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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循环 其九

2022-12-23 01:32 作者:质子-明治系统official  | 我要投稿

chapter.17 八月末,夏天只剩个尾巴,头顶上烈日的威力却丝毫不减。特别是午后一点左右最晒的时候,让人简直没法从开着空调的图书馆里出去。 “紫阳?你醒一醒。” 江田千季用手里的书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女孩纹丝不动,趴在本来应该是他的位子上呼呼大睡,口水都快流到被她压在胳膊底下的登记本上了。 千季叉着腰,无奈地发出一声长叹。从今天上午这丫头就在他这里赖着不走了,说是生活部的空调坏了。而当千季质问她为什么不去她男朋友单位吹空调的时候,她露出一个少见的厌恶表情,皱了皱鼻子:“我才不要去那里,死气沉沉的。” “这就是你在我这鸠占鹊巢的原因?” “有什么关系嘛?生活部每天都那么辛苦,你就让我休……息……一……”话还没说完女孩就趴在桌上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然后就睡到现在都没有要醒的样子。 没办法,要不等前辈回来,让前辈跟她说?这个想法立刻就被千季否决了。前辈是一个对谁都笑嘻嘻,最擅长当和事佬的人。这种性格说好听点是随和,说难听点就是软弱。就是因为他这个性格特点,千季至今为止都记不太住他的名字。前辈的姓氏是什么来着?井之头?松下?记不得了,反正前辈的性格那样,叫错名字这种小事也不会介意吧。 话虽如此,千季姑且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给前辈去了电话。 “什么?沈小姐吗?唔……算了吧,他们镇公所的工作很累的,就让她待一下有什么关系?要不你坐我的椅子吧!” 预料之中的回答。千季稍微加强了一点口气,“那如果她明天还来呢?空调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修好。” “这个嘛……有什么关系?就让她睡嘛,你坐我的椅子不就行了?为了一点小事伤和气多没必要啊,况且她也很辛苦,互相体谅一下嘛!” 千季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挂上电话。虽然已经习惯了,但前辈的态度总让他感觉没来由地窝火。不,似乎并不是没来由的。这种窝火的感觉……对,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看到一块拼图被强塞进了错误的缺口。 自己的前辈……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这个疑问伴随一丝违和感闪过心头。千季回想着关于前辈的事,首先想起的是那张平庸得记不清细节的脸,和脸上总是挂着的、像被涂抹上去的稀泥一样的笑容。好脾气。懦弱。没原则。不会拒绝。这就是前辈这个人身上贴的标签自己已经在他手下工作了两个月,不可能不熟知才对。可为什么越是深想越觉得违和?总觉得……自己好像在透过前辈观察另一个人的影子似的…… “你在想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声吓了千季一跳。千季低头一看,紫阳已经醒了,正睡眼惺忪地望着他。 “没……没什么。紫阳,你醒了可以起来了吧?” “哈欠……睡得很舒服。”女孩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从转椅上跳到地上,“我走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其实已经打扰了半天了。 千季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脑海里还在转着前辈的事情。这个小镇从来不缺前辈这类人,或者说绝大部分都是这种人,只是在原则性这一块或多或少有区别。前辈的懦弱和无底线自己至今为止也领教过不少次,可为什么现在才开始觉得不对呢?……   滴答。 传来水滴滴落的声音。 青年稍微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漆黑的牢房里没有一丝光亮,不过好在他的眼睛已经习惯了。 他躺在床上,黑暗似乎把时间也压扁拉长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他这一叶扁舟在这汪孤独的黑海里漂浮。漂浮着的船什么也不会想,但是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想有点难。他知道如果继续浮沉下去,黑暗会从眼耳口鼻无孔不入地钻进来,直到吞噬他的思维、堙灭他的人格,这样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虽然自己的“能力”可以对抗这种吞噬,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维持能力也会逐渐变得困难,最终只有被吞噬或者屈服两种可能。 二选一,他知道自己最终必须得做出一个选择。可是现在离最终还太早,他还不想选,留给他的时间还有很多,包括回忆的时间。 如果要回忆,他也只有一件内容是可以想的,就是中野心。她离去已经过了多久,这个他也记不清了。他记忆犹新的是那个女孩的眼神,原本如蒙了尘的玻璃球一样灰暗失色,却在听说可以进入轮回之后亮了起来,变得充满生机。 “我可以走吗?”她激动地问,激动得双唇都有些颤抖。他无法理解,永恒的平稳和日常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非要进入轮回,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下一世一定是人类?为什么她要离开这里呢? “这里……有什么不好吗?” 当时的他还年轻,面对她的激动显得很茫然,“你的亲人都在这里。还有……”还有我也在,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来。中野心的世界里没有他,在他的印象中,他们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对于他来说,自己已经默默注视她很久了。 “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少女望着他微微一笑,“可是人总得有个盼头不是吗?” 他哑口无言,这个少女轻易地点破了这么多年来他胸中的空虚。——无尽的,平稳的日常,日复一日地重复。不愁吃穿,没有动乱,每天都那么快乐、平和。这是他和他当初的伙伴们梦想的理想乡,可当这样的日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是否也会像那些充斥着虐待和痛苦的日子一样,变成囚禁某个人的牢笼呢?这一点,他没有想到,他根本不会想到。 他凝视着黑暗,轻而易举地想象出了少女的面孔,像无数个难以入睡的漫漫长夜一样。少女在黑暗中的轮廓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微笑着看着他。 “是我的错,我的失职。”他对少女开口了,自如地、像与一个老朋友寒暄,“我没有注意到像你这样不喜欢平稳日常的人……我以为那就是幸福。结果到头来我不过是把幸福强加给了你而已。”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少女回答,“你会这么想,这么认为,并不只是由你的主观意愿决定。有那么多的因素在推动你,推动这个小镇,我们都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 “那孩子也是吗?的确是我害得他差点死了。” “他现在很幸福,这不就是交换条件吗?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知道你并不是他们口中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你很愧疚,无论是对我还是那孩子。” “……” “但是,哪怕愧疚,计划也不会停止。对吧?” “我就是这种人。” “既然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把愧疚也干脆抛弃了呢?计划如果还要展开,一定会继续伤害那孩子。愧疚只会阻碍你实现目标,我们并不需要它。” 他挑了挑眉,“真意外,我以为你只不过是一个会顺着我的话安慰我的幻觉。……又或者说,是我的心意改变了?” 幻觉中的少女只是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chapter.18 非常不快。 那种不快感就好像水蛭攀附在皮肤上吸血,甩也甩不脱。虽然不会带来致命的痛觉,却总有那么一股黏腻感让人不适。哪怕把水蛭本身强行分离,走几步却依然会注意到腿上不断渗血的伤口。 路面上斑驳的血迹在月光下隐隐发亮。看这个出血量,猎物应该是跑不远了。森川文再度确认手中左轮手枪的状况,他并不急于一时,追捕猎物、看着猎物气喘吁吁地忍着伤口的疼痛垂死挣扎,是他最享受的事情之一。不过现在因为从刚才起就一直持续的不快感,这次狩猎并没有往常那么尽兴。 前方是喷泉广场,本以为猎物跑到那里也差不多到头了。可那个身受重伤的青年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倒在地上,却又挣扎着爬起来往前跑去,大概是恐惧给了他回光返照的力气吧。森川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他的后脑,思索片刻又放下来了——他注意到手里的猎物明显在朝某个方向跑去。于是他把枪放回自己的枪套里,掏出近身用的手术刀。 猎物在踏上二号住宅街的路面上时,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倒在地上。他的眼神还在看着某个方向,是自己家的方向?还是同伙呢?森川没兴趣记住猎物的信息,判断这种线索也不是他的职责。他是一名医生,要做的事情只有清除病灶。 银亮的手术刀抵在猎物的脖子上,只要稍微偏一点就可以割断人的颈动脉。感觉到青年因为死亡的恐惧而发抖,森川文心生愉悦,不由得嘴角上扬。 就在他准备极其缓慢地切开猎物脖子的时候,突然感到被注视。 他警觉地直起身来四处环顾,夜色中的民宅都熄了灯,视线之内所有窗口都拉着窗帘。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森川思考着要不要进一步观察四周再下手的时候,猎物突然挣扎起来。虽然那力道还不如幼儿玩耍,可他的的确确是想趁森川不注意挣脱对自己的钳制。 森川赶紧对着猎物的后脑狠狠踹了一脚,后者便一动不动了。不过被这么一折腾他已经没有了享受处刑的心情,他于是胡乱一刀将猎物的脖子割断。鲜血喷溅而出,无论是弧度还是高度都偏离了最初的设想,惹得他不悦地后退了一步。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啊。一边想着,他一边拨通了镇公所的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樱小镇镇公所……什么?!你在住宅街处刑了一个居民??”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星野几乎咆哮的大吼。森川揉着被声浪几乎震麻了的耳朵抱怨,“能不能小声点……” “你好意思说?!被看到了怎么办?!存心给我增加工作量是不是?!” “这……”森川思索着怎么解释。随便编一个理由一定会被识破,最终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今天我状态不大对。” “怎么了?我们的白衣天使先生也有状态不好的时候?” 星野语带讽刺,可森川却没心思跟她争论。不知为何心里那股不悦感在刚才那一瞬间被人注视的错觉后转为了隐隐的不安,难道自己真的疏漏了什么?还是自己只是连续工作几天太累了?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决定还是先把手洗干净再回家。   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天上的月亮是血红的,宛如一只巨大的独眼放出阴冷的视线。月光压迫着他浑身的骨骼,让他站在窗前无法动弹。这一定是什么恶毒的诅咒,以至于他无法从窗外发生的惨剧上移开目光。 是的,这一定是梦。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恐惧地颤抖,恶寒也攫住了身体。血液流淌在路面上,在月光下像一条闪闪发亮的银绸带。遍体鳞伤的青年挣扎着,用几乎不能形容为走路的姿势向前走去。他走得无比艰难,仿佛再走一步他浑身的骨架都要坍塌。 而从容不迫地追在他身后的人穿着一袭白衣,那是医生的白大褂。白色的猫儿追逐着受伤的老鼠,可那与其说是捕猎,倒不如说是在玩弄掌中的猎物取乐。 终于,青年支撑不住倒地了。尽兴的猫扑上去露出利爪,就要撕开猎物的脖颈。 可在这一瞬间,穿白大褂的猎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即便是在梦中,这一刻他也感觉到了那种如坠冰窖的恐惧。因为猎手此刻正把目光精准地转向了这边,鎏金色的眸子刺穿黑暗,与他有一刹那的对视。 ——会被杀死。这是脑子里率先冒出的念头,一定会被杀死。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下一秒手术刀的刀片就会割开他的喉咙吧。他不知道在梦里被杀死会怎样,如果能够醒来就再好不过了。可是如果醒不来呢?如果死亡的感觉太过恐怖,甚至比得上现实呢? 注意到的时候地板已经变得很近、天花板则远去了。是自己脱力倒在了地板上,头部被重重撞击,眼前再度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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