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歌姬》唱出痛苦中的幸福
“我的母亲是一位歌手，是的，你没有听错。在那个满是辐射和丧尸的避难所中，她在台上，面对着寥寥无几的酒客，穿着单薄的衣裳，有时候甚至因为饥饿而浑身疼痛。”
她用指甲弹了弹酒杯，双眼迷离地盯着橙黄色的酒液。
“母亲是一位很自尊、很要强的女人。在那个时候，这种女性都很难在末世中求生，除非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变成男人手下的玩物，或者去为了求生而杀死别人。”
“但她从来没有向男人低头，她用暴力和智慧征服了他们。在台上就像一个加冕的女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靠近她。”
少女的身旁此时也坐着一个人，但他似乎并没有听她的故事，而是在把玩着自己的匕首。
“有一天，一个陌生人醉醺醺地闯到了她卖唱的酒吧里，在那里大吵大闹。虽然也有很多酒徒和流氓在这里耍赖。但你知道在他说什么吗？”
“什么？”男人很自然地就接上了她的话语，便喝了一口酒。
“上帝已死。”
“好像是和平时代以前的人说的话...”他很难得地思索了一会。
“对，是尼采。简单地说，人类即使没有了上帝，依然可以找到正面的可能性。”
“所以？”
“陌生人想要表达的东西很简单，在避难所中，求生并不是信仰，甚至不是目的。它是扭曲
的，邪恶的，变成了人们互相杀戮的手段和答案。也变成了堕落和丧尸自我的标志。”
“很深奥的样子。”
“不，其实很简单...他想说的是：你们现在苟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们肯定没听懂吧。”
“当然，酒保上去就是两拳，如果不是母亲制止了他们，这个瘦小的男人都会被打死。然后剁成肉块，拖到市场上去贩卖。”
少女停顿了一下，她手中的酒杯已经举起，但却迟迟没有喝下。
“怎么？怕酒里面有毒？”他笑了笑。
“不，母亲说，唱歌前喝酒对声带不好，所以我和她一样，从来不喝酒。”
“在酒吧唱歌却不喝酒的，真是少见。”
他仰头把剩余的酒喝完，随后“呯”地一声放下杯子，不经意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句话的含义？”
“这也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他就是我的父亲。”少女握紧了自己的酒杯。
“真是个无聊的故事，所以，我今天的佣金呢？”他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随后把自己那把柯尔特左轮推到少女的面前，她立即接住了。
“马上就开始了。但是独狼先生。有一个问题，首先，这个酒吧不太适合演唱。”
“原因？”
“你杀人动静太大了。”她指了指男人身旁的尸体。
独狼此时右手还按住死尸的头颅，周围已经围满了人，他们虽然没有拿枪，但是手中都持有棍棒和匕首。
他们的眼中，只有杀戮和欲望。
“都怪你太漂亮了，每次都有那么多人围着你团团转，这可是我喜欢的一大优点哦。”他打了个响指，“不过我要听两首。”
“没问题，今天我心情好。”她笑了，随后在弯下腰捡起长方形的黑色皮包，“不过让我唱完。”
“这个是小事。”他回过头来，从吧台上取下自己的匕首，舔了舔嘴唇。
她走上那小小的木台，上面还有一个淡然处之的女郎，在抽着劣质烟卷。之前她还在男人的面前搔首弄姿，现在的眼中却只有玩味和冷漠。
少女从并不合身的黑色大衣中，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女孩在森林中的合影，而她的旁边，是一位洋溢着喜悦之色的少年，在热情地拥抱她。
“请给我力量。”她轻语到，随后低头深呼一口气，抬起头来。
她在想什么呢？在这个肮脏不堪的酒吧，外面只有污浊的空气和致人死地的辐射，所有的人都为了生存而在泥泞中爬行，发出嘶哑的尖叫，抓住那些圣洁的东西拖入地狱，而万劫不复。
女郎惊讶的让出了位子，因为此刻少女的神情让自己感到了一种羞愧和恐惧。
那是，幸福的笑脸，或者说是，天使的微笑吧。
她找来一张高脚椅，坐了下来，随后便从皮包中拿出自己珍藏已久，每天都擦拭如新的年久吉他。
乐器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很柔软，又很清脆。
少女弹奏着吉他，唇间轻启。
“幸福并不是繁星漫天的夜晚或者阳光耀眼的清晨”
“这样反反复复的存在”
“而是在倾盆大雨中”
“为重要的人撑上一把伞”
台下只有打斗的声音，独狼又一击得手，那个看起来只有几岁的男孩就血溅当场。
“人究竟是为什么活着”
“没有答案也没有关系”
有什么答案呢？她的出身和她的世界，她所触及的那一角，竟是肮脏和粗鲁，每天见到的人也都是罪恶的。
“想见的人以及珍惜的事物”
“能够守护到就好”
还记得当时母亲送给自己的吉他，差点被老爸给当掉，也有过几本书，却被隔壁的男孩给烧掉，他们嘲弄的眼神到现在我也忘不掉。
只要守护就好，我不在乎外面那肮脏的世界，只要给我一方天空，只要给我一个梦想，我所渴求的那一瞬间，便好了。
“逞强也好，谦卑也罢，这些都不需要”
“我只要这样”
“带着心中的爱意歌唱就好”
很小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懦弱的男孩，他总是被其它人欺负，但他从没有试过报复他们。
问他，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指着我的胸口，说了一句很可笑却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你的心，不会痛吗？”
我会痛，我也会呐喊，但我却不能回答他的问题。我明明知道，我只要去嘲笑他，去捉弄他，甚至去伤害他...我就可以回避这个答案，这个明明不该去想的问题。
我只是像他一样，蹲在地上，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他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些神采，但随后便黯然了。
但我，却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去看看吧！”
“看什么？”
“没有，痛苦的...世界。”我迟疑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独狼一拳打向了一位壮汉的脸颊，把他掀翻在地。
“幸福并不是繁星漫天的夜晚或者阳光耀眼的清晨”
“这样反反复复的存在”
“而是在倾盆大雨中”
“为重要的人撑上一把伞”
我为什么喜欢他呢？只要去效仿隔壁的女孩，去依附强大的男人，去成为他们手中的玩物，就不会成为落魄的妓女，成为垃圾场的一具尸体。
我们为了活着而活着，也会为了活着而死去。
但为什么，我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好像得到了更为重要的东西，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
在每天去的荒山上，与他一起看寥寥无几的星星，也能获得很大的快乐。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
“我逐渐成为了被守护的一方”
他竟然会开枪，只为了保护我，一个瑟瑟发抖，被人贩子追捕的女孩。
“快走！走啊！”
他在喊什么呢？
啊，是让我逃命呢...但我又能跑去哪呢？
他又开了一枪，这次却没有打中敌人，随后便被子弹击中，流出鲜血，倒在雨中的垃圾堆中。
尖叫、呐喊，只不过，这次却是为了他的死亡。
少女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头在思索着什么，随后便重新弹奏了起来。
“希望在我身旁。”
对，希望在我身旁，他一直在我的身旁。他在那个时候露出的笑脸，还是那个忧郁的眼神。
“还是闭上眼时”
“都能有你，陪我直到黎明。”
台下没有掌声，没有观众，只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郎和提着枪观望战场的酒保，此时，他们的脸上只有麻木和略微的动容。
“唱完了？不是说有两首吗？”独狼此时提着沾满鲜血的匕首来了。
“治安官马上就要来了，而且这次你的脾气也不好，惹那么大的麻烦。”少女重新把吉他放回皮包中。
“算了，今天的佣金我收下了。”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少女的话，从吧台下拿走自己的布包。
“下一个地点是什么？”
“七十六号避难所，那里的治安比这里还差，也不知道有没有唱歌的场所。”他取出一支香烟，抽了一口，便斜视少女的面容，沉默良久，才说道：“唱得不错。”
“谢谢。”少女低声地回答。
“屁，我说的是那个女郎，之前叫的可带劲了。”他不屑地说道。
少女笑了，然后拉开吧台的木门，身后的独狼，早已提起自己的散弹枪。
“果然来了，独狼先生，我可是付过了佣金的客人哦。”
远处身穿蓝白相间的治安部队，正在加速赶来。
“当然小姐，让我给你杀出一条路吧！”
枪声回荡在这所小小的，不知名的避难所中。
“然后在不知不觉间”
“我逐渐成为了被守护的一方”
“希望在我身旁。”
“还是闭上眼时”
“都能有你，陪我直到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