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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西王国(第八期)

2022-10-25 16:47 作者:七年大乱战  | 我要投稿

八、路易十二

切里尼奥拉战役

(一)切里尼奥拉战役的主角是西班牙名将贡萨洛·德·科尔多瓦,他是一位杰出的统帅和军事改革家。他在卡斯提尔军队服役多年,参加格拉纳达战争,不过他最著名的经历还是在意大利战场中与法国人的交战。他的第一次意大利之行并不顺利,格拉纳达战争结束仅2年的1494年法国国王查理八世发动对意大利的全面入侵,持续近百年的意大利战争爆发。1495年贡萨洛受命率兵5000在南意大利登陆,援助被法国占领的那不勒斯王国,但他指挥的这支军队与法军比起来不仅数量上处于劣势(加上那不勒斯军队也是如此),而且战术上也问题多多。

在格拉纳达战争中伊比利亚军队的标准配置是以小圆盾剑士为主力,与十字弓手、火绳枪手、轻骑兵等部队相配合。而法国人已经率先完成职业军队的改革,步兵以瑞士雇佣军为主力,骑兵以常备军改革后的重骑兵队为主力。西班牙这支轻装军队在荒原中与摩尔人交手十分好使,但却完全无法抵挡以重装部队为主的法军的冲锋。

贡萨洛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但在斐迪南二世国王的坚持和催促下不得不勉强与法军交战,结果在1495年的塞米纳拉战役中西班牙和那不勒斯联军遭到惨败。无奈之下贡萨洛只好改变战法,避免再与法军主力交战,而是采用游击战的方式,利用意大利南部多山的地形作为掩护不断袭击法军的补给线。由于法军战线拉得太长导致补给十分困难,同时意大利北部战线进展不顺,不得不于1496年全部撤出意大利。尽管战略上取得胜利,但贡萨洛知道不能永远靠这种手段赢得战争,在塞米纳拉的败仗很快就让贡萨洛总结一套对付法国和瑞士人的新阵型,并且在战争间歇得到费迪南的采纳。

(二)贡萨洛效仿瑞士人裁减剑盾步兵的比率,改用长枪兵为主力,并且将散阵改成密集阵。淘汰落后的十字弓手,增加火绳枪手的比率。这个新战术的哲学并非是像瑞士人那样使用长枪兵冲破对方的防线,而是用坚固的长枪方阵保护当时还很脆弱的火枪兵种,使得火枪兵种能在较近距离充分发挥火力,大量杀伤对方并最终取得胜利,这就是著名的“长枪加火枪”阵型。1500年贡萨洛从西班牙的盟友神圣罗马帝国手里借兵,同时邀请德意志军官重新训练自己的西班牙步兵。大批伊比利亚战士都放弃原有的轻装武备,转而使用起4米以上的长枪,并需要经常在扎营时进行严密的队列训练。考虑到西班牙国内当时的火枪数量有限,贡萨洛还直接从那不勒斯等意大利地区招募雇佣军强化自己的远射火力。很快第二次意大利战争又爆发,阿拉贡于1501年再次加入战争,贡萨洛的新军再次前往那不勒斯迎来复仇的机会。

对于法国驻军时西班牙人则以最传统的方式应付,由于有加泰罗尼亚和热那亚舰队支持,法军根本无力阻止他们在任何区域登陆。一旦重兵被调离某个区域,那么大量西班牙轻骑兵和轻步兵便迅速包围驻军营地,即便不能强行攻克也能肆虐周边城镇和农田,让法军难以获得必要的补给。等到对方主力开始收缩防御时又立刻机动换到其他地方作战,于是原本应该占尽优势的法国人因不胜其扰而无法继续南下,反而还要北撤退。在1502年末到1503年初的相当长时间里贡萨洛认为自己手头兵力并不足,任凭法军如何叫骂都在巴雷塔地区坚守不出。

(三)1503年原本已经讲和的法国和西班牙再次冲突,由于对那不勒斯地区的领地分配不均,贡萨洛的军队不得不再次面对由内穆尔公爵指挥的法国人。由于获得增援让法军的野战部队人数恢复到9000人水平(也有算上瑞士雇佣兵、仆从军和辅兵多达3.2万的说法),而西班牙军队却只有可怜的6300人和20门大炮。除了800名轻骑兵和2000名长枪兵外其余都是装备剑盾和火绳枪的散兵,其中有火绳枪手1000人。按照西班牙有8000兵力的说法,则是700名重骑兵和800名轻骑兵,超过2000名德意志雇佣军,4000人左右的西班牙步兵和1000多意大利雇佣兵。

由于法军的兵力多于西班牙人,如果经受不住法军的任何一次冲击后果都不堪设想,因此贡萨洛精心挑选战场。他抢先占领必经之路切里尼奥拉的高地地区,背靠小镇构筑设防阵地,以一堵胸墙、拒马和前面的壕沟掩护自己,再依次部署大量的火绳枪手和弩手,最后是训练多时的长枪方阵,骑兵则分别位于后方与右翼待命。20门火炮的支援力量稍显不足,但因为部署在高处的山坡上,所以具有良好的射击视野和更高射程。由此贡萨洛被一些现代军事家认为是“坑壕战之父”,法军完全按照进攻队形布置,650名最精锐的宪兵骑士部署在引导全军突击的最右翼位置,同时还能得到近千名骑马弓弩手的火力支援。3500名瑞士步兵组成传统的大方阵位于全军的中心位置,另外3500名法国步兵位于最后出动的左翼,其中既有传统的弩手,也有仿照瑞士人组建的本土方阵。

尽管法军有40门炮是西班牙人的两倍但山路崎岖,由于当时炮火技术所限和西班牙人的地形、工事优势,基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而西班牙人的20门炮却被冈萨洛精心部署到极有利的位置。当法军出现于战场时就只能单方面忍受西班牙炮兵的洗礼,法军统帅也认为炮兵不是非到不可,直接下令各分队按计划强攻切里尼奥。

(四)开战之后法国人仍然用自己惯用的手段发动冲击,试图以两波骑兵冲击压倒西班牙军队。作为全军菁英的宪兵骑士首先尝试突破当面的西班牙军阵地,但他们很快被壕沟与胸墙组成的野战工事阻挡,1000名意大利火绳枪手则在后面不断进行排射,迅速将不可一世的骑士们赶了回去。自觉丢脸的法国骑士又在轻骑兵掩护下再度杀回,他们这次选择绕道对方的左翼外侧,但那里同样有预先布置好的陷阱。进攻者才意识到自己上当,隐蔽在第二线的意大利雇佣骑兵便拍马杀到,最终法国人在这一翼的攻势被完全摧毁。

犯下同样错误的还有瑞士人,他们不仅看不上西班牙人,也觉得自己有能力突破所有的堑壕攻势。于是在左翼的法军步兵还没有完全列队,他们就已经以方阵压向贡萨洛部署的中央阵地。在那里他们首先遇到数百德意志雇佣火枪兵的连续射击,然后又在翻越阵地时被对手的长枪压制。尽管瑞士人的单兵素质极高,但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进行残酷的近身厮杀,边上的意大利弩手和火枪兵也借机绕道,从侧翼猛射瑞士方阵。因此瑞士人不仅没有获得设想的中心突破,反而立刻陷入以少打多的不利局面。

原本应作为第三梯次进攻的法国本土步兵在这时也遇到巨大麻烦,由于右翼和中路部队都早早上阵,他们实际上与其他分队完全脱节。作为从国内调来民兵的他们的训练水准和战斗意志都最为薄弱的,在没有王牌力量的协助下很难坚持战斗太久,西班牙人也看准这个机会出动埋伏在右翼农田里的轻骑兵进行骚扰。面对这些快速推进的标枪骑手时法国步兵只能立刻停下来组成防御阵势来掩护弩手进行还击,因此他们根本没法增援在前面苦战的瑞士部队,相反还在目的友军的进攻失败后就选择撤退。

(五)法军统帅内穆尔公爵 路易·达马热在骑兵冲锋中中弹阵亡,瑞士指挥官Chandieu也在率领长戟兵冲击西班牙人时战死,剩下的瑞士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可能获得突破。相反更多西班牙和意大利人从两翼迂回,大有完成合围之势,在军官的号令下数千人的方阵开始脱离接触,缓步向后撤退。凭借每个人从小就经历的严格训练,在损失近50%的兵力后依旧基本保持阵势完整,直到完全退出西班牙人的火力射程。西班牙步兵的反击打垮法军的阵列,但当敌人退走时西班牙和他们的德意志盟友们也已精疲力尽,因此除了少量骑兵外贡萨洛也没有派出其他步兵进行象征性追击。战斗结束时战场上留下4000具法国和瑞士士兵的尸体,而西班牙人的伤亡只有100人,可谓极其轻微。

(六)切里尼奥拉战役迅速扭转整个意大利战局,西班牙军开始转入反攻。贡萨洛得到那不勒斯的阿尔维亚诺的巴托洛缪率部增援,总兵力已达1.5万人,法军仍有2.3万大军。双方起初隔着Grigliano河对峙,但法军自身又出了问题,他们在Traetto的大营出现大批病员导致增援开始不济。法军指挥官认为无法守住沿河防线下令撤退,西班牙人立即发动追击,给撤退的法军造成大量杀伤,法军统帅萨卢佐的卢多维科二世几经努力才避免被合围的危险。但法军仍有4000人被杀,4000人被俘或失踪,而西班牙军仅损失900人。在加埃塔城失陷后西班牙终于彻底控制那不勒斯王国,这两战加起来西班牙军伤亡只有1000人,却造成法军至少12000人的损失,新的西班牙军队立刻威震欧洲。贡萨洛随之名声大噪,成为伊比利亚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后功高震主,遭到睿智狡诈的阿拉贡国王费迪南的嫉妒。一向最信任他的卡斯提尔女王伊莎贝尔一世于1504年去世,贡萨洛失去自己最强有力的靠山,终于在1507年费迪南解除他那不勒斯总督的职务并将其召回西班牙。尽管封赏一堆头衔但实际上剥夺他的全部兵权,将他处于闲置状态,没有让他参加后面的战争。1515年12月2日贡萨洛在自己的封地科尔多瓦去世,他的改革已经让西班牙军队开始成熟,并进入历史上的黄金时期。他所发明的阵型经过不断改进,成为大名鼎鼎的西班牙方阵,1883年和1923年马德里和科尔多瓦市都竖立他的雕像。

加里利亚诺河之战

(一)1503年西班牙与法国的南意大利对峙依然还在持续,尽管西班牙人拥有海上优势和大半个那不勒斯,但法军却能够通过陆上通道与之保持对峙。巨大的人口优势和中央财力确保巴黎能在半岛寻找到更多支持者,依然处于联邦制下的西班牙就只能以实打实的军事胜利来做出回应。在当年4月的切里尼奥拉战役后法军的兵力优势不降反升,通过从境内调兵和招募更多意大利雇佣兵的手段维持着超过1.5万人的野战力量。由于当时的法国已拥有全欧洲最好的兵役动员制度,所以在王室直属的步骑兵分队外还有地方民团可供补充兵力,因此哪怕没有足够的瑞士雇佣兵支持也是让所有敌国都会忌惮的对手。加之桨帆船时代的海军封锁效率不高,让法军舰船还是能将补给快速偷运到前线部队手里。

(二)当时的法军统帅已经换成来自北意大利的萨卢佐的公爵路易二世,他是巴黎宫廷的铁杆支持者,曾作为法军的主要盟友进攻米兰公国。此时又带着大量援军南下那不勒斯北部,在靠近加埃塔港附近的加里利亚诺镇布防。由于是已进入冬季的11月中旬,法军准备在当地的冬季营地内等待来年春季,依靠身后的港口和通向北方的旧罗马大道维持供给,并以前方的加里利亚诺河阻挡来犯之敌。作为西班牙军队主帅的贡萨洛却不愿意给法国人以喘息之机,只依靠不足万人的部队就主动北上发起挑战。但法军不仅控制河上的一座主要桥梁,还分兵据守当地的主要渡口,依靠坚固的营垒和理论上的炮兵优势让贡萨洛找不到突破缺口。西班牙工兵虽然有建造可以搬运的移动浮桥,却无法在法军的阻击下完成强渡。相反由于在通常休战的冬季出兵,西班牙军队也因为北上而拉长补给线,长此以往士兵们将在对手的眼皮子底下面临饥馑。贡萨洛自己都非常犹豫,甚至准备撤往南方休整。

恰逢此时新的援军从那不勒斯南部赶到,除了刚刚从加泰罗尼亚和西西里赶来的西班牙士兵,还有数千由佣兵司令阿尔维亚诺招募的意大利人,这让贡萨洛的兵力扩充到1.2万人,有了策动更大规模行动的的能力。他立刻下令部分部队向着上游方向移动,做出自己正准备转移阵地的假象,同时西班牙工兵继续在后方的营地内建造新的移动浮桥,通过搜罗来的小型船只和木桶完成可以拆卸的更大版本。

由于觉得对手黔驴技穷导致法军此时比之前更为懈怠,在12月28的凌晨他们只部署少量侦查兵力,以防万一便将大部分主力都分散到两处营地周围休息。300名来自诺曼的弩手负责守卫陈旧的苏奥城堡,但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贡萨洛的主力已经开始偷偷渡河,很快西班牙主帅就带着1800名步兵和200名重骑兵登陆对岸。长期习惯山区作战的他们无疑比法国人更适合突袭任务,但出于稳健考虑的他们还是首先在岸边建立临时阵地。

(三)紧接着佣兵司令阿尔维亚诺带着另外2000名西班牙和意大利士兵开始渡河,他们的目标是收拾留在苏奥城堡里的诺曼底弩手,尽管后者尝试依托工事抵抗,却也很快被由大量火枪和弩掩护的西班牙步兵所压制。为了避免全军覆没的他们也主动放弃已失去意义的城堡,向着后方的主要营地溃逃。

由于缺乏准备导致附近镇上的法军只能仓促反击,当步兵乱作一团而炮兵根本无法作战时300名包括宪兵骑士在内的骑兵开始向着西班牙人冲锋,希望以此为其他部队争取一些时间。但他们很快就撞上完成列队的长枪方阵,面对枪矛林立的对手时法国人还来不及犹豫就被大量部署在周围的远射火力所收拾,他们的一触即溃也让后方的友军更为惊恐。大量依然习惯使用剑盾或标枪的西班牙轻装士兵一窝蜂地冲入小镇和军营,大肆杀戮他们所能找到的法国人,严寒天气下毫无防备的后者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反抗,只能丢盔卸甲地被撵出营地。

得到消息的萨卢佐公爵此时还位于南方的下游营地之内,这里的驻军不仅负责接收补给物资,还需要防御1座可以直接渡河的大桥。但河对面还有数千没有调动的西班牙与德意志部队,而自己这边由于疾病爆发却有大量生病的伤员,因此公爵根本无力抽调部队北上。为了迅速止损的他命人炸毁桥梁,然后带着万人规模的队伍撤往加埃塔港,近4000名伤病员被全部留下,甚至还有无法带走的粮秣和9门火炮。

(四)此时已经是28日的上午贡萨洛一面让留在原地的部队渡河接收法军营地,一面带着人马向南发起追击。骑兵将领科伦纳的分队一马当先,很快脱离步兵而跟上法军后卫。由于刚刚渡过下一条河导致法军已经来不及组织步兵由行军纵队转为防御方阵,于是有部分宪兵骑士们主动留下来为其余人断后,其中就包括以武力驰名欧陆的巴亚尔。他冲到桥上后几乎以一己之力就击败数名企图强行突破的西班牙骑士,但面对源源不断涌来的敌军时他也只能边打边撤,和少数同伴退到后方的莫拉隘口。

科伦纳的骑兵分队依然紧追不舍并企图将眼前的这批骑士俘虏,但法国人却战意盎然,在马上混战中将西班牙人无情击溃。萨卢佐公爵也在隘口部署一些轻装射手,协助骑士们继续抵抗贡萨洛的追兵,然而已经兵合一处的西班牙主力还是以最快速度赶到现场,数量过于吃亏的守军也只能无奈的跑去追赶主力。到28日晚上所有幸存的法军都涌入加埃塔港,让这座小城的补给被迅速吃光。由于法国没有纵横海上的能力导致任何援救都显得遥遥无期,一座设防并不严密的小城也无法让士气低落的溃兵坚持太久,萨卢佐公爵眼见大势已去便在数日后宣布投降。在此之前他的部队已经有4000人陆续战死,并有差不多数量的伤员被俘。他的投降也意味着法国彻底失去整个意大利南部,贡萨洛也因为在加里利亚诺战役中的表现而声名鹊起,此后的200年里整个那不勒斯都将属于西班牙人的领地。

拉文纳战役

(一)从15世纪后期开始脱胎于传统封建结构国家的新式王权政治在欧洲各地方兴未艾,逐步控制权力的绝对君主们,利用日益增多的社会财富供养或收买更多的官吏队伍,逐步侵蚀着国内外地方封建领主的政治生存空间,在西欧法兰西国王与南方的两位西班牙共主一起扮演着推动历史进程的重要角色。

前者利用百年战争对国内贵族阶层的永久性杀伤顺利的控制大片领地,让王权的辐射范围大增。随着勃艮第、阿基坦和布列塔尼的先后沦陷,原本就出自奥尔良一系的法国王室已经拥有对国内剩余土地贵族的至高裁判权,哪怕还有坚持维护自身特色的普罗旺斯和永远都要抗争的佛兰德斯也无法逆转这个趋势。这就让法王成为坐拥西欧一半农业耕地的“超级大地主”,他的家族与死忠手里的财富超过其余贵族的总和,并且依靠常备军与民兵力量将地方贵族的领地间隔开来。

后者则利用长期同外敌的战乱尽可能的将非贵族阶层都笼络到自己一边,无论是卡斯蒂利亚要时刻提防的摩尔人和葡萄牙,还是阿拉贡定期打击的热那亚与法国人都在无形中将资源向着强势君主堆砌。然后著名的伊莎贝拉女王同斐迪南二世联姻制造一个辐射范围巨大的共主王室,夫妻俩即便是在床上嬉戏也能统筹那些原本分属于两个国家的资源,互帮互助的效率,远比自己独自在办公室奋斗要强。

(二)隔在法王与西班牙宫廷伉俪之间的中立区很少,意大利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尽管亚平宁半岛的南北差异巨大,但无一例外都是获得财富的阶梯。波河流域的众多北意大利邦国本身就是农业与工商业繁荣的聚宝盆,土地贫瘠的那不勒斯则是西地中海商人去往东方贸易的必经之路。硕大的西西里岛不仅出产粮食,也是欧洲重要的丝绸产地。加上富得流油的威尼斯与热那亚以及政治意义无限的教皇领地,意大利无疑是任何强势君主都希望控制的重要地区。所以如果注意下中世纪西欧几个国家的对外征战记录,就不难发现他们的君主都有尝试在意大利开疆拓土的履历,这种王权尝试碾压封建地方权力的历史必然,在近代开始后就直接引发漫长的意大利战争。

1494年法王查理八世率军入侵意大利,一场牵涉众多的国际战争迅速爆发。除了法国与西班牙的君主外一直图谋意大利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参合进来,将近代世界的首次争霸战争强加到意大利各封建邦国头上。

法国拥有强大的军队,脱胎于传统封建武士的宪兵骑士部队是当时西欧地区最具战斗素养的骑兵力量,他们不仅对纪律更为服从,也对指令的执行力度更强。大量来自瑞士联邦的方阵步兵,以国王本人的雇佣军身份成为法国对外作战的中坚力量,依靠王室资金维系的专业炮兵部队也在规模上冠绝欧陆。当然也有很多原本服务于地方封建领的民兵力量,因其出色的水准成为国家雇佣军。

无法有效控制地方的神圣罗马帝国紧跟在法国人身后,效仿瑞士联邦军建立的德意志雇佣军部队成为列国完成步兵近代化的启蒙老师,神罗皇帝本人就希望依靠这些步兵为主的帝国雇佣军为自己作战,更为自己提供压制地方诸侯的实力。然而随着军官班底的流散,很多类似的雇佣军部队已经不需要靠为皇帝一家打工来赚取军饷。

(三)西班牙人起初处于滞后很多的状态,当名将贡萨洛的部队登陆意大利时西班牙军队依然是一支中世纪水准的武装力量,于是他不得不向自己的神罗盟友求助,依靠借来的德意志雇佣军进行西班牙历史上第一次近代军事改革,但经过贡萨洛改革后西班牙步兵却具备惊人的素质。意大利军队具有很大的短板。城市共和国与封建领主的资源不足而无力雇佣大规模部队,或迅速编练自己的新式军队,何况他们在兵法理论与军事科技方面还自觉领先。因而战争中的大部分意大利军队都还是传统的中世纪雇佣兵公司模式,这也注定他们无法成为战争中的决定性力量,但意大利有时也能提供一些优质部队。

到1512年为止战争已经在混乱无序中进行八个年头,为了遏制法国染指意大利的企图,已经结成亲家的西班牙与神圣罗马帝国不断拉拢英格兰和各意大利势力形成战略包围。法国人则一面坚持作战,一面尝试利用意大利内部矛盾来分化瓦解。由于查理八世很快病逝,继任者路易十二接过战争的指挥棒。然而面对完成第一轮军改的西班牙与非常难缠的神圣罗马帝国,他的军队很快就将占领的那不勒斯给全部丢掉,好在法国的整体实力还在,足以将战争不断长期化处理。路易十二也选择缩短战线,将战略重心放在距离更近的意大利北部。他利用威尼斯人的贪心组织一个短暂的反威尼斯同盟(康布雷同盟),将当时可以参加战争的所有势力都网罗过来,结果因为于分赃不均导致这个联盟又迅速转变成围剿法国势力的国际力量。路易十二只能再去同威尼斯人联合,反击西班牙与教皇的组合。

(四)这年4月重整旗鼓的法国军队为了国王的北意大利攻略而兵临名城拉文纳,此城自古典时代以来就是一个适宜的基地,曾是西罗马帝国的末代都城。在漫长的中世纪这座城市又长期成为威尼斯共和国的藩属,而今一支由西班牙人为主的军队已经占领当地。如果不拔掉这个危险的钉子,那么法国对地区的控制将无从谈起,于是路易十二任命年轻有为的贵族将领内摩斯公爵加斯东·德·富瓦出任意大利前线的总指挥,让他率领着法国王家军队的1600个骑兵“兰斯”(“兰斯”意为骑枪、骑枪队,理想状况下的1个“兰斯”包括1名重装骑兵、3名轻装骑兵和若干仆役)、1.8万步兵和当时欧洲最优秀的费拉拉公爵领地炮兵,此前在布雷西亚步行作战受伤的巴亚尔也带伤前来与他会合负责指挥部分骑兵。

由于瑞士联邦的跳反导致1512年的这支法军失去过往可以依仗的步兵主力,不过来自德意志南部的9500雇佣兵已经较好地填补瑞士人留下的空缺,作为补充力量时法国人从国内抽调来8000加斯科涅的弩手与皮卡第的长枪兵,意大利的本地盟友则为法王的军队提供4000名各类雇佣军。根据当时的惯例法军分成三个大致平行排布的作战部分:前卫、主力和后卫。前卫部署在阵型右翼,包括一支2000人的德意志佣兵,佣兵两侧是两支骑兵队,各有300-400名重装骑兵。主力包括8000名法国本土的皮卡第、加斯科涅步兵和5000名意大利步兵,日后法国步兵中历史最悠久、战绩最出色的“六团”中就有与他们密切相关的皮卡第团和皮埃蒙特团。左翼的后卫包括3000名轻骑兵和2000名步兵,拉帕利斯元帅率领400个“兰斯”的骑兵精锐作为预备队待在前卫之后,费拉拉炮队位于全军最左侧。

(五)负责防御拉文纳的西班牙部队由西班牙统帅雷蒙·德·卡多纳率领,大多是本国来的士兵组成。左翼是800名重装骑兵和6000名教皇国步兵,中央是600个骑兵“兰斯”和4000名西班牙步兵,右翼是1000名轻骑兵和那波利部队,预备队是400个骑兵“兰斯”和4000名西班牙步兵。显而易见重装骑兵此时已经不再是会战中惟一投入交战的骑兵部队,此时轻骑兵已经成为一支羽毛丰满的部队,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表明意大利战争开始以来骑乘兵种的发展状况。除了适于战斗和“奔驰”的轻装骑兵(他们只是相对于重装骑兵轻一些而已)外,还有专门执行护送、侦察和小规模战斗的各式非正规轻骑兵,其中典型代表就是据说来自阿尔巴尼亚的斯特拉蒂奥蒂骑兵和来自希腊的阿尔戈利斯骑兵。

双方也一同部署近百门火炮,西班牙军队因为火炮数量不足而选择他们惯用的防御阵势,全军的一侧靠着拉文纳河展开并在阵地上挖掘大量的胸墙和壕沟,还勒令西班牙步兵伏地以减少杀伤,希望重现1503年切里尼奥拉战役的胜利。工事的修筑由联军步兵统帅佩德罗·纳瓦罗负责,他是出色的工兵、步兵指挥官。拥有更多火炮的法军则选择攻势作战,他们不仅将步兵和骑兵的战线拉长形成包围效果,同时也将火炮分散部署在左右两翼骑兵的前方。甚至还专门安排2门大炮迂回到拉文纳河对岸,以便从侧翼轰击西班牙左翼的骑士部队。

总地来说拉韦纳会战中排出的战斗序列堪称当时的典型,双方步兵都分成若干个庞大方阵,每个方阵二到五千人,主要由长枪兵组成,此外也包含一定的弩手、火枪手,西欧步兵当时几乎都在效仿菁英步兵瑞士人。各支骑兵部队位于两端,但并没有形成集群,这是因为中间还夹杂着步兵方阵。最后组成军队的各支部队似乎都被列在同一条战线上,这种部署中并不存在用于支援第一线的第二线,也没有明文规定在失败状况下如何重组。以法军为例,他们唯一的预备队是拉帕利斯元帅麾下多达400个“兰斯”的骑兵。

(六)4月11日的早上7点法国军队展开攻势,由于西班牙人选择坚守阵地,他们便在精准度不足的炮火洗礼下从容推进到距离敌人200步的位置。位于法军右翼末端的多门蛇炮开始反击,猛烈地从侧面轰击神圣同盟的薄弱左翼,时间长达两个小时之久。

西班牙人的炮兵集中火力轰击没有工事掩护的法军步兵,尤其是位居右侧的德意志雇佣军和正中的法国本土部队,两者都排列成较为密集的队形。于是在西班牙炮兵的针对性攻击中巨大的伤亡让位于队伍前排的加斯科涅弩手们调头就跑,最后被后排的皮卡第人用长枪阻止才勉强回到原先的位置。

法军在右翼的炮兵攻势同样收获颇丰,他们攻击的是缺乏掩体保护的敌方骑兵,在两个小时的反复校准-填装-发射后大量的西班牙骑士被杀死,尤其是部分炮火还来自缺乏准备的侧后方让西班牙人苦不堪言。吉沙尔丹在《意大利战争史》里写道:“我们每时每刻都能看到人和马倒地,看到头颅和肢体飞天。”按照《巴亚尔传》的夸张说法法国人的纵射竟然杀死三百名骑兵。同时法军的左翼炮兵也完成迂回机动,通过侧翼位置的不断发射又让西班牙右翼的轻骑兵部队也损失惨重。

神圣同盟的左翼指挥官科隆纳提到一发实心弹就杀伤三十三名重装骑兵,致使自己再也无法控制麾下的士兵。于是就干脆走出防御工事,领着人马直面内穆尔公爵加斯东·德·富瓦指挥的法兰西骑士,继而导致神圣同盟的其他骑兵也随之跟进。看到敌人动态后公爵发出冲击信号,重装骑兵“树篱”开始以慢步行进。以西班牙军为主力的神圣同盟军队发觉自己人多势众就决心兵分两路“包围”法军,但《巴亚尔传》声称传主察觉到西班牙军队意图,建议公爵同样进行分兵以免遭到包围。

(七)按照当时的常见做法,一旦完成包围和反包围的机动,终于直面对手的重装骑兵就会转为快步,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加速。等到距离敌军大约30步左右时重装骑兵才会端起骑枪,或是瞄准头盔,或是对准心脏,或是指着马匹。转入跑步乃至袭步,真正突入敌阵。此时要么是双方“树篱”队形都已因加速过程中的快慢不均而出现缺口,导致其中较为勇猛的战士总能找到突破口展开混战,要么是其中较为懦弱的一方已经抱头鼠窜,暂时无法形成有效战斗力,转而依托其他部队的掩护重整队形。在《巴亚尔传》作者看来这场骑兵交锋更接近第一种状况交战持续半个多小时,双方在敌人面前休整,恢复呼吸节奏后放下面甲再度开始战斗。尽管战况激烈但战线却只是在缓慢挪动,西班牙骑兵擅长用骑枪戳刺对方骑兵的战马或者绊马腿给法国骑兵很大的压力。最终法军适时投入预备队,拉帕利斯麾下的重装骑兵侧击神圣同盟骑兵,顺带收拾科隆纳的教皇国步兵,彻底将胜利天平拨到法军一方。

西班牙右翼的轻步兵在目睹左翼同僚的攻击后,也出于对炮火的无法忍受而擅自出击,在意大利同盟与法军的左翼轻骑兵纠缠在一起后部分西班牙轻骑兵就选择迂回侧击,这些来自伊比利亚山区的游击骑兵非常善于利用地形进行侧翼攻势。但加斯东在右翼控制局势后及时将原本位于右翼的第二组宪兵骑士派来增援,面对装备精良而训练到位的法国骑士时西班牙轻骑兵陷入苦战。联军骑兵的损失非常的骇人,28个骑兵队长中11人阵亡、3人受伤被俘、4人无伤被俘,其余10人全部挂彩,而法军骑兵指挥官巴亚尔(巴亚尔骑士)回忆双方阵地之间至少有300敌军重装骑士被杀。

显而易见即便是当时最为重型的重装骑兵,在放下面甲、端平骑枪冲击之前仍然具备可观的战术机动能力,能够执行包围、侧击等机动。然而一旦卷入正面混战,骑兵的侧后方就成诱人的冲击对象。在两翼的法国骑兵获得优势时他们的步兵却在攻打西班牙步兵阵地时受挫,加斯东在派出右翼的宪兵骑士后已经下令步兵全线进攻,整条战线由最右侧的德意志雇佣军开始,顶着西班牙炮兵的火蛇徐徐前进。大量的德国火枪手与加斯科涅弩手一起前出成为第一轮攻击波,但他们遭到数千西班牙火枪手的迎头痛击,尤其是还在使用弩的加斯科涅人在西班牙堑壕和胸墙的正面突击下损失惨重。此时的西班牙人也意识到自己必须用步兵放手一搏,于是在逼退法国轻步兵的袭扰后三个巨大方阵依托阵地向法军步兵发起猛攻。

(八)原本西班牙步兵采用典型的纵队部署,是为了在守卫阵地时提供足够的后备力量,此刻却依靠巨大的纵深与局部兵力优势,将迎面而来的皮卡第长枪兵击垮。后者的训练不佳又处于人数劣势,很快就退出原先的位置,西班牙步兵则顺利的占据法军原本的中心阵地,一些前排的士兵觉得自己获得胜利开始欢呼起来。但西班牙人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在战场的其他地方他们都已经被法军死死压制,法军右翼的宪兵骑士在经历了长时间的以少打多后终究还是将西班牙骑士击垮。同时他们在另一侧的轻骑兵混战中也取得胜利,这时两翼开始调转枪头,向着离开阵地的西班牙步兵方阵进攻。而步兵阵线两端的德意志与意大利人也加入了侧面攻击,西班牙人瞬间发现自己已是四面楚歌。加斯东·德·富瓦率领法国骑兵主力进入步兵战场开始从后方包抄工事,甚至生擒神圣同盟军队步兵统帅纳瓦罗。

慌乱之中西班牙人开始以各自的方阵为单位尝试逃离战场,在少数指挥官先走一步的情况下大部分步兵依然在为生路而战,但那些已经深入法军腹地的人已经很难跑掉。他们的侧翼遭到德意志雇佣兵方阵的冲锋,溃散后惨遭屠杀,大量的法国人与意大利人也迅速加入痛打落水狗的行列。尽管12名西班牙步兵团长中足有11人当场战死,唯一没有阵亡的萨尔萨多几天后也伤重身亡,声名显赫的西班牙步兵却败而不溃。《法兰西的会战》作者佩里尼便赞赏这些对手重整旗鼓后骄傲地沿着狭窄的堤道退却,不时停下来转身开枪、装填,驱散那些胆敢靠得太近的法国步行散兵。

(九)已经收获大胜的加斯东却在最后时刻做出最为错误的决定,当他发现一队正在后撤的西班牙步兵后仅仅率领几十名骑兵冲上堤道,却很快落马被困,随即就被剑和长枪打出致命伤。纵使有人当场朝西班牙步兵高呼“这是你们王后的兄弟”也无济于事,伴随他一起倒在西班牙步兵方阵前的还有这支军队中的多位参谋。随后这队步兵又被追击西班牙军队的巴亚尔率部截住,他们见这回断无生理,干脆上去求饶说:“大人您已经将我军主力屠戮殆尽,何苦对我们这些残兵败将斩尽杀绝呢。”巴亚尔是极具骑士精神的人,心一软居然放出一条道让这支西班牙人走,当然巴亚尔并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杀掉他的好友富瓦,否则就不会放这帮西班牙人一条生路。

下午的4点过后拉文纳战场上的厮杀终于被平息,联军仅阵亡就达到9000人,除了卡多纳率领少量部队突出重围外剩下的人大多被俘虏。法军也付出极大的代价,阵亡4000多人,受伤4500多人。法军也获得数年里在意大利战场上的最大胜利,这确保他们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足以在北意大利获得战略优势。然而指挥官加斯东和数位将领的战死也让法军蒙受了额外的损失,好不容易培养的第一批近代化将领因此而出现断档,这让法军的升级换代在之后遭受到长期停滞。西班牙人却从战斗中获得足够多的教训,着手对军队和战术进行新一轮的改良。

诺瓦拉战役

(一)1510年反威尼斯的康布雷同盟似乎已是胜券在握,由于前一年阿尼亚代洛战役的大胜,法军几乎可能兵不血刃地接近共和国主城。然而路易十二国王的巨大成功还是让所有涉足意大利的大小势力都异常警觉,最终促使法王与作为前盟友的朱利叶斯教皇(儒略二世)彻底分道扬镳。于是在1512年法国与威尼斯人握手言和,转而威逼似有膨胀趋势的罗马教廷,后者更是同意将意大利北部的伦巴第地区都让给法国,以便他们能够稳固在米兰公国的控制。教皇也从半个欧洲寻觅到大量巴黎的潜在对手,包括奥地利的神圣罗马帝国和已经控制南意大利的西班牙人,甚至还有远在西北海外的英国都铎王朝。至于长期为法王服务的瑞士联邦则因为合同到期而转为中立,但出于对波河流域的渴望也毅然选择加入反法同盟。一时间整个法国都处于四方对手的包围之中,但无论是小股瑞士军队杀入勃艮第境内,还是英国国王御驾亲征诺曼底都比不上意大利战场本身来的重要。

路易十二也是倾其所有,在需要分兵把守本土的同时再次组建出近3万人的意大利远征部队,除了来自国内各营地的宪兵骑士、炮兵和本土民兵外还从巴伐利亚等地招募到6000名德意志雇佣军部队。1512年正是这样的组合帮助法军在拉文纳战役中击败同样厉兵秣马的西班牙人,但米兰当地的民众和贵族却开始起兵反抗路易的统治使得法军的后勤供应线出现问题,接着又有数万瑞士联邦军南下翻越阿尔卑斯山直接冲入米兰公国境内。种种不利局面都迫使法王派主力军返回当地,以便保住自己在意大利的最大成果。

(二)1513年6月老将路易率领法军进入米兰公国,准备包围由小股意大利雇佣军驻守的诺瓦拉城。为了救援这座城市的1.3万人联邦军立即南下,以超乎对手理解的速度接近战场,对此浑然不觉的法军则在城外扎营,按部就班的准备在第二天发起围攻战。先前派到周围的侦察兵,也因一无所获而提前返回营地,错过部署防御的最佳时机。在此前的近10年里瑞士步兵几乎都在为法国军队打工,他们非常熟悉法军的行为模式和军事短板,也经常因为法军将领的指挥失误被坑。如今脱离雇主单干的他们再次找回当初震惊欧陆的那些光荣传统,使用火枪和弩的轻步兵队伍专门负责在前方为主力军开道和寻觅对手,近万名长枪方阵步兵则紧随其后,同时还保持着数个非常紧密有序的进攻纵队,一旦遭遇敌情就可以不经队列转换而立即投入进攻。

法军则按照典型的防御模式部署营地,虽然骑士和大部分其他骑兵都无法迅速投入战斗,但提前安放的火炮却能够在第一时间向来犯之敌开火。来自本土的弓弩手和意大利仆从军可以在外围的临时工事背后射击,招募来顶替瑞士人的德意志雇佣军也可以摆出类似瑞士风格的方阵队形御敌,但对于即将到来的威胁时全军上下都缺乏必要的心理准备。6月6日的黎明时分瑞士联邦军已确定法国人的具体位置,根据其惯用的突袭策略,原本的前-中-后三军方阵被进一步拆分,成为以各种城市区域为核心的更多进攻纵队。大量的轻装步兵则负责作为方阵之间的链接,并在外围测试对方反击力度。虽然深知对方的实力绝非鱼腩,但瑞士人终究对自己的多面夹攻战术抱有信心,同时他们也坚信自己是远胜德意志人的最好步兵。

于是在正式进攻开始后大量联邦轻步兵开始以散兵线的方式接近法军营地,他们很快就遭到负责值班的弓弩手还击,但在尚不明朗的晨曦之下双方的射击精度都没有保障。法军虽然开始紧急备战,但对于来者究竟是什么级别的队伍还是不甚明,直到发现瑞士人的方阵在初升阳光照耀下冲锋才终于意识到危险的巨大,后者的首轮攻击部队则迅速冲到营地的外围工事之前。法军中反应最快的还是炮兵,他们利用提前布置好的小口径鹰炮迅速朝着密集的长枪方阵射击,短短几分钟内就有百名瑞士人在炮声过后倒地。但野战炮的填装速度还是抵不过瑞士人的野蛮冲锋,法军的外围阵地和大量火炮就迅速落入长枪方阵之手。

(三)接着完成初步编组的德意志雇佣兵开始发起反击,两拨几乎使用相同战术的部队,在法军营地的一头展开血腥厮杀。密集的方阵彼此碰撞并迅速演变为人推人的角力竞赛,不少士兵在拥挤下失去操作长枪的空间,被迫拔出佩剑或匕首继续肉搏。在双方方阵的结合部中德国人和瑞士对手几乎是面贴面、肩并肩,完全依靠后方同伴的支持和自己的顽强求生欲在拼命坚持。那些使用火枪与弩的轻步兵们也在方阵的两侧捉对厮杀,在射出弹丸或箭矢后不可避免地与对手也展开近身搏斗。由于德意志人也已能够熟练运用方阵战术,瑞士联邦军的进攻在这里近乎完全陷入停滞。

但瑞士人毕竟是使用方阵作战的老手,近万名重步兵分成几波先后发起冲锋,因此当德国人在一面对抗部分联邦军时其他方阵还会从侧翼和后方依次杀到。由于无法承受2-3个方向上的重击导致德意志雇佣方阵被迫节节后退,最后演变为全面的溃败,但大部分人依然保持队列完好,避免遭到瑞士人的全面屠杀。至于作为法军菁英的骑兵部队却在战斗开始后不久便逃之夭夭,总数在600-800之间骑士和重骑兵根本无法在防御战中对抗长枪方阵,负责掩护的600名轻装骑射手也无能为力,只得跟着贵族们一同撤走。

(四)临近中午整个诺瓦拉战役宣告结束,瑞士联邦军以阵亡1500人的代价杀死6000-7000名法国、意大利和德意志士兵。许多人因受伤或包围而选择投降,瑞士人也遵从不留俘虏的军事传统将其全部处决,特别是那些抵抗激烈的德国士兵容易遭到想垄断行业的瑞士老师针对。同时法军也将全部辎重和火炮都丢给联邦军,彻底丧失在北意大利继续作战的能力。但对于法国-威尼斯同盟而言更多的挫败还在路上,英王亨利八世的军队开始在诺曼底地区肆虐,并在踢马刺战役中取得大捷,为法国牵制他们的苏格兰人则将在弗洛登山战役中招致决定性的惨败,哪怕是想把法国大兵当枪使的威尼斯人也即将面临西班牙和神圣罗马联军的进攻。

马里尼亚诺战役

(一)15世纪末欧洲各国的战术体系各不相同、形式多样,有些文化的因素阻碍一些国家采用在别国盛行的武器。西班牙人和意大利人又让重步兵拿起剑和盾,具有可怕机动性的瑞士长矛兵方阵,随着他们被其他国家军队所雇用而走出瑞土山区,一些效仿者们开始模仿瑞士模式来组建步兵。甚至既可用于战略目的又可用于战术目的的轻骑兵也在西班牙军队出现,他们配备有十字弓弩和可在马背上笨拙地射击的火绳枪,就是在这样一个多种战术形态并存的时期出现并发展起来职业军队和职业军官。他们冲破中世纪一些战争观念的束缚,设法寻求战争艺术中的科学成份。后来法兰西人在意大利挑起一次时间较长的国际性战争,一些地区性武器系统和战术风格就都汇集在这次战争中。到16世纪末一种新的多兵种联合战术体系便应运而生,法军在保留自己上乘的传统重骑兵的基础上又添加欧洲最好的炮兵。法军的炮兵也是百年战争最后几年的成就,它有高素质的炮手,有安装在四轮货车上的最好的青铜炮。因而法兰西炮兵有着较强的机动力,能与部队的行进保持同步,既能用于野战行动中,也可用于围城作战中。

(二)意大利北部历来是法国、西班牙和奥地利三国的必争之地,一国的觊觎之心或领土兼并行为,势必引起其他国家的猜疑乃至干涉。1515年新即位的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即查理八世试图通过涉足意大利达到三个目标,一是获取法国统治家族瓦卢瓦王朝对那不勒斯的王位继承权;二是实进而占领意大利北部地区,将土耳其势力赶出欧洲,成为世界的保护者;通过对外征服转移国内矛盾。1515年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和威尼斯联手对付神圣同盟,第一个目标就是瑞士控制下的米兰大公国,8月份9000名德意志长矛兵、1万名法国步兵、6000名巴斯克弩弓兵和4000名骑士组成的法国远征军带着70门大炮,绕过瑞士人的布防从大圣伯纳德山口翻越阿尔卑斯山进入伦巴第平原。以伯尔尼为首的瑞士西部各邦素来与法国友好,在弗朗西斯给了他们70万金币之后来自西部的1.2万名瑞士兵返回山区,剩下的2万人决心与法国对阵。法军驻扎在一个叫马里尼亚诺的村子附近,离米兰16公里。1515年9月13日瑞士人倾巢出动进攻法军营地,这次瑞士人用一个方阵进攻两个掩护。和以往一样法军未设工事,但是战场是一片农田,纵横的水沟阻止长矛兵方阵的快速前进。尽管如此但首先和瑞士接战的德意志长矛兵败下阵来导致15门大炮丢失,这时弗朗西斯率领骑兵从侧翼攻击瑞士人使其右翼被迫停止,对于静止的方阵法国的大炮终于发挥威力,每一炮下去都有数十人伤亡。 由于骑兵的不断攻击,可怕的长矛突击被阻止,战斗进入胶着状态。

(三)到了夜间瑞士人毫无撤退之意,刀剑、斧头混战成一团,双方都在等待援军。瑞士人的两个军团正从山区赶来,而法国盟友威尼斯军由巴尔托洛梅奥·迪·维尔维亚诺率领的1.2万人从东面疾驰战场。第二天天亮后战斗更加激烈,法军骑兵已经开始三面攻击瑞士军团,可是法军自己的战线却在崩溃。到了下午法军右翼溃逃,眼看瑞士人就要重新集结方阵席卷整个战线,突然瑞士人的背后出现大批威尼斯军让瑞士人的士气跌到极点,一方面派出一支小分队迟滞威尼斯军,另一方面与法国人谈判并同意退军。撤退中400名苏黎世长矛兵掩护主力全员战死,此役瑞士军阵亡和被俘1.1万人,法军伤亡6000人。马里尼亚诺会战把瑞士人的荣誉全部摧毁,之后瑞士与法国缔结条约,瑞士军人只能为法国服务。瑞士实事上成为法国附庸,从此以后瑞士长矛兵排山倒海似的突击不复存在,后来1522年的比克卡会战中瑞士长矛兵最后一次作为进攻力量,结果在泥泞和野战工事的妨害下再次折戟沉沙。而在1525年的帕维亚会战中更是出现几千名瑞士兵溃逃的场面,瑞士在历史上叱诧风云的时代结束了。瑞士长矛兵军团应该说是特殊民族在特殊地形上创造的战法,它很好的适应瑞士的山地特征。瑞士长矛兵武器的简陋和它的辉煌战绩同样引人注目,毕竟这一单一兵种不是全能的,即使是中世纪的武器系统也能有效战胜它。

踢马刺战役

(一)1513年全欧洲的目光都聚焦在战乱不断的意大利和整个地中海,而孤悬西北欧海外的英格兰则似乎正在成为一个边缘国家。但随着法国与神圣罗马帝国间的洲际大战蔓延,几乎大半个欧洲的势力都被卷了进来,依然保有巨大势力的英格兰人自然无法免俗,而热衷战争和冒险的亨利八世也将在这一年首次踏上战场。虽然亨利八世所属的都铎王朝是在法国人庇护与资助下夺取江山,却很快就为了利益与法国人渐行渐远。早在他父亲亨利七世时代英格兰军队就曾经在布列塔尼登陆过,但在百年战争之后英军进入法国通常只是为了示威和勒索,在拿到补偿金后便会直接回国。

年仅20出头的亨利八世不愿意顺着父亲的轨迹给自己增加点财路,他一方面需要战功来稳固自己的王位,一方面也希望从法国人手里夺取土地。由于彼时的英王还经常宣称自己具有法兰西的王位继承权,所以亨利八世的行为就不会显得奇怪,加上妻子凯瑟琳的西班牙娘家已经和哈布斯堡联盟,亨利也受到神圣罗马皇帝马克西米连一世的引诱。最终英格兰加入反对法国的康布雷同盟,并着手开辟新的西北战场。

1511年作为英军进攻法国前奏的1万名陆海军士兵被国王派往南方,他们在实力建增的皇家海军护卫下抵达位于比利牛斯山脉附近的巴斯克地区。亨利派遣这支部队主要是为了支援自己的岳父斐迪南二世,后者正带着西班牙军队同法国人作战,准备拿下位于法西边界的小国纳瓦拉,至于真正的英军主力则将在稍后度过英吉利海峡前进。

到了1513的年6月6日亨利已经初步完成自己的战争动员,超过2万人的军队被从英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地区被征集起来,其中有8000人作为先头部队抵达英吉利海峡以南的加莱。这里也是英格兰王国在欧洲大陆的最后领地,更是他们进攻法兰西腹地的桥头堡。国王甚至还在行动前就从大陆盟友境内招募800名德意志雇佣兵,在约定时间内同主力会合,他自己则在30日带着另外1.1万人军队抵达。

(二)英军的首个目标便是诺曼底地区的小城特鲁昂,他们用堑壕围困城市,并尝试用地道+炸药的爆破方式弄塌特鲁昂城墙。炮兵部队则在城外筑起一座炮台,方便火力直接倾泻到城墙背后。法军守备队的兵力非常有限,却不甘于仅仅锁在城墙背后等死。小股部队一直在乡间活跃,袭击落单的英军或辎重补给队伍。

但亨利的英军具有绝对数量优势,并不会被局部骚扰所牵制,国王下令全军继续在城市东部建立稳固的第二个营地,以便在围困之余也挡住法国军队的可能增援路线。在漫长的围攻战期间他还有幸会晤南下的马克西米连皇帝,后者虽然有其他战事分心,却也为亨利提供更多雇佣兵部队。

虽然法国在整体国力和动员水平上都强于英格兰不少,但他们此时却接连陷入意大利与西班牙边境战场。经过改革的早期王室常备军部队被大量派往南方作战,剩下的也必须驻守国内的重要城镇,所以他们实际上组织不了太多的部队进行反击。一直到7月才有800雇佣的阿尔巴尼亚轻骑兵出场,他们成功的突破英军的封锁线,将部分补给品带入特鲁昂。在留下80人帮助守军后,其他人又折返突围,将城市的近况报告给决策层定夺。

8月法军才匆匆聚集起第二支7000人的增援力量,除了数目不少的宪兵骑士连外还有不少国内的常备方阵民兵和德意志雇佣军部队,这确保他们可以在正面战场上与英格兰-哈布斯堡联军抗衡。在已经熟悉战场环境的阿尔巴尼亚人雇佣骑兵引导下缓慢的进入战区,他的总指挥是被授予宪兵骑士大师的贵族军团帕里斯,麾下的贵族军官团里还包括2名公爵和大名鼎鼎的无畏骑士巴亚尔。

相比之下联军的兵力虽然占优,却被分散在两个独立营地里。大量的德意志、爱尔兰雇佣兵和英格兰地方民团一起主要负责攻城,英王亨利则带着主要的机动骑兵部队,在城市东面预防法军大部队介入。两个营地之间还有一条河流阻隔,仅仅靠工程师临时修建的五座小桥相连。而且大部分英军此时仍然保持中世纪后期的军队样式,无论步兵还是骑兵分队都有不少人在使用传统长弓作战,为他们提供掩护的重步兵也多以较短的戟与钩镰为主要武器。如果遇到法兰西骑士和长枪方阵的夹击非常容易溃散,加上需要防备守城部队的突围,英军实际上可立刻抽调的部队也比较有限。

(三)但帕里斯却在靠近战场后作出错误决策,因为忌惮联军的兵力强势的他担心正面交战失败会让法国暂时失去保卫西北部的野战力量,所以决定首先削弱围城部队并为城里的守军再次进行补给,然后期望以两头的兵力进行对峙,迫使亨利八世自己主动调离军队。

所以法军将全部的步兵都留在后方营地,包括帕里斯在内的全部2000多骑兵将分兵三路行动,精锐的宪兵骑士将分为两组行动,同时攻击联军的两个营地。在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后让阿尔巴尼亚轻骑兵再次突入城内运输物资,为此每个雇佣骑兵的马上都悬挂熏肉和一袋火药。他们还特意选择联军防御最松懈的凌晨出击,准备给对手造成巨大混乱。

但在行动开始后不久作为主力的宪兵骑士分队就遭遇对手的侦查部队,那是一些长期活跃在英格兰北部的边地骑兵,虽然装备寒酸且不被委以重任却经常肩负起侦查、袭击和征粮等必不可少的职责。他们显然不是法兰西精锐贵族的对手,在时间不长的遭遇战中被轻松击溃,但也为英军带去法军已经抵达的消息。亨利八世尽管不清楚法军的总兵力和计划,还是机警地派出大量兵力布防,首批1100名骑士部队朝着轻骑兵指点的方向冲去,更多步兵和雇佣军也开始从河对岸的营地赶来。帕里斯在关键时刻又犯下第二个错误,因为知道自己的分队已经被发现,他直接放弃进攻对手营地的想法。但为了确保阿尔巴尼亚分队的补给成功,他又选择在原地驻足观望,尽管麾下的骑士曾建议他加速发起攻击,但他却认为那样做意义不大。

(四)很快亨利八世派出的英军骑兵部队赶到,在发现法国骑士部队后他们立刻按照几百年里的旧传统布置作战。贵族骑士与他们的侍从在中路策马集中,跟随他们的弓箭手则开始下马向两翼延伸。,帕里斯还在犹豫不决之际密集的长弓箭矢开始射入他们的队伍。理论上法国的宪兵骑士们也拥有自己的骑马步弓手掩护,但随着法军陷入各地鏖战使骑兵数量开始供不应求,于是很多原本的弓箭手编制就逐步将自己重新转型为装备较轻的重骑兵。所以在面对样式更古老的英格兰骑兵时法国人反而非常被动,他们在之后的短兵交接中也不再占有任何优势。此时已经接近特鲁昂的阿尔巴尼亚人也遭到联军步兵的射击,整个围城阵地都因为敌情而重新警戒起来,让原本要浑水摸鱼的东欧人也没有办法。这些不善于打硬仗的巴尔干轻骑迅速溃败,并在无意中又冲入法军骑士的侧翼。最后大批枪矛林立的德意志雇佣兵方阵也逐渐抵达,大有包围所有法国骑士的架势。法国人的士气瞬间跌到谷底,大部分人转身开始疯狂撤退,纵然有帕里斯和勇敢的巴亚尔骑士不断激励和鼓舞还是阻止不其他人的求生欲望。一些人不仅丢掉骑枪或长矛,甚至撤掉坐骑身上的马甲以便加快逃跑速度。联军骑兵则在后面追赶几个小时,俘虏包括主帅帕里斯在内的很多贵族军官。巴亚尔个人战力再强也双拳难敌四手,索性按照古老的骑士制度向一名他看到的英格兰贵族军官投降。

(五)在战场的另一头还是有宪兵骑士分队发起徒劳的进攻,但面对已经严阵以待的联军时小规模骑士部队根本难以为继,这些人也只能加入逃亡者的队伍。这样战役就在法国人的混乱溃败中结束,他们损失几乎全部的骑兵,只有少数人得以逃到步兵营地幸免。英军的损失则轻微的可以忽略不计,由于有大量的骑兵阵亡,他们的马刺被英国人搜集出来,马刺战役也因此得名。联军步兵随后也对法军营地进行攻击,并迫使法国人撤出多个据点。遭到围困的特鲁昂城在马刺战役结束后就失去全部希望,城里的守备队一直坚持到8月22日才向英王宣布投降。此后英国人开始拆除特鲁昂城的防御工事,以便确保本地不再能成为阻拦他们的基地,但英王和皇帝都已经准备开始进攻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图尔奈。志得意满的亨利八世在自己的首次征战中就获得大胜,虽然胜利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己方的数量优势与法国人的指挥失误,但对于年轻的国王来说已是非常不错。但就此时英格兰北部的急报传来,一支庞大的苏格兰军队开始越境南下,显然他们是依照中世纪留下的同盟协议,出兵为法国人分摊压力,弗洛登战役一触即发。由于英军主力不可能及时赶回,他们就只能寄希望于留在本土的民兵团。

(六)弗洛登山战役是英格兰与苏格兰之间的重要战役,为牵制在法国作战的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的军队,苏格兰国王詹姆士四世亲率三万大军(包含辅兵)于1513年8月22日越过边界侵入英格兰。英格兰将领萨里伯爵霍华德随即召集一支两万余人(包含辅兵)的军队御敌,霍华德因粮草不济欲速战速决而遂发出挑战书,詹姆士四世应允9月9日在诺森伯兰郡布兰克斯顿附近的弗洛登山交战。战斗在当天下午开始,英军绕过对方阵地从后方发动进攻,英军使用的8英尺长的钩刀在性能上优于苏格兰人使用的15英尺长的长矛渐占优势,英军左翼又以弓箭手为前队击溃对方右翼。至黄昏苏格兰军队全线崩溃,阵亡者不下一万人,詹姆士四世及许多苏格兰重臣豪族亦死于军中,英军仅损失一千五百人,此役使苏格兰遭受重大损失。一生无男嗣的路易十二于1515年1月1日去世,被安葬在圣但尼修道院,由于法国的王位继承严格遵照萨利法典排斥女性的原则,路易十二的王冠传给他的女婿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即弗朗索瓦一世)。

九、弗朗索瓦一世

继承王座

(一)弗朗索瓦一世即位前通常称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又称大鼻子弗朗索瓦、骑士国王。被视为开明的君主,多情的男子和文艺的庇护者,是法国历史上最著名也最受爱戴的国王之一,在他统治时期法国繁荣的文化达到一个高潮。弗朗索瓦的父亲是法王查理五世的曾孙昂古莱姆的夏尔·德·奥尔良,母亲是萨伏依公爵菲利波二世的女儿路易丝,他生于夏郎德地区的科尼亚克(干邑镇)。弗朗索瓦幼年丧父,母亲独自挑起抚养、教育孩子的重担。据说弗朗索瓦十分敬爱自己的母亲,无论什么时候总是跪着对她说话,而他母亲梦寐以求的是儿子能成为法兰西的最高统治者。弗朗索瓦一世是昂古莱姆伯爵夏尔与萨伏依的路易丝之子,也是国王查理五世的玄孙,生于夏朗德地区的干邑。从父系看他的家族是瓦卢瓦王朝的旁系,从理论上说继承法兰西王位的可能性很小,当其出生之时国王查理八世正值青年,还有王位第一继承人奥尔良公爵路易。然而查理八世于1498年去世,由于其子女在前者生前以去世,王位由奥尔良公爵路易继承。又因为法兰西王室遵循《萨利克继承法》,故而女性一系无缘王位,当时年仅四岁且已丧父的弗朗索瓦成为假定王位继承人并授予瓦卢瓦公爵。

(二)由于弗朗索瓦一世的统治让刚刚形成的法国君主专制制度得到全面发展,逐渐成为西欧最典型的君主专制政体。弗朗索瓦的前两位国王查理八世(1491—1498在位)和路易十二(1498—1515在位)均无嗣,当1515年路易十二去世后作为瓦卢瓦王朝后裔的弗朗索瓦便继承王位,由他开始的王室也可称为昂古莱姆王朝。他和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及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是同时代人,而查理五世正是他一生都在面对的可怕对手。昂古莱姆的弗朗索瓦在年轻时取代奥地利的查理(即查理五世)成为布列塔尼的继承者法兰西的克洛德·德·瓦卢瓦的未婚夫,结果确保布列塔尼成为法国而不是西班牙的领地,也确保他与查理五世的终生敌对。1515年弗朗索瓦一世在兰斯大教堂加冕为法国国王,克洛德同时加冕为法兰西王后。

(三)弗朗索瓦一世被认为是法国第一位文艺复兴式的君主,在他的统治之下人们看到法国的文化事业取得长足的进步,当年轻的弗朗索瓦在1515年登上王位之时他算得上是法国历史上史无前例的一位具有人文主义思想的国王。他的两位前任查理八世和路易十二花费极大的精力企图用武力征服意大利,然而却丝毫没有看到这片文艺复兴发源之地所发出来的智慧之光,这两位君主只是在简单模仿几个世纪以来法国国王们一直在做的事情,那就是扩展土地、加强王权,他们因而被认为是最后两位“中世纪式”的法国君主,不过他们的成绩为法国即将卷起的文艺复兴之风奠定坚实的基础。在查理八世与路易十二在意大利接连不断地攻城掠地时期,法国人和意大利人在一种特殊的条件下发生密切接触,随着这种接触的加深使源于意大利的一些新思想传播到法国。弗朗索瓦一世正是在这个特殊历史时期接受的教育。于是他的一些家庭教师,例如拉丁语教师德斯莫兰便不可避免地向他灌输一些新颖的思考方式。弗朗索瓦一世的母亲路易丝也是一个文艺复兴式艺术的爱好者,她把这种兴趣传给自己的儿子。

(四)当然不能说弗朗索瓦接受的是最先进的人文主义教育,他的大多数教师从未接受文艺复兴的影响,不过可以认为他比之前的任何国王都更向人文主义靠近,到他即位时文艺复兴的影响就真的在法国生根。弗朗索瓦一世极力支持这种新变化,他成了一些艺术品的最大主顾,他是与他同时代的许多艺术家的支持者和保护人,包括达·芬奇(达·芬奇在弗朗索瓦一世怀中去世)。弗朗索瓦一世鼓励所有艺术家来法国居住和创作,结果像安德里亚·德尔·萨托和列奥纳多·达·芬奇这样的伟人也接受他的邀请。当达·芬奇在法国作一些小油画的时候他带来自己的一些最伟大的作品,其中就包括蒙娜丽莎。其他为弗朗索瓦一世雇用的大画家有本内文托·切里尼、罗索和普利马提乔,他们为弗朗索瓦的行宫增添许多辉煌的装饰。弗朗索瓦一世在意大利雇佣一帮人专门为他收购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巨匠如米开朗基罗、提香以及拉斐尔的作品,再把它们运回法国,这些人取得显著的成果,尽管把达·芬奇的壁画最后的晚餐搬到法国去的疯狂计划未能实现。在弗朗索瓦一世即位之初法国宫廷里只有少量出名的油画,而且一个雕像也没有,今天在卢浮宫里人们见到的那许许多多的法国王室的收藏实际上是从弗朗索瓦一世时代才开始的。

(五)十五世纪末叶在经历漫长的分裂割据局面之后法兰西民族形成,并建立统一的中央集权国家。弗朗索瓦即位时资本主义生产已经萌芽,一个经济繁荣的时期开始,发达的经济为法国的对外侵略创造条件。弗朗索瓦一世的对外政策是与前两位国王一脉相承的,十五世纪末至十六世纪初法国为巩固自己在地中海的贸易地位和满足封建贵族向外占据土地以及掠夺财富的欲望采取侵略意大利的政策,1494年查理八世首先发动意大利战争,路易十二则继续其前任的军事行动。由于意大利境内联合起来的各小国在西班牙国王斐迪南二世和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支持下奋力抵抗,法军不得不撤离意大利,法国的侵略计划未能得逞。

德皇争锋

(一)意大利战争并未因路易十二的去世而中止,相反从小爱好比武、冒险且被称之为大胆而勇敢的“骑士国王”的年方20的弗朗索瓦一世一心想夺回1513年路易十二丢失的米兰,在把王国交由母后摄政后他便率军横跨阿尔卑斯山脉出征意大利,在马里尼亚诺战役取得胜利后米兰公国又被法国侵占。然而意大利战争仍未结束,在竞选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时已经统治着西班牙、尼德兰、南意大利的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一世在1519年当选,号称查理五世。这样查理既有帝国皇帝的号召力,又有从荷兰和整个美洲来的源源不断地经济补充,实力空前强大,哈布斯堡家族的领土从三面包围法国,对法国构成严重的威胁。查理五世不仅想把法国的军队从意大利驱逐出去,而且企图夺占其祖母玛丽丢失的领地勃艮第,1521年意大利战争终于重新燃起。

(二)在弗朗索瓦统治时期反对查理五世的战争共进行四次(1521—1525,1527—1529,1536—1538,1542—1544),1521年交战一开始法国便失去米兰。1523年英军入侵法国北方,法国陆军统帅波旁公爵叛乱,形势对法国极为不利。1525年1月24日法军在帕维亚战役大败,弗朗索瓦一世被俘。他给母后的信中悲叹自己的厄运,声称自己除了荣誉和生命已一无所有,被押送到马德里后他又被迫签订马德里条约才得以释放。条约规定勃艮第归查理五世所有,法国放弃对意大利领土的要求。但是签订条约前他曾写下一份诏书称,国王签署的一切条约但凡有损法国利益的均属无效,之后的二十多年里他将继续与查理五世斗争。

教皇联姻

(一)弗朗索瓦一世并不打算履行诺言,1527年战争重又爆发。他首先让高等法院否定条约,因为他们是在压力之下签署的,气的查理五世公开叫嚷以骑士的名义和他单挑,他也没敢应战,这让他在骑士国王的称号变的一文不值。弗朗索瓦一世想利用外交手段联合意大利各邦,他先后同反对神圣罗马皇帝的教皇克雷芒七世,意大利的威尼斯、佛罗伦萨、米兰等国的诸侯结成联盟。他与意大利最有权势的罗马教皇克雷芒七世交涉,后者出身于意大利豪门美第奇家族,该家族拥有佛罗伦萨和托斯卡纳大公国的统治权。

(二)他们成功地缔结一门政治婚姻,就是弗朗索瓦一世的次子亨利王子和美第奇家族的凯瑟琳,女方的父亲是意大利权贵洛伦佐二世·德·美第奇,母亲是奥弗涅伯爵的女儿玛德琳。这桩婚姻是法国王室和意大利联姻的开始,而凯瑟琳·德·美第奇则对后来的法国产生广泛而深远的影响。1527年弗朗索瓦一世再度攻入意大利,前锋军队焚掠罗马,把教皇关在天神堡里面,只是后来听从劝告才使教皇避免更大的羞辱,此后教皇在这场战争中就显得不那么重要。根据1529年签订康布雷和约,法国声明放弃意大利的一切权利,但保住勃艮第。

异教同盟

(一)在和平暂时恢复的阶段弗朗索瓦一世针对神圣罗马皇帝一心想在全欧建立基督教统治的企图,他和英王亨利八世以及德意志的新教诸侯结成联盟,并于1535年和土耳其苏丹苏里曼大帝订立同盟,从苏丹那里得到对法国极为有利的“治外法权”。他和东方以及和新教结成联盟的外交政策使日后他在同查理五世的交战中获益匪浅,当然这也让他在基督教世界声名狼藉,无数人都在诅咒这个新月和百合花的渎圣同盟。

(二)1544年当查理五世的军队侵入法国,逼近巴黎时,一方面法国沦陷区的居民奋起反击保卫国土,使查理五世的军队不能前进;另一方面由于德国新教诸侯在国内准备举行起义反对查理五世,土耳其军队则在匈牙利境内向前推进威胁着维也纳的安全,迫使查理五世放弃在法国的军事行动并于1544年和弗朗索瓦一世在克列比城签订和约,在最后关头保卫法兰西领土的完整。

殖民竞争

(一)1524年弗朗索瓦一世帮助里昂市民资助乔万尼·达·维拉扎诺的北美洲探险队,他恐怕是出自与查理五世竞争的目的,在这次探险中维拉扎诺宣布纽芬兰为法国王室的领地。1534年弗朗索瓦一世派遣雅克·卡提埃去魁北克圣劳伦斯河流域探险,据说那里藏有神秘的财富。乔瓦尼·达·韦拉扎诺是一位在北美洲从事发现活动的意大利探险家,主要为法国国王效力。他是自11世纪挪威人移民北美以来第一个造访北美大西洋沿岸南卡罗来纳至纽芬兰岛段的欧洲探险家,其中他在1524年发现北美东岸的重要海湾纽约港和纳拉干湾。韦拉扎诺出生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南部的瓦尔·迪·格雷韦,他的父亲名叫皮耶罗·安德里亚·达·韦拉扎诺,母亲叫做菲娅梅塔·卡佩利。 虽然他对北美洲的考察留下详尽的记录,但对其身世却难见史书明确记载。

(二)1506年至1513年后他移居到诺曼底的迪耶普,在那里开始他的探险生涯。他曾多次航行到东地中海,并且在1523年他应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的邀请,与其探讨关于考察北美佛罗里达至泰拉诺瓦(即今纽芬兰)一段海域的问题,以求能发现穿越北美直接通往太平洋的新航线。以领航员安托万·德·孔夫兰的指引下他的船“王妃号”于1524年3月1日航行到目的海域附近,经过短暂停留后他开始进一步考察恐怖角以北的未知海岸,并航行到北卡罗莱纳和帕姆立科湾泻湖附近。在写给弗朗索瓦一世的信中韦拉扎诺表示他确信帕姆利科湾就是太平洋通道的开始,并且从那里可以到达中国。这一明显错误的报告在后来的相当一段长时间被绘制在当时的北美地图上,使欧洲人对北美的认知产生相当大的讹误,直到将近20世纪人类都没有绘制出完整的北美地图。

(三)在航行途中他还和生活在沿岸的印第安人有所接触,随后他驶过切萨皮克湾和特拉华河,但没有对这两处进行详细考察。在航行到纽约湾时他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但实际这是哈德孙河河口。接着他驶过了长岛进入纳拉干湾,在那里他和一群万帕诺亚格人进行接触,他在自己的地图上将这里标注为“诺曼维拉”。他在这里逗留两周后继续北上,一直航行到今天的缅因州、新斯科舍省东南部和纽芬兰,最后回到法国,在此之后韦拉扎诺还对北美进行两次航行。韦拉扎诺将西班牙殖民地新西班牙(今墨西哥)和英属纽芬兰(今加拿大)之间的这一段地域命名为“弗朗西斯”和“新法兰西”,也因此直接促使法国对这一地区的殖民开拓。

(四)韦拉扎诺的死因至今不能确定,最常见的说法是他在1528年对佛罗里达、巴哈马和小安的列斯群岛考察时不幸身亡。他将船停泊在远离海岸处并划小艇上岸想与当地原住民进行贸易,但他很快发现这些人并不友善,传闻他接触的人是加勒比地区的食人族,他因此当场被杀害。他的兄弟杰罗拉莫·达·韦拉扎诺就在远离岸边的大船上,但由于停泊位置距离岸边太远,在火枪射程之外而靠近岸边又需要较长时间,因而只能亲眼目睹不幸的发生。另一说他在1528年第三次新大陆航行中被小安的列斯群岛人袭击身亡,再一说他被西班牙舰队捕获,并被误当成海盗处以绞刑。但不管何种说法其死亡年龄是十分确定的,享年43岁。

国王荣耀

(一)弗朗索瓦一世也积极鼓励文学的发展。他号召臣民多读书,并且他自己还尝试着写诗。他建立了于1530年建立王室学院,用于专门研究希腊语、拉丁语和希伯来语,并任命法国人文主义者纪尧姆·巴德为首席作家。弗朗索瓦一世对建筑有浓厚兴趣,开始一系列野心勃勃的土木工程,向建筑业投入大量资金。他续建法国王室一直在修造的安布瓦城堡,并且开始对布卢瓦城堡进行翻修,他常常带着自己的设计草图去向达·芬奇请教。由他开工建设的建筑物包括极具文艺复兴风格的尚博尔城堡,这栋建筑有可能出自达·芬奇的设计,弗朗索瓦一世的另一伟大贡献是他把卢浮宫从一座要塞式的建筑变成今天人们所见的艺术博物馆。他的伟大贡献还有修建著名的枫丹白露宫,在1530年弗朗索瓦一世决定将巴黎市郊的行苑扩建为大宫殿,由两位意大利大师画家罗索和普里马蒂乔主持内部装饰,还有法国画家古尚、卡隆及雕塑家古戎等人参与设计。他们的努力使枫丹白露宫风格十分独特,因而被视为一种新的流派,即枫丹白露派。

(二)弗朗索瓦一世生前爱在人民群众前露面,无论冬夏,无论健康好坏,他不知疲倦地巡行整个法兰西。对欢迎他的人们总要说上一句,“我的朋友们,我忠实的朋友们”以表示热情。晚年时他得了热病,但在垂死前还躺在担架上周游在一个一个城堡间,1547年3月31日骑士国王死于拉波莱脱。16世纪装饰法国枫丹白露宫的宫廷艺术流派成员大多数是意大利人,形成独特的艺术流派。为了与当时宫廷气氛保持一致,他们的装饰作品主题多数常有比喻性和象征性,以高贵典雅的效果为主,后来被欧洲各国宫廷所模仿。从1528年开始法国国王弗朗西斯一世开始在巴黎开始建造枫丹白露宫,吸引包括罗索和普里马蒂乔在内的多名艺术家和雕塑家在此定居并为这所行宫内外装饰进行设计。这些艺术家融合哥特式风格,将枫丹白露宫建造成为一座精致瑰丽的皇家园林式建筑,其中投入的大量艺术手法和元素被人们归纳为一个有机的视觉艺术整体。枫丹白露派绘画作品对于人物刻画的线条和姿态调整非常严格,将人物形象通过细致勾画制造出高贵典雅的效果,与枫丹白露宫殿气韵合二为一。

(三)枫丹白露画派是16世纪活跃在法国宫廷的美术流派,是国际样式主义绘画的重要组成部分,分别以法王两次修建巴黎郊外的枫丹白露宫为契机形成两代枫丹白露派画家。第一代枫丹白露派画家由来自意大利的画家罗索、普利马蒂乔和雕塑家B.切利尼等人与法国画家库新、卡龙、雕刻家古戎和庇隆等人合作,在宫廷内外的装饰上形成一个风格性很强的艺术流派。枫丹白露派画家融合意大利样式主义与法国本土的哥特式传统,在宫廷内外形成很强的艺术潮流。他们重视线条的韵味,追求技艺的精巧完美,具有浓郁的贵族化气息。在样式主义雄伟风格的影响下他们用离奇的人像柱饰或粗琢的石墙、灰泥布置宫内的庭园和卧室,表现出不同于意大利盛期文艺复兴艺术理想的风尚,对北欧诸国的美术发展有一定影响。亨利四世执政时曾一度中断的画派活动有所恢复,它同荷兰、弗兰德斯的浪漫主义美术汇合为一个画派,其艺术风格基本因袭前人被称为第二枫丹白露画派 。枫丹白露画派是法国文艺复兴的产儿,15世纪时政治、宗教动乱和英国的入侵使法国分裂为三部分,英国占领下的北部地区;以第戎为中心,佛兰德斯为领地的勃艮第;太子查理偏安一隅的布尔日。

(四)法兰西君主几乎无一例外的喜爱和庇护艺术,终使佛兰德斯文艺复兴浪潮沿塞纳河南下,并在第戎、里昂、阿维尼翁扩展开来。作为哥特艺术故乡的法国早就在建筑上赋予过宗教艺术最崇高的表现力,此时尽管对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成就如痴如醉,但法国的艺术家却能不忘传统。熔法国、佛兰德斯、意大利艺术的动人之处于一炉,造就出自己的杰出面目。枫丹白露宫建于1530年前后,酷爱意大利美术的法国国王弗朗索瓦一世决定将巴黎郊区原来那幢中世纪样式的猎苑居宅扩建为一套豪华的宫殿——枫丹白露宫,为此来自意大利的样式主义画家罗索、普利马蒂乔和雕塑家切利尼和法国画家库新、卡龙、雕刻家古戎和庇隆等人一起合作,在宫廷内外的装饰上形成一个具有很强装饰风格和贵族气息的艺术流派。16世纪下半叶亨利四世登基重修枫丹白露王宫时法国艺术再次得到发展并出现高潮,此时出现第二代枫丹白露画家。自1530年起驾驭法国艺坛的神话寓意画在16世纪下半叶亨利四世登基,重修枫丹白露王宫时再次得到发展并出现高潮。

(五)杜布勒依(1561—1602)、杜伯瓦(1542—1614)和弗雷米奈(1567—1619)是当时最出色的三位画家,被艺术史称为第二代枫丹白露画派。杜布勒依在任首席宫廷画师时所画的《古时的献祭》构图奇兀,以不合常规的位于画面边缘的人物组成环形,加强着奇迹出现的突然性,对于形的推敲令人赞叹。继他之后的宫廷画师杜伯瓦为该宫留下《克洛琳德的故事》、《戴阿热纳和沙丽克蕾的故事》以及狄安娜长廊的壁画,他的主要特点在于对光的表现,色彩的激烈有时达到令人略感生涩的程度。弗雷米埃的代表作则是1608年完成的该宫教堂天顶画,与前两位画家不同的他更喜爱结实的造型效果和夸张、幻想的手法,这三位画家在枫丹白露的大量创作构成国际样式主义的最后阶段。枫丹白露派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艺术为王宫服务,因而带有华丽与歌功颂德的特色。当然他们还有更为积极的一面,这就是为法国培养艺术人才,促进法意艺术的交流。

(六)枫丹白露画派对法国美术的发展起过巨大影响,主要是在传布技法知识方面起过积极作用,但意大利样式主义美术家们及其法国追随者们的创作往往显得矫揉造作。他们更多的追求典雅的装饰趣味,而忽视深刻的思想内容的表现。德斯佩泽尔和福斯卡在他们合著的《欧洲绘画史》中对枫丹白露画派这一提法提出质疑,并援引路易·雷奥的话将其讥为“荷兰与意大利绘画的大杂烩”。但如今的法国对样式主义绘画的喜爱却有增无减,卢浮宫更是将枫丹白露画派作为16世纪法兰西艺术的重要代表,陈列在显著的位置上。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枫丹白露画派的评价由于民族立场和审美观念的不同而存在很大差异,但法国艺术风格在新的历史时期的根本性转变是由枫丹白露画派开始的,这点不容否定。它使一种新的美学和趣味逐渐深入到法兰西深厚的艺术传统中,使它在学识化的方向上得到巨大丰富,因此它不仅是一个民族在自身艺术发展中所必然经历的决定性阶段,而且也是对自己和世界的重大贡献。

专制王权

(一)弗朗索瓦一世在位时由于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导致世袭贵族逐渐衰落下去,资产阶级和新兴贵族崛起,但是高级显贵如王室旁系、大领主家族等仍然在经济和政治上拥有雄厚的实力。资产阶级和新贵族政治上还较软弱,经济上尚未成熟,需要王权的扶助,因此他们支持中央集权的君主专制制度。而旧贵族虽然也寄希望于国王恢复旧日贵族的特权,但这必然导致王权的削弱,国王对他们贪得无厌的要求往往不可能有求必应。封建显贵既要保住他们在地方上的实权,又企图使王权受他们支配,国王的政策总是遭到他们的反对。所以弗朗索瓦一世时期的君主专制政体尚具有不稳定性,他所推行的中央集权的政策往往要决定于当时各阶级力量对比的具体情况,尽管如此但热衷于权威的弗朗索瓦一世仍采取种种措施,使王权大大加强。

(二)弗朗索瓦一世对工业和贸易实行保护的政策主要是保护关税税率,以限制西班牙、意大利、弗兰德尔等地的工业品输入国内。他又与土耳其签订“特惠条约”,使法国商人在土耳其利文特享有垄断贸易的特权。为了满足对外战争和富裕阶层挥霍的要求,金属的需求大大增长,因而采矿业发展。为了便利物资的运输,国家开凿并挖深运河、修筑公路和桥梁,取消某些郡内关卡,确保商人的安全,使度量衡趋于统一,全国市场因而得以发展。经济繁荣使国家富裕起来,王室金库的收入也随之丰厚,中央王权的加强有了较坚实的物质基础。

(三)弗朗索瓦一世在司法上的重要改革使国王的司法权限扩大,1539年颁布的维勒科特莱法令要求全国各省所有法院的司法文件都必须用法语撰写,不得再用拉丁文或方言拟稿,此外以往由教会法庭审理的俗人的民事诉讼都改由国王法庭审理。弗朗索瓦一世把统治国家的最高权力集中于御前会议,国家重大事件都由国王和少数亲信决定。对于高等法院非常珍视的在登记国王敕令前的“进谏”权时弗朗索瓦一世并不重视,高等法院提出的修正意见,国王完全有权加以否定,因为他认为立法权只应属于他。1527年巴黎高等法院主席曾向出席会议的国王宣称:“您是在法律之上的,法律和命令都不能强迫您,根本没有一种权力可以强迫您去做什么。”正是弗朗索瓦一世首次在国王文件的末尾写上“此乃朕意”的话,以后便相沿成为历代帝王诏书的用语,这充分说明国王的权力是绝对的,一切决定于他个人的意志。

(四)足够的财源使弗朗索瓦一世有可能建立一支由职业兵组成的、忠于国王的庞大的常备军,也有可能加强中央行政机关,如御前会议、巴黎高等法院、中央各财政机关等。国王掌握着军队并依靠这些强有力的中央政权机关完全摆脱等级代表制度的约束,因此在弗朗索瓦执政期间三级会议始终未召开,地方三级会议有的也被取消,即使保留下来的地方会议权力也受到很大限制。国王向各郡派遣监督官以控制地方,监督官权力很大,人人都必须服从他们,但他们只听命于国王,这限制出身显贵的各郡郡守的权力。王权的加强还表现在国王领地几乎扩张到整个王国。布列塔尼公爵领地,由于路易十二和领地的女继承人布列塔尼的安妮的婚姻以及弗朗索瓦一世和安妮的女儿克洛德·德·瓦卢瓦的婚姻,而彻底并入国王领地。波旁族的领地也因1523年波旁的叛变而被没收,至此法国领土上就几乎不再存在能对王权产生严重威胁的半独立的大领主势力。

(五)另一个促使王权加强的因素是弗朗索瓦一世于1516年和罗马教皇利奥十世签订波伦亚宗教协议,规定法国的大主教、主教等高级神职人员由国王任命,法国教会的大部分收入归国王所有。法王也向教皇作了一些让步,如条约中未提宗教会议的权利,教皇且可获得部分法国教会收入。法兰西斯一世通过这一协定加强王权专制,进一步控制法国的教会,使之成为国王专制机构的组成部分。,682年此项条约被废止。协议使法国获得教会自主,弗朗索瓦一世得到任命法国高级神职人员的权利。虽然这要有罗马教皇的批准,但国王可以把职位恩赐给他的亲信,也可使需要替补的宗教职位长期空缺,而把他们的收入据为己有。就这样国王获得前所未有的统治教会的权力,而且控制教会的部分财产。弗朗索瓦一世最终使国王的权威凌驾于一切之上,控制地方行政、封建领主、教会、等级代表机构,甚至巴黎高等法院,君主专制制度大大加强。

(六)在国内政策上弗朗索瓦一世还对法国文艺复兴运动起到一定的推进作用,意大利战争使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新文化传入法国,已经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的法国很容易接受这种新的文化潮流。这位酷爱文学和艺术的国王鼓励艺术和科学的发展,宫廷一时成了文艺复兴时期新文化的中心。国王的玛格丽特就是一位积极参加人文主义运动的诗人,在她周围集结着一批人文主义的文学家、诗人和艺术家。国王本人不仅是该国人文主义者拉伯雷的保护者,还和意大利文艺复兴的代表人物达·芬奇,本维努托·杰里尼等有交往并曾把他们请到巴黎。他的一项最值得称颂的措施是于1530年创办一所世俗的人文主义大学“法兰西学院”,它的任务是传播人文主义的科学。国王热衷于新的建筑艺术,即把古希腊罗马的建筑术和具有法国民族传统的建筑术结合起来,在他统治时期建造了卢浮宫西南部以及尚波尔、枫丹白露、布洛瓦等城堡。

(七)弗朗索瓦一世的对内政策并不都是值得称道的,随心所欲的国王所推行的财政政策就给法国社会带来灾难。为了支付战争和宫廷的费用,原有的税收已完全不够用,为此他采取临时措施。一是发放公债,即由资产阶级向国家贷款。1522年巴黎市政府发行第一次公债,以后其他一些城市相继效法,公债利息由政府支付。国王认为这种借款方法非常方便,借款数目便日益增多。二是推广以往已经存在的鬻卖官职的做法,弗朗索瓦一世于1523年设置一个专门机构,负责公开出售官职。为解决财政拮据问题的他甚至设许多新的官职,买到官职的人不仅可领取薪俸、索取贿赂,而且可享有各种特权和提高社会地位,然而由于冗职的增加导致国家机构臃肿和贪污贿赂盛行。三是实行包征间接税制度,即包税人预先把规定的税额一次向国库交清,然后再向纳税人收回。这些人大都是大银行家,他们不仅控制国库,而且还可向纳税人牟取暴利。这些措施增加国家收入,贵族和资产阶级更富,然而却加重广大人民的负担。因为除了包税人的直接盘剥以外公债的利息、官吏的薪俸都从国家预算中支付,而国家预算的来源主要是城乡劳动人民的税收。当时法国是欧洲国税最重的国家,不少农民在地租、债务、赋税的重压下只能出卖纳贡地,农村中出现赤贫阶层,抗税运动时有发生。城市中的工场手工业者是靠工资来源维持生活的雇佣工人,由于价格革命导致物价飞涨,工人的实际工资价值下降,又加上税收的负担导致境遇十分悲惨。

(八)集中劳动使他们有可能秘密地组织帮工联合会以维护自身的利益,1539—1542年巴黎和里昂的印刷工人曾举行大罢工,弗朗索瓦一世对劳动群众的反抗采取残酷镇压的手段,1539年的维勒科特莱法令还明文规定工人不得成立自己的组织。弗朗索瓦一世的宗教政策也极为残忍,他曾被文艺复兴思想所吸引,又受到主张教会改革,并把很多新教徒置于自己保护之下的姐姐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的影响。此外出于外交上的需要,他曾和德国新教诸侯联合起来反对查理五世和教皇,因此最初他对各种新思想并不加以制止,容许宗教改革思想的传播。然而随着宗教改革的思想越来越普及和深入,弗朗索瓦一世对新教徒的态度也逐渐改变。固然因他已控制法国的教会,不必像德国新教诸侯那样地反对罗马而得罪教皇。更由于他成了教会的实际首领,而新教徒在当时又被认为是共和主义者,所以新教徒对天主教会的猛烈抨击使他认为他们想倾覆政府、夺取王权,于是他决心对异教徒实行残酷迫害。仅1535年被烧死的新教徒达35人,被逮捕的有300多个。1540年宗教裁判在法国实施,当时一些著名的激进的人文主义者如语言学家埃·多雷因参加宗教改革而被处火刑,有些逃亡国外,有些托庇于主张对新教徒和自由思想代表采取宽容态度的昂古莱姆的玛格丽特。宗教迫害政策并未达到扑灭异教的目的,相反宗教改革更加发展起来,最后被主张分立主义的地方贵族所利用并借以反对中央集权,因而宗教分裂是十六世纪下半叶法国君主专制制度出现危机的潜在原因之一。1547年3月31日弗朗索瓦一世在法国朗布依埃城堡去世,享年五十二岁,安葬在法国圣但尼圣殿,其子亨利二世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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