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华×空 非桃文）第五日 不要为我而哭泣

「绫华，早餐做好了。」

「知道了，马上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如同新婚生活的日常在二人之间悄然展现开来。这似乎已经演变成为了一种习惯，只不过空才更像是妻子。

今天的早餐是小笼包，空昨天晚上就做好了馅料，这样早上只需要和好面，包好馅随后上屉蒸就可以。根据绫华的口味空做了两笼三鲜和一笼豆沙。

虽然稻妻也有包子，但是馅料比较单一，而且没有璃月那么多汁，更别说是包豆沙的甜包子了。

「你说名椎滩那里有残留的愚人众和海乱鬼？」

「是的，今天收到的公文上是这样写的。」

绫华咬了一小口豆沙包，甜蜜的滋味让她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大量的公文让她昨天忙到深夜，早上睡醒的时候肚子就已经饿的受不了了。

「九条说那些愚人众是因为外交事故还有珊瑚岛的追缉才被滞留在了那里，还持有邪眼。」

「邪眼……」

空的脑海中闪过了哲平的面容。

「勘定奉行正在和至冬的外交官谈判，但是进展似乎并不顺利。外交官表示他们也联系不上那支愚人众，似乎是因为隐蔽行踪而切断了一切消息通道吧……」

「那这和绫华你负责的社奉行有什么关系？」

「是没有什么关系啦……但是三奉行素来同进同退，有什么事情都会互相知会一下。」

「这样啊……」

「九条他们正在那一带带兵搜捕海乱鬼和愚人众，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附近的居民们呢？」

「这种事情还要绫华亲自去做吗？」

「我不知道……很多事情我更喜欢亲力亲为一点，有的时候一不注意就自己去把事情解决了……」

「啊……真是辛苦啊……」

空看着绫华吃掉最后一个三鲜的包子，她仍然说了「多谢款待」之后将餐具摆的整整齐齐地等空拿走。

「我先去洗澡了……」

「这种事情不用告诉我啦……」

绫华一般是在早上训练完毕之后会去冲个澡，就这样养成了习惯。但是由于昨天的文书工作她今天睡得稍微久了一点，起床的时候空已经快要做好早餐了。她懊悔地取消了晨练，但是澡还是要洗的。

清洁工作很快就结束了，空可以趁这个机会去安排礼物的事。

他取出信纸，拿出一支鹅毛笔。稻妻的笔和璃月一样都是软软的毛笔，虽然看起来很庄严，但是空实在是写不出好看的毛笔字。他还是更喜欢硬笔来书写。

可是空拿出笔的时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墨水。没有人会随身携带墨水，否则洒了也很难收拾。

「不知道毛笔用的墨水能不能代替一下。」

他走到绫华的房门外面，打算跟她借一点。

「绫华……你有墨水……吗……？」

空看到门没有关上，没有敲门就直接进去了，他哗啦一声拉开门。

绫华她刚刚出浴，还没有换好衣服，空的呼吸挺停了一瞬。

她背过身对着衣柜，跪坐在地上在里面翻找着什么。刚刚洗完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着直拖到地上。透过发丝之间的间隙可以隐约看到她如月般洁白的后背。上面还有没有擦干的水珠，和发丝上面的一起混合在一起滑落到地上，还能看得到从发丝两侧露出来如温玉般的双足。

空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了。

「呼……终于找到了。」

绫华翻找衣物之专心程度，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空已经在她的身后了。当她拿着自己的衣物扭过腰对着镜子比对的时候，赫然从镜子中看到了空的身影。

今天的阳光很好，镜子上面的反射正好挡住了空一部分的视野，可是即便如此，空还是看到了一部分正面：透着粉嫩的小腹和娇小的肚脐。绫华的身材本来就极好，但是平时穿着裙甲看不出来。现在空注意到她的腰肢十分地纤细，此刻在镜中完全展露了出来，常年习武练就出的一点点马甲线一直延伸了下去，还泛着一点点反光。

她，如水一般顺滑。

但是空忘记了最重要的事，绫华已经发现他了。她手里提着的那个东西是……

哦……蕾丝边，她还真是喜欢这种。

「空……」

绫华的声音在发抖，她的大脑还剩下最后一丝理智在维持着

「绫华！冷静一下，先深呼吸，吸……呼……吸……呼……」

「旅行者……可以请您先转过去吗？」

绫华并没有冷静下来，空的深呼吸冷静大法现在完全失去了作用。

而且她有一个奇怪的毛病，那就是越紧张，口吻和语气包括行为就会变得越优雅，越有礼貌。很明显，这种口吻导致现在的场景更加诡异，甚至连称呼都变回了「旅行者」。

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香气，可能是洗发露的味道，眼前的少女发出了与柔和的香气完全不符的气场，是一种沉重，还混合着懊悔和阴郁的气场。

「咳咳……」

空转过了身去，缓缓的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随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房间里面传出了分贝极高的惨叫。

「我……会不会先一步被神里先生杀掉……」这是空最后想到的事情。

如果是早一些时候的空，或许他已经偷偷溜走了，毕竟这比昨天的成人向小本本的事故还要糟糕。

然而空没有，他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绫华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何，他笃定绫华肯定不会责备他，心想还是当面道歉比较好。

背影在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

果不其然，房间里面传来了她呼唤空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生气。

「绫华，你收拾好了吗？」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空推开了房间门。那股香味又弥漫了开来，让人很舒服。空不自觉地想要继续闻下去，或许是心理作用吧，那味道愈发浓烈了起来。

「空……？」

绫华歪着脑袋看着愣神的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啊……啊……抱歉……」

空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正在做很没品的事。他将目光返回到绫华的脸上，她的脸很红，而且眼角有一点点因为生理因素而被惊吓出来的泪水。

「对不起……」

空率先开口了，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道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词穷，他低下头试图躲闪绫华的目光。

「……没事……」

「……」

「空的话……没……关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飘过来一般，细不可闻。

不过空已经习惯了，如果绫华用这种超小的声音说话，那么就代表着她没有生气，或者说是已经原谅自己了。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再问她说了什么，空只得仔细去听绫华的声音。

绫华回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她抱着头，似乎想要将刚刚的事情强行遗忘。

「那个……绫华？」

空试探着叫了她一声，他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墨水吗？」

「请便……」

「是……」

空气中的尴尬弥久不散，绫华这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空想要拿着墨水离开，但是他发现除了砚台里面，房间里面再没有别的地方有可以称之为墨水的东西。

「绫华……这……」

「请便……」

绫华又说了一遍，她低头看着文件，手中的毛笔写写画画，看起来是进入到工作模式了。

「打……打扰了……」

空只能盘腿坐在绫华的对面，然后用鹅毛笔蘸着砚台里的墨水开始写信。他的书信分别使用了璃月的文字和蒙德的文字，绫华压根看不懂。这也是空为何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密谋送礼的原因。

他起草了三封信，一封寄给往生堂请胡桃转交给钟离，还有一封寄给七星。最后一封则是送到了西风骑士团，请骑士们看到温迪的时候交给他。

空实际上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这种事情一做，自己又不知道要欠下多少人情。

等他写完信的时候，他发现绫华好奇地盯着他的鹅毛笔。

「这个是朋友送的。」

「哦……」

这不奇怪，绫华的世界里是没有硬笔这个东西的。

「空……这些信是？」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彼此之间离得很近。空写的信件自然也会被绫华看到，就像对鹅毛笔一样，她对空写的东西也很好奇。不过她貌似只是对字好奇而已，内容什么的却是完全不关心。

「好漂亮的字……」

虽然看不懂内容是什么，绫华却很能鉴赏书法的水平。

「谢谢……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说我的字好看。」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随即向绫华表达了谢意。

「话说回来，绫华今天想去哪里逛逛吗？」

「不知道……」

她继续忙着手头上的工作。

空起身来绕到她后面，看了看她坐下后露在外面的脚趾，然后伸出手想去看看昨天磨破的地方。

「呀……!」

绫华打了个激灵，身子一挺，手中的毛笔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空！」她娇嗔到。

「啊……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很痒啦……」

「抱歉……」

绫华转过身来面向空，然后抱着膝盖露出自己的脚面。

「这样……可能会好一些。」

「哦……哦……」

空看着这样的绫华不禁想笑，原来她也是个怕痒的孩子。

「恢复地很好，运动的话也是没有问题的。」

「嗯……」

「好了，我要去寄信了。」

「空……」

「怎么了？」

「可以陪我去踏鞴砂转转吗？」

两个人漫步在塔鞴砂的林地间，这里有着不输本岛的高山，甚至还有不少遗迹。稀有的药草还有丰富的矿产让这里成为了冒险家的胜地。

就像是昨天前往鸣神大社一样，空照常准备好了外出需要的食品和药。当然尘歌壶也没有忘记，这样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进行休息之类的。

绫华在他身边踩着欢快脚步，这让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一丝依恋的感情。或许他真的很向往这种生活，但是自己的旅途却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而且路途也并不平整。

「好舒服……」

穿过林间的风在炎热的季节确实很凉爽，卷起的泥土还有花的芬芳让人的精神很放松，只不过多年以来的习惯并不能让空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倦怠。

野外，并没有那么平和。

他看向绫华，感叹着绫华的无忧无虑。这种女孩子就应该让人好好怜惜才对。他一边注视着绫华，一边警惕着周遭的环境。

「绫华为什么突然想要来踏鞴砂呢？」

「这里我很小的时候来度过假……」

「啊……所以是来怀旧的吗？」

「嗯，差不多吧……城里的地方都去腻了，有的时候突然就会衍生出这种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的想法呢。」

绫华笑着回答空的疑问，然后摘下了一片树叶。

她将树叶放在唇边，随后轻轻地吹气，树叶的边缘随即震动，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绫华也会用树叶吹曲子吗？」

「我只能让它响而已啦，像枫原那样子吹曲子是做不到的。」

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将树叶揣进了口袋里面。

或许绫华还有收集树叶这种小爱好？空往脑海中的绫华形象的那部分又添了一笔。

不知道为何，绫华今天的劲头特别足，一路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东张西望，还会带着空到处逛。

这个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山洞那里，这里被密林覆盖，刚刚好将耀眼的阳光降低到了一个舒适的亮度。山洞的前面有一片空地，看上去异常平坦。

「空！」

绫华高兴地叫着空的名字，兴奋地向他展示这片小小的秘密天地。

「是是……」

空迎合着她的呼唤，跟着绫华走进了山洞。他的心里很纳闷，这里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绫华在洞口的地方停住了，她招招手，示意空过来。

「空，拜托背我一下……」

「哈？好的。」

随后他蹲下来，背对着绫华，把手放在后面准备托她的双腿。

「那个……不能回头看哦，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知道了。」

不是已经背过一次了吗？不过害羞也是理所应当的。

随后他的后颈上传来了布料的触感，而且异常柔软。小小的重量压了上来，全部传达到了他的肩膀上面。

「绫华？」

「可……可以了……」

绫华跨过腿来，直接坐在了空的肩头上面。

这么个背法啊。空的脸被绫华的双腿夹住，她的体香扑面而来。

「坐稳了。」

他握住绫华的纤细的小腿，慢慢站了起来。

「往……往前走一点。」

空依言往前靠了靠，他感觉到绫华似乎利用这种高度优势在找什么。

「嗯，好像是这里……有了！空！快点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像是找到宝物的小孩子一样，喜悦的心情蔓延了开来。

空将绫华放到地上，他这才看清绫华的手上捧着一个小小的木盒子。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早就不见了。」

「这个是？」

「我的宝物呦……」

还真是宝物啊，空开始看不懂眼前的女孩子了。

「你刚刚就是找这个才要让我背你吗？」

「对呀。」

「呃……」

空抬起头，看到边上的壁面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突起，上面应该是个平台什么的，这个木盒子原本是放在那里的吧。

「实际上你完全可以拜托我去拿下来的……」

「诶？」

「这种高度的话，对于我来说是轻轻松松。」

「啊……」

绫华的脸变得通红起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那个……这个……这个盒子，是当年父亲背着我放上去的……所……所以……我想要亲手拿……拿下来……」

变的慌乱起来了，真可爱。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没有碰到什么不得了的地方吧……自己貌似只这样子背着可莉玩过？他脑补了一下绫华骑在他的肩头，然后他一边跑一边说「飞起来咯……」的场景。

「呃……」

空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

「所以，这个是什么？」

「想知道吗？」

绫华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神秘兮兮地晃着手中的盒子。里面貌似塞满了东西，伴随着绫华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音。

「想。」

「那我们去外面吧。」

空在外面的空地上铺好了野餐用的垫子，算算世界3也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

绫华优雅地跪坐在垫子上面，打开了那个破旧的木盒子。

盒子里面的东西让空愣了一下，只是些五彩斑斓的小石头，还有一个御守，边角处还塞着两个摩拉，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折起来的纸。

「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早就不见了……」

「这是绫华放在这里的？」

「嗯，我还很小的时候放在这里的。」

「啊……」

空发出了理解的声音，绫华确实有说过她们一家人曾经在这里度假。

「小的时候觉得，这些石头真的好漂亮……」

「现在看上去也很漂亮。」

空拿起一个石头，貌似是收到了岩元素的影响，那块石头里面隐隐散发着橙色的光芒。

「其实，这个盒子是那时还很小的我供奉给神明的礼物。」

「给神明的礼物？」

「哈哈……」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这些事物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她拿起另外一颗小石子，那是一块来自璃月的夜泊石碎片。

「在我还小的时候，稻妻就已经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地方了。」

「嗯……」

突然开始讲述往事的绫华变得平和起来。

「兄长告诉我，稻妻之外还有很多神奇的国度。这块石头就是来自璃月，还是兄长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稻妻对于进出口的管控这么严格吗？」

「严格吗？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其他国家是什么样子，书上写的那些故事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甚至都不能理解。」

她拿起空装好茶的杯子捧在手中，但是她并没有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茶水而已。

「所以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绫华……」

「空肯定会笑我对吧？空作为旅行者一定去过不少地方，也肯定见过不少有趣的人。」

「是啊……啊，不是说我会笑你。拥有这样的理想是值得尊敬的。」

绫华没有回应空的感想，她自己拿出那片折起来的纸递给空。

空打开来，上面是深褐色的笔迹，歪歪斜斜地写着「神里绫华」这四个字，而且「绫」还写错了。

「这个是我自己写的。」

「是表明这个盒子是你的吗？」

「哈哈……一半一半吧。我当时想万一供给神明的时候，她不知道是谁供的该怎么办，于是我偷偷用手指蘸着酱汁写了个名牌放了进去。」

「这么说呢……真是天真的想法啊。」

「是吧?」

她对着空露出微笑，丝毫不介意告诉空过去的黑历史。

「我好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她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那两枚摩拉落在地上，和古旧的御守一起，静静地躺在光斑摇曳的地面上。

「母亲说，要给神明供奉最珍贵的东西，才能实现愿望。我就把我在山上找到的最好看的石子，还有鸣神大社的御守，还有哥哥给我的摩拉一股脑地塞进了这个盒子里面……」

「嗯……」

空听到她提到母亲的时候，语气中带上了一点寂寞。他只能静静地做一个倾听者，成为绫华宣泄感情的一个地方。

「嘛，真怀念过去呢……」

「绫华……」

「啊……空，我不会再那么执着于过去了，完成母亲的心愿之后我已经看开了，我不会再像那天一样麻烦你了。」

看着空略显严肃的面颊，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感情影响到空了。结果她又反过来安慰空。

「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绫华看着散落在地面上的东西，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对于绫华来说是无价的，过去小小的甚至可以说有些许荒诞的愿望在此刻却显得弥足珍贵。她轻轻拿起那个御守，上面写着「身体安康」。

「不如我们带回家，重新供奉在神龛中吧。」

「诶？」

「稻妻现在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想要出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绫华的愿望也可以说是实现了一半吧？」

「啊……确实是。」

原来还有这一层没有想到吗？绫华先是诧异过后，随即演变为了兴奋。她和空一起，将东西重新收拾好。然后空将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背包里面。

「这样就行了……」

「嗯！」

空貌似猜到为何绫华今天想要来踏鞴砂了，休息之余还能故地重游，还找回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不过也真亏她记得这个盒子的存在啊。

空准备好了午餐，他将吐司夹好递给了绫华。

吃饭的时候绫华一直在跟空将那次出来度假的故事，叽叽喳喳地从来没有停下过。空一直静静地听着，原来绫华的话有的时候也很多呢。

就在这个时候，空突然察觉到空气中传来了一丝火焰的味道。

「然后兄长就说……」

「绫华！」

他猛地冲上前去，抱住绫华往后猛倒。一颗子弹带着冲破空气的尖啸声钉入了她身边的土地。

「空？！」她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绫华，快起来！」

空拉起她，将她护在身后。

「啧，好不容易找的藏身处怎么来了外人，你们是谁。」

不耐烦的声音自丛林的深处响起，伴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队人从阴影中现身。

「愚人众……」

空马上认出了他们。

「你……金色头发，你就是那个家伙……」

为首的队长将锤子扛在肩膀上，压低的帽檐中透露出冰冷的视线。

「你们已经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还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得到想要的东西，我可没有听说。」

空听到这种回答，瞬间便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底细，他们就是被九条追捕的，在名椎滩失踪的愚人众。

「真可笑，女士已经死了，她被将军亲手斩杀，我实在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理由。」

「什……」

队长显然不敢相信女士已死的事实，然而他只是愣了几秒钟，随即恢复正常。

「呵……一个落单的金发家伙，还有个……」

他将目光转向绫华。

「神里家的小鬼」

「你认识我？！」

「当然。」

绫华的眼神变得严峻，她意识到眼前的人有不好的企图。

「两个选择，跟我走，或者被埋在这里。」

「我选择第三个，你们被埋在这里。」

空面无表情，扫视着所有人。两个术士，两个火枪手，其余四人身材高大，配备着冰枪还有战锤。一支装备齐全的先遣队。

「我知道你的实力，我们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首饰，那紫色的光晕光是看一眼就让人不适。

「邪眼……」

空很快就认出来了，那个和哲平身上的邪眼是一模一样的。

「看来你听说过这个东西。」

「当然，还有你们用它做的好事。」

「承蒙夸赞。」

队长将邪眼放回衣兜，将锤子拿下来横握在手做好了战斗准备。

「绫华，后退。」

「空……」

「诶呀，原来是恋人吗？」

队长用着毫无波动的声音说着戏谑的话语，然后向前一步。

「空……我也要战斗。」

「不行。」

空用着极小的声音回答绫华的话。

「马上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九条。附近应该有天领奉行的行营。」

「你怎么办？」

「我拦住他们。」

「可是……」

空知道绫华在想什么，但是就如同空告诉过绫华的，她太缺乏实战的经验了，何况这次的对手还是拥有邪眼的一整支先遣队。

「你们的算盘打的挺好啊，很遗憾，我不能让你们如愿。」

队长一挥手，其余的几人分撒开来，将四周围了个严严实实。

「你们知道伤害她会有什么后果吗？你们会引发国家战争。」

「稻妻本来就一直深陷于战争之中吧？也不差至冬国一个。」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不觉得雷神会为了一个奉行的人发动战争。」

「……」

他说的是事实，将军不会做这种事。

「绫华，我的后背交给你了……」

「是……」

二人背靠而立，取出武器面对着眼前的敌人。

呼吸，一片寂静降临了，微风的声音此刻也显得格外明显。

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敌人的手，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砰！」

率先动手的是站在远处的火枪手。

空一挥剑，上面附着的岩元素震开了飞来的子弹。对阵开始了……

拥有邪眼的队长挥舞着巨锤，上面夹杂的雷电之力让空气中夹杂着毛糙的静电，空的皮肤仅仅是靠近就会变得麻麻的，很难想象万一被击中会是什么后果。

他灵巧地左右挪移，每一次都是刚刚好躲开了巨锤。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队长的衣兜，他要找个机会夺走邪眼。

火枪手们对着场中疯狂地射击，但是每一击都被空格开了，包括射向绫华的也是。有的时候还有夹杂着火焰的子弹飞过来，擦着空的衣服划过，留下一道焦灼的痕迹。

绫华这边则是中规中矩，她的风格主要是正面对抗，朴实的剑术中蕴含着强大的威力，反倒是那些术士们在尽力躲开她的锋芒，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砍中。

「够了！」

迟迟没有进展的队长将巨锤猛砸上地面，一道雷暴被激发出来，冲着空他们而去，沿途所过在地面上留下了被灼烧过后的瘢痕。

空一只手环抱住绫华，像左边一跃躲开了汹涌的雷暴。

只见那队长伏低身子，邪眼突然变亮了。

「！」

队长一个猛冲，瞬间移动到了空的面前，巨大毫无保留地撞到了他。比绫华还要快的速度，如同雷光。

「喝啊！」

空被撞到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闷哼，他堪堪将剑横在身前与队长之间制造了一个阻隔，这才没让他之间撞在身上。

队长靠着巨大的惯性抡下了锤子，上面的力道在邪眼的加持下如同千斤。空的身体被击中了。

他直接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树上。

「空！」

绫华看到了这个场景，瞬间呆住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此刻正在干嘛。

「唔……！」

术士释放出的冰球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绫华，她的身躯一颤，随后倒退数步。术士的冰球本来是可以造成严重冻伤的，但是绫华的神之眼本身就是冰属性，这让她似乎对冰元素产生了抵抗力。她停了下来，呼吸有点困难，那个冰球只是靠冲击力在绫华的身上造成了一片小小的淤青。

她回过头去看空的情况，空很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身子，大量的黑褐色碎石从他的身上剥落，化作流沙消失地无影无踪。

「岩元素……」

队长咬牙切齿，他继续向着空猛冲过来。

「绫华，向前看！」

空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绫华的担忧化解了。

他这个时候还察觉出来了邪眼的不同，和哲平的不一样，这个邪眼貌似是没有那么严重的副作用的，而且发挥出来的威力也要更强，就像是一个增幅器一样，将队长的实力抬升到了神之眼的高度。

发动了邪眼的队长的攻击变得捉摸不定，空的招架变得吃力起来。

「你猜的不错，这是改良过后的邪眼。和给那群珊瑚军的实验品自然不同。」

「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巨锤每一次抡下都将空的手臂震地发麻，无锋剑上出现了豁口，不知道是否还能承受住下一次攻击。空突然向着队长的方向冲了过去。

「哼！」

队长冷哼一声，他突然站住了，激发出雷电之力制造了一片领域，然后等待着空自己冲进来。

空并没有停下来，他的脚下的土地伴随着他的步伐开始涌动，一个巨大的荒星从地表突然抬升了起来并将空送入了空中。

「没用的。」

队长将身体站直，空在半空中的时候是无法进行躲避的。队长就可以像打球一样给空来上一锤子。

空的身体开始下坠，并做出了一个用剑向下猛劈的动作。

「来啊！」

队长的动手了，他奋力地挥动了战锤，但是并没有击中肉体的触感传来。反倒是抡空的惯性让他打了个转。他突然看到空落在了他的面前。

柔和的风托着空的脚步，原来他利用了风元素的力量在空中停滞了一秒钟，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钟内，他躲开了致命的攻击。

「到此为止。」

空的剑刃直直的刺向邪眼。

「太慢了。」

队长突然伸出右手，猛地抓住了空的脖子，空就这样悬在了半空中。

「邪眼，是的你想毁了邪眼。但是没有神之眼的你这么怎么可能是邪眼的对手。」

「咳……呃……」

空的呼吸变得困难，大手的力量在不断增强。剑尖停在了距离邪眼不到一指的地方。

「真是意外的收获，杀了你说不定我就可以升职了……」

「放开他！！！」

冰刃夹杂着狂风呼啸而来，撕裂空间般的寒意覆盖了队长和空。

「啧……」

队长不能保证他在霜华之中是否可以全身而退，他松开空往后撤了两步，还不忘好好护着邪眼。

「真烦人啊，小鬼。」

队长的视线转移到了绫华的身上，强大的压迫感让绫华打了个寒颤。

「喂！」

空打断了队长的话语，他伸出手，紫色的邪眼在他的指尖转动着。

「感谢你给我了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

队长一摸衣兜，坚硬的触感传来，他掏出那个东西，什么邪眼？分明就是一块石头！

队长丢掉了石头，但是并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

「你输了，没有邪眼你不可能战胜我们。」

「对啊……没有邪眼是不可能战胜你们的。」

「死，或者离开。」

「很遗憾。」

队长重新活动了一下肩膀，他抖了抖外套，一件事物掉了下来。

「你……？！」

队长捡起那个东西，空看清楚了。

一枚神之眼。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只有邪眼这个东西。」

「绫华！！！！」

队长的身形消失了，如同流光一样瞬移到了绫华面前。战锤挥下，直直的砸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绫华。

空手中的邪眼发动了，刹那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盈，他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想要到绫华的身边去。

绫华下意识地用刀去抵挡战锤，可是她并不是空。随着清脆的金铁之声，刀如同木棍一样被打断了。破碎的刀刃打着转弹飞了出去，落在了远处的灌丛之中。

「空……」

绫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血的味道传了过来，绫华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暖暖的液体。她重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空的面庞。战锤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击碎了空用结晶制造出来的护盾。

猛烈的冲击让空一瞬间失去了痛觉，他张开嘴巴，一大口鲜血咳了出来溅在了绫华的脖子上面，还有数滴落在了她洁白的脸上。

「你死了。」

队长提起巨锤想要再一次挥下，这个时候却发现他的身体动不了。他低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被束缚在了岩石里面。那些流沙如同病毒一样在队长的身上蔓延。周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却无一人敢上前。

「杀死一个人，比击败他要容易得多……」

空的剑刃穿过了队长的胸膛，伴随着眼中的愤慨还有冷漠。队长不敢置信地看着只剩个剑柄在外的无锋剑，随后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队长的呼吸很快停止了，神之眼失去光芒变为了黯淡的灰色，和队长的身躯一起无声地倒在地面上。

看着眼前的景象，绫华已经不知道做出怎么样的反应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在眼前被夺走生命，何况动手的还是空，她的心灵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空……」

「抱歉……」

空勉强说完这句歉意的话，随后向前倒在了绫华的怀中。

「空……空！！！！」

浑身是血的空变得陌生，往日的温柔还有微笑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绫华伸出双手轻轻地抱住空。她该怎么办？她甚至都不知道空现在是否还活着。

她反复地呼唤着空，但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能感受到空的呼吸，那是如同将熄的火焰一般的起伏。

「咔吧。」

绫华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她留着泪水，滑落脸庞的时候结成了冰晶掉落在地上。她将空的身体轻轻地平放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其他愚人众。

空洞，阴暗，无情。绫华的眼中失去了光芒，泪水止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拔出空插在队长身上的剑，拿起空手中的邪眼狠狠地掷在地上，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无锋剑劈在了上面。

邪眼破碎了，光芒迸发出来。伴随着震耳的雷声，溢出的力量致使地面轻轻的晃动着。

绫华看着爆发出来的雷电的力量，轻轻挥手。她释放了霜华，就像和空第一次比试的那天一样，浓雾笼盖了这片空地。

愚人众们害怕了，他们想要丢下队长直接逃跑。没有神之眼或者邪眼的他们不可能战胜绫华，此前压制住她完全是靠着人多。现在他们在浓雾中根本看不清方向，也无法知道其他人身在何处。

一个火枪手端着枪警戒着四周，气温下降了不少，他甚至可以看的到草叶上有霜的出现。他一步步后退，身体抵在了树上。

隐约中，黑影出现了。他惊恐地扣动扳机，然而火枪没有任何反应，子弹早已打空了。他又慌忙拿出子弹想要装填，黑影一步步靠近，他的手愈发抖得厉害。

子弹到底是没有装入枪膛，它们散落了下来被雾气所吞没。

冰冷的剑刃突破了雾气，一剑封喉。

火枪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倒地抽搐，随后慢慢没了动静。

绫华杀人了，这种感觉却没有在她的心中掀起任何波澜。自空倒下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某一段理性就被摧毁殆尽了。

现在的她，只想杀死所有人。

她化身成为雾气中的鬼魅，犹如一条上满发条的杀戮机器。恐怖开始在雾中蔓延，无尽的疯狂悄然降临在这片静谧的林地。

裟罗接到了下属的报告，踏鞴砂出现了不明的爆炸声和古怪的光芒。甚至还有大量浓雾的出现。她赶忙集结军队前去探查，最近失踪的愚人众让她忙的焦头烂额，她不希望再有什么大事出现了。

她带了两大队人马，之前的报告里就提到过那个先遣队持有有邪眼，为了防止他们拒捕从而导致冲突爆发，裟罗让士兵们全副武装，还带了军医以防万一。

他们快要到了，林地间树叶和泥土的芬芳中突然混杂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味道。

裟罗皱起眉头，她太熟悉了，这是血的味道。

越往里面走，血腥味就越重。裟罗命令士兵们做好战斗准备，自己打头阵并且放慢脚步，一步步前进。

浓雾已经变淡了，可以勉强看得清周遭的环境。裟罗他们穿过灌木，抵达了这片小小的空地。

她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手中的剑上有猩红的液体不断滴下来。剑柄用布条缠在了那人的手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同样有血渗了出来。

「天领奉行！放下武器！」

裟罗对着那人喊了一嗓子，那人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转了过来。

血红的樱花盛开在她蓝色的裙子上面。袖子没了半截，露出的臂膀上有几道已经干涸了的伤口。她的脸毫无血色，冰冷的视线让裟罗的心颤抖了一下。白色的长发散开了，发丝间闪烁着的红色斑点让气氛变得无比诡异。她的脚下有冰在涌动着，无一例外都是利刃的模样。

「神里……绫华？」

裟罗看清了绫华的面容，她的一只眼睛因为血污已经睁不开了。

「神里？这里怎么了？」

裟罗尝试着和绫华沟通，但是没有得到回复。

只见绫华一抖剑上的血水，高举已经遍布豁口的剑向她砍了过来。

「神里？！」

裟罗急忙往右边一闪，避开了绫华的剑锋。

「你怎么了？」

裟罗还在呼唤着绫华，但是绫华根本听不到。她机械地转动身体，重新瞄准了裟罗。

绫华已经丧失理智了，她只想干掉所有想靠近空的人。

裟罗飞快地思考着对策，她慢慢地移动着跟绫华对峙，面对绫华她不能动用军队的力量。在迈出下一步的时候，她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那是一只带着手套的断手。裟罗心里一惊，她环顾四周，总算是注意到这里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首，有的还并不完整。

「神里杀了他们……那个人是……」

裟罗看到了离她最远的地方躺着一个金发的人，毫无疑问就是空。

她突然明白了神里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也知道了那些愚人众去了哪里。当务之急是安抚神里的情绪，随后对空进行救治。

她在战场上见过太多像绫华那样的人了，杀红了眼最后演变为无差别攻击。这不是绫华的错，求生的本能是违抗不了的。

「神里，听我说，我是九条裟罗。不是敌人，我是来帮助你的。」

「……」

绫华依然没有回应，而且她继续向着裟罗横冲了过来。

「该死……」

裟罗抽出弓箭瞄准了绫华的剑，箭矢株连而发。裟罗期许着可以迫使绫华做出防御的动作。

果然，绫华横剑弹开了箭矢，裟罗趁着这个机会抢先一步靠近了绫华。她张开天狗的翅膀，直接跃过了绫华的头顶，绕到她的背后将她钳制住了。

「我是裟罗……不是你的敌人……」

绫华在挣扎着，手中的剑无法砍到身后的裟罗。即便如此，她也在不停的挥舞着剑，还驱动冰元素来攻击裟罗。

可能是因为绫华的体力透支了吧，神之眼驱动的攻击被裟罗以雷电之力很轻松地压制住了。

「绫华……冷静点，结束了……所有的事都结束了……」

裟罗不停地安慰着绫华，她能感受到绫华坚硬的身躯在瑟瑟发抖。

「旅行者会没事的……」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士兵们清扫战场。看傻了的士兵马上行动起来。

也许是听到了旅行者这三个字，绫华的挣扎力度减弱了，她不再尝试去攻击裟罗，坚硬的身躯也慢慢瘫软了下来。

裟罗继续安慰着绫华，二人之间强硬的钳制也逐渐转变为了温和的拥抱。不知道过了多久，绫华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裟罗的脸。

「……裟罗……」

「绫华……都结束了……」

裟罗看着绫华沾满血污的脸，她不能想象这个神里家的姑娘刚刚经历了什么。

「裟……罗……呜呜呜」

绫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但是很快哭声戛然而止。她就这样昏倒在了裟罗的怀中……

绫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她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她还躺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却传来了一阵剧痛。她咬着牙直起身子，发现自己的胳膊上面缠绕着绷带，里面透露出浓浓的药水味。

「你醒了？」

裟罗靠在门边看着迷茫的绫华。

「裟罗？」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不……我……」

绫华的记忆闪回了，她隐隐约约地记得空受了重伤。随后……随后……随后是什么？

猩红，滑腻还有恶心的气味。这些东西犹如梦魇般缠绕了上来，她痛苦地抱住头，将身体缩成一团，口中还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裟罗看到绫华的样子，她上前去轻拍着绫华的背部。

「不记得就算了吧……你肯定不想回忆起来……」

「……」

「旅行者……我们把他抬了回来。没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还能活着。」

「！」

「真是的……军医本来都要放弃了……」

「他在哪？我要去见他！」

绫华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她努力地站起来，但是疼痛迫使她往前一倒，裟罗上前去扶住了她。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不……我要去见空……」

「不行。」

「拜托了……」

绫华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如果不是她突然说想要去踏鞴砂，这种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自责，内疚的感情占据了绫华的心。她咬着嘴唇，强行挣脱开了裟罗的搀扶，一步一步地往屋外走去。

「哎……」

裟罗见往日温柔的绫华竟然变得这么倔强，也没有理由可以拦住她了。她上前去重新扶住绫华，引导着她往空所在的帐篷中走去。

「这里是九条阵屋，明天我们要把旅行者送到城里去接受专业的治疗，我们也已经通知神里先生了。」

「谢谢……」

裟罗无视了绫华的道谢，她带着绫华走到帐篷里面。一群人围在一张床前面小声议论着什么，裟罗挥挥手，那群人便停止了交谈，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空被脱掉了上衣，身上缠着绷带，金发披散着覆盖着背部。双臂也是一样的被绷带覆盖。浓烈的药水气息弥漫着，裟罗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味道。

「空……」

绫华看着眼前的空，她想说话，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央求裟罗带她到床边去。

裟罗找了一把椅子，把绫华扶到上面做好。

「旅行者是个充满了谜团的人，军医说这种伤本来就是致命的。但古怪的是，他竟然活了下来。而且……」

「而且？」

「而且他的伤势在飞速愈合，不过身体仍然很虚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

「给你看样东西。」

裟罗上前去撩开空的头发，他的背部就露了出来。

绫华的瞳孔骤缩，她看到了一个满是伤痕的，几乎没有完整原生皮肤的背部。

「这些伤痕有很多都是致命伤，我真的不敢想象旅行者曾经的旅途是怎样的。」

裟罗说着，伸手去触碰那些伤痕。

「这个是锐器砍出的伤……这个是弓箭一类造成的贯穿伤……这个是烧伤，还有这个貌似是什么爆炸物导致的……」

裟罗作为上过战场的人，对于这些外伤的了解还算全面。第一次看到空的背部的时候她也震惊了，整个稻妻都没有像空一样受过如此多伤的老兵。

「或许是他的愈合能力很强才让他一直活着吧……」

绫华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她也伸出手去轻抚那些伤痕。不过她的手法真的很轻，如同微风拂过水面一般。粗糙的触感传来，绫华的心在一抽一抽的疼。

「你和他待一会吧，我还要去写关于愚人众的报告。过一会扶你回房间休息。」

「谢谢……」

「不客气。」

裟罗离开了，带上了门。

绫华收回收回了轻抚伤痕的手，她看到空的背包被打开来放在床边，里面那个木盒子露出一角，在烛火的照映下变得模糊起来。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绫华开始喃喃自语……

「对不起……空……」

她似乎又想到了刚刚发生在踏鞴砂的那些事情，她向前弯下腰，紧紧地握住了空的手。

「我该怎么办……」

她哭了出来，因为她还不知道空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无助使她变得胆怯，愈发将空的手握的更紧了。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她离开椅子，脱力让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她看着空的脸庞，慢慢地靠近。

「啾。」

她轻轻地吻上了空的脸庞。热泪滑落，濡湿了空的鬓角。

随后她趴在空的床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但是又那么遥远。她缓缓地尽可能靠近空，寻求着一点温暖和安慰。

「绫华，我回来了。」

裟罗掀开了门帘，赫然看到了在空的床头趴着睡着了的绫华。

「……」

裟罗这时还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绫华爱恋着空。

她摇了摇头，上前去抱起了绫华。经过了这一天的大起大落，绫华的精神已经被完全耗尽了，她没有再有任何动作，只是平稳地呼吸着。

裟罗回到了绫华的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轻轻盖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