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珈】【养娃文学】陪你长大（13）
“妈妈？”
过了第一轮总复习，转眼就到了春天。初三之后珈乐回家更晚一些，贝拉不想她空着肚子一路骑车回来，每天多给她花销，回来之前稍微吃点儿。
照常理，孩子这个时候最难熬：青春期的姑娘心思多，备战中考压力又大。要是家里大人再发个难，日子好过不了。不过，不知道是贝拉离更年期尚远还是珈乐天生就懂事，母女俩没有这样的烦恼。
可是她们不如以前交流那么多了。之前回家贝拉还守在饭桌边儿看看电视、饭后陪珈乐一起收拾厨房；现在她一推门儿，客厅里的灯全是灭的。饭菜在锅里，菜色上不如之前花的心思细腻。珈乐有时候借着回房偷偷往贝拉房间里瞄一眼，只看到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若是敲门，贝拉好一会儿才来应，脸上魂不守舍的。
她把钥匙放在餐边柜上，自己打开灯、去厨房端出晚饭。她并不太在意锅里有什么，只是送进嘴里的东西，总让她担心贝拉的状态。吃过饭她不急着洗碗，去敲敲贝拉的房门。
“妈妈？妈妈？”
骨节轻轻落在门板上，声音不大，可她知道贝拉听见了。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房门这才打开，
“哭哭…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妈妈，你最近怎么了？”
贝拉的睡衣有个浅浅的口袋，她下意识把手机插进去。屏幕还没熄灭，有微光透出。
“没…没怎么…哭哭累不累？赶快吃饭吧，都在锅里呢…”
“我不累。是不是妈妈工作太累了？要不要请假休息几天？”
春季校服是藏蓝色的衬衫，珈乐习惯把袖子挽起来，抱着胳膊，像个小大人儿。贝拉摸摸她的短发，什么也没说。可是她受不住，受不住紫色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关怀。
“妈妈没事…就是，就是困了。”
“那妈妈先去洗澡，我把家里收拾一下。”
贝拉看看自己房里，比平时要乱，地上也有一层薄薄的尘土。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哭哭专心复习吧…一会儿妈妈自己收拾就好。”
…
过了十一点半，她把课本、文具放回书包里，听见贝拉的房间里有些响动。是擦拭床头带得床架微微作声、是收缩杆那头拖地发出吱吱呀呀的轻响，间隔少许，又听见洗衣机开始闹腾。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角，碎在珈乐看不到的地方。
…
“晚晚，你能不能帮我去小卖部买点儿喝的。你喝什么我喝什么。我留下帮她们拖个地，一会儿校门口找你。”
“好~你别太晚了，路上黑，不好骑车。”
“嗯，知道了。”
初三让大家多少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紫色的双马尾依然精神地绑在她的脑后。如果少了晚晚，不知道每天要怎么笑出来。向晚自己其实压力也不算小，不过她知道珈乐家里不容易，从来不让她看见自己没精神的样子。
她乖乖地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两瓶常喝的树叶水。
“是晚晚吗？在等哭哭？”
“阿姨？你怎么有空来接她了？”
…
“哭哭！这里！”
即使是春天此时也没了光亮，就和前一天晚上一样。可是贝拉的脸上有光了，像母亲，像姐姐，像贝拉。
“妈妈？你怎么…晚晚呢？”
“时候不早了，我让晚晚先回家了，免得人家父母担心。喏，人家给你带的饮料。”
身形上，母女两个并肩同行已经不能说是一大一小了，珈乐将将要和她一边儿高了。贝拉帮珈乐背着书包，珈乐推着自己的车。十字路口该要左拐，可是贝拉挽住珈乐的胳膊，示意陪她直走。
“今天周五，哭哭有事吗？”
“倒是没有。”
“那正好~家里没做饭，我带哭哭出去吃一顿吧。”
学校附近有个规模不大的小商场，几家小铺子卖小吃，便宜、口碑好，学生家长都爱吃。说是出去，其实也就是去这里买些零嘴。母女俩对这里挺熟，转一圈儿快得很，东西全放在珈乐的车篮里。
春天的夜晚不冷不热，偶尔夜风拂面，虽然打个寒颤，却舒服得很。走回小区附近的时候，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散了，散进每家每户，把夜晚留给她们。贝拉说，想去公园里坐坐。
这公园多少年没有变过。说是公园，只是有些绿植、花草，有一两个健身器材罢了。好在那一副秋千一直没动，虽然家里有小孩子的家长说太危险不愿意让孩子上去，可是这对母女，一坐就坐了九年。
贝拉少见地给自己买了一杯奶茶，看着珈乐从袋子里拿出方才买来的小食。
“妈…干嘛老盯着我看，我要吃东西了…”
“就看~再不看等哭哭长大了没得看了~”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脚丫够不到地上的女孩儿，盘起腿，微微悬空，任夜风推着，轻轻地动。
“妈…你跟我说实话，你最近怎么了？”
“…是，最近妈妈有点儿难受呢…”
她一直绑着的红色头绳，在无光的夜里更显妖冶。
“机构最近运营状况其实不太好…学生呢，越来越少了，来我们这儿肯坚持走特长的也不多了…大家都不容易。”
她把吸管插进杯身，轻轻吸一口，
“这个月工资还能开出来…下个月，就悬了。妈妈最近在忙这个事情，还好，妈妈年纪不算大，从头来也不怕。”
那不仅仅是成年人故作坚强的笑。那是一个母亲的承诺，是天是地，是这个家的一切。她总是在笑，彷佛之前的彷徨一扫而光。
“妈妈…”
“家里的事情不用哭哭担心，妈妈能处理好，哭哭专心学习就好…就是…”
贝拉不敢说自己没有在珈乐面前哭过。受伤、受委屈，掉眼泪都在自己孩子面前，可她就是不想哭，不想在珈乐面前哭。
“就是总苦了哭哭…跟着妈妈没过过好日子。”
“…”
“谁说的。跟着妈妈，天天都是好日子。”
藏蓝色的衣袖忽然格外的清晰，贝拉的身子开始微微摇摆。
“谁说妈妈不能哭了，想哭就哭，妈妈也可以当哭哭。”
珈乐低头，以前额抵住贝拉，
“但是妈妈不能一直哭哦…不然我也想哭了。”
“…”
有轻微的啜泣，可是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她们都觉得是对方哭了，于是拼命忍住泪水，不给对方增加压力。
…
“哭哭长大了不能像妈妈一样，这么没出息。”
“谁说妈妈没出息。我长大了就要像妈妈一样，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夸我像妈妈。”
“傻丫头~”
“傻妈妈~”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