丁。那样的话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当然了,这是在你反抗的情况下,“坎达维瑞疲态尽显地插了一句。

        “哈,当然了,如果你反抗的话,“乌肖坦讽刺满满地重复了坎达维瑞的话。”你可以现在跟着我们回到墙内,然后这一切就能不耗费一枪一弹地完事儿了。但我不认为你会这么做,对吗?“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别傻了!”坎达维瑞脱口而出。“整个城的兵力是远远不够抵抗我们的。而你的人则因为反抗势力而四散各处。你的抗争只会带来杀戮。”

        “有关这个,高领主,是您把杀戮带到这里的。今夜所有被夺走的性命只会让你良心不安。”

        “良心,”乌肖坦饶有兴致地咕哝道。“所以你还记得有良心是什么滋味,对吗?”

        

        “退下,禁军统领,”坎达维瑞固执地重复了她自己的观点。“告诉他们打开大门。你的审判会依照法律进行。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那么你没什么可怕的。”

        “无辜的,有罪的,”瓦尔多疲惫地说道。“我没有想到会从一位高领主的口中听到如此肤浅的词汇。”然后他站到坎达维瑞身前——只是一个姿势上的细微改变——但这姿态中的力量却在那一刻暴露出来。“我们是人类未来的建造者。如果人类能够拥有一个未来,那么任何为此而犯下的罪行都不能被判定为太过恶劣,同样的,如果阻碍了这一点,任何美德都不能被原谅。法律是控制那些心理上自由的人的工具。它是他的意志的表达,仅此而已。一直高估了它的你才是个愚蠢的人。你本可以作为保护者长久光荣地服务于它,但现在你的命运却因他们被套上了枷锁。”

        坎达维瑞勉强没有被吓跑,但乌肖坦毫不退缩庞大身形却因为大笑而颤抖不停。“好了好了,温柔点——她说的话的确有理。你是一个谎话连篇的混账杀人犯。而我们本应该要清理这种人。你可以给她她想要的,那样的话你就不用看你的城邦被战火吞噬。”

        “离开这里,”瓦尔多告诉他。“这是我能给你的唯一机会。”

        “我们俩都知道这不是真的。”

        “看你被杀不会为我带来任何快感。”

        “任何事都不会为你这种怪物带来任何快感的。”

        “但我会于此终结你的,乌肖坦,如果我必须要这么做的话。”

        雷霆战士的原体放声大笑,他的手把斗篷甩到一旁,然后指向空旷的高原。“孤身一人?”他诧异地问道。“你要孤身一人,迎战我们所有人?诸神在上,你真是变得更让人难以忍受了。”

        “你守不住这里的,统领,”坎达维瑞补充道,她的声音里现在带了一丝急迫。“你的武器,你的准备,都是徒劳的。我们知道你们的数量太少了。你自己跟我说的——没有新的军队了。剩下的只有现在站在这里的你了。而这远远不够。”

        一时之间,就像呼与吸之间的那几个瞬间一样短暂,瓦尔多什么也没说。在那一刻,他看起来的确像是被击败了,或者被说服了。仿佛是刺入无尽黑夜的一丝金光。

        “高领主,你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他终于开口,同时激活他的矛。“我告诉你的是不会再有新的领袖。”金银色的光环从干扰器跃出,像是闪电一样刺眼。“但如果你真的听从了我的教导的话,那你现在就会知道真相了——新的军队。数量众多,并且比要比他们的前身更多,更危险。”

        乌肖坦点亮了武器,他的刀锋喷吐着血红色的等离子体,然而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阻止了每个雷霆战士的动作。在愤怒的世界所发出的怒吼和雷声中,一些新的东西忽然显现了身形,一些熟悉却又陌生的东西,一些从过去被拖出来的可怕东西,却更可怕地昭示着未来。一声哀嚎伴随着机械摩擦的噪音传来,一波巨大的、却又具有协调性的事物从让传感器混乱的风暴中现出了真身。

        “你们应该为此感到荣幸,”瓦尔多毫不费劲地将矛以攻击姿态提起。“你们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实战。”

        在冰雪风暴的泥泞中,伴随着冰雪与冰雹的嚎叫,跟随着冰冻大地的龟裂,上万副头盔视镜突然被点亮,然后开始向前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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