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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乱舞·他是一个天使 ·鹤丸国永

2021-07-30 22:38 作者:楸茨是评论区up哒  | 我要投稿

全文近1W2k字 是刀 ooc可能  第一人称 

祝食用愉快

我是一个恶魔,住在大森林的最西边,同森林中的鬣狗群住在一起。

我在这黑暗阴冷的地方待了也有上千年了,每日不过是踩着沼泽的污泥到森林深处采几朵蘑菇,看看鬣狗群的追猎。夜深时坐在枯树上,摸摸自己残破的蝠翼,沐着月光便入眠。

可以说是相当之无趣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地狱的任务。

大概是终于想起我这个过去业务第一的家伙了,说真的若不是被流放了那么久连飞都有些吃力的话,我不至于呆在这地方几千年无所事事。

归根结底也是过去太懒了哈哈哈。

任务信函相当简洁,顶上是一行有些刺目的血字:杀死森林东边的天使。


披上我的斗篷,抖抖灰,我该出发了。

我从未去过森林的东边,也没听说过森林东边的天使。

不过遇到我,算他倒霉了。我过去也是个杀人不眨眼、刀尖舔血的角色.......

现在应该也不会差的。

应该吧。

想了想带了以前常用的砍刀,我这就出发了。

到森林东边的路上有一个特别大的沼泽,其中栖息着黑色的特别粗特别长的毒水蛇,还有疙疙瘩瘩挺恶心的癞蛤蟆会突然跳出来扒在腿上。

只能用翅膀勉强一点飞过去了。

“赶紧把这次任务完成了,以后就再也不干了,反正都被流放那么久了还不是照样过.......”我嘴里嘀嘀咕咕的,还差一点——可以落地了。

按照任务说明,这个天使住在一个四面墙上都有一扇门的黑色屋顶的房子里。

嗯........

这座房子周围相当空旷。我走到东面,有一扇门;我走到西面,有一扇门;我走到南面,有一扇门;我走到北面,有一扇门。屋顶看着应该是黑的。

就是这里了。我用指甲在说明上划了一道。

接下来就是要杀他了,我该怎么进行刺杀任务呢?直接冲进去?还是礼貌的嚣张的进去?话说哪一扇门才是能进去的还是每扇都可以.......如果都可以我往哪扇门进去会让他被吓到傻掉然后看准时机直接杀了他?我想快点完成任务.......

我完全没考虑过这些就来了,确实欠缺妥当.......

“咔哒——”东边的门开了,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纯白的人走了出来。他一身出尘的白色,仿佛不会沾染任何尘埃,在这样阴暗恐怖的森林里,他像遗落凡间的天使一般散发出暖人的光。

不对哦,他本来就是天使吧。

“你就是住在森林东边的天使?”我问。

他望向我,他有一双鎏金色的眼眸,很亮。“是我,请问你有何贵干?”

他声音很好听。

“我是来杀你的,请你乖乖站在原地。”

这么好听的声音,不知发出凄厉惨叫时会是怎样动听呢。

闻言,他竟笑了笑,稍微思索了一下,真的乖乖站在了原地。“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这是看不起我吧,这就是看不起我吧。

我甩手将手里的砍刀扔出去,空中飞速打了十八个跟头向着他头顶砸过去。

他显然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容。砍刀将要落在他头顶时,他忽的抬手,宽大的衣袖翻飞,露出发光的一样东西——是一把长刀,刀鞘相当华丽,金色与银灰相间。

他的刀并未出鞘,仅仅是像打那个叫什么,哦像打棒球一样把我的砍刀打了回来。

“居然是用砍刀吗?真有意思~”

他果然是看不起我!我顿时有点火大,接着砍刀腿就迈开了,直向他冲过去。“看刀!”

我向他头顶劈去,他从容避过,像是在玩闹一样悠闲。“速度太慢了,亲爱的,多久没锻炼过了?”

可恶!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皱起眉,转手将刀刃往他的喉咙送。他也不出手,只是躲闪,仿佛在看一场好戏。“亲爱的,要不你往别的地方刺一刺试试吧?我最近刚好腿脚不太好,不如.......”

“少废话你这个讨厌的天使!”

我执意要刺穿他的喉咙,我要看他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要听他半死不活的惨叫——我要看他痛苦死去的模样。

“轰隆——”

天空不知何时布满乌云,云间忽闪着电光,突然一声惊雷巨响。

要下大暴雨了。

“喂!先不打了!”我撑开翅膀,用力一扇往后退,落在地上。“要下大雨了,你回去吧!下次我再来杀你!”

我不喜欢下雨,下雨了会有很多水洼,那片沼泽地会变高,泥会变多,我还会被淋湿。

我才不要呢。

“哈?”他愣了愣。

雨开始下了,没有一点防备,直接下了瓢泼大雨。

我尽量将翅膀撑起来,没再看那个天使,打算快点跑回去。

“唔——”我腿还没迈开,翅膀根突然被捏住了。“你干什么?!”我条件反射的就握着手里的砍刀往身后胡乱的挥,却什么也没砍到。

他不言语,用力将我一拽,我顿时失去平衡往后倒坐在地上。然后,他单手捏着我的翅膀根,拖着我回他的房子。

“喂!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不要再捏着我的翅膀根了........”

雨中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又或许他根本不在意我的大吵大嚷,只是一直拖着我进了他的房子。


风雨在屋外肆意呼啸。

屋子里却很暖和,壁炉里燃着金红色的火,灯光也是温暖的橘黄色,不过都不是我喜欢的格调。我可是个恶魔,应该要在黑暗的阴冷的地方带来死亡与危险.......

“啊——”这个该死的天使突然松开我的翅膀根,我的头撞到地上了!

“喂!你——唔——”一块柔软的玩意儿突然扑到我的脸上,我将它立马抓下来定睛一看——很不错的棉质毛巾。

“快擦一擦吧,我不太希望我的家里会出现一只生病的恶魔。”天使在靠着壁炉边的沙发上坐下,随意翘起了二郎腿。

我顿时怒不可遏——这说的什么话!“你到底还要看不起我到什么时候?!”

我将毛巾往他脸上甩去。

他却是连眼睛也不抬一下,优雅的一抬手捏住了毛巾的一角。

“听着亲爱的,你最好听话一点把你那又破又湿的小翅膀好好擦干净,不然等一下我帮你擦可能就不会像现在那么温柔了,懂吗?”他微微眯着眼睛,鎏金色的瞳仁闪出丝丝缕缕的光。

他又把毛巾扔回给我。“快点擦吧,擦干净到壁炉边坐下。今晚真够冷的。”

我心里相当不满,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头发,说:“你这天使可真奇怪,居然让要杀你的恶魔进你的家!”

我狠狠的瞪他,但他根本不介意,反倒是非常好奇的打量我,最后问:“亲爱的,你真是个恶魔?”

“你什么意思!少看不起我!”我当场就炸起来了——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人呢!

“好了好了亲爱的,别激动。我相信你一定是个相当厉害的恶魔,虽然力量上比我差了些。”那天使又站起来靠近我,不管我怎么瞪他他都视若无睹,简直是太可恶了!

“别那么怕我,我又不是坏天使。把毛巾给我。”他伸出手接过毛巾,完全不经我的同意就开始擦我的翅膀根。

不管怎么斥责都无用,他似乎也真的没有别的想法,我便只能由他去了——不是我打不过他!我只是怕他撕坏我的翅膀而已!

反正我气鼓鼓的不理会他,他擦完,就又坐回他的沙发上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鹤丸国永,曾是隶属日本的天使。”他的姿态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任谁一看都觉得是位绅士。

但我才不会那么肤浅。

“天使还分地区……”

他为我倒了一杯热茶,用的是相当有年代感的日式瓷杯,捧在手里热乎乎的。“别拘束,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

“嗯,谢谢……”个癞蛤蟆啊!!!我用力把茶杯拍在桌上,一滴都没溅出来。“你到底要看不起我到什么时候混蛋天使!我是来杀你的!!!!”

他的表情连变都不变一下,微微叹了口气:“好了。我虽然老,但耳朵还很好的,不用跟我重复那么多遍。”

“我知道你是要来杀我的恶魔,但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这不是已经把你置于与主人平等的上座,为你泡茶了吗?”

他说得一本正经,语气里还带着些小伤心。

“我……”

“啊别说了,老人家就是容易这样,有点倚老卖老~快点喝茶吧,一会儿该凉了。”

他依然相当热情的笑着招呼说。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杯,杯中是冒着热气的红茶。我又看他一眼,他又冲我用力挤了一下眼睛,像个顽童。

喝就喝。我咬咬牙,凑近嘴边喝了一口——然后舌头烫得失去了知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他果然不怀好意,居然是那么那么烫的茶!

“瞪我干嘛?我是叫你快点喝,但不是让你一下子喝那么多啊!”他强忍着笑意,拿开我手里的杯子。

“把头扭过来,舌头伸出来让我瞧瞧。”

他完全不顾忌的把我的头掰过去,捏住我的下巴。“啊——”

我痛得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识的便照他说的做,乖乖伸出疼痛的舌头。

“让我好好瞧瞧。”他伸出手指点在我的舌面上,疼得我往回收。“诶,忍一忍嘛。给你治治好了。”

他指尖落下些金色的光粒 ,落在我的舌面上,竟有些甜。渐渐的,舌头真的不疼了。

“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好,哈哈哈~真是吓坏我了。”

他呼出一口气,拍拍我的头。“明知茶烫,就不应该喝那么急呀,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是什么爱说风凉话的臭老头子!

“哎呀~突然想想你也应该累了吧?今晚可以在这里留宿一晚哦——你想靠火炉边睡还是直接睡在角落里?”

“你……难道没有床的吗?”

“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呢,天使怎么能睡床呢!”

“有房子的人居然连床都没有!”

“似乎没有规定有房子一定要有床吧?”

“你——”

“亲爱的,你现在可是留宿在我家,挑剔太多貌似,不太好吧?”

“…………”

我到底还是个从小接受高等教育的有教养的恶魔。

“晚、安!天使!”

“晚安,亲爱的恶魔,做个好梦~”


说实话有点不解,为什么要杀这个天使。

一般来说我们恶魔都要杀那些善良的人,一般来说天使也都是善良的人要算在我们的敌人里……

但这个天使哪里有点天使的样子!!!

且不说他天天一副想搞恶作剧的样子,简直就是不把人放眼里。每次我一来就相当热情的招呼我进屋,给我端茶和饼干,硬逼着我吃。

然后我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喝颜色看着正常实际放了白醋的绿茶以及吃掉不晓得哪块里拌了芥末的曲奇。

“啪——”

某天我终于忍无可忍,杯子一摔,刀架上他的脖子。“我说了很多次了我是来杀你的!能不能给我有一点要被杀时应该有的样子!”

我怒吼道,刀刃压紧了皮肉,有血丝渗出来。

他的表情微微一怔,手一松,饼干掉了一地。他紧盯着我,目光中笑意渐褪。

对峙半晌。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呀。”

他叹了口气,鎏金色的眸子盯着我,有些无奈。“非要我动点真格给你看才行吗……”

话音刚落,我感觉像是被打了一拳而他却没有动,有阵强大的气流将我掀开。我眼前晕眩一片,回过神来时,刀刃压在了我的脖子上,同样渗出血丝。

那双鎏金的眸子里这时充满寒冷的杀意,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死林。

我被他压在沙发背上,他的手腕压住刀,手臂微抬,迫使我同他对视。鼻子里有些痒痒的,流下来了,我蹙眉——还真是隐藏得太好了。

我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从中我看到了许多年岁过去的沉淀,那对鎏金其实有些暗沉,尽管他依然是青年模样。

不知为何好像莫名理解了什么很落寞的东西,像是我走过的一个很深很大的水洼,沉积着满满的污泥。我飞不过去,只能任由污泥沾满我的膝盖。

几千年了呀,我这被流放的恶魔也好,他这曾隶属日本的天使也好。

“……”我伸手将他轻轻推开,擦掉鼻血。“我不想杀你了,我打不过你。”将手背在衣襟上擦了擦,我把刀从他手里拿回来,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朝他鞠了一躬。

“叨扰多日,真是不好意思,今后不会再来了。你这个老人家……多保重吧。”

今天是罕见的晴夜,我走出他的家门时,月亮很圆。

正好,回去靠着树干晒晒月光吧。我想着,把那封任务信函拿出来,对着月亮,烧作灰烬。

“老娘退休了,谁爱干谁干去吧。”真爽。


退休的感觉真好,虽说很早之前也像是已经退休了,但这次是我自己给自己退休,感觉就是不一样。

我可以无所顾忌的一觉睡到凌晨三点,还能在森林一片沉寂的时候只身去森林深处看昙花一现——这还是我第一次去找到昙花来观赏它。

小蝙蝠们告诉我:五十年前,有一株昙花结出了果实,当时他们的长辈们把那果实扒开瓜分干净,之后也把种子散播到了各地。

至今,已经有了一片很大很大的昙花田了,如果时机正好,或许能看到她们一朵朵开放的壮观场景。

我看看,今晚也是晴夜,月光正好,现在约莫是七点一刻,距离小蝙蝠们说的昙花开放的时间大概还有一小时。

我慢慢走在林间小径,脚踩着厚实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转眼又已深秋了呀。

有些不落叶的树依然枝繁叶茂,越往深处走,月光被遮掩得一缕不剩,小径一片漆黑——所幸,萤火虫升起来了。

一大团的萤火虫分散开来,有的依附在树干上,有的散落在灌木叶丛表面,还有的铺在小径两侧。

算不算被欢迎了呢。我难得感到有些高兴。

就这样一直向前走,渐渐看到了月光显现。我跑了起来,我不知多久没有过这样迫切的想要得到什么的感觉。

我冲进月光中,那一瞬间凉风习习,遍布一片丘地的昙花随风摇曳,在月光下洁白如雪。

我站在这花田边缘,我是不敢靠近的。我的鞋子上沾了污泥,一身破烂的黑裙,我其实不适合这么纯洁的地方。所以我就远远的看看就好。

“应该差不多了吧……”反射在树叶上的月光愈发明亮了,我屏息凝神,注视着那些美丽的白花。

蟋蟀鸣唱,草叶沙响,一朵朵昙花接连打开。我有点激动,慢慢蹲下来,想仔细看个究竟。

“唰——”

一把镰刀从天而降,重重落入花田中间,一瞬,炸开层层黑色的魔气。未开放的昙花,连根而起,化为枯枝败叶。

“没想到你竟会来这种鬼地方!真是丢地狱的脸!”

我起身,不住一笑,虽然心里面不是很想笑但好像应该笑一下显示恶魔的属性。“路西法大人亲自出马来捉拿我,真是我没想到的。”

同样从天而降的生着六翼的恶魔手握住了镰刀,站在花田之间。他有着一副如雕刻般的英俊面容,但表情永远是那么刻薄傲慢。

是个可怜的面瘫恶魔呢。

“少在心里吐槽我了。乖乖束手就擒吧,你这已经不像是恶魔的怪物。”路西法的镰刀指向我,那无比强烈的恶魔气息仿佛近在咫尺,恶狠狠的要扼住我的喉咙。

我面无表情,心里还是为着被他毁坏了的花田生气。我明明差一点就看到了。

“地狱已经不需要你这样的恶魔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路西法不再废话,举起镰刀,眼睛里闪过一抹血光。

我从腰间抽出砍刀——我打不过他,但我必须活下去。

“你以为你是在应对谁?”我刚抬起头,还未看清他的眼神,镰刀柄已经甩上我的头。我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已飞进树林里。

脸在落叶上擦过去,有泥土滑进口中。我紧握着砍刀,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咬牙强撑着要起身,又已经被他拎着脖子拿了起来。“还真是被流放了几千年,现在竟然像只可怜的弱小的蝼蚁,可悲又可恨的家伙!”

稍有实力的恶魔被捅穿心脏或砍下头颅都是不会死的,强大的恶魔要杀死另一只恶魔,通常会将其吸收。

他的手开始释放出那强大的充满压迫感的魔力,指头没有用力,我的喉咙却在往里陷入,身上的魔力一点点流失。他在凌迟我。

该死的,我今晚明明那么难得的,有些高兴的感觉……我越来越困了,血已经糊了一脸,眼前一片朦胧。

“嗯?”路西法突然停下来,四周的气场似乎有了变化。“这气息……是天——”

他话未说完,一只手便从虚空处探出握住了他那张面瘫脸,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走他手心里的叛徒。他只来得及看清一抹令他厌恶的耀眼金色,随即便被扔了出去,速度之快,力度之大,他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这对他倒是毫发无损的,只是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甚至那张面瘫脸上似乎都隐隐有了怒意。“来者何人!你以为你是在与谁抗衡——”

他的话又没说完,那有着鎏金色眼眸的天使已经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他的太刀。“您真是位聒噪的客人呢。”

他眸中一暗,手里太刀直接捅入路西法的心脏。他手腕一抬,路西法便被甩飞出去,飞到了森林的另一边。

而这一切发生时,路西法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天使,究竟是何方神圣。

即使不是实力悬殊,也是势均力敌,路西法不想打这没把握的仗,修复着破碎的心脏,将战书隔空下给他。

“走着瞧吧,该死的天使!”

远远看着森林的那边浮现出一个法阵,恶魔的气息渐渐消失。鹤丸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吐着舌头嘀咕“谁跟你走着瞧”。甩掉刀上的血迹,单手收入腰间刀鞘。

他这时看向怀里的恶魔。“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呢?亏你之前还一副要杀我的气势汹汹的模样呢。”他用袖子轻轻擦拭我的脸,雪白的袖子上沾满灰尘和污血,语气里带着些半调侃的笑意。

“你干嘛救我……”我不打算买他的账。“不是还跟我动真格吗?”

“那动真格也就是吓吓你,谁知道你那么小心眼就真的走了呀……”他还委屈的扁扁嘴。“我这老人家真心寒呢,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个人可以一起喝茶吃点心的,结果心眼那么小~”

“你少说两句吧……”我的意识在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彻底涣散,我失去了知觉。


我醒过来时,正躺在一张又软又大又暖和的床上,身上盖着毛毯。

他的房子真是温馨,我发自内心的——

“可算醒啦,亲爱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扭过头,对上他的笑脸。“真是让我担心坏了,一直都没醒。”

他就侧躺在我旁边,一直看着我。

我望着他,那双鎏金色的眸子里,确实有着连我都能感受到的担忧,掩饰在笑意底下。

“你果然是奇怪的天使。”我又闭上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我不知道我蹭进去时,他雪白的脸有点泛红。“我并不是个值得救的恶魔……”

“……”没声了。

我又微微睁开眼睛,对上他的目光。他抿了抿嘴,问:“你叫什么名字?”

“……几千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早忘了。”

“那我就叫你——亲爱的。你介意吗?”

“你不是一直都这么叫……”我哑然失笑,绷不住了。“先声明,我没有喜欢你那么称呼我的意思。”

他也笑了,是真的笑了。“看来是没砸坏脑子,那我就放心了。”他起身,又将我扶起,靠在床头。“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喝我亲手泡的热茶?”

“少自恋了,我要喝水。”

“那就是我亲手为你倒的水了~”

好吧,自恋是阻止不了的。

他为我倒了水,看着我缓缓喝下去,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我不是很看得懂但却让我很舒服的情绪。

“说起来,你家为什么突然有床了?”

“还不是因为你上次说什么‘有房子还没有床’这种话,这张床可是我自己造的,纯手工哦!”

他像个兴致勃勃的小孩,跟我说着这张床他是怎么刨的木头,还在垫子里塞了多少天鹅落下来的绒毛。

我边听边点头,一言不发。

“怎么样?我厉害吧?”

“嗯,厉害。”

“亲爱的,太敷衍了吧。”他又像是受伤了一样,瘪着嘴瞥我。“这可是我特意造的。”

“为我吗?”

“对——也不是。床确实很舒服啦,比较适合我这种老人家。”

“你介意我睡你的床吗?”

“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一起住吗?”

“毕竟,老人家总是喜欢倚老卖老的呀。”

“我才没有倚老卖老说要你跟我一起住,我还嫌挤呢……”

“哦,谁嫌我心眼小来着?谁说好不容易有个能一起喝茶吃点心的人来着……”

“啊好了好了亲爱的,今晚经历了这种事你应该好好休息了,快睡觉吧晚安!”我看到他一副羞涩少年的模样跑到沙发前坐下去,把自己躲在了椅背前。

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天使。

我重新躺下,不再疼痛的脑袋枕在柔软的棉花枕上。“晚安……亲爱的天使。”

我发自内心的,喜欢这里。


之后,就真的在他家住下了。起初并不太适应。

恶魔与天使的习性不大一样,我昼伏夜出惯了,他又起得很早。常常是我早上刚睡下,他就起床把我吵醒,我也同样会在晚上出门时把他吵醒。

“要不这样亲爱的,你跟我一起把习惯改一改,怎么样?我们一起睡,一起起床?”

“为什么不是你改变成我的习惯?”

“咳咳,老人家了哪还吃得消熬夜啊。你就顺我一次嘛亲爱的~”

“我哪次没顺过你了而且正经老人家谁还撒娇啊!”

我推开他黏糊糊蹭过来的脸,心里倒还是认真的开始思考到底怎么改变一下这个习性。

毕竟他倚老卖老嘛。

我尝试着白天打起精神,留到晚上再睡。这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我总会坐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有些打瞌睡,然后我又把自己掐醒。

一天循环个几十遍,倒也还可以让自己到晚上十点左右才睡,就是有点废腿。我看着腿上一大块青紫色,把他给揪过来叫他看。

“嗯……看来不是太行得通呢。”他先给我治好,又搂着我躺下。“快先睡吧,你肯定累坏了。”

确实。我合眼便睡熟了。

然而……凌晨三点,我醒过来,他的手臂还紧紧环在我腰上。

尽管没睡多久,但已经没那么疲劳了,醒了就是睡不着了。

我想起身,但他环得好紧,我挣动之下,他反而醒了,鎏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迷离。

“抱歉……我现在已经睡醒了,或者说休息得差不多。如果不消耗一下做些什么很难再觉得累。”我挠挠头,抱歉道。

他的手依然放在我的腰上,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在反应我说的话。“好,你想干什么?”

我想想说:“想看花。”

“好,我们走吧。”他低声说道,慢慢起身,握住我的手。

他牵着我,走出屋子。我们走在月色铺陈的草径上,野花花瓣上的露珠裹满月光。深秋的凌晨,森林里会刮风,有时还有些大。

我竟觉得有些冷,果然火炉烤得太多就习惯温暖而不适寒冷了。

“我们去哪里看花?”他轻轻握着我的手指,扭过头问。他压低带着些哑的嗓音在瑟瑟的秋风里,像把秋风加热了一度又一度。

我有些懵,又有些好笑:“不知道你还走那么急。”

“你给我指路,我负责牵着你的手。”

一瞬间,他眼里的鎏金色足以点燃月光。

我不知为何面上发烫,秋风温热。

“那就去你上次救我的地方。”

“好远啊。”他站定原地,转身将我抱住,整个人都挂在我身上。

“喂,你没事吧?”

“老年人凌晨还出门真的很为难啦~”他哼哼唧唧的。“等一下,我把我的翅膀开一下……”

他磨磨蹭蹭的,一双巨大的羽翼在他背后慢慢展开——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翅膀。他的羽翼并非纯白,而是灰白色的。

“你要抱紧我哦。”

“知道了你好啰嗦。”

“年轻人就是急躁……”

我抱在他胸口,眼前能看到的是他拉开的颈部线条和突出的白色喉结。

月色混合了他的颜色,风在耳边温柔得像梦境里的歌。

我的额头轻轻贴上他的喉结蹭了蹭。他“嘶”了一声,低头贴着我耳边开玩笑:“想玩坠落吗?”

“那还是别了,饶了我吧。”

但最后我们没有去看花,因为他真的很困,飞得很是不稳。于是我把他给哄回去了。

他的脸陷在枕头里,不停摩挲我的手。“抱歉,今晚太困了,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花……”他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手指依然轻轻的摩挲我的手背。

“我也没要求你一定要陪我去呀。”

我现在是睡不着的,躺下来,不过是陪在他身边,也让他陪陪我。

“没事……”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放在枕头上。“其实没看到花也没关系……”

今晚月色够美,足矣。


改变成对方的习性,算是失败了。这是太困难的事,强求不来。但是我们开始习惯了对方的习性,我们不会再被彼此起床时的动静吵醒了。

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一切变得习以为常。


“我出去玩了啊……”我披上他为我做的斗篷,拍拍他的手臂。

他翻了个身,拿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能给我一个晚安吻吗,亲爱的。”

他认真的看着我,我不太理解。

“这又是什么倚老卖老的新路子?”

“给我一个就好,求你了。”

“好吧,真没办法。你想要在哪里得到一个呢?”

“那就,吻在你所觉得的,我脸上最好看的地方。”

我看着他幼童般的脸思索,弯腰,轻吻在他的眼角。他白色的浓密睫毛微微颤抖,流出一抹微红。

“快乖乖睡吧,晚安。”

“原来我让你亲你就会亲的……”

“多的没有了,快睡。”

我帮他掖好被角,起身出门,心里莫名有些甜。最近总有这样奇怪的感觉,不过不算坏。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我坐在草地上才晒了一会儿月光,月亮就叫云给挡住了。

草地上光影黯淡,我盼着那风再次将云吹散,但等了好一会儿,风把树吹得好像摇摇欲坠,云却一块未散。

“不是吧?今天的云是怎么回事。”

我抬手挡风,实在太奇怪了。

“如此悠闲自在,看来你已经准备好接受地狱的制裁了——”

风声紧促得像绷紧的弓弦,我猛然醒悟过来,迅速撑开翅膀用力扇动向前躲开。

“唰——”我还是慢了,刀刃撕裂斗篷、翼膜和翼骨的声音像是火焰燃烧般轻微。“啊!!”我扑倒在地,只剩下翼根的残翼耷拉两边,它再也无法飞行了。

一双包裹在黑色虚无中的腿立在我眼前,路西法抬脚踩在我的头上,恶狠狠的碾了几下。“今天,你必须死在我手里,安捷洛斯,你这罪无可赦的叛徒!”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

啊,安捷洛斯……原来我叫这个名字啊……我终于可以告诉他了……

如果我活着回去到他身边的话。

我挣扎一分,便又被碾下去一分。生的欲望那么强大,在他的力量面前又那么渺小。我恐怕逃不过了。

路西法蹲下身来,眼神里是深渊。“死吧。”他伸出手,尖利的指甲生长出来,手掌如同刀片,直直戳入我的肩膀。

“啊!!!”我的肩膀现在一定像个筛子,我听到血肉碎烂的声音,他的手指在我的伤口里搅动,吸取我的魔力。他又一次对我实行凌迟,而这次,我恐怕逃不过了。

不要,不要……我现在不想死!

“鹤丸国永——”我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却那么撕心裂肺,几乎要耗尽我所有的力气。“鹤丸国永!!!”

我清晰的看见森林东边亮起一缕光。

“还想叫那个天使来帮忙吗,安捷洛斯。”路西法轻蔑的“嘁”了一声,抓住我的头发拿起来,再重重的拍下去。我的脸顿时鲜血淋漓,眼前一片晕眩。“你快要让我绝望了,知道吗?多可怕。”

我的脸对向他,听着他那惺惺作态的语气,我忍不住冷笑。“你到底杀不杀?动作拖拖拉拉的老头子吗!”

他眼角鼓起几根青筋,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你是不会有悔悟的时候了,安捷洛斯。”他用力抽出手,掐住我的后颈飞上半空。“既然这样,那就好好感受疼痛吧。讴歌永恒。”

我的眼睛只能微微睁开,伸手想抓住什么。他甩手就将我投掷下去,我仿佛冲破了气流,时间在这一瞬间拉长了间隔。

我的脑中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没想到我也会有走马灯。我的走马灯里,没有我,没有几千年的无聊故事。

有的是用日式瓷杯盛着的热茶,是一块块形状不一的饼干,是火炉,是床。

“亲爱的~尝尝这个?”

“别这样嘛亲爱的!”

“亲爱的,你这是欺负我这个老人家啊……”

“能给我一个晚安吻吗,亲爱的。”

我闭上眼睛。“给我记住啊,我叫安捷洛斯……”

“砰!”

我听到一声巨响,预想中的粉身碎骨的疼痛却没有产生。我被稳稳的接在一个怀抱里,有着火炉般的暖意。

“鹤丸国永……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不就见到了吗?”他笑了,向着远方的目光冰冷至极。“竟敢又把我的亲爱的弄得那么狼狈,我这次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刚才的响声是?”

“啊,我把那个刻薄的家伙捅穿了而已,别太在意。”

他甩了甩另一只手上沾满污浊血液的太刀,云淡风轻得好像他刚喝了杯茶。

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恶魔吧……

“又是你这令人发指的天使,三番五次的坏我的好事!”我看到路西法在半空中有些艰涩的飞着,左翼和左胸都破了个大洞。

这家伙果然才是真正的恶魔吧。

“你可以尽管冲我来,来吧,你可以来杀了我。”他冲他挑衅地笑。“只要你做得到。”

“你这混账天使!”路西法发怒了,全身迸发出猛烈的魔力波动,将周边的树林夷为平地。

“哦呀哦呀,这就生气了?真是好招惹。”

他飞上半空,抱着我的手再收紧了几分。“不过我现在可不想陪你打。”

他用力扇动翅膀,呼啸着往森林东边飞回。

“说起来亲爱的,你刚才貌似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吧?”

“应该是吧。我没想到你真的听得见。”

“下一次就别全名全姓的叫我啦,怪难受的。”

“能叫得出你的名字就不错了,那么拗口。”

我的精神似乎好了些。

回到他的房子,他帮我脱下撕裂的斗篷,安置我到床上。“先休息一会儿吧,亲爱的。”

湿热的毛巾轻轻擦在我的脸上和肩膀,伴随着温和的治愈魔法。我不禁发问:“这样真的好吗?敌人明明还在外面。”

“我有设结界的,想必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侵入——”

“砰——”外面传来撞击的巨响,伴随着粗鲁的骂声。

他轻叹一口气,一只手揉揉眼睛,另一只手抬手将扎在地板上的太刀又用力往下压了一寸。

我睁开眼睛,望着他,望进他鎏金色的眼眸。“……鹤丸国永。”

“不是说了不要全名全姓的叫我嘛……”

“你,其实……”

“轰!!”

屋顶突然被轰塌,大块的碎石砖瓦坠落下来,我的眼前顿时充斥灰尘,什么也看不清。

“……”

我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他那双鎏金色的,混杂着红色的眼眸。

他撑开巨大的羽翼,抵挡住所有的危险。他咬紧牙关,唇边泄出黑色的气息。

地狱的诅咒,什么时候?最近?或者是,多少年前?亦或是,几千年前?

“鹤丸国永……”

“抱歉,来不及听你讲完了。真是抱歉……”他勉强的笑笑,用力将翅膀撑起,把石头弹开,击中了企图偷袭的路西法还有,另外的几位地狱亲王……真是大阵仗。

“给我上!杀了他!杀了他!!!运用他身上的诅咒让他痛苦的死去!!!”

路西法怒吼道。

“亲爱的,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安捷洛斯。”

“安捷洛斯……是个好名字呢。”Angelos,希腊文中是“天使”的意思。

给一个恶魔起这种名字,或许是天意。

“听着,我亲爱的安捷洛斯,这是我最后想对你说的。说完,我会给你一个晚安吻,答应我乖乖的睡着。”

“等等,别拿那套来……”

我来不及说完,便被他以唇舌堵住唇舌,那是个轻得珍重又缠绵的吻。

“我爱你,安捷洛斯,我的天使……晚安。”他的声音低沉到,连风都无法传达。

该死,他使用了催眠魔法……我的视线愈发模糊,意识一点点涣散。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坐起来,环顾四周。

散落一地的瓦砾碎石,还弥漫着薄薄的灰尘,血腥味充斥鼻间。

“鹤丸国永……”

我下了床,赤着脚踏过这片锋利的废墟。我慢慢走,到他面前时,脚像他一样,遍体鳞伤。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紧握着刀刃碎裂的太刀,垂下来的头,雪白的头发沾满污秽,身上的衣服也看不出本色。羽翼耷拉在两边,变小了三圈。

我蹲下来,捧起他的脸。他的脸色是那么苍白,嘴唇和脸是同一种颜色。

他好像笑了,是的,他应该骄傲。

“鹤丸国永……”

那火炉般的暖意永远消失了。我轻轻吻他,把那个晚安吻还给他。

祝你好梦。




我是一个恶魔,我没有杀死森林东边的天使。

森林东边的天使将他的羽翼给了我,他说:你这翅膀也该换换了。你要是不要,我这翅膀也是会凋灭的……

他的羽翼并非纯白,灰白,夹杂着血色。

他还将已经塌了一半的房子也给了我。他说:修缮一下还是能住的,雨天关好门窗,记得烧点火你会的吧……

他死了。

我因为忤逆既定命令被地狱彻底抛弃了。或许还会有下一次袭击,我没有办法,便依照他的愿望代替他成为了天使,说实话不是走投无路本来不想干的……

.......

我好像在当傻瓜,从初次见面那天开始,因为他的倚老卖老,直到他死去。

我本就是个傻瓜。

我背着他的羽翼,为他落了泪,我本该感到丢脸,却怎么也流个没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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