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二十八：欲与余语予鱼羽
2019年4月1日。
一个身形虚幻的中年人站在山上，看着红日初升。
待皓月当空，繁星闪耀，中年人方开口说道：“老朋友，许久未见了。去年八月份有人死于低语者的吟唱。后来我发现那人应该是梦中到了未来，遇到了地狱蛰才会被低语者的吟唱影响。现在地狱蛰还未现世，说明我们还可以做一些事情。亘古遗毒是因为去年你的一次失控才纷纷苏醒的吧，可见你对戾气的承受能力也快到极限了。而我应对地狱蛰所做的谋划，需要你出力，而且可以顺便帮你除去戾气。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愿出来见见我么？”
“需要我什么时候帮你？”一团浓郁如实质的黑色雾气自虚空浮现。
“五日之后”中年人转身离去。
······
2019年4月2日，隐缘寺后山。
阳光正好，溪流淙淙。
昨夜的一场小雨将本就干净的空气洗的一尘不染。
王两躺在溪边惬意的睡着，突然眼前一亮！
王两被惊醒，然后眯起眼睛看向扰了自己清梦的光芒源头。
在离王两不远的溪旁有几块巨石，其中一块巨石上盘膝端坐着一个俊秀僧人。
阳光照耀在僧人身上，僧人干净的头因此熠熠生辉。
“小和尚！你的光头差点闪瞎我的眼！”王两很是生气。
“真正的小可爱不会大声呵斥别人，也不会迁怒他人。小可爱，你说是么？”俊秀僧人温和说道。
“是哒！”王两怒容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傻笑，两个小酒窝也显现而出。
“小可爱，你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更加可爱呢。”俊秀僧人夸赞道，同时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见安抚好了王两，俊秀僧人正要再次入定，却见一只纸鹤自远方来。
俊秀僧人将纸鹤摄入手中。
纸鹤方一入手便自行平铺开来，字迹浮现，却是一封信。
俊秀僧人看着信上的内容，眉头皱了起来，信未读完便心神失守。
咔！
俊秀僧人身下的巨石被僧人因心神失守而泄露出的气机震出了几道裂缝。
刚刚重新入睡的王两再次被吵醒，恼意未起便看到了巨石上的裂缝，然后大声笑道：“你放屁把石头崩裂啦？”
见俊秀僧人未作回应，且对方神态严肃，王两也收了玩笑的心思，问道：“怎么了？”
俊秀僧人手中的信化作点点光芒消散，他沉声道：“温柔乡的那位前辈想要让地狱蛰提前现世，然后镇压之。”
王两感觉阳光一点都不暖了，甚至还有点冷。
······
2019年4月3日。
夜已深，风渐凉。
启明公园小篮球场，游客早已离去，不见野鸳鸯。
“鸡你太美，鸡你太美——”一个身穿骚黄色T恤的青年一边唱歌一边投篮，表情极是专注。
然后，一个球没进过。
“小伙砸，你这水瓶——”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婶蹒跚而来，看着投篮青年欲言又止。
“你要是说我水平像蔡徐坤，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积点口德的好。”青年不悦道。
大婶愣了一下，“我是说你这水瓶要是不要的话，我就拿走了。”
“拿走吧，拿了赶紧走。”青年随手把篮球扔到了一边，有些尴尬的说道。
大婶将水瓶装到塑料袋里后快步离开，走远后方才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若是常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但青年并非常人，所以那三个字一字不漏的被青年听到了。
“我刚刚为什么就一时心软把瓶子给她了呢？”青年有些后悔，也有些心累。
“小友，怎得如此心浮气躁。诛妖诀可以完美转化妖元，应该不会被妖元影响了心智才是。”一个身形虚化的中年人在青年身后的小篮球场外说道。
青年猛地转身，周身弥漫黑色妖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玄修。”青年诚恳说道。
“小友无需紧张，我之所以认得这诛妖诀，是因为——我原本就是那个世界的存在。”中年人解释了一下。
“我只是莫名其妙的去那个世界走了一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也没从那个世界带回什么。请你不要误会。”青年周身妖火暗淡了一些，但这其实是妖火被压缩后的外在表现。
中年人眉头轻皱，似是觉得有些麻烦，看向青年的眼眸骤然亮起。
青年一直紧盯着中年人，然后便看到中年人眼眸中光华流转，仿佛有亿万星辰闪耀其间。
青年精神一阵恍惚，脑海之中出现了大量画面。
三息之后，青年周身妖火尽去。
“前辈，”青年喉头耸动，“您这计划真的可行么？”
“若海竭，必有鱼生翼。自救者生。”中年人如是说道。
······
2019年4月3日，Ufive西餐厅。
颜如玉表情严肃，时不时的会搓搓手。
在颜如玉左手边坐着的是身穿黑色西装的独目老者。
在颜如玉右手边坐着的是大金链子小手表的独耳青年。
颜如玉看了下手表，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沉声道：“按理来说我的身份不能参与你们对市场的竞争，但是老张你身为东区丐帮帮主，小王你身为西区拾荒者联盟的盟主，居然都开始雇佣妖修来暗地里争抢市场份额，这我身为执法者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独目老者和独耳青年看着彼此，沉默不语。
“怎么，你们有什么想法？”颜如玉看了眼手表，又过去了一分钟。
二人同时叹了口气。
独目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同意收手。”
独耳青年苦笑了一下，对颜如玉说道：“如你所愿。”
“好，吃完这顿饭，此事就此揭过吧。”颜如玉又看了手表，刚好三分钟。
颜如玉端起了红烧牛肉面，独目老者端起了猪骨面，独耳青年端起了鲜虾鱼板面。
三个人，三种泡面，三种人生。
“您好，刚刚有人让我给您带的。”一个服务生将一封信递给了颜如玉。
颜如玉拆开信封后看了片刻，而后面色大变。
他下意识地说了“卧草”，然后起身快步走出了西餐厅。
独目老者和独耳青年面面相觑，然后接着吃面。
······
2019年4月4日，夜，温柔乡酒吧。
东方路迟小口抿着百合酿，看着断袖藏中自己白发苍苍的倒影，不由苦涩一笑。
张皓右手端着断袖藏，左手时不时的撸一下狗子，看起来心事重重。
“叔，我还是有些不理解，你之前不是说莫前辈说让咱们静观其变么？”张皓问道。
管家往保温杯里添了几枚枸杞，然后说道：“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在战乱岁月，有两个年轻僧人受命入世。
一个僧人法号善度，一个僧人法号善明。
初下山时二人还是少年心性，但战乱时期最是影响人，而二人的心态也是逐渐发生了变化。
某日，二人到村中化缘时见路有尸骸。
善度心中恐惧，一心想回寺院。
善明心生悲悯，便招呼善度一起将尸骸埋葬。
善度一脸苦闷的说道：“咱们出家人应该无垢静心，怎能去挖土埋尸惹一身尘埃与尸臭？”
善明见善度不愿，便不强求，只是自己将尸骸埋了。
善度对善明恳切道：“世道太乱，尸体太多，咱们又怎么管的过来？不如现在回寺去，如果你我二人因战乱而亡，暴尸荒野，有谁会来埋我们呢？”
善明用袖子擦了擦汗水说道：“我们受命入世不就是为了救世人疾苦么？我们无法平息战事，但能多救一人便是大幸事。”
善度见劝说无用，便想自行离去，但又担心自己孤身一人路上遇险，只好作罢。
傍晚，二人才到村子。
二人分别化缘，有村民厌恶善明身上的尸臭味，不愿施舍。
入夜后二人相聚。
善度钵盂中稀粥过半，善明则是两手空空。
善度笑道：“我便说你不要去管那尸骸，你偏偏不听，现在一身尸臭，怎会有人肯施舍给你饭食？”
善明笑了笑，说道：“我心不愧不悔。”
“哼。”善度冷哼一声，将稀粥独自吃了。
二人游历月余，救人无数。
一日二人误入战区，被贼人追击。
二人跑得筋疲力尽仍未摆脱贼人。
二人远远瞧见有一处草丛茂盛，善度抢先藏入其中。
善度刚刚藏好，贼人便已追至近前。
善明来不及躲藏，便对贼人说道：“我那师兄已经与我分开，请你们莫要再去追他，以我一命换他一命可好？”
贼人眼睛一眯，说道：“好。”
善明只觉脖子一凉，天旋地转。
贼人转身要走。
善度脸上染了几滴善明热血，心中大惊，下意识地跳出草丛，一边狂奔一边喊道：“我佛救我啊！”
善度未跑多远便觉胸前一痛，却是贼人追了上来用刀将他捅了个对穿。
善度咳血倒地，喃喃道：“我佛救我。”
善度亡魂离体，却见到有一金身佛在接引善明。
善度不解，吼道：“您为何不救我？又为何度他不度我？”
金身佛平淡说道：“我的职责是接引，不能干涉人间。他曾独自葬了路边尸骸。因身上染了尸臭味而无人肯施舍，但他心中不愧不悔。他救人无数。刚刚他又舍身救你。你在拜佛，而他已是佛。并非我在度他，而是他度了自己。”
管家喝了一口不再滚烫的枸杞水，说道：“我不知道布局人是谁，也不知道布局人有没有能力解决地狱蛰。所以，我认为我们总该做些什么。况且，我镇压过两个灭世之毒，自然也可以镇压第三个。”
“可是，叔，你不是说过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比起来就是个弱鸡么？”张皓不解道。
“少爷，我许久没给你唱过歌了。”管家看着张皓说道。
张皓哐当一声跪在地上，“叔，收了神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