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作者： 迷惘的唐史官

• 本文为史图馆专栏约稿，仅代表作者观点，与史图馆立场无关。

一、营州之乱与渤海国的出现

武后时营州都督赵文翙刚愎自用，契丹居住地闹灾请求援助，赵文翙不仅不加以援助，反而视其酋长如奴仆，百般侮辱，李尽忠等人对此自然怀恨在心。李尽忠的舅哥孙万荣曾以侍子身份入朝，对中国情势有相当的了解，二人又皆居于营州城侧，索性于万岁通天元年 五月十二日共举兵反叛。李尽忠录自称无上可汗，很快攻破营州，以万荣为前锋，攻城略地，所向皆下，兵力很快发展至数万人，进围檀州，多亏清边前军副总管张九节积极抵抗，才使形势勉强得到控制。冬十月，李尽忠死去，孙万荣代领其众。突厥默啜乘契丹与武周对峙时偷袭契丹后方，将李尽忠、孙万荣的家小虏走。没想到孙万荣在这种情况下仍能收合余众，重振士气，他以别帅骆务整、何阿小为前锋，攻陷冀州，杀死刺史陆宝积，屠吏居数千人;紧接着又转攻流州，河北地区被打得鸡飞狗跳。

由于武则天将政治斗争过多地掺入军事行动，致使周军屡吃败仗，不得已答应了后突厥“协助作战”的要求。后突厥再次趁孙万荣与周军相持之时偷袭契丹后方，东北二蕃不久后杀孙万荣，投向于后突厥，东北重镇营州也落入后突厥之手。

此次大混战造成了辽西河北地区的大动乱，许多侨居在辽西，原属高(句)丽的粟末靺鞨人在酋长乞乞仲象与乞四比羽的率领下东归，武周本欲对其采取羁縻之策，封乞乞仲象为震国公，但乞四比羽拒不授命，武则天见其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派契丹降将李楷固(李光弼的外祖父)前去讨伐，重创粟末靺鞨，杀死乞四比羽。周军乘大胜之势越过天门岭，围剿其残部，却被乞乞仲象的义子大祚荣击退(此时乞乞仲象已死)。恰在此时，后突厥又对武周进行新一轮进攻，大祚荣得到喘息之机，率部继续北进，回到长白山脚下定居。

圣历元年(698年)，大祚荣正式宣布建立震国，自称震国王。中宗复位后，因统治集团内斗，无遐他顾，因此派侍御使张行岌前去招抚，大祚荣为消除压力也欣然接受，并遣其子大门艺入朝接受册封。但由于契丹梗阻，突厥骚扰，直至开元元年（713年），玄宗才派遣郎将崔忻摄鸿胪卿，充任持节宣劳靺鞨使，走海路册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员外大将军、渤海郡王，以其所领地域为忽汗州，大祚荣“自是始去靺鞨号，专称渤海″。忽汗州始辖于营州都督府，后转归幽州都督府、平卢军节度使、平卢淄青节度使统领。

二.东北二蕃的再次归附与契丹内乱

716年，后突厥势力稍衰，对东北二蕃控制力下降，营州(寄治东渔阳城，即今蓟县) 方面上表称，契丹、奚、霫都欲降唐，但因为国家没有重建营州，无所依投，为默啜所侵扰，所以仍暂时归附后突厥。若国家复建营州，东北二蕃一定重新归附。于是并州长史薛讷集结了和戎、大武等军，奏请进攻契丹，复置营州。当时玄宗刚刚即位，想通过战争提高威信。便加封薛讷同紫微黄门三品，率兵进击。

七月，薛讷与左监门卫将军杜宾客、定州刺史崔宣道等，率兵六万出檀州( 今河北密云县)。杜宾客认为士卒在炎炎夏日身负武器与盔甲，还要运输大量粮草，深入寇境，难以成功。薛讷却说:“盛夏草肥，羔犊孳息，因粮于敌，正得天时。一举灭虏，不可失也!”当军队行至滦水山峡时，契丹伏兵突然冲出，堵住大军前后，从山上居高临下发动攻击，唐军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死者十之八九。薛讷仅带着数十骑兵突围，崔宣道率领后军，听闻薛讷大败，急忙率后军退走，薛讷为了替自己开脱，便归罪于宣道及胡将李思敬等八人，按制悉斩于幽州，但薛讷仍被削除官爵。玄宗因杜宾客此前的劝阻行为，独赦杜宾客之罪。

虽然此次作战大败而归，但由于默啜晚年暴虐昏聩，对铁勒诸部与东北二蕃的压榨愈加残酷，契丹便打算见好就收，谋求脱离后突厥，以胜利者的姿态倒向唐朝。开元三年(715年)，契丹首领李失活（李尽忠之从父弟）率种落内附，唐玄宗自然求之不得，立即复置松漠都督府，封李失活为松漠郡王，拜左金吾卫大将军兼松漠都督。其所统八部落，各因旧帅拜为刺史，又派薛泰前去监视安抚他们。次年李失活入朝，唐玄宗封宗室外甥女杨氏为永乐公主嫁给了他。

于此同时，奚族首领李大辅遣大臣粤苏梅落前来请降，唐玄宗复立其地为饶乐州，封李大辅为饶乐郡王，仍拜左金武员外大将军、饶乐洲都督。与此同时，铁勒诸部也发动叛乱，致使默啜疲于应付。公元716年，默啜在独乐河大破拔野古，却在中途为拔野古溃卒所杀，后突厥一度陷入了动荡。在这种情况下，开元五年(717年)，李大辅与李失活上表，请求于柳城依旧设立营州都督府，唐玄宗自然答应。命太子詹事姜师度充使督工作役八千余人。同年，李大辅入朝，玄宗下诏，封从外甥女辛氏为固安公主嫁给了他，又遣右领军将军李济持节送还蕃。

开元六年，李失活死，唐玄宗为之举哀，赠特进。李失活的从父弟娑固接替了他的位置，遣使请求册封，玄宗仍令其承袭他哥哥的官爵。娑固手下的衙官（契丹的军事首长，唐设此职的本意是更好地驾驭契丹）叫可突于，此人骁勇善战，颇得众心，娑固害怕可突于威胁他的地位，想要除掉他，没想到可突于先发制人，反攻娑固，猝不及防的娑固被打得大败，只好逃往营州。都督许钦淡（一作钦澹）见状，令薛泰率领骁勇五百人，又令奚王李大辅和娑固集结部队前来助战，三方合兵一处，征讨可突于。没想到联军被可突于打得大败，娑固、李大辅均战死沙场，（八年，大辅率兵救契丹，战死，其弟鲁苏嗣立。）薛泰被可突于生擒。许钦淡听闻前线惨败，立即移军西进渝关。

可突于掌握了契丹的最高权力后，立娑固从父弟郁于为新的契丹王。不久又向唐中央遣使请罪，唐玄宗知道东北边防军的惨败，只得就坡下驴册立郁于，让他承袭娑固的官爵，又下诏赦免可突于的罪行。开元十年，郁于进朝请婚。唐玄宗只得又封从妹夫率更令慕容嘉宾女为燕郡公主嫁给了他，仍封郁于为松漠郡王，授左金吾卫员外大将军、兼静析军经略大使，赐物千段。郁于前脚刚走，可突于又入朝参拜，唐玄宗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册封其为左羽林将军，允许他从幸并州。

三.渤海国的独立行为与室韦、黑水都督府的建立

与此同时，渤海郡王大祚荣去世，其子大武艺继位，他一方面继续向唐称臣，一方面攻打黑水靺鞨与室韦，同时私下放弃尊奉唐朝正朔的政策，建元仁安。同年，黑水靺鞨首领倪属立禾稽来朝，玄宗拜其为勃利州刺史。

开元十三年，安东都护薛泰请于黑水靺鞨内置黑水军。以其最大的部落为黑水府，仍以其首领为都督，诸部刺史隶属焉。由中央派出长史，到他们的部落进行监视与协助工作。开元十六年，其都督赐姓李氏，名献诚，授云麾将军兼黑水经略使，仍以幽州都督为其押使，自此黑水靺鞨朝贡不尽，长史的设立也代表着中央对其地拥有实际控制力。

在唐设立黑水都督府后，大武艺担心：“黑水入唐，道由我境。往者请吐屯于突厥，先告我与我偕行；今不告我而请吏于唐，是必与唐合谋，欲腹背攻我也。”便遣其同母弟弟大门艺与舅舅任雅将兵击黑水。大门艺曾经作为人质在唐朝生活，是渤海国内部亲唐势力的代表，虽迫于无奈领兵北征，但仍上表极力劝阻兄长的行为，他说：“黑水请吏于唐，而我以其故击之，是叛唐也。唐，大国也。昔高丽全盛之时，强兵三十馀万，不遵唐命，扫地无遗。况我兵不及高丽什之一二，一旦与唐为怨，此亡国之势也。”结果大武艺看到他弟弟的劝谏后勃然大怒，派他的堂兄大壹夏前去代替大门艺率领军队，并召大门艺回去，想杀死他。大门艺抛下军队，走偏僻小路投奔唐朝，大武艺派使节上表，列数大门艺的罪状，请求唐玄宗杀死大门艺，唐玄宗一面留下大武艺派来的使者，一面用“门艺远来回投义不可杀。今流向岭南已建往讫。”的理由搪塞，不想真实情况遭到泄露，大武艺再次上表，讥讽唐玄宗身为大国之主却不讲诚信。气愤的唐玄宗随即惩处了泄密的相关责任人鸿胪少卿李道邃、李源复，同时让大门艺去南方暂避风头。大门艺这种看似作死的行为其实大有文章，此举一方面打击国内的亲唐派，一方面试探唐的反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