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爱的容器（意识流短篇小说）

（本文无意义，无目的，因为从john的《春岚》得到灵感所以就用他来做封面吧。）

人与人之间，被赞美、珍视、奉若神明的，又会是什么呢？

毋庸置疑，这便是那个被引号括起的“爱”。

恋人之间的爱，朋友之间的爱，家人之间的爱，甚至陌生人之间的爱。

这种看似宽泛到足以被视作轻佻的答案，我却将它当做了一个深度探讨的问题，直接投向了我眼前的这位少女。

“你认为，‘爱’究竟是什么呢？”

如此稚气的问题，仿佛只有那些沉溺于青春期幻想的少年才会描绘出来，然而面前的这位少女却在认真思考着。

“也许……”

教室的窗户微微打开，带来了隐约秋日的气息。

“就像一场默剧？”

默剧吗……

我低下头。

大概……确实是这样吧。

明明想要表达的意思非常简单，却要通过复杂的动作去交流。

滑稽而悲哀。

雨，稀稀落落地下着。 如果放在平时，这种程度的降水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神明大人的工作态度。 只是这次，眼前的景象却让少女实在分不出心思去抱怨天气。 北欧风格的小镇里，无数瘦瘦高高的黑影来回游荡着。 他们无一例外地戴着灰白色的石质面具，没有目的，没有情绪，也没有生命的气息。 就像上班高峰时的街道一样，不是吗？ 只是配上这灰白色充满噪点的色调，让人真的难以把这里和日常生活联系起来。 「悲しいですね」 像字幕一般的文字出现在少女头上，不知是她内心的写照，还是给她的什么讯息。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看懂日语的。 少女继续向前走去，来往的黑影也好像看不到她一般，只是继续游荡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任少女如何穿行，都没有一个黑影撞到她身上。 而不知多久后，少女停下了脚步。 一座坟墓，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道路的中央。 「誰ですか？」 字幕再次出现，而少女却只是轻轻俯下身子，拂去墓碑上的灰尘。 上面写的字是…… 「死ぬ」 “……” 真不吉利。 少女叹了口气，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一个「嘆」字从她口中飞了出来。 …… 罢了。 反正自己是来找东西的，一点点恶作剧而已，就当是对东道主的补偿了吧。 少女轻轻捏住头顶还未消散的字幕，如同魔术般，一行字逐渐扭曲，变成了一束小雏菊。 她吧雏菊放在墓碑前，绕过它继续向前走去。 「退屈だ」 新的字幕接踵而至。 而少女也只是装作没看到。 反正自己也看不懂。

“可是，默剧一样别扭的‘爱‘仅仅是男女之爱吧，其他的呢？”

我再次抬起头。

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

被家人爱着、被朋友爱着，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所有人的付出却仍然欲求不满的我究竟在追求些什么呢？

眼前的少女似乎对我的疑问并不意外。

“没有人说‘爱‘是别扭的哦。”

“你想，哪怕你看到的默剧是黑白且枯燥的，但在演员本身看来却不是这样的吧？”

嘛……好像确实如此。

‘爱‘本身就是这么主观的东西吧。

就像本来丰富多彩的画面，因为时代的限制传达到观众面前也会变得苍白粗糙。

可是，为什么他们如此执着于用拙劣的画面去传达信息呢？

哪怕明知那和自己所见所想的不同……

少女望着眼前熟悉的坟墓，沉默了。 依然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路中央，依然是铭刻着不祥的文字。 「死ぬ」 甚至被她拂去的灰尘都没有复原。 但却没有了方才的雏菊。 少女向身后看去，也许是因为走的太远了吧，方才的坟墓已经看不到了。 也有可能是整个移动到了她面前吧…… 「欲張りでしょう？」 意义不明的字幕再次出现在少女头顶。 四周的黑影一如既往地游荡，一如既往地把少女当做空气。 “……” 真没办法。 少女再次捏住字幕，把它变成一束花，再次放在墓碑前。 只是这次，是一束玫瑰。 哪怕在黑白的色调下，也让人抑制不住地联想起它本身的鲜红。 甚至上面还带着些许露水。 做完这些后，少女起身，拍掉不小心蹭到身上的灰尘。 只是…… 她发现，周围的黑影都停了下来。 不安，不安，不安…… 这些黑影好像都在注视着她。 「なぜですか？」 「意味がない。」 「価値がない。」 「ばか者。」 「……」 无数字幕如同发疯一般的围绕着她。 而她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只是再次绕开坟墓，向前走去。 伴随着少女的离开，黑影们也逐渐重新开始徘徊、游荡。 「孤独」 慢慢的，杂乱的字幕逐渐消散，只留下浅显易懂的两个字。 …… 早这样，不就都明白了吗…… 少女转身，往回走去。

“执着于默剧的演员，其实就和执着于‘爱‘的人一样吧？”

“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无法准确的传达，却仍然为了这一点点可能性而适应规则。”

确实是很恰当的比喻啊……

但是总觉得，这样的解释又太过于浪漫……

就像服毒而死的罗密欧，因为一场刻骨铭心的爱而赢得了观众的眼泪。

却让人忽略了正是他自己葬送了两人本应美好的未来。

一如凋零的残花，凄美，却没有任何意义。

“但‘爱’也正是这样的东西，不是吗？”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少女狡黠地笑着。

真是个取巧的答案。

但却异常的合理。

毕竟，我也问了一个取巧的问题。

重新回到坟墓前的少女有些不耐烦。 这是她第三次和这玩意打交道了，说真的，她也早已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 只是它，实在是太过别扭，以至于让本来压抑的画面变得有些滑稽。 「为什么要回来呢？」 这次的字幕，出现在了坟墓上方。 甚至连语言都换回了中文。 看得出来，这才是渴望交流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我很闲吧。」 少女头顶的字幕也变成了中文。 至少这次能看得出来，这是她的心里话。 「……」 坟墓，确切的说是坟墓里的那位，沉默了。 看得出来，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是谁管这么多呢？ 少女深吸一口气，张嘴吐出一串字幕。 「我在找一样东西。」 说完，没等那位回应，她突然俯下身子，生生将手插进了坟墓之中……

“其实，抛开各种修饰不谈，你所渴望的不是爱本身。”

“而是‘因爱而起的拯救‘。”

毕竟‘爱‘是怎样的，我心中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不然，又怎会如此悲观呢……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躺在这里的呢…… 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忘记了自由的奔跑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亲眼看着他们秉承着善意，将‘爱’堆砌在我的身上，化为一块块坚硬冰冷的砖石。 “啊，我真的好幸福，被大家所深爱着。”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身上愈发沉重呢……” 久而久之，我被砌进了一座坟墓中。 大家所谓的‘爱’让我喘不过气，我想逃走，但却又不想成为不识好歹的人。 不想让别人受伤。 不想让别人的付出白费。 因为自己也不想被这样对待啊…… 慢慢的，我的世界失去了色彩。 我变得愈发麻木。 直到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为我递上一束象征新生的雏菊。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反正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听不懂我的心声。 就像两种不同的语言，能听到，却不理解。 果然，她离开了。 我注视着她，心里默默期待她回来。 可是她却走得那样坚定，仿佛忘却了自己曾给予我一束花。 不求回报。 如果再次相遇的话，她会怎么做呢？ 我这样好奇着，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看着她微皱的眉头，我开始害怕。 是不是我的行为让她厌烦了，她是不是会后悔送我那束花…… 会不会我与她再无交集了…… 只是，就像一场玩笑。 她再次留下了一束花。 这次，是象征爱情的玫瑰。 我愣住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暂停。 我的大脑变得很乱很乱，不知道自己为何可以获此殊荣…… 我说了很多自己都觉得意义不明的话，将她推开。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不知道啊…… 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终于对她敞开了心扉。 “我好孤独……” 被囚禁在他人主观的爱里，为了他人的付出而活…… 为了表面上的幸福，却将自己的人生砌进坟墓。 我知道能救我的只有自己。 可是，哪怕她愿意陪陪我，对我来说也是莫大的救赎啊…… 于是，她回来了。 这次的她，没有再给我花。 而是穿过那些名为爱的牢笼，粗暴的将我从里面拽了出来…… 咦…… 看着这片久违的世界，我怔住了。 为什么她可以将我带出来呢？ 但随着我的视角下移，我发现了。 不是她拉住了我的手，而是我，握住了她所带来的希望。

“‘爱‘，就像一场默剧，它可以有很多种解读，但它被拍摄的初衷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快乐。”

“当你不再因为‘爱‘而幸福时，及时挣脱也许也是对给予者的救赎。”

以我们相握的手为中心，鲜艳的色彩重新回到了我的世界。 此刻我终于发现，世界，原来也可以这样精彩。 而那位少女的脸，也逐渐和眼前，课桌对面的人重叠。

“大概‘爱‘，就像你曾经为我所做的那些吧。”

我的脸上露出笑意。

哪怕深藏在蹩脚的比喻下，她却是实实在在将我从坟墓之中拯救出来。

“不哦，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少女的发丝被风微微吹起。

“非要比喻的话，那就是像一场‘默剧‘一样吧。”

我们的笑声，随着晚风被带的很远很远。

就像默剧的观众，虽然连台词都没有，却被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