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第一季第13章 谎言之上(文字版)

第13章 谎言之上 ——“我只能看到许墨的侧脸,带着我从没见过的阴沉和狠戾” 13-1 天空很高,风很清澈,我握着风筝线在一望无垠的麦田上奔跑。我摔倒了,看着风筝越飘越远,似乎要去一个再也看不到的世界。我低下头,看着被丝线割破的掌心,缓缓流下鲜血。好疼。 这是平常一天的夜晚,与其他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这一天,很冷。 夜半的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的踪影,无星的夜晚,只剩远处的灯光渺渺。 高耸的双子大楼最后的亮光闪烁了两下,也熄灭了。 大楼顶端,一个白衣少女突然凭空出现。她跌坐在地,满脸惊恐地环顾四周。 在她身后,阴影晃动了一下。墨色一样的男人双手插兜,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A、Ares!是你……” 男人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神情冷漠地看着少女。 少女:“是你让我从那里消失的?我……我就快要成功……” 许墨:“为什么要擅自行动?” 他平淡的语气像死水般毫无波澜,明明不是质问,却让少女恐惧得忘记了辩解。 少女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她仿佛明白了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她想要挣扎,身体却像被禁锢住一样动弹不得。 少女:“我不要去那里!Ares求求你,我不要去……” 少女最后的一丝头发也消失在空中,连同她所有哀求、愤恨、绝望全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男人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他冷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残败的试验品。 许墨:“DCPS2486,脑波稳定,未出现过激语言。” 冰冷机械的话语像雾气般被风吹进漆黑的夜中,直至消散。 天空厚重的乌云裂开一道缝,冰冷的月光洒在寂静的天台上,空无一人。 城市的齿轮在继续向前转动,没有人注意到,夜色中微弱的亮光在兀自闪烁。 这一天我睡得很早,因为猝不及防的寒冷和突如其来的困意。 耳边响起了并不清晰的电流声,我从梦中惊醒。眼前似乎还残存着那片耀眼麦田的金光。 我摊开手掌,上面只有涔涔的汗。 好久没有做过这么模糊的梦了,似乎从醒来之后,我的梦境都是清晰又连贯。 我从床上爬起,坐在书桌边,照例记录下了这个梦境。 笔记已经往后翻了好多页,自从上次忽然看到白起倒在火海中的画面后,我就每天都在记录梦境。 已经好几天过去了,白起依然没有什么消息。 我坚持每天给他打电话,发短信,询问特遣署的Evol特警们,可结果总是让我失望。 想起他离开时遥远又孤独的身影,和那个深深的回眸,我的心里就一阵揪起。 我:“白起……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亮起的阳光,耳边是一直没有间断的电流声。 这个声音自从那天和白起分开后,就一直出现在我耳边。 起初我觉得只是焦虑过度的症状,可却用任何一种办法都无法解决。 等再联系到白起,或许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一下。 时钟走到七点,电话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今天是李泽言给我打电话的日子,一周一个电话,已经渐渐在我生活里变成了习惯。 一向分秒不差的李泽言,今天居然也会迟到吗? 想到这里,我拿起电话拨打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接连好几个电话,都是这样的答复。 按照以往,李泽言应该早就起床了,就算电话不在身边,也不应该是无法接通啊。 我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犹豫了一下,赶去了华锐。 我来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魏谦已经在门口办公了。 我:“李总在公司吗?” 魏谦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魏谦:“不在,也是奇怪,今天李总居然迟到了这么久。” 我:“要不你打电话问问?” 魏谦:“我哪敢啊,这个位子还没坐热呢。” 我:“你就说是我打的好了!拜托拜托,我真的找李总有事!” 魏谦犹豫了一下,他大概也是想到那次我和李泽言在办公室的争吵, 还是拿出了手机。 魏谦:“接通了你来说哦!就说你抢了我手机……” 我点点头,期待地看着魏谦摆出一脸端正的笑容,拨打李泽言的电话。 片刻过后,魏谦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魏谦:“打不通。” 我:“你有他家的电话吗?” 魏谦:“我怎么会有啊,不过也真的奇怪,这么多年来李总从来没迟到过,也不会这么久都不接电话。” 眼看着魏谦也没了办法,我急得跺了跺脚。李泽言是怎么了? 等等!也许他在那里! 我急忙交代魏谦等李泽言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飞奔着跑去了souvenir。 蔡老先生:“抱歉,***小姐,我很久没见到店长了。” 我:“很久?” 蔡老先生:“嗯,大概有两个星期了,店长没有来过。” 我站在souvenir的门口,看着小黑板上半个月前写下的菜单,一阵失落。 一个总是时不时会在眼前出现,从来没有让人联系不上的人突然失去了踪影,在焦急的同时我更生出了不少担忧。 我抬起头,看着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暗暗地在心里希望,今天只是因为李泽言有突发的事情没有看到手机。 等晚些时候,再联系他吧。 交代了蔡老先生同样的事情后,我决定先回家一趟。 13-3 一路上,我的心里都有一种难以平复的不安。 尤其是在今天没有联系到李泽言之后。 路过绿盈广场的时候,我被聚集的人群吸引了目光。 广场中心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城市新闻的最新报道,城西发生了一起诡异的案件。 在报道中,一个女子半夜醒来,发现自己的肋骨粉碎,可摄像头却拍不到任何人出没的影像。 路人A:“也太诡异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 路人B:“我也听说了,之前还有观光大楼的电梯突然失灵,差点弄出人命哦!” 路人C:“是啊是啊,最近这是怎么了,我还是回去让我儿子少出门……” 路人们纷纷议论着最近恋语市接连发生的几件瞩目的事情,看来已经对日常生活产生了不少影响。 我忽然想到在特遣署里的那一幕,那个失控的Evol特警。 还有指挥官告诉我们的,全市各地的Evolver已经开始失控的信息。 难道这会和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吗?我心里疑团渐起,急忙打开手机,查询具体的事情,来证实那个猜想。 我渐渐发现,在这几起案件中,同样都是诡异非正常的起因,没法用科学道理来解释。 如果这就是超能力失控产生的后果……我有些不敢往下想,那会变成一座怎样的城市。 可现在不管是白起还是李泽言,和这件事相关的人都失去了联系,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正在奋力思考,身旁响起了一阵尖叫,此起彼伏。 我看向大屏幕,才发现临时插播了一条重磅新闻,来自周棋洛。 新闻:“就在刚刚召开的B.S. Entertainment新闻发布会上,周棋洛亲自宣布即将息影。该消息引起了娱乐圈乃至整个社会的关注。据相关人士透露,周棋洛息影的原因可能和前段时间不断爆发的狂热粉丝暴动事件有关。可是没想到,这个大动作引起了更大规模的粉丝暴动。在B.S.经纪公司顶楼,已经有粉丝拉起横幅,甚至不惜用跳楼来要挟。” 我呆呆地看着屏幕,看着全副武装的周棋洛在保安的保护下匆匆离开的身影。 我不禁想起前段时间和他的通话。 那个电话中,他的语气有些疲惫,有些力不从心,他还告诉我他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看来就是这个息影的决定吧。 要割舍他钟爱的演艺事业,要为自己粉丝考虑到最优结果,这一定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吧。 不过粉丝突然的暴动,也真的很奇怪。难道这也和Evol失控有关吗? 我想打个电话给周棋洛,但一想到他才刚开完新闻发布会,现在一定不想被打扰。 下次再联系他吧,告诉他,无论做出了什么决定,我都会一直支持他! 放下手机,我打算回一趟公司,最近动乱的事情有点多,还是给他们放假好了。 走到地铁站边,我忽然被身后的人群用力往前推。 我:“怎么了?” 我急忙拉住一个行人询问。 路人:“前面出事了!小姑娘赶紧跑吧!” 他指了指身后的双子大楼,一脸焦急。 我往双子大楼看去,那里已经聚集了数辆警车,警察正在疏散人群。 我:“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路人:“这我怎么知道啊,就听说来了一阵黑色的大风,大楼要倒了!” 啊?我睁大眼睛不知道说什么。 路人:“说出来我也不信, 不过是真的,赶紧跑吧!” 说完他没再理我,往前面跑去。 如果是之前,我一定不会相信这么诡异的话语,但是在Evol已经开始失控的如今,我却不得不相信。 而且他说有一阵风,不会和白起有关吧?!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慌忙朝双子楼跑去。 路上被高出的石阶绊了一下,膝盖有些擦破皮,我拍了拍尘土,没有去管这些。 双子楼被黑色暴风笼罩着,像是涌动的雷云,席卷着断裂的广告牌和金属残渣。 狂风下,连接双子大楼的空中走廊出现了巨大的开裂,不断有石块从裂缝处掉落,尖叫声响成一片。 路人:“还有人在上面!还有很多人!天呐怎么会这样!” 裂缝肉眼可见地扩张,走廊的一端开始出现下坠的迹象,一点一点,速度逐渐加快,救援的人却毫无办法。 白起在那上面吗?怎么办,这样下去,大楼里的人都危险了! 一个女人已经开始哭泣着祈祷了,仿佛这个时候能做到的事只有这样。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裂缝以极快的速度扩大,空中走廊的一侧像是下一秒就要和大楼脱离,掉落下来。 在这紧张的一瞬间,一切突然停止了。 裂缝不再扩张,空中走廊停止了下坠,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它托在半空中。 不少从大楼中逃出的人们在震惊过后,纷纷相拥,喜极而泣。 警察们针对困在空中走廊里的人们的救援迅速展开。 我揉了揉眼睛,模模糊糊似乎看见透明的屏障托住了空中的走廊,纹丝不动,隐隐发出莹白的光芒。 那是什么?! 我再仔细去看时,那微光却仿佛消失了。身边的路人也表示没有看到什么,难道这是Evol? 不一会儿,被困住的人纷纷从楼内涌出,表示眼看着走廊在自己面前停止了断裂。 他们惊慌又欣喜地说着这个奇迹,警察上前维护秩序,疏散剩下的人群。 我牢牢地盯着走下来的一批批人,直到救护车开走,也没见到白起的影子。 那阵莫名的黑风已经溃散,被席卷到空中的东西失去支撑纷纷下落。 所幸大楼周边的人早被疏散,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我:“是我多想了吧……” 我带着自己不安的心,转身离开。 路人:“小心!” 身后传来一阵尖叫,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整个人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起来。 那股力量将我隔绝开人群,尖叫声如同远在云端一般,飘进我的耳朵。 我回过头,睁大了眼睛。 13-4 一块被风生生撕裂的广告牌,突然偏离了下落的方向,直直向着我砸来。 时间仿佛变慢了一般,我看见广告牌上扭曲的人像、慌乱着四散逃离的人群,我的思绪像被凝固般…… 就在离我一米不到的半空,它如同静止般停了下来。 又是那种莹白的光芒,这一次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然后我看到了一双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我一把拉开。 如此熟悉,将我本已提到嗓子眼的心轻轻带回原位。 我的身后,广告牌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我忘了惊叫,忘了反应,愣愣地顺着那双手往上看,如墨的眸子,紧抿的唇角,和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 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我:“许墨!” 我怔怔地看着他,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许墨似乎是舒了口气,唇角有些上弯。 许墨:“别怕,没事了。” 他的话语隔着屏障,虽然近在咫尺,我却觉得好像隔着山海。 许墨看我有些失神,伸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许墨:“听说害怕的时候,要摸摸头发。这样下次就不怕了。” 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屏障消失了。我终于回过神,脸上有些红红的。 我:“谢谢……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许墨放下手,插进口袋 许墨:“正好路过,刚才……你有没有受伤?” 不待我回答,他的视线一路往下,直到停在我的膝盖上,他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额,就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 许墨:“疼吗?” 我:“没事的!不是很疼……” 许墨叹了口气,拉着我到街边的长椅上坐下。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的消毒棉签,清理伤口,冰凉的触感让我倒吸了一口气。 许墨:“有点疼,忍着点。” 我看着他专注地擦拭着我的膝盖, 额发垂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细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最后他轻轻地贴上创可贴。 许墨:“好了,现在还疼吗?” 我看着膝盖上的创可贴,摇了摇头。 我:“不疼了。” 许墨:“那就好。” 许墨望向那块倒在地面的广告牌,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刚才包裹在我身上的透明的屏障。难道那是许墨做的? 认识这么久以来,许墨一直都没有和我说过他身上关于Evol的事情。 但如果说他是普通人,我想我也不太相信。 那次白起朝我开枪挡子弹的时候,天空上也出现了白色的屏障。 难道这是许墨的Evol吗? 我:“许墨……那个,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许墨:“嗯,你说。” 我:“你是Evolver吗?” 许墨:“是。” 我:“刚才断掉的走廊也是……” 许墨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我:“那你的Evol是什么啊?” 许墨沉思了一下, 对我笑笑,并没有回答。 许墨:“抱歉,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摇摇头,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这也是隐私的事情。 许墨:“你呢,怎么会在这儿?” 我:“其实我也是路过……只不过听他们说双子楼被风吹倒了,觉得很诡异,就过来看看……” 许墨:“知道是危险,为什么不逃走?下次遇到危险,也许就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巧合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是晨曦中飘渺的雾气。 他是生气了吗?我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却好像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我疑惑的样子,许墨眨了下眼睛。 许墨:“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下次我就不会这么巧的路过了。”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刚才是我多心了吧。 我:“我不能看到危险就逃走啊,而且我总觉得这次事情特别严重……” 许墨看了我一眼,缓缓开口。 许墨:“因为Evol失控了。” 我:“诶?你知道?” 许墨:“嗯,最近恋语市发生了很多起这样的事件。”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我心下一沉,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个人的危机,现在已经演变成了多人了。 特遣署应该比我更早调查到了这些线索,现在去求助他们,他们也只会把我保护起来。 如果我能自己找到线索就好…… 我:“许墨……如果我说我想去调查这些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许墨:“不会。” 我看着他,眨眨眼睛。 许墨:“因为我懂你。” 我:“我……可是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调查……” 许墨:“你好像忘记了,自己身边还坐了一位对Evol有研究的人。” 我:“对哦!你有线索吗?” 许墨递给我他的手机,我疑惑地接过,然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这几起案件的详细资料!你怎么会有的?” 许墨:“我当然有我自己的办法,对你有帮助就好。” 我:“一定会有帮助的!太谢谢你了!” 我仔细查看着这些案件。除了第一起观光电梯失灵,剩下的三起都是突然生病或者骨折的案件。 我:“许墨,你刚才救那些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是谁造成的大楼断裂?” 许墨:“没有。” 这起突然的事件也没有线索,看来只能从第一起案件入手了。 想到这里,我正准备开口拜托许墨和我一起行动,但是一想到也许又会遇到什么意外,还是不要吧他卷进来了吧。 我努力记下了第一个案件的信息,把手机还给许墨。 我:“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我站起来,还没迈开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叹息声。 许墨:“一个多月没见,看来我在你心里又成了会被你轻易骗到的人。” 我讪讪地停住脚步,转过身。 我:“唔……我哪敢骗你……” 许墨:“那怎么不邀请我和你一起调查?我说过,想要做什么事情, 我都会帮你。” 我郑重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的,我本来是这样想,但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能牵扯别人。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许墨:“可是我一个人不可以。” 我:“啊?” 许墨:“我担心你。” 我怔怔地看着许墨向我走来,他背着光,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 许墨:“怎么又傻傻地不说话了?让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我:“嗯……” 13-6 我们来到观光大楼的时候,是中午时分。 不同于昨日的阴冷,今天的阳光极其好,照射在这栋有着四十年历史的观光大楼上,充满着厚重的历史感。 我:“你好,我们是《城市新闻》的记者,想来参访一下电梯失灵事件的电梯员。” 我拿出采访证,递给接待处的员工。她看了一眼又还给我,似乎见怪不怪了。 接待员:“我带你过去吧。这都第几个记者了……” 我:“不好意思,我可以先去看一下事发的电梯吗?” 接待员点点头,带我们来到了已经停运的电梯边。 接待员:“就是这个,要拍照的话快一点吧。” 我:“嗯, 谢谢。” 我和许墨看了一眼对方,我拿出手机仔细地拍着每个角落,许墨则认真地检查着细节之处。 因为碍于接待员还在旁边催促,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只好跟着她先去找那名电梯员。 一路上我一直在问接待员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接待员:“这么灵异的事情谁知道啊, 我听说这里一百年前是乱葬岗,说不定是闹鬼!” 我:“闹鬼?” 接待员:“对啊,把电梯维修的公司都找来看了一遍,都说好好的,不是闹鬼是什么。到了,他就在里面。” 我们站在员工宿舍门口,里面传来了一股很重的酒味,接待员推开门,脸上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只见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四周倒着许多酒瓶。 接待员:“你们采访吧,我先忙去了。” 接待员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停在这里,匆匆离开了。 地上的人看到我们进来,他呵呵笑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爬了起来。 电梯员:“又是记者啊?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不就是电梯失灵嘛!” 我看着他,脑海里想起关于这桩案件的所有信息。 五天前,观光电梯开始失灵,关不上门,甚至突然往下坠,检修过很多次,都没有查出原因。 因为一次突然的下坠导致两名儿童受伤,目睹这一切的电梯员也被停止了工作,配合警方的调查。 我:“你好,我是《发现奇迹》的记者,今天想就电梯失灵的事件对你进行采访。” 电梯员:“《发现奇迹》?难道你说的是那个寻找超能力者的傻瓜节目?” 电梯员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捧腹大笑了起来。 电梯员:“好笑!世界上怎么会有超能力?麻烦你还是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目击者!” 普通的目击者会有这样的反应?会在大白天喝得这样醉醺醺的吗? 这个人身上的问题太多,我却不知道怎么去找到突破点。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间不大的房间。 我看着电梯员,一步步朝他走去。 我:“你准备离开这里?听说物业本来打算在风头过去后恢复你的职位,但是被你拒绝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或者心有愧疚?” 电梯员:“你瞎说什么!” 不知是因为酗酒还是愤怒的原因,他的身体剧烈地颤动着,双眼怒视着我像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过激的行为。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许墨轻轻地将我拉到身后,挡在了我面前,将我和电梯员完全隔开,那是保护者的姿态。 许墨:“就这么一走了之,不管家里的其他人吗?” 许墨看着电梯员缓缓开口,他的眼睛里依然是一片淡漠。 电梯员:“……你!” 像是被戳中软肋一样,电梯员的脸上露出了紧张担心的神情。 许墨:“因为受伤者的赔偿纠纷,你现在经济拮据。你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被认定与这起事件有关吧。” 许墨说得冷静沉着,只是在他背着的身后,一只手和我的手牢牢紧握。 这股不轻不重的力量让我的心里扎实又温暖。 我悄悄地探出头,看着眼前的一切。 电梯员:“你们知道了什么?你们知道什么?!” 男人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就像崩溃了一样,冲动地向我们冲过来,却被许墨扬起的屏障挡在了一米之外。 在他的身旁,从一片凌乱的桌面上,一把生锈的剪刀和几把钥匙颤巍巍地漂浮了起来。 在离桌面半米高的地方,又突然失去控制落回了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声。 这一声让电梯员整个人跟着一颤,他的神情灰败,看向我们的眼神里全是恐慌和绝望。 我:“所以这个电梯事件……” 电梯员:“不是我!不是我的原因!你也是个Evolver吧?!” 他指向了我,从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可能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 电梯员:“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从来都不用这个能力!我只是个普通人,这个能力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没有使用能力!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真的不是因为我……我想上班,我要赚钱!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谁要这种奇怪的能力!17年前我就被它害过一次!我每天都战战兢兢地隐藏着这见鬼的超能力,辛勤工作,结果一切都毁了。一定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医生!” 我:“什么医生?” 电梯员没有说话,看见他的迟疑,我连忙追问。 我:“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真正的原因!如果你告诉我们真相,我们说不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就不用辞掉这份工作, 也不用为此苦恼了。” 电梯员:“……几天前我在中央医院做过一次胸透,回来后就觉得不太舒服,胸腔里好像有一股气要冲出来。第二天上班,就很巧地发生了失灵事件。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电梯老化失灵了!” 我看向许墨,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许墨:“你还记得给你做胸透的医生吗?” 电梯员:“我没看全她的脸,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女人,中等个头,扎着马尾,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镜。” 许墨朝我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医院和医生,是我们接下来要调查的方向。 在被许墨拉着离开那里时,我被电梯员叫住了。 电梯员:“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当个普通人。” 我无法忘记那一刻他绝望又挣扎的眼神。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的家人也是。” 我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么苍白无力,我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只能暗淡离开。 在没有解开真相之前,说什么都是枉然。 13-8 走出大厦,刺眼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却觉得一点都不温暖。 我抬头看着高耸的观光大楼,忽然打了个寒颤。 许墨:“在想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吗?” 我:“嗯……忽然觉得有点沉重。我想起一句话:“平凡生活里的超能力就是负担和罪。”拥有Evol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吗?” 许墨回过头,看了一眼大厦,即使被阳光照着,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一点温度。 许墨:“Evol没有好坏,起作用的都是人类罢了。在不失控的状态下,当一个人想要杀戮,即使他拥有再无用的Evol还是会去行动。或者说即使没有Evol,他也会这么做。” 我:“许墨,你说如果继续失控下去,这个城市会变成什么样?” 许墨:“如果得不到控制,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 我:“那不是,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恐慌吗?!” 许墨:“可能会吧。” 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电影里战后城市废墟的样子。 我:“如果陷入恐慌,大家都不敢出门,人心惶惶,这样下去……”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不知何时,冰凉的手指已经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 许墨:“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无法做出预估,因为那会是整个世界的灾难。但是人类社会发展下去,一定会变成这样。人会变得更聪明、更敏感,但是不会更好、更幸福。不过你要相信,在发展到最坏地步之前,这一切还可以获得新生和改变。” 许墨看着前方, 在说到新生的时候, 他瞳孔中的光跳动了一下。 我不是很懂他的话,只是觉得他口中的那个世界离我很近,很近。 许墨:“答应我,即使世界真的到了那一刻,也不要把这样的沉重加到自己身上。” 许墨牢牢握着我的手,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即使是让人束手无策的灾难,在还没有完全降临之前,再怎么微不足道的力量,也都是力量吧。 许墨:“还想要继续调查下去吗?” 我:“嗯,我想努力去调查这件事情,就算灾难真的来临了,我也要明明白白的。我想要为了这个改变,做出我的努力。” 我看着许墨,郑重地告诉他。 我:“以后的事情我不去想,但至少不能让现在失控的事情愈演愈烈。而且我觉得,这和我追寻的真相也有紧密的联系。” 许墨没有说话,他侧过头认真地看着我,瞳孔中全是我的倒影。 我有些不解地眨眨眼睛,回看着许墨。 许墨:“如果我今天不在,你会怎么做?” 许墨垂下眸,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我想起了刚才电梯员突然冲上前,许墨扬起屏障的画面,突然明白了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我:“我……我会……” 其实我根本想不出来自己应该做什么,或者说因为有许墨在,我才避免了受伤和更大的冲突。 我:“我会努力不贸然行动……” 许墨:“下次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会以这种逼问的方式进行吗?” 看着他的眼睛,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也许还是会……” 许墨:“……傻瓜。” 许墨叹了口气,伸出手,重重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然后他拉起我的手,因为一直紧紧地握成拳,现在手还有点酸涩。 许墨将我的手指一根根轻轻掰开,动作温柔地……就像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似的。 许墨:“在那之前,你都做的非常好。以后不要这么冒失了,好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许墨笑了一下, 摊开了两只手掌。 许墨:“这里,代表了两个选择。右手是安安心心地过受保护的生活,不再去关心世界的纷扰。左手是主动探寻真相,可一切都是未知的,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危险等在前方。” 我从没在许墨脸上看到过这么郑重的神情,好像我做的选择会对他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 我没有犹豫,把手放在了他的左手上。 我:“我选择这个。我不会逃避。” 许墨:“如果这个真相会给你带来伤害和颠覆呢?你还是会选择它吗?” 我:“会,一定会的。” 许墨笑了,他收紧了左手,滚烫的温度在我掌心流淌。 我:“……你怎么笑了?” 许墨:“我明白你的选择。” 他就这样注视着我,深深的眸子里是流转的波光。 许墨:“我陪你一起。” 他没有说陪我一起寻找真相,也没有说陪我一起压制这失控的超能力。 当时的我却自顾自地认为,他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后来当我再次想起这段对话,我都会感慨命运的捉弄和无常,让我们走向了那样的路…… 13-10 许墨:“这个送给你。” 一支银白色的钢笔在阳光下闪着光,上面“X”的刻痕清晰可见。 我:“这不是你第一次录节目落在节目现场的那个吗?” 许墨:“嗯,当时我赶回现场,看到人都走光了,有一个女孩傻傻地坐在那里,就是为了把这支钢笔还给我。我第一次觉得,好像自己赶过去的行为跟她比起来,也不算太傻。” 许墨的唇角弯起, 神情也温柔了起来。 我:“哪有很傻啊……” 我捂住脸,用余光瞥向他。 许墨:“嗯,不傻。我比你慢一点,后来才明白。” 我不是很懂这句话,侧过头看着许墨,他的瞳孔里被阳光染上斑斓的光影。 我:“为什么要送我钢笔啊?” 许墨:“这支钢笔有个名字,叫Iridescent,是幸运的象征。它陪了我很多年。这份幸运,现在是你的了。” 我:“不行不行,我不能收……” 许墨摊开我的手掌,将钢笔放入,然后用不容我抗拒的力量重新握起我的手。 许墨:“只是一支钢笔而已,听话。” 许墨则过头看着我,阳光跃上他的唇角,清澈又温和。 我摩挲着钢笔上的刻痕,认真地放进口袋。 离开了观光大楼,我们去往了电梯员口中的中央医院。 这是恋语市规模最大的医院,一切都井然有序,似乎没有受到任何Evol失控的影响。 因为工作人员的众多,想要找到电梯员口中的那名医生非常难。 幸好,许墨和这里的院长熟识,带我们直接进了放射科。 只是一圈排查下来,竟然没有电梯员所说的那名女医生! 我看着一排男医生,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难道是他骗我们的?还是记错了? 我:“你们这里有没有女的医生啊?中等个子,戴着黑框眼镜的?” 医生A:“之前有,后来……”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医生脱口而出,立马就被边上的几个医生用目光阻止了。 我:“之前有是什么意思?” 医生A:“没有没有,我乱说的。” 院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乱糟糟像什么样子。许教授见谅啊。” 院长把刚才的几个医生训斥了一顿,他们面面相觑,都叹了口气。 医生A:“其实……我们这里本来有一名女医生,但是昨天她离职了。” 我:“为什么?” 医生A:“因为……因为最近有几个病人来投诉,说做完胸透后身体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医生B:“我们发现那些都是她经手的病人,虽然调查医疗流程上没有任何问题,无法追责,但她还是引咎辞职了。” 我不禁和许墨对看了一眼, 和电梯员的信息对上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出这名女医生! 我:“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她!” 医生C:“这个,我们都不知道。她本来是上个月特聘的专家,结果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从女医生同事的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们又找到医院的人事部,也没能得到她的确切信息。 登记在医院的号码居然成了一个空号,没想到线索这么快就在这里断了。 我情绪低落地和许墨走出医院,一时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医院前的草坪上,有几个小男孩在放着风筝,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外界发生的事情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们简单的乐趣。 看着他们,我不禁羡慕起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我:“真是羨慕啊,我已经好久没有放过风筝了呢。” 许墨站在我的身旁,他的眼神一直看着飞起的风筝。 我:“许墨,你也喜欢放风筝吗?” 许墨:“我没有放过。” 许墨转过头,看着我惊讶的神情。 许墨:“所以,你要教我。” 我:“好啊!我小时候可喜欢放风筝了,看着它们在天上飞就觉得自由自在。……后来被风筝线割伤了手,就不敢放了。” 许墨:“现在就不怕割手了?” 我:“不怕,不是有你嘛。” 许墨:“傻瓜。在春天结束之前,我们去放一次风筝。”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和许墨勾手指。 许墨:“小孩子一样。” 许墨轻笑出声,却也没有拒绝我。 两根手指交织在一起,许下了一个幼稚的约定。 眼看着不会再有线索,我和许墨打算离开这里。 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拦住了我们 女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13-11 什么?! 女人看着我们惊讶的样子,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女人:“我的Evol发生了变化。” 我:“你的……” 我有些震惊,她刚才直接说了她的Evol? 女人:“你没有听错,我是Evolver,我想你们两位也是吧。我虽然戴着墨镜,但是还是可以隐约看见一点迹象。” 我:“迹象?你刚才说的发生变化是指什么样的变化?” 女人:“我的Evol是透视,可以看清人体内任何细微的地方,这对于医生来说本来是天大的好事。但是最近……四天前开始,我所诊断的病人在做完胸透后开始浑身不适,有的发烧,有的肋骨粉碎……还有的,细胞发生了异……” 她越说语速越慢,声音越小。 女人:“一开始我以为是机器的问题,或者是他们本人的问题。但是排查完所有的原因,我发现这是我的问题。” 我:“你怎么可以确定是因为自己Evol的变化?很多疾病都是突发的……” 女人:“比如肋骨粉碎这种吗?别傻了,我用这套说辞都没法安抚自己。” 我张了张口,却没法反驳。原来之前那几起意外生病受伤的事件是这样造成的…… 女人:“多讽刺啊,我明明是个医生,背负着救死扶伤最基本的使命,可我却害病人遭遇了更多的伤害和痛苦。如果当年,我没有从那里出来, 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了……” 她带着墨镜,我看不到她的眼睛,无法想象那是怎么样的灰暗。 我:“所以你才会戴着墨镜?” 女人:“嗯,这是特制的眼镜,我不能再伤害到无辜的人了……” 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说刚才的电梯员只是让我明白超能力失控的可怕,那眼前的医生让我确定了这个可怕的后果。 那会是,整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的混乱。 许墨:“你在四天前有接触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吗?” 女人:“没有,我那段时间都住在医院,根本没有出去过。” 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女人:“其实我一直没有离开医院,我想看看那些人,到底怎么样了……” 女人似乎很累了,她的脸色苍白,语气带着祈求。 女人:“你们能帮我吗?我不想睡觉都戴着墨镜。” 我:“我们……” 我没有办法再轻易给出承诺,也许我根本没有能力来回答这个问题,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女人看我不再回答,也转过头,自嘲的笑了。 女人:“你们说,我到底是医生,还是刽子手?这个Evol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灾难?”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这栋白色的建筑。心里第一次觉得,它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 我没有发现,许墨的视线落在了医院的屋顶上,他微皱起眉头,白色的亮光在他的瞳孔中一闪而过。 13-13 线索断了,走完了两个地方,我跟着许墨回到了他的研究所。 连许墨把热茶放在我的面前,我都没有回过神。 许墨安静地坐在我的身旁,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回过神,转过头,许墨也正在认真地看着我。 他在我面前放下茶杯。 许墨:“已经不烫了。” 那一瞬间,我明白许墨是懂我的。他懂我的震惊,懂我的无力,懂我一往无前的自信,还有不服输的倔强。 我:“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真的很幸运。” 许墨笑了一下,抿了口茶。 许墨:“我也是。你在我身边,我很幸运。” 隔着氤氲的雾气,我看不到他的脸,忽然觉得这句话遥远得不真实。 我看着窗户外照射进来的阳光,眼前好像出现了那名医生墨镜下悲伤的眼睛。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探查真相,去尽力阻止失控,那我怎么能在看到这些事情之后萌生退缩的想法呢。 不能让自己那些有力的誓言变成浪掷的废话,我还有必须要追寻的真相! 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在黑板上一字一句地写下已知的信息。 我:“电梯员是磁力系的Evol,医生说她可以透视,双子大楼出现的是风系……” 许墨:“透视的Evol相当于X光。” 我惊讶地看着许墨,线索好像可以串联起来了! 我:“那医生和电梯员的Evol都属于电磁波!但是今早的事件又怎么解释呢?” 许墨:“还有一个,今天早上的大楼断裂事件,我在那块广告牌后面,看到了一个电磁接收器。” 我:“接收器?” 许墨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从手机上调出照片递给我看。 只见广告牌一角,裂开的外壁里,固定着一个黑色的仪器,看起来只有手机大小,薄薄的,毫不起眼。 我:“你怎么知道它是……” 许墨:“我之前在美国的一项科研报告中看到过类似的技术装置,可以推测这个接收器是运用了那项装置的核心技术,是跟电磁波有关的。” 我:“三起事件都是电磁波!这不是巧合!” 许墨:“我想,目前的这些失控案件,应该都是由这个特殊的电磁波引起的。” 我的心砰砰直跳,感觉自己似乎在那条通往真相的黑暗隧道里跨进了一大步。 许墨:“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是偶然,它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许墨在黑板上写下了“17年前”这几个字。 我:“17年前?可是我记得只有电梯员说过“17年前被它害过一次”,和医生有什么关系吗?” 许墨放下笔,快步走进里间,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本密封的文件。 许墨:“线索并不只有眼前的信息,每个人的过去都是线索。” 我接过文件,打开,惊讶地发现这里面是17年前孤儿院事件受害者的名单! 电梯员和医生的名字都在上面! 我:“这……” 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许墨:“那名医生说“如果当年,我没有从那里出来”,我查了她的履历。除去了被隐藏的孤儿院事件,没有任何有疑点的部分。所以可以推测,她说的那里,就是孤儿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这么和17年前的事情联系了起来,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许墨:“往后翻。” 我颤抖着往后翻了一页,最高生命科学研究所的字样冲进了眼帘。 资料上显示,最高生命科学研究所曾经救助过一批孤儿院事件的幸存者,这两名受害者也在其中! 事件一下子将最高生命科学研究所扯了进来,我的大脑开始变得混乱。 许墨拍了拍我的手背,将我带到黑板边上,那里有一幅详细的恋语市地图。 许墨:“想到了什么都告诉我,或者写下来。多荒唐、多无厘头都可以,我都听着。” 我看着许墨鼓励的眼神,平复了心情,回头看着那幅地图。 像是有魔力般,我不禁拿起笔,在观光大楼,在医院,在双子楼做了标记。还有一个是最高生命科学研究所。 许墨:“嗯,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我看着地图上的四个点,想要按照推理小说里那样连成有意义的图案或者字母。 可是三个一条线的点和一个散落的点却怎么都拼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我:“好像没什么用……” 许墨:“因为这里错了。” 许墨站在背后,他握住我的手,在最高科学生命机构上画了个叉,然后在一个未开发的空地上做了标记。 我:“这是哪里?” 许墨:“这是研究所17年前的旧址。” 他说话的气息都喷在我的后颈, 我却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有点想收回手,许墨却没有放开,他握着我的手在地图上将那几个点慢慢连在了一起。 是一个字母:S。 笔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窗口的阳光被大片乌云严丝合缝地盖上,似乎就要变天了。 13-15 我和许墨赶往最高生命科学研究所的旧址,一路上我的脑海里都在反复播放着刚才的画面。 那个指挥官和我说过的, BLACK SWAN的图腾。 踏上那片空地,远远我便看到矗立在那里,外表光秃秃的房子。 它像是座充满着谜底的宫殿,等待我的到来。 门没有锁,一推开,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 我惊讶地发现,这座研究所里面和外面看起来的一样,除了墙壁,一无所有。 不对,我在大门背后的墙壁上看到了雕刻的字。 我走过去,发现墙壁上有一行小字: Through a Glass darkly。 刻痕看起来不是很旧的样子。 我:“许墨,你快来看!” 我转过头,却发现许墨蹲在楼梯后,在专心地看着什么。 身旁的窗口突然照射进一束光,模糊中我看到一闪而过的人脸。 我:“谁!”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手里有了一层薄汗。 猝不及防间,我的手被覆盖在许墨掌心,他捏了捏我的手指,一脸关切。 许墨:“怎么了?” 我:“没、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对了,你看这个!” 许墨扫了一眼墙上小字,眼睛里划过无法捕捉的光。 许墨:“这是新约第十三章《哥林多前书》里的一句话。For now we see through a glass darkly。真相通过镜子投射在人们心里,是扭曲,模糊,片面的。” 我有些茫然,一个科研机构为什么要在墙上刻这样的话? 我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那阵电流音,一下一下刺痛着太阳穴。 许墨的手指在刻痕上划过,然后他的眉头拧了起来。 许墨:“在最高生命科学研究所搬走不久之后,这里应该有人来过,这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我:“你的意思是一年多以前?可是我看这个痕迹很新啊……” 许墨:“痕迹很新,但这里的灰尘却没有入侵的迹象,唯一的痕迹是我们留下的。” 我:“到底会是谁……” 我的余光里又是一闪而过的人影,我不再犹豫,把许墨扑向楼梯背后的阴影中。 许墨的眼里是一闪而错的错愕。 极其狭小的三角区域,满是灰尘和蜘蛛网。所幸隐蔽性很好。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外已经闯进了人。 听声音似乎是五六个男人,在嚷着什么。 许墨收紧了环在我腰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将我转向里面,紧紧地护在胸口。 我被他裹在外套里,不能出声,又不能做出任何动作,脸憋得通红。 他的眼里没有什么波澜,我却能感受他有些紧绷的身体,和那股紧张严肃的气息。 看我紧张的样子,许墨弯了弯嘴角,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是他的安慰。 许墨:“别怕。” 看着他的口型,我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我:“我不怕。” 我回给他这个口型,许墨笑了一下, 将手臂收得更紧。 他侧过头,用余光盯着闯入的人。 听声音,他们跑到二楼,过了好一会儿才下来。 ??:“有人比我们早进来了!二楼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里的接收装置已经被人拿走了吗?” 我心下一惊!他们也知道电磁波接收器, 还查到了这儿!他们会是什么人? 我悄悄侧过脑袋,却看不清楚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他们都穿着纯黑的外套,腰间闪过银色的光。 ??:“这里有一行刻着的字!” ??:“这跟我们的目的无关,时间紧迫, 我们要赶快去下一个地点!” 他们四处翻找了一会, 一无所获之后匆匆离开了。 等到听不见脚步声,我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可许墨似乎没有放开我的意愿。 我:“许墨,他们走了……” 许墨回过神,松开我。还是第一次看他出神的样子。 许墨:“刚才谢谢,说实话我很惊讶。” 我:“没……我只是看到了好几次人影,一着急就这样了……” 许墨:“就怎么样了?” 我:“就……就扑过来了……” 许墨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嗓音变得很温软。 许墨:“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但我却不想看到第二次了。答应我,危险的时候,要先保护自己。” 我:“我、我知道了。我刚才就是下意识的反应,而且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许墨伸出手,掸去掉落在我头顶的灰尘。 许墨:“怎么办,我现在忽然有点想感谢刚才那群人了。要把反应力降下来,好像还真有点难。” 我:“……我下次不这样了……” 我红着脸低下头,不想跌进许墨深深的眼眸中。 许墨:“好了,不逗你了。让我想想,我应该怎么感谢你的保护呢?” 我:“这哪里需要感谢啊……” 许墨:“要的。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愿望,你都可以告诉我。” 许墨看着我,神情是出乎意料的郑重,让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许墨:“想到了再和我说,你看一下这个。” 我这才发现,许墨的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13-17 我:“电磁波接收器?!” 许墨点点头,脸色有些沉重。 许墨:“刚才那群人要找的,应该就是这个。” 我:“你从哪里找到的……” 许墨的眼神瞥向楼梯角落,我才发现那里有一块仿真地毯,铺在地上就像地板一样。 我:“好厉害!你是怎么发现的?” 许墨:“这里的灰尘比其他地方的都多。欲盖弥彰。” 我:“看来是有人放在这儿的,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许墨摇摇头,仔细研究着手里的接收器。 我:“我刚才听到他们说接收装置,他们是知道这里藏着这个机器吗?” 许墨:“有这个可能。” 我:“那我们要抓紧时间了!不管怎么样,这个装置落入心怀不轨的人手中,极有可能会成为一场灾难。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挺幸运的,一路顺利,还发现了这个!” 听到我的话,许墨没有抬起头,只是他的手停顿了一下。 我跟着许墨来到二楼,他专心地研究着手里的盒子,我站得远远的,避免打扰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我看着许墨心里有点担忧。 如果电磁波也能被人眼看到就好了。 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漫无边际地想着。 忽然,一道亮光闯入了我的视线。我回过头,不禁张大了嘴。 就像电影里出现的场景,许墨手里的接收器发出白色的亮光,凝聚成一道光束,向窗外直直地散射出去。 像一把锋利的刃剑,冷峻逼人。 我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一切不是我的错觉。 许墨的脸在这冷光之后,如同冰刻,总是淡漠的眼睛里却有火光一闪而过。 我:“这是…… ” 许墨:“看窗外,你看到了什么?” 我走到许墨身边,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窗外。 我:“我看到了几道微弱的光线。” 许墨:“还有呢?” 我:“还有……好像没什么了……” 许墨拉起我的手,倒退了几步。他的手不像刚才那样温暖,而是带着阵阵凉意。 我们停在没有夕阳的阴影中,刚才的微光在我眼里慢慢变亮。 许墨手中的接收器剧烈的振动,不断发出“嗡嗡”的响声 我:“我还看到了三个光点!最近的那个……是观光大楼的方向!” 我惊恐地转头看向许墨,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墨:“不止是那个。剩下的两个光点分别对应着中央医院和双子大楼。” 我的脑袋“嗡”的一片空白,耳中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有一股力量像是要从我的脑海里冲破而出。 我扶住窗台,眼前闪过种种画面。 我看见了窗外的三束亮光与许墨手中的亮光构成四边形,发射出四道光,汇聚在远处。 发着亮光的四棱锥在我眼中被构架起来,从三个光点延伸的微弱光线,汇集在了一个标志的建筑上。 那里是……!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里,我隐隐觉得自己即将踏入一个神秘未知的世界。 一瞬间我忘了问许墨是怎么把电磁波转换成了亮光。 也没有想到为什么除了制造屏障他还会这个。 不知不觉间,许墨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 许墨:“这些光线汇聚的中心,就是电磁波的源头。” 许墨抬头看着最远处的亮光,深邃的眼眸里是涌动的暗潮。 许墨:“那里是恋语市最高的建筑,恋语电视塔。” 许墨收起接收器,放进自己口袋。 我:“……电视塔……” 对啊,那也是和电磁波有关的建筑,如果一切的源头都是那里,那就说得通了…… 我:“许墨……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源头是那里?” 听到我的话,许墨有些惊讶。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因为你刚才让我站在阴影中……” 许墨点了点头,神情里有了一丝赞许。 许墨:“我推测可能会是那里。但是并不确定……还记得楼下墙上刻的那句话吗?这片阴影就像投射真相的那面镜子,如果不是站在阴暗中,就看不到光亮的一面。相反的,如果没有阴暗面,就不是站在光亮处。所以,不要惧怕黑暗,暗的东西越多,就会看见越多的光明。” 我茫然地看着他,似懂非懂。 许墨笑了一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许墨:“打个比方好了,就像你听说Evol失控,看到地图上连起来的字符,就会一下子想到正在追寻的阴谋和真相。除了这些阴谋已经在你生活里显现外,是不是也因为有光照到它们身上,你的视野才看得更清晰?” 我这才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我:“嗯,我身边的人是我的光源,给我带来了追寻真相的勇气和信念。” 许墨:“世界的真相以亲历失望和痛楚为条件向人们敞开,如果感受到痛苦也一定不要放弃你的坚持。光源就算短暂熄灭,也会再次亮起。” 许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他的嗓音温柔,像是撕破深沉黑夜的微光。 他深深的眼眸,像是不见底的漩涡,一不小心,我就跌了进去。 窗口吹来微凉的风,拂过我发烫的脸颊。 远处的天空闪烁着温柔的光,今天,应该也是顺利又温柔的一天吧。 我看了看身旁的许墨,今天的他有着异于往常的温柔,有少见的生气,也有着让我琢磨不透的怪异。 他的话似乎总在提醒着我什么,但当下我又想不清楚。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许墨心里那一方柔软的地方。但那块地方正被雾气渐渐笼盖,直至不见。 13-19 我们赶到电视塔脚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它的访问时间。 下次开放,要等到两天后。 我有些等不及,两天的时间里不知道又要发生多少事情。 我:“我们要想办法现在就进去……” 许墨:“别着急,我已经联系了人过来帮我们开门……” 许墨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紧绷的气息再度袭来。 我:“怎么了?” 一阵黑色的风在半空中出现,涌动着暴虐不安的气流。 和当时在双子大楼看见的一模一样! 许墨没有说话,他抬起手,轻轻将我带到身后。 我们的眼前霎时出现了数个黑衣服的男人,堵住了我们前行的路。 ??:“就是你们吗?” 为首的人冷笑了一声,他们幻化成黑色的罡风,铺天盖地地向着我身前的许墨袭来。 我:“许墨!” 我紧张地上前一步,却发现莹白色的屏障再次包裹住了我。 许墨转过身,一只手落在我的肩上,他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冰冷的神情。 许墨:“***,你等我一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眼中的许墨和光线都开始扭曲。 强烈的白光闪过,等我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却已经完全不同。 我:“发生什么事了?” 突发的一切让我来不及反应,我茫然地环顾四周,陌生的道路,视线里只有矗立在远处的电视塔。 我怎么会一瞬间到了这里…… 我的脑海里忽然想起许墨搭在我肩上的手,这是许墨做的吗? 他想要独自去面对那些人吗? 纷杂的思绪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翻腾, 理智告诉我如果在现场一定会让许墨分心,但情感上我却没有办法等在原地。 如果靠近一点点,只是更靠近一点…… 我碰到了口袋中许墨送我的那支钢笔,我紧紧握住它。这支象征幸运的钢笔,一定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我迈开步子,向着电视塔的方向跑去。 我没有跑那么快过,好像有天大的危险在后面追赶着我,好像晚上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明明抬头就可以看见的距离,却又像很遥远,怎么样都到达不了。 头顶的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金光,凛冽的黑风从我身畔刮过,惊雷般的轰鸣声让我的脚步不由停驻。 难道…… 我不敢去想那么可怕的可能性。不会的,许墨才不会有事! 许墨:“为什么突然出现?” 是许墨的声音!我听得断断续续,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就看到许墨站在那些男人面前。 他的背很直,我悬着的一颗心也安定了下来。 他们好像在交谈着什么,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Ares ,我们接到追捕你的指令。你一直没有完成任务,组织判定你即将叛变。” 许墨:“就凭你们?谁的指令?” 几个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我们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这次任务你迟迟不肯动手 ,在保留目标人物的存活的前提下,你有过很多次机会……” 许墨:“好的猎手不会让猎物在被抓捕前感受到任何一点异样。她已经一步步走进了我的圈套,如果你们不出现,我现在已经成功了。这个过失,谁承担得起?” 一句话,引出我的崩溃。 前所未有的恐惧涌入我的身体。 我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窟,心脏上爆发出尖锐的疼痛。 眼前许墨的侧脸,是从未见过的阴沉和狠戾。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荒唐地想要转身逃走。 是不是这样就可以告诉自己,我没有看到听到这一切,他还是许墨,我还是我? 可我却走不了,包裹着的屏障在那一瞬间破裂。 我的喉咙间有着诡异的窒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 我甚至没有看到,许墨已经转过身。 他握紧的拳无力地松了开来,然后又再次握紧。我只能从他脸上看到惊讶和隐瞒。 我:“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颤抖的声音像是一把迟钝的刀。 许墨:“假的。” 许墨站在那里,语气很淡。 许墨:“我如果这样说,你会相信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执拗地看着许墨。 我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听到他的否定。 我:“Ares,是谁?” 许墨指了指自己,朝我走进了一步。 许墨:“事到如今, 我不需要骗你了。你刚才听到的,都是真的。” 他冷漠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得天地间,我一下子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 刺眼的夕阳直射在我脸上,很疼。 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扎进心里,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才不至于在他面前落泪。 我的身上都是汗,心跳如雷。脑海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喧嚣,可却失去了化为语言的力气。 我:“今天之所以会这么顺利,也是你安排的吗?” 许墨:“你很聪明。” 我:“你今天告诉我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许墨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着我。 我:“……以前的那些呢?” 许墨:“我从来都不做无用功的事情。” 霎那间,冰水将我的心里唯一的温暖浇熄。 他的话都像一把尖刀,在我心上扎出了一个又一个洞。 我本能地想往后逃,逃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可脚却像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动。 一颗颗苦涩掉进了我的嘴巴。 我:“……为什么?” 许墨:“我曾经提醒过你,你还来得及逃走,可惜你毫无危机意识。或者说,你太信任我了。” 许墨说着毫无波动的话轻佻讽刺。 他轻易撕开我还未结痂的伤疤,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好像从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悲伤。 只是不消半秒,他的眉眼恢复了平静,然后微抿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他的周围是浓重的黑色,再明亮的夕阳,也无法照亮他一分。 我真是个傻瓜,怎么会有这么顺利的探查?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阻拦?一切只不过是他嘴里的圈套罢了。 我屈强地仰起头,想要把眼泪硬生生憋回去。 可是我多希望自己刚才捕捉到的那丝悲伤是真的,多么希望他又是像以前那样将自己伪装了起来。 可为什么他的眼眸看起来,是这么真实? 到现在我还不愿意全然相信,我的心在告诉我,那不是假的。 拯救我最后一期节目是真的,将我从危险中救下是真的,每一次的鼓励和帮助也都是真的。 这么多都是真的,那眼前的人,是假的吗? 我努力地想要从他眼中看出痛苦,看出隐忍,看出哪怕一点点的犹豫,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是那样冷静甚至淡漠地注视着我,好像我们是两个陌生人。 ??:“Ares ,你还在等什么?” 那几个黑衣的男人看了眼没有动作的许墨,企图朝我冲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力气,霎那间,尖锐的利器已经抵在我的脖子上。 我颤抖着握住钢笔,喉咙里都是苦涩的滋味。 他们刚才说不能伤害到我的生命,我现在,只有这个筹码。 看到我的动作,所有人都一愣。 真是讽刺啊,明明是他送我的礼物,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它的使命。 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许墨:“为了更好的未来。” 他不愿意多说了,却迈开步子,朝我缓缓走来。 我:“你不要过来!” 许墨:“你不会动手的。” 他还是一样的游刃有余,眼波甚至都没有动一下,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他却停了下来。 我觉得脖颈疼得厉害,半边身体快要麻痹了。 我自己都没有发现,一丝鲜血从我的下颌缓缓流下。 我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任凭凉风刮疼脸颊。 许墨:“不要犯傻。” 是啊,我是太傻了。 在我人生陷入低谷的时候,他向我伸出友善的手,我满怀信任,牢牢抓住。 现在也是他,用我最熟悉的声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 他把幸运给了我,说我让他很骄傲,还告诉我要面对真相就要亲历痛苦和磨难。 可现在的痛苦和磨难,不就是他给我的吗? 他站在那里,倨傲冷漠,那双眸子里依然有着千百种我以前不明白的情绪。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些情绪,是布下陷阱的快感,是猎物上钩的喜悦。 我:“放我走……” 许墨:“你以为还可以跟我谈判吗?” 我:“……你还欠我一个感谢。”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没有声响。 听到我的话,他的嘴角有些勾起,因为太难捕捉笑意,反倒像是一种讽刺。 许墨:“我可以放你走,只不过,下次你就没有这种好机会了。” ??:“Ares !” 许墨:“闭嘴。” 话音末落,那几个人被漩涡状的白光笼住,瞬间消失不见。 许墨:“下次不要再被我抓到了。” 许墨说得很轻,轻得我快要听不见。 他背对着我,好像连一眼都不想再看见我。 他到底是谁?是那个给我无数温暖和鼓励的许墨?还是冷漠地说着我早已踏入他的陷阱的Ares? 骗了我这么久,他也累了吧? 我:“下次我不会再相信你了,Ares。” 我重重地说着他的名字,不是许墨,是Ares。 我:“我不会再相信你,因为你不是许墨,他从来不会伤害我……Ares和许墨没有任何关系!” 他转过身,没有说话,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温柔的眼神。然后他望向天空,整个人融进阴影里,继续朝前走去。 我仰起脸,看到天空远处的两只风筝缠绕在一起,从空中跌落。 夕阳真美啊,最终还是辜负了这么温柔的天气。 我强忍着几乎要破裂的脑袋,擦干眼泪,不再留恋地离开了那里。 我走得很慢,却一次都没有回头。 回家的路好漫长,我踉踉跄跄,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是嘈杂又遥远的人声,我觉得自己像在海中央漂浮。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回过头,却只看到自己的影子。 我仿佛看见自己搭上了一辆错误路线的车,没有在准备最后一期节目的时候去到研究所。 我仿佛看见自己路过那棵香樟树,树下坐着一个熟睡的少年,我没有上前,转身离开了。 我还看见自己追着一个白衣的男人,他手里握着风筝的线,一眨眼,线断了,风筝飞走,草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凉风吹来,我浑身发抖。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起那些过往。 那个香樟树下拿着画板的少年,那个戴着红围巾,倒在血泊中的男孩。 回忆如同洪流涌来,将我淹没。 “啪嗒”,手中的钢笔掉在地上,上面“X”的字符反射着光,似乎在告诉着我什么故事。 人群发出欢呼声,我顺着他们的视线抬起头。 几只漂亮的风筝从头顶上空高高地飞过,留下弧线。我追随着它们的踪影,直至不见。 春天快要过去了,不会有人再放风筝了。 13-22 空旷的大厅笼罩在沉闷死寂的黑暗之中,清冷月色透过两旁高大的窗落在地面,泛着惨白的光。 许墨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眼前的黑暗里,坐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他戴着戒指的骨节一下下缓慢敲击在金属扶手上。 ??:“Ares ,这次你让我很失望,你本应该做的更隐蔽的。” 许墨眸色阴鸷,迎视着眼前的男人。 许墨:“时机已经成熟,我会用Ares的身份再次回到她身边。” 沉闷的敲击声骤然停住。 许墨:“这场游戏的幕布还没拉起,你就已经等不及了吗?” 许墨眼睛里冰冷的光凝固成最尖锐的刀,让人不寒而栗。 黑暗中的人抚摸着戒指,冷哼了一声。 ??:“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有多狠。” 窗外的月光,此刻像是最锋利的刀锋。 大地隐隐震动,突然,月光如同玻璃一般裂开成无数的碎片,静止在空中。 照射在许墨蓄满海水的眼眸上, 那双女孩已经不再信任的眼眸。 尖锐的光芒刹那间刺进许墨的眼中,裂开在他冷冽的目光中。鲜血从他的右眼溢出,顺着他脸颊滑下。 许墨没有眨动一下眼睛,他薄薄的唇角反而扬起诡异的微笑,冰冷,阴戾。 黑暗中的人顿了一下,悄然的寂静中,响起了两下突兀的鼓掌声。 ??:“你总是让我意外。下不为例。” 许墨冷笑一声,带着不屑。转身,大步离开。 门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看着许墨,脸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 ??:“你没必要这样做。” 许墨没有抬眼,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 许墨:“你懂什么?” 男人看着许墨,这个被所有人称为Ares的人。 他背对着光,面容冷峻。冷厉的目光中流淌着暗潮,像最锋锐的刀。 不管什么时候,这双眼睛都让人觉得琢磨不透,不寒而栗。 都说Ares是组织里最狠的人,有多少人尊敬他,就有多少人畏惧他。 今天他才知道Ares的狠,不在于出手狠辣,不择手段,几乎没有情绪化的时候。 而在于他对自己够狠。 原来,在Ares冷酷的外表下,其实长久压抑着一股叫狠戾的欲望。 男人不懂,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走进黑暗里。 他隐隐感觉到,这个他唯一信任的同伴,正在酝酿着什么。 充满冷意的笑再次挂上许墨的嘴角,混杂着鲜血,开出一朵诡异的花。 他抬起头,比夜色更深的眼里是绽放的野心。 当死亡阴影笼罩时,结束才是开始。 命运重新开启,这场战争,他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