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光幕之夏 第86章 光芒（下）
第86章 光芒（下）
山穷水尽，生死一线……盈若缺对这些词已经感觉到厌烦了。
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已经多少次了？
对面的中年清洁工在盈若缺大约五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仿佛他也对这场踩蟑螂的游戏感觉到了一丝厌烦，只不过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只是木然地站着，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女。
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女握住了拳头，踮起脚尖。
盈若缺的伤并没有真正完全痊愈，当做出这个动作时，腹部的疼痛让她轻微地咳嗽了几声，但少女并没有中断动作，她抬起双手放在身前，摆出了拳击的标准格斗站架。
当然，一如既往的，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谁会想要和守密人肉搏呢？和一个一拳就能打碎摩托，打穿混凝土墙壁，将投掷出的钢筋变成穿甲弹的杀戮机器肉搏？
在训练营里，教官反复强调过，不要试图和守密人进行任何肉体上的对抗，因为那不是战斗，而是彻头彻尾的自杀。
“向天空吐出的口水最终只会落回自己的头顶，扔向大海的石头会被巨浪送回来，不与自然对抗不是懦弱，而是理智。”
但如果像是教官说的这样，她那天在燃烧的大海上，是不是松手会更好？
绝不是。
盈若缺紧紧地握着拳头，她并不愤怒，相反她的头脑清明，内心平静。
别人怎么样，过去怎么样，作战手册怎么样都不重要，她会活下去，因为闭上右眼，她能看见自己拳头上的淡黄色光芒；她也相信，乔万娜和银日的人已经展开了搜索。
难道这不是比在大海上，要有希望得多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淡黄色光芒的关系，守密人比预想的多注视了盈若缺一会儿，随后，中年男人直接踏步，冲着盈若缺冲了过来，直接甩出右手打出了一记后手摆拳。
面对着速度快到甚至出现了残影的一拳，盈若缺能做的只有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做出招架，让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她双手手肘的位置上。
尽管已经做出了防御，但金发的少女却依然被直接打飞了出去，她整个身体如同一枚炮弹，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砰——”
混凝土的墙壁瞬间龟裂剥落，露出了其中扭曲变形的钢筋，盈若缺再次咳出一口血，单膝跪地倒在地上。
但她用双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的胳膊恐怕没有摩托车结实，不是吗？”遭受了重击盈若缺却依然丝毫没有恐惧或不安，相反，伴随着机械眼瞳孔不正常的收缩和舒展，金发的少女在照明棒制造出的血红色光芒中，轻轻地笑了。
“所以也就是说，我挡住了你们的攻击。”盈若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站在对面的守密人，轻松地笑了，“用你们的力量。”
似乎是被盈若缺徒手挡住自己攻击的事实所震撼，守密人停顿了数秒钟，才再次脚尖点地扑向了盈若缺！
但盈若缺这次不能硬接了。
尽管她真正意义上地接住了守密人的攻击，但对方刚才的重击并非没有对盈若缺造成伤害，巨大的冲击力让盈若缺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了，她非常确信，如果短时间内再吃几招，先不说胳膊会不会断，内伤肯定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她必须闪开！
守密人的动作很快，维护平台的狭小空间也不允许盈若缺做大幅度的机动，电光火石之间，中年男人已经冲到了盈若缺一米的距离内！
盈若缺全身紧绷，银牙紧咬，死死地盯着被照明棒镶嵌上了一层红色镶边的中年男人，因为高度集中注意力而被提高的反射神经让整个时间都变慢了下来。
上面，还是下面？直拳？勾拳？还是踢腿？！
然后，依然是她机械左眼的瞳孔，突然收缩到了最小。
再然后，在这片浓郁的红光中，盈若缺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光点，自上而下，即将划破空间，撞在盈若缺的额头上。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来不及思考，在以两位数的毫秒为计量单位的瞬间，盈若缺用最快的速度猛的俯下身，借着冲击力向前一扑。
而几乎也是同时，巨大的风压就擦着盈若缺的头皮呼啸而过，单纯被拳风带起的气流都如同刀刃，切掉了盈若缺头顶一撮翘起的金色发梢。
但是她躲开了！
感受着自己接近两百次每分钟的剧烈心跳，盈若缺顺势一个前滚翻稳住身形，而后起身用尽全力，一个上步侧踹蹬在了正在转身的守密人的侧腰上。
直接将守密人踹出了一个趔趄！
没有任何犹豫，盈若缺抓住机会上前一步，脚尖蹬地，一个高位回旋踢，用脚跟直接轰在了守密人的太阳穴上。
金发的少女没有任何停歇，上前，蹬地，旋身，用全力甩出的脚跟如同一柄战锤，一下又一下地轰在守密人脑袋的右侧，一下又一下地将这个无敌的对手砸向左侧的墙壁，一下又一下地和她的对手一样，在混凝土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浅到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但切实存在的凹坑！
在整整用回旋踢轰了守密人的脑袋七下后，完全力竭的少女才飞速后退，重新积蓄力量。
而在她的面前的中年男人，整个脑袋都被踢得深深地凹陷了下去，脖子也被巨大的撞击砸得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
但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证明守密人并没有所谓的弱点，中年男人就这样带着一颗被砸扁歪掉的脑袋，直接冲向了盈若缺。
少女的机械左眼再次猛烈收缩，让少女的视野中出现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是右刺拳，砸向自己的胸口！
盈若缺后退侧身让开对方的拳路，守密人的拳头沿着光芒的轨迹，扯碎了盈若缺领口的衣服，再一次仅仅用挥拳的风压就砸碎了盈若缺的锁骨并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但金发的少女却完全不在意，她一把锁住守密人刺过来的拳头，迎着对方的巨大力道一记提膝直接砸在了对方的胸口！
一下，一下，一下，少女死死地夹着对方的胳膊，连续的用左脚和右脚的膝盖轰击着对方的肋骨，骨骼碎裂声响先是清脆，随后转变为沉闷，第三下发出的声音已经如同一个沙袋一样了。
连退几步的守密人堪堪稳住身形，盈若缺的机械眼再次收缩，视野中也如约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左边扫向自己的脑袋。
提前看破了对方行动的少女用刚收回来的左脚跳起一蹬，整个人后仰飞去，守密人的拳头擦着她的大腿甩过，撕下一块血肉，但终究失之毫厘。
盈若缺倒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但却发现头颈扭曲，胸口凹陷的守密人没有马上进攻过来，而是站在了原地。
仿佛看出了对方的想法，盈若缺放松身体，大口地喘息着，剧烈的体力消耗让她的双腿微微颤抖，腹部的旧伤也传来阵阵剧烈的钝痛。
但少女还是轻轻地擦了一下从鼻孔里流出的血，有些无奈地笑了。
“你在好奇，对吧？”
“你确实应该好奇，我只是个人类，为什么能够跟你这种怪物肉搏。”
盈若缺的无奈是真实，因为紧接着，她就亲眼看到，在金黄色光芒的流转下，守密人被自己踢断的脖子就缓慢地蠕动着复原了，塌陷的胸口也如同充气气球一样，慢慢膨胀了起来。
“不过……确实打不过你啊，你这种锁血的怪物。”
盈若缺轻叹一口，突然脚尖点地发力前冲，金发的少女主动发起攻击，试图在对方完全修复身体之前再取得一些战果。
但下一秒，异变突生，刚发力冲出一步的少女，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虽然勉强用手撑住了地板没有彻底倒下去，但盈若缺整个人在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而几乎是同时，她就明白了原因——
机械的左眼不断地重复着收缩和散开瞳孔的过程，而每次瞳孔的开合，都让少女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守密人从来不会放过机会，中年男人看到盈若缺突然倒地，立即发动，一步冲过三米的距离，再次打出一拳。
而电光火石之间，盈若缺能做的只有堪堪站起，右手捂着左眼，透过少女的指缝，她的机械眼再次剧烈地收缩，预料之中的金黄色光芒也出现了一瞬——但也就是仅仅一瞬，因为没等盈若缺看清金色光芒的轨迹，一阵剧痛伴随着剧烈的眩晕让她双眼一黑。
有趣的是，这一次，守密人的拳头擦着盈若缺左侧脸颊划过，但却没有带起拳风，显然，和之前每一击都出尽全力不同，守密人第一次使出了搏击中的刺拳，这是一种试探性质较大的攻击方式。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意味着至少在这个瞬间，守密人对自己的攻击不再有必中的把握。
然而盈若缺的情况更糟，尽管她在最后时刻将头颈向右侧偏斜，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但左眼，或者说整个头部如同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连闪躲都走出了一个趔趄，连续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少女轻轻地垂下右手，鲜血从左侧眼眶和她的鼻孔中中喷涌而出，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
终于到极限了吗？
盈若缺内心轻轻一叹，而在守密人挥出拳头的转瞬之间，少女完全没有时间产生其他任何的想法。
但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没有任何遗憾，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她一定会再躲闪一次。
一次又一次，只要她的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她就会躲避，反击，战斗。
直到世界的尽头。
再然后，仿佛是对这份平淡但坚毅的意志的回应，伴随着巨大的，气瓶爆炸的声音，在守密人的拳头落在盈若缺身上之前，一根巨大的鱼叉就带着旋转的气流砸在守密人身上，以巨大的动能将他直接刺穿撞飞，钉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动手。”
仿佛刚刚跑完五公里的乔万娜丢掉手中的鱼叉枪，喘着气，看着身后背着火焰喷射器和加压氮气瓶的两个小女仆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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