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亚巴顿之树45

第四十五章 不定形“物体”

“呼……终于能休息片刻了。”

那巨型异变蠕虫的移动速度与成人步行相近，并不算快，另外四人见楚道楠在上面安然无恙，全都追了上去，没费什么力气，就都站到了那截虫尾上，随即或坐或躺，身下几丁质甲壳的表面粗糙硌人显然并不舒适，但显出疲态的众人又怎么会介意这些。

虽然搭上了这趟“蠕虫列车”，可袁梦秋并未彻底松懈，她打开“心火”的地图，调出从数据库下载的地铁线路图，在经过设备内置运算系统进行建模定位后，发现身下怪物正在朝着此行的终点缓慢行进，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座城市拥有复杂的地铁网络，即使是这样的边缘地区，在几公里外的地方也设置了两个换乘点，咱们身下的终究是无知无觉的异变怪物，中途随时可能变道……得留神。”

在仔细研究了地铁线路图后，袁梦秋在“心火”的屏幕上点了几下，设置了“路线偏离警告”，以免众人在不知不觉中被那怪物拖到其他地方，陷入更大的危机之中。

做完这些，袁梦秋仰面倒在虫尾上，她想要闭目养神，可一闭上眼睛，此前那些死去作战员的脸庞就在“眼前”不断地打转，然后挨个的灰飞烟灭，不断刺痛她的心，而躺在袁梦秋不远处的楚道楠就显得要“神经大条”许多，竟然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弹药近乎耗尽，食物和水也所剩无几……让自己的同伴陷入到如此境地，我显然是个十分失败的长官……父亲是正确的，我就应该在后方做个文职……没有我的错误领导，那些作战员就不会死得那么……。”

就在袁梦秋梦呓般自言自语时，身旁的鼾声忽然中断，略带烦躁的“斥责”声随即传入她的耳朵：“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们是不是因为你的错误领导而死我不清楚，反正我再不得到休息，就快累死了。”

“生前何须安睡，死后终将长眠呐！”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接了下茬，由于缺少足够的光源，袁梦秋看不见说话人的脸，但从声音判断，前者是楚荆风，后者则应该是葛烬。

“就算活着出去，无非是换个地方去死罢了。”

金池岩的声音恰在此时插入进来，语气显得有些冷漠，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都说身心俱疲，可众人此时在虫尾上休息，身体的疲惫确实会逐渐消除，可心灵上的疲惫却始终没有减少半分，反而随着话题的“展开”而变得愈加低落。

此言一出，众人皆沉默不语，隧道内只剩下巨型异变蠕虫缓缓前进，身体在轨道上掠过发出的沉闷摩擦声，约莫过了有半个小时，近乎死寂的地下隧道内，忽然从远处传来类似野兽的嘶吼声。

“没完了是吧？”

虽然没能确认声音来源，但“身经百战”的楚道楠等人，还是立即爬起身来，进入预备战斗的姿态，纷纷将弹药所剩无几的枪口对准了漆黑幽深的地下隧道那头。

那声音虽是时断时续，但众人可以十分确定，这个声音的发出者正在以极快的移动速度抵近他们。

刚才为了节约照明工具，再加上登上巨型异变蠕虫的尾部后，大家都累惨了，便也没有心思去点火把，只靠先前撅亮的两根照明棒提供有限光源，待那声音响起时，正好赶上照明棒里的荧光药剂耗尽，周围登时陷入黑暗。

制造那声音的源头显然来者不善，众人陷入黑暗没多久，原本时断时续的声音变得连续且清晰起来，估摸双方相隔已不超过五十米，楚道楠连忙从葛烬手下最后那名作战员的身后战术背包里抽出两根火把，引燃后，将其中一根递给站在旁边的金池岩。

虽然众人的枪口纷纷对准了那个不怀好意的追逐者，但他们心里清楚，平均下来，每人弹匣中的子弹只剩下了个位数，甚至于全部剩余子弹加起来都凑不满整只弹匣。

“子弹不多，尽量点射……。”

清楚目前情况的袁梦秋沉声嘱咐道，先前与葛烬队伍相遇，又得到运输机内的大量武器弹药和物资的补给，本以为万事大吉，可没想到的是，不到24个小时，原先所获得的人员补充和弹药、物资皆是以极快速度被消耗殆尽，以至于眼下到了穷途末路的窘境。

“知道。”

听到这话的楚道楠点点头，不过是在几次呼吸之后，追逐众人而至的那个家伙，就已经进入了火把照明范围，众人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个“老熟人”。

“这家伙不会死的吗？它是怎么追逐至此的？”

在看到这个不止一次被“杀死”却又屡屡复活并展开追击的怪物，这两个问题同时攀上五人心头，面对这个“老不死”的家伙，单靠那小几十发子弹，无异于蚍蜉撼树，就算能够击退它一时半刻，若无法彻底处理掉这个怪物，被追上并杀死只是时间问题。

“砰——！”

随着一声枪响打破沉默，五人很自然的摆出战斗队形，轮流进行射击，虽然此时的火力远不及先前那般猛烈，但攻击并未停止，在光源有限的情况下，每一发子弹都精准落在对方身上，当然，能否命中要害部位，就看运气了。

“杀……。”

然而，接连十几发子弹虽然击中那怪物，却连阻滞它的行动都无法做到，再加上巨型异变蠕虫的前进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始终是不紧不慢的样子，那怪物很轻松的就能追上，并迅速跳入到队列之间。

“没子弹了！”

下一刻，便有人发出弹药告罄的哀嚎，射击声音渐渐息止，众人所持有的子弹总数瞬间跌至个位，最先打空子弹的袁梦秋和葛烬二人默默拔出合金匕首，微微躬下身子，右手反握匕首，左臂护于身前，摆出要和敌人白刃战的姿态。

“死……。”

本来就对子弹射击毫不在意的人型怪物，此时发觉周围攻击的消失，便“欣喜”地发出野兽嘶吼般的声音，随后便扬起肌肉虬结的双臂，却砸向了“抵死顽抗”的楚道楠，作为“老兵油子”，他并没有急于打空子弹，而是抽冷子来一发，虽不致命，却很是“讨嫌”。

眼见对方率先攻向自己，楚道楠连忙侧身避过，与此同时，将手里火把掷向袭来的人型怪物，而这家伙显然没料到自己的猎物仍有“后手”，火焰的伤害虽不算高，却触发了生物畏火的本能，眼见一团“炽热”迎面砸来，那怪物连忙改变攻势，抬手去抵挡。

由于在制作火把过程中使用了固体燃料，这东西有着“易燃防潮”、“黏附性强”、“持续燃烧时间长”等特点，在被挡住时，由于惯性原因，少量正在燃烧的固体燃料从火把上滴落在手臂和胸口上，由于自身特性使然，这些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开始持续灼烧。

“啊——！”

能对上百发子弹贯穿身体浑然不觉的怪物，却被身上几点火焰灼烧的发出惨叫，楚道楠见此情形，不禁暗喜，连忙招呼其他人将火把引燃，眼下顾不上之后还需要照明，先解决了这个如同附骨之疽的怪物再说。

随着另外几支火把被引燃，这片区域被火光照得通明，众人也终于看清那怪物样貌，与先前迥异的是，它虽然依旧身形健硕，躯体却明显缩水了几分，发现这一点的楚道楠很快就明白过来，先前的几次击杀并非全无作用，只是不知道“复活”的上限罢了。

那怪物被火焰烧得“嗷嗷”直叫，虽然一时半会死不了，却因此暂停攻击，可五人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后退了几步，只在旁边冷冷看着，偶尔在其身上火焰将熄未熄时，挥舞手中火把，设法将上面的固体燃料甩到它身上，确保火焰能持续在它身上灼烧。

然而，火把的燃烧时间是有限的，再加上固体燃料屡屡被甩出去，致使燃烧时间大幅度缩短，等手中火把逐渐黯淡，这才意识到麻烦所在，可此时却是弹药耗尽，火把用完，恐怕再无办法可以阻挡这怪物。

“刺啦……。”

而那怪物在遭受了持续的烧灼后，身体也发生了异变，随着裂帛般的声音响起，体表开始出现裂痕，却没有流血，反而钻出许多蚯蚓般的触须，仿佛有什么更为可怕的东西就要从这躯壳中挣脱出来。

原本还被粘在身上的固体燃料烧得“嗷嗷”乱叫的人型怪物，却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是余火灼烧的痛楚在突然之间失去效果，抬起仍在被火焰烧灼的双手，开始大片撕扯自己身上焦糊的皮肤。

随着“人皮”被那怪物扯掉，它的身形也像充气般突然暴涨，伴随对方“真容”展现而裹挟的强烈压迫感，与先前的几次“邂逅”大为不同，原先不管怎样，都还是生物范畴，而此刻，五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心跳都仿佛漏了好几下。

“本体终于出来了么？”

对楚道楠来说，如果硬要他来形容，那便是：前面的几次遭遇，对方给人的感觉，仅仅只是个畸形生物，火力是唯一问题，而现在的这个怪物，才是名副其实的怪物，仿佛是难以逾越的深壑，无法洞穿的坚壁。

“终于挣脱了这弱小躯壳的束缚……。”

等到那怪物完全脱离了人形，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似乎是由各种肢体、脏器、眼球交织在一起的不定形“物体”，随着本体出现，它发出了非人的嘶吼，但每个人的大脑却在同时理解了意思，就和之前遭遇的“妮克斯女神”如出一辙。

之所以说“似乎”，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完全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哪怕是之前在废弃工厂内遭遇的妮克斯女神，纵然它的外形变得再怎么扭曲，能力再怎么可怕，依然可以将其视为“生物”，但眼前的这个“东西”却是噩梦都不可能的亵渎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