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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博士——作为人类物种的孤独

2022-10-06 17:08 作者:与其星尘  | 我要投稿

关于《博士——作为人类物种的孤独》的说明

创作灵感来自于一篇比较极端的一个专栏文,那是一位将博士置身于极端情感境遇内的up主,他在他的文章里,充满对我来说无不带着无可奈何的无力,偏激和控诉的意味。由此,我逐渐思考在我的心目中,罗德岛的那个博士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呢?如此思考来去,于是产生了这篇文章。这是我在国庆期间创作的唯一一篇文章,是我截止到目前字数最多的短文,共两篇,约两万字,此乃其一。

自然,博士种族人类设定

 

住在我心里孤独的,孤独的海怪,痛苦之王,开始厌倦,深海的光,停滞的海浪

————万能青年旅店

 

它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爱任何东西都不能太痴心了。它将蛰伏在最深的深渊里再等上一百万年。啊,可怜的东西!人类在这个可悲可叹的小小星球上来去匆匆,而它却在那儿等待,等待……

————《浓雾号角》雷 布拉德伯里 

 

能遇到这么奇妙的家伙也算是我这辈子三生有幸了。

毕竟我本人只是一个在哥伦比亚开饮料甜品厂子的萨科塔而已,因为受了点气,就稀里糊涂的从拉特兰搬了出来,听了点维多利亚的商人们的吹嘘就到了这么个地方,然后又稀里糊涂和一个聊得来的黎博利登记了这么一家公司,想想真是草率。

我的工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非就是研究饮料的搭配与调味然后卖出去而已,用那个会做生意的黎博利的话来讲就是设计师,是很重要的工作。为什么叫我干?因为我是从拉特兰来的嘛!

刻板印象。

还别说,一开始还干的有声有色,要不然怎么能在哥伦比亚立下根,可现在我有点灵感枯竭了。

三年多的时间里,我在哥伦比亚自由自在的设计饮料,和那个黎博利一块儿。要说为什么不要担心萨科塔,他们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简单,因为我们厉害呗。总之,算是好好的赚了一笔,有说出去顶天立地的事业,举重若轻的工作,随性的生活,有了这些后我还多要求什么?想想就爽死了。

本来我该这么好好过下去就是,但就像每个优秀的小说或故事中间都会有插曲一样,我遇到了那个家伙。

第一次瞧见那个自称“博士”的人时,这货简直喝的不省人事,坐在酒吧外面和那些酒鬼一样东倒西歪,搞得我没法好好进我常去的酒吧,因为这家伙把腿伸在了酒吧门口。腿上全是脚印,我当时想这个不长眼的是忘了自己有条腿是吧,然后我才仔细看向他——没有萨卡兹的角;没有我萨科塔独属的光环;没有卡特斯和丰蹄的耳朵;没有佩洛的尾巴;也没有黎博利那样的头发,阿戈尔人?不对,耳朵也不尖。

什么个东西到底?

我对这个N不像来了兴致,从醉鬼堆里把他捞了出来,问老板知不知道此等人物是谁,但老板不知道,也没兴趣探究他的种族,对哥伦比亚的酒保们来说,付钱的都是上帝,其余统统不管。

我于是把他扔到椅子上,他一屁股结结实实的坐稳,然后趴了上去,跟滩烂泥没区别。我觉得既然把人扶起来了,那就帮人帮到底吧。我掐了掐他的肩膀,问他叫什么名字。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睡着了。

不得已,我只好去问酒吧里的常客,因为看那N不像的神态也不是生人,虽然不知道我为什么之前没遇到过他。

“何必跟喝成这样的东西纠缠?”一个卡西米尔来的库兰塔大叔说。

“闲得慌吧。”我像是自己在给自己找理由的说。

“你们有人认识他吗?”我又向坐在吧台的人们问去。

看客们寥寥的回过头,但无人理会。

完蛋,看来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他拉回自己家,等他醒醒酒,二是最有可能的,把他扔到这里不管。我揣摩着这货刚才对我说的谢谢,我还没见过喝成这B样还能说谢谢的人。我把他的头举起来,我的新朋友整体脸色深沉暗淡,典型的酒鬼脸。没有头罩,没有伤疤,看来不是故意伪装成这个样子的。

我去吧台要了杯惯例,然后跟一直聊得挺开的酒保说起那个N不像。

“之前从没见过这行头的。”我说。

“确实,这人是一个星期前才来的,一般都是中午白天时候来买醉,晚上光临还是第一次。”

“白天来买醉的?罕见!”

我旁边坐着一个气质尚好的黎博利女子,一看就是老虎克了,她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衣服,用长长的炎国式烟斗抽着烟。我迅速打定主意,把那个N不想抛在脑后,我已有足够的理由选择第二选项。

我向酒保使了个眼色,他白了我一眼后拿着一杯精装鸡尾酒放在那个女子面前。我开始向她搭讪。

黎博利飞快的瞥了我一眼,还没等我把我那炉火纯青的搭讪技艺说出口,她就不耐烦的说:

“就算我知道那家伙是谁,也别指望我能知道多少。”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说那个N不像。

我心里那个落差哦~但酒都请了。于是我说:

“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只是个随处可见的醉鬼,还是一个软蛋。前天主动来约我,结果事儿干到一半,这孬种自己就焉了。”

“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离这不远的一栋靠坡的房子里,看不出来竟有点钱。我要是你的话,遇到这种人就扔进下水道去,喝醉的东西永远只会不断给人找麻烦,人类常理。”

我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然后大致说了遍我是怎么把他运过来的。

我走进厨房,想找杯咖啡喝,但冰箱里空空如也,我纳闷,他估计是才搬进这地方的。

“你是伊比利亚人?”

“去过,但不是那里的人。抱歉,没什么可招待的,我才来这儿不久,人生地不熟的。”

“看出来了。”我指了指厨房。他理解了我的意思,痴痴笑了出来。

茶几上摆着两瓶维多利亚特产的烈酒,一瓶喝光,另一瓶只剩下一半,脏兮兮的酒杯,烟灰缸里堆满烟头,就连我脚底下都是烟灰,没有一点生活气息和私人物品,你说这是个四星级酒店客房我都信,唯独不信这是一个人住的地方。

我离开时,他向我伸手致谢,但看到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我还是把他摁在了沙发上,他又谢了谢我,说如果有机会一定会登门致谢。我笑了笑,没当回事,这种货色只会在打个盹的工夫就把你忘个精光。他站在门口,直到我上了出租车。

我忘了细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从何而来,什么种族,但他和他周围的样子实在是恶心到了我,让我不愿久留。我本以为我没有理由再见到他。黎博利小姐说得对,遇到这种人就离得远点,人类常理。

就在我为此苦恼了三天,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的秘书(女菲林)敲了敲我的门,说有人想见我。那个人就是我从酒吧捞出来的N不像,他现在看起来可算是个人了,他戴着西装礼帽,衬衫平整干净,领子系的紧紧的。看样子他洗了指甲,刮了脸,脸色也白了些。他当然是履行诺言向我致谢的。

“看来我来的不是一个好时候,你貌似很忙。”他说。

“是挺忙,不过只是帮你送回家而已,不至于那么隆重,你总不会挨个感谢出租车司机吧。”

“有可能,”他耸了耸肩,“尤其是当他恰到时机的出现把你带出来的时候,他会让你在毫无人情味的地方,在麻烦来临前及时脱身,免受灾祸。”

“那……言之有理,你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哥伦比亚了。”

“卡西米尔和哥伦比亚,没什么区别,我在大骑士领做过一次极其成功的生意,就在骑士竞赛的时候,那时候就见识到了。”他抬头看了看正挂在我办公室最显眼位置的广告,骑士竞赛的广告,“又到了这时候吗?”他说。

“是啊,如你所见,我现在得想出一款新口味的饮料来让我的合伙人赚上一笔,如果,我说如果,走好运的话,说不定还能卖到卡西米尔,给我们来点名声。”

“饮料啊……”他像是走神一般的过了两秒钟。然后他告辞离开,我们的前两场谈话聊的都不长久,没有建设意义。

他约我中午在楼下快餐店吃饭,等我们见面时,他更加人模人样了。

“你还真打算感谢出租车司机?”我说。

“我也是特地感谢,抱歉我特地查了查你的履历,否则找不到你在什么地方,还这么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其实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不不不,都说了是登门致谢,那就是有要亲手交给你的东西,刚从你办公室出来就准备好的。”

说罢他递给我一张支票,令人惊叹的数字,卡西米尔国家银行,整整五百一十万龙门币,这笔钱足够在维多利亚或哥伦比亚高级住宅区买一栋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别墅豪宅了。我端详着支票,再次打量起我面前到底是何许人也。随随便便拿出这张支票的他在我心里的地位瞬间上升了十个档次。

“我不请自来的给你的那个合伙人打了个电话,了解你们正处在关键的发展期,需要资金以用来运作和打通门路。”

“是这样没错,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挑了挑眉,“我希望能用这笔钱买一些你们的股份,成为你们股东的一员。”

“还当股东?你够把我们都买下来了还当股东!”

我双手颤抖的把这场钞票放在桌子上,但怕被人抢走,就想放进自己口袋里,可又怕自己的口袋伤害了这张钞票。

“我没有那么专横的意思,我只是想通过一笔大的投入来获得日后稳定的资金来源。再说我个人用不着那么多钱生活。”

“那好,我收着钱,你当着股东,定期收利息就行了。”

“还不止,”他漠然的又掏出一张纸出来,“还有一个小礼物,但这是我个人给你的,这才是送我回家的谢礼。”

我打开纸条,身位饮料配料师的我瞬间就看出这是张配料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各种材料和所需的比重,甚至附有推荐使用的仪器附件。我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说实话,我当时只能看出这是类似汽水的基本材料,根本没想到日后那玩意会让整个泰拉大陆爱不释手。

“别客气,到时候你就对你的合伙人说这是你打了个喷嚏想到的。”

那是一个对我毫无特殊印象的午后,毫无印象到除了这件事外再无任何东西进入我的脑海。一下午的时间我让秘书天南地北的收购材料,因为详细的配方,我第二天下午就把这玩意配制了出来。

我的合伙人正为这么一笔巨款而不知所措,烦恼于该把这笔钱用在什么地方,但他还是抽空亲自喝了一口,只一口,他就转身打电话跟交道打不好的房地产大拿说:“从现在开始你手下所有的空余厂房现在全部归我,全部!”

这就是泰拉可乐的由来,朋友们。

那是一个雨天,下午五点半,正值人们下班的光景,他刚和我的合伙人开完了股东会议,走进我的办公室。他看上去年轻了不少,想必是自我们第一次相见后他就不那么酗酒了,或许他本来就不是酒鬼。他面相和善,眼神中透露出睿智与冷静,俨然高级知识分子。他身穿卡西米尔样式的随身西装,没扣帽子,唯一不同的是:

他戴着鲁珀的耳朵和尾巴

“我想请我们的设计师聊聊他对这款已经横销多国的饮料的看法,你的合伙人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耸了耸肩,回答说,就去第一次见的酒吧吧,那里的酒保识货,从不乱说话。

我的合伙人自三个月前就进入了令人欲罢不能的状态,业务量和商单几何倍数的暴涨让他欣喜若狂,紧张的工作和会面让他应接不暇,我虽然很想帮他,但奈何本萨科塔实在不会做生意,爱莫能助。

“我该把真相说出去才是,这是基本的诚实。”

他摇摇头,“就当是行行好,我受够承担责任感了,现在只想衣食无忧的潇洒过日。”

“为什么?”

“累,实不相瞒我正处于偷偷摸摸,亡命天涯的退休生活,无论做什么连低调都不能保持,必须隐藏在事后行事,如果可以的话当个打工族都行,但我讨厌早起。”

“扯吧,你的耳朵尾巴怎么回事?”

“都说了连低调都不能保持,这就是。”

我开车载着我们去酒吧,我的小车已经从原来的二手货换成了哥伦比亚款式的限量版,配件都是由贵重的材料组成,无论是皮革还是雨刷,就连踩的离合和油门刹车都是精致的能当艺术品的类型。

“这绝对是现在整个泰拉最上档次的车了。”我说,“算是你的功劳,四个月前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现在竟然看着它眼烦。”

“不客气。”

“说句大实话,我的银行账号让我感到恐惧,于是我把前两个月的分红提了出来换了这个,但现在,我只用一个半月就攒了回来。”

“是不错,但也快扫进历史的尘埃了。”

“此话怎讲?”

“莱塔尼亚的一家汽车厂将会推出一款运动型多功能车,它会和可乐一样如瘟疫般蔓延到整个泰拉大陆。”

“给我等等,这他妈不会又是你的杰作吧?”

“当然不是,这款车的提出者是一位伊比利亚人,而不是萨科塔或某个鲁珀。”

我们坐在酒吧吧台的一角喝着鸡尾酒,事实上我有段日子没来了,于是点了一款从没喝过的新酒,味道绝妙,加了一半花汁一半烈酒,在现在调酒越来越花里胡哨的今天,这种极简主义的东西着实迷住了我。

“属于闲来无事的小玩意,毕竟原材料这里没有,只能不断实验。”

“又来?好家伙不是,你到底是什么人,话说到现在了我才意识到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往后靠了靠,若有所思的说:“的确,不告诉你名字的确相悖礼仪,但想想也知道,你合伙人那边的名字肯定是假名字。”

“你是担心我说出去,放心吧,我从来不是酒鬼,关于可乐那件事我也找了充足的理由,看看报纸怎么对我天花乱坠的乱吹就知道了,无懈可击!”

“越是自认为无懈可击的东西击败起来就越是在不经意间,因为它本就是假的。”

“我靠这话,你是什么大学讲哲学的讲师不成?”

“不是,不过我确实可以当一个所谓的哲学家,但我讨厌写东西,写的东西够多了。”

我认输了,摊手表示自己无计可施,于是继续大喝鸡尾酒。

“博士。”他冷不丁的说道。

“什么?”

“博士,这就是我在这里的名字,毕竟我什么都知道。”

其实听到这名字一瞬间,我想到的是那个在一家叫罗德岛的制药公司的那个叫博士的,毕竟同名嘛,不过专业不搭边就是了。


“我猜你是被某个大公司通缉追杀的天才,”我猜测起他的身世,“因为你是天才,所以公司逼迫你想出一堆能赚钱的好点子,他们把你关起来,让你不停的想啊想,而现在你逃脱了。”

“是个大公司,不过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大,如果是卡西米尔商业联合会那种级别的,他们与其会让能让赚钱的东西逃掉,莫不如……”他的手指平稳的划过我的眼前。

“卡西米尔这不安生的地方。”我摇了摇头,“所以你确实是从某个公司逃出来的?”

“不是逃,老兄,是辞职,我递交了辞职,取出我本该有的奖金,退休了而已。”

“那你说你在亡命天涯……”

“我没有私人生活,但工作期间着实认识了不少人,有好人,有坏人,有利用我的人,有我利用的人,还有相互利用的,他们都知道我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无不想逮到我,把我斩草除根,招募麾下,更有可能的,是我的前东家把我‘请’回去,那地方针对我时从来不近人情。”

“怀才不遇。”

“不,也不是,我的知识不属于这片大地。”

但无论去哪里我们都会喝酒,他教我把烈酒和可乐兑在一起,然后比谁喝得多,这家伙总是赢,真好奇当时他是喝了多少才会醉倒的。可惜我从来不喝多,所以酒量难跟他人比试。我总是在猜测中探究他身上的一堆迷题,每次都得让他多喝几杯才能让他开口,但他大部分时候都在说人听不懂的东西。

“这我不懂,能说说什么是复调小说吗?”

“就是说,一部小说里面存在着不同的意识或立场,他们互不相容的存在在一个世界里,因为这些原因,这种小说的对话方式和其他小说完全不同,所以就用复调来命名。在这种小说里,人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和说什么混杂在一起、读者可以通过人物之间的对话来体会到多样的观念,思想和意识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并通过这些角色了解对一件事物的不同看法。”

“听起来怪厉害的,这种小说一般一个人写不出来吧。”我从没读过像他说的这样的书。

“不,确实是一个人写出来的,复调小说这个词的出现就是为了概括拖司拖耶夫斯基的小说特征,以跟其他小说相区别,尤其是《醉与罚》和《卡拉马佐夫兄弟》,那段拉斯科尔尼科夫和索尼娅之间的辩论和最后争迪米特里杀没杀老卡拉马佐夫那段,那就是典型的复调小说,你知道吗?人物之间都有不同的立场和看待问题的角度,每个人的立场和逻辑都近乎是无可辩驳的,这就是关键,人人都有道理,即便是拖司拖耶夫斯基自己反对的都在他的书里显得道德巍然,就是那个阿廖沙。”

只要他一喝醉他就开始讲这些事,当然其中牵扯很多人名,这些人名在他嘴里显得神乎其神,无所不能,但我就是听都没听过。我自认为自己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我可以发誓,他说的人名我一概不知,只能通过音译来写出来,像上面那样。

我疑心这就是他说的不属于这片大地的知识,所以留心记下了这些,大部分时间里我都是单方面听他怎么说,也能听到他在抱怨:

“大部分时间我只能坐在办公室里,”他说,“日复一日,循规蹈矩,无限循环,安排工位,资源调配,就连干员任务出勤我都只是安排人员就完事了,嘱咐都不用嘱咐,他们已经成长到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地步了。”

“就跟看着自己孩子长大要出门闯荡的老爹。”

他扭曲的一笑,他苍白的脸总是很好的展现他想展现的任何情绪,只有酒精的侵蚀才能让他的神经放松下来,平常时间里他就跟个政客一样毫无感情。

“那也是孩子长大结婚以后会带着孩子回来看看的老爹,这帮孩子要是一撒手可就再也回不来了。相互利用的关系。老板和优秀员工之间的不舍可不是老爹和儿子。”

“真是个没人情味的地方。”

他把烈酒一饮而尽:“习惯不了,畜生样的谁他妈能看得入眼,谁会跟个动物去做?”

“嗨嗨,那个博士,你这话说的可有点恶狠狠的意味了,什么畜生样的东西?你在说丰蹄和鲁珀吗?”

他看着我,然后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看起来他已经渐入醉境,我知道,再让他喝下去他迟早会再说些语出惊人的东西,他说:“到底谁才是异类啊,是活到现在的我还是你们这帮东西?为什么必须是我一个人在这儿,朴瑞赛司?”

“看在咱俩是朋友的份上,博士,我觉得你应该在你喝多前停手。”

“不不不,我从来不耍酒疯,我是个无,无是什么都伤害不了的……我可是全泰拉最会喝酒的人类,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就我一个人类!冷笑话!”

我在他狂言诳语时给他付了账单,酒保低头对我说他上次看到有大男人边喝酒边这么哭还是个萨卡兹,喝醉时想起关系好的战友来了。在博士觉得自己喝够了后,他说想走走,谢绝我送他回家。他走进深夜,在马路对面从我的视线消失,有看到他脸的时刻,我看见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表情。

酒保说我最好跟着他,因为等酒保下一次听到那个哭战友的萨卡兹的消息,是那个萨卡兹结果了自己。

那个博士在渴望和人说话,虽然我听不懂,但我从不拒绝他在我身边说些什么,或许萨科塔美誉泰拉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善于倾听。不,是因为他们听不懂还在装的很感兴趣的去听,是他们傻的可爱,聪明的动人。

我大概永远捉摸不透这个博士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想,如果我直接的开口去问,在他喝醉的时候,我想他会说出来的,毕竟他绝对想找人多说说话,尤其是拥有和他一样知识的人。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此一个半月后,那时是午夜两点,敲门声把我惊醒。我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口,打开前门。我的佣人只在天亮时来工作。他站在那儿,看上去跟一个在打仗的士兵一样,双眼炯炯有神,他穿着邋遢的大衣盖着身体,深绿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

他身上撒发一股汽油味,跟一个纵火犯一样。事实上他真放了把火,他把他之前租的屋子给一把火烧了。他的面色苍白,整个儿打扮与逃犯无疑。

“送我去赶四点的列车,我要去雷姆必拓。出了些事,我不能待在哥伦比亚了。”

“喂喂,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我说,“总之,收起你那架势,先进来喝口水吧。”

我打开客厅灯,打算给他煮杯咖啡,不管发生什么,现在是凌晨的睡觉时间,突然把人叫醒,你必须给人一点时间来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四点的话,现在绰绰有余呢,出了什么事?”

“我被发现了,我想去酒吧喝酒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影坐在那儿,我立刻回了屋子,这才发现屋子已经来过人了,所以我跑了出来,没叫出租车,没坐公车,徒步走过来的,路上还得担心有没有无人机的眼线。”

“你确定你没有被发现?你不会把我也扯在里面了吧?”

“就算把你扯进来了,看在你现在银行账户的份上,你也一句怨言也别讲!”

他说得对,以我现在的身价和资产,放在这片大地任何一个角落都能买条人命。我烧开了水,把量好的咖啡倒进咖啡杯里,然后和搅拌机放在一起,按上定时,马上一杯美味的咖啡就会出炉。

博士正坐在羊绒沙发上,他驾着二郎腿,眼神还在机敏的观察四周。客厅的窗帘在晚上都是拉上的,省了他的事了也。我把煮好的咖啡递给他,他不管热不热的闷头一杯喝完,然后重重的把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午夜,这点动静跟天塌了似的。

我又给他倒了一杯,他问我有没有爱而蓝咖啡,我说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他茫然的看着我,花了好些工夫才回过神来。他骂了一声,问我有没有维多利亚烈酒,我当然有,我拿了一瓶,给他倒了一大杯,他把酒倒进咖啡里,然后慢慢搅拌,又问我有没有蜂蜜和柠檬气泡水,巧了,我还真有。他把这些慢慢加入杯子里,搞了有一分半钟才完成。

“记住我是怎么做的了?”他说。

“呃,挺好记的。”

“那就记住,尤其是调味和剂量,糖加多了酒加少了那就是一碗烂泥。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个礼物,算作出租车车费。”

我俩一动不动的僵硬坐着,我没开口斗胆向他讨一口喝的勇气,等他喝完,他看着客厅里的钟表,等待时间。

等了有半个小时有余,时间过的出奇的慢,大晚上还感觉时间过得慢在我人生还是头一次。酒味熏人的三十分钟,仿佛亲眼看着哥伦比亚的大厦如何一层层建起的等待。我等的筋疲力尽,直到过了半个小时他才肯说话:

“别害怕,我还没到犯罪的程度。”这时我还不知道他把他家给烧了。

“我没打算要挟你送我离开到车站,”他说:“她们不会觉得你是个麻烦,在某种意义上她们是好人,是不会把你吊起来五花大绑,严刑拷问的,如果她们找到你,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说了行了,除了我要去雷姆必拓这点,其他的你都可以说,她们不会耽误你赚钱的。”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我终于给自己到了杯咖啡喝。

“罗德岛,莱茵生命。”他继续说道,“来找你的只有这两伙人,给你打个预防针。”

我皱了下眉头,说:“妈的,到底了你才肯说你真的就是那个罗德岛的博士。”

“我都说了我叫博士了。”

“我以为那是你很聪明才这么叫。”

“哥伦比亚名字后面加博士当后缀的多了去了,这样才好隐藏。”

“那也别把博士直接当名字吧?”我说。

“我想不起我的本名,真TM醉了,我从被挖出来那天起就被叫博士,博士博士,是因为他们叫我博士,所以我才叫博士的。”

“好了好了,别博士来博士去了。”我说道。

他的腿哆嗦的厉害,我猜他需要在一天没睡的前提前强行打起精神。

“就算我有义务待在那儿那也够了,我已经给了我能给的一切了,就当是休假,我可是五年多全年无休,高强度工作,大部分时候我还是自己亲自上火线。真寄了,这还不是带薪休假!我还喜喜欢他们的,喜欢他们所有人,但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跟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我不属于这里。”

“因为你的知识不属于这片大地?”

“我根本就不该来这儿,来这儿了也别让我恢复记忆,可问题就在于这全是相反的出现了。我真是个懦夫,用一个小孩闹着玩的理由就逃离了一个极其需要我的地方,还耍性子死不回去,问题是,问题是那个老不死的老猞猁看起来竟然不是最急的那个,那就是干员自己出来找的我……对了,一定是她故意放我走的,她什么都知道,包括这个!都到现在了我还是被她玩的团团转!”说完,他猛地捶向我的茶几。

“冷静冷静,这东西可不便宜。你是不是有点被害妄想症了?”

“妄想?你不跟她共事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妄想出来的!”

“啊对对对,不管怎样吧,你的话在我眼里显得你有点绝情。”

“或许,或许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幼稚鬼。咖啡我不喝了,水加少了,甜的辣嗓子。”

他转过身,在我的客厅溜了一圈。他终于精疲力竭到无以复加,人的精神疲惫到这个程度真的可怜。我点了点头,回卧室换衣服。我还穿着儿童睡衣呢。这时间里他去了洗手间,脸和汽油味洗的干干净净。洗脸的时间惊人之长,好像他把每个毛孔都耐心的洗了一遍。他重新穿上大衣帽子,说现在该走了。

我本该为他准备点什么的,我正好有一个不用的旅行箱,我可以在里面放些衣物和现金,几杯酒都行,反正谁的旅行箱都会有这些东西,引起不了谁的注意。但我忘了。我俩坐上我的好车,在夜幕下向车站跑去,无人追踪,有我也察觉不到。我们一路无话,博士计划的就是在到了车站就能立刻上车,他要先去卡西米尔,然后转车去维多利亚,乌萨斯,炎国,最后再到雷姆必拓。漫漫长路。我想起那些股份该怎么办,他说罗德岛应该还没意识到那个股份的拥有者就是博士,那毕竟是个鲁珀。他会在卡西米尔卖掉一些,然后留下一些关于在萨尔贡欠了某某王酋人情的线索。

列车站凌晨中安静的怕人。他离开我的车,风尘仆仆的走向车站。

他停住了,慢慢转过身回头望着我:“如果你现在恳求我,我把这些股份全都给你也不是不可能。”

“算了吧,我说了我是个诚实的人。你知道为什么萨科塔无论在哪儿都能过得好吗?”

“听能天使说过这话,不过为什么?”

“因为傻啊,傻的可爱。”

他走进列车站,我倒车掉头,按原路回家。这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遇到莱茵生命那个叫塞雷娅的也是后来的事,跟这个也没有关系了。这件事给我最大的教训就是把你遇到的所有醉鬼通通冲进下水道。再给我一百次机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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