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玄怪录】卷四·驴言

长安人张高是一个商人，打拼得到数万家产，家中还有一头养了很多年的驴。

元和十二年，张高去世了。过后十三天，张高妻子让孩子张和骑驴到附近去招待化缘的僧人。

才走出里门，驴就不走了，要是张和拿鞭子抽它，驴就直接躺倒。

张和骑上驴后抽驴，驴回头说：“你凭什么要抽我？”

张和很是惊骇，还是说：“我家用两万钱买了你，你不走路干活，我还不能抽你了？”

驴说：“才两万钱！怎么不说你爹骑我二十多年呢？我现在告诉你，人道、畜生道的轨迹，就像是车轮一般，起始结束都是有定数的。我上辈子承你爹恩泽，所以这辈子当驴报答他。不管如何，你还是很好地饲养我了。昨天夜里，你爹与我算账，我只欠你家一缗半了。你爹骑我，我一定不会推辞；我又没有欠你，你不应该骑我。要是你勉强骑我，那以后也会轮到我骑你，我们骑对方一辈子又一辈子，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在我的身体不只值两万钱，但是只欠你家一缗半了。你出门把我卖了，这一缗半就还你了。不过没办法发一笔横财，因为别人不欠我。麸行的王胡子欠我两缗钱，我不会给他骑，其中一缗半还给你家，剩下的半缗当作我的口粮，可以吃到我死去了。”

张和牵驴回家告诉自己母亲。

张家主母流着眼泪说：“我丈夫骑你多年，这是个很劳苦的活。一缗半的钱不重要，我们给你准备好的口粮一直到你安然去世可以吗？”驴摇摇头。

张家主母问：“真就得把你卖了让你还债吗？”驴点了点头。

张家主母让张和出门卖驴，不过出价一缗半，但就是没有人买下。张和牵驴到西市麸行，遇到一个人，长得高，脸上留有胡子，和这个人以一缗半的价格进行交易。张和问他的姓氏，那人说姓王。

自那天后连着下了好几天雨。

等到天晴，张和到麸行看看情况，发现驴已经死了，王胡子最后也没能骑驴。应验了之前驴说不被王胡子骑的话语。

张和东边邻居有右金吾郎将张达，张达妻子是我李家人。我曾经造访她，她说，在驴说话那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件事。我把这件事情记下来告诫那些欺瞒狡诈的人。

李复言的故事里，好多都是因果论的。相较于牛僧孺的故事，李复言更倾向于有原因的故事。

姑妄听之，如是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