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语老师》华晨宇水仙文（十八）
十终于把台词研究好了，至少能够读得很顺畅。
他打算课后去找立风，也在课上把讲台上的立风偷偷盯了一节课，却被晶晶抢了先，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起走了。
这时不方便围上去，只好孤身一人小心偷看，感觉失败极了。
但是，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十辰于可是有立风微信的人，躲在角落里给他发了信息，顺便还能不怀好意地打断两人的相处。
——老师，想请你帮忙纠正一下发音可以咩，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然而这并没有引起立风的注意，立风甚至没有拿出手机看一眼，依然在走廊里和晶晶聊得挺欢，他们笑得好开心啊。
十垂头丧气地离开，感觉更失败了。
他居然在吃绯闻女友的醋。
立风过了许久才回复一句话：“工作日早上七点至课前，办公室随时欢迎。”
十也顾不得时间了，只要能见一面，哪怕要他一夜不睡又如何呢？
“炸哥，我要定一个明早六点的闹钟，别嫌我吵。”
炸炸看他的眼神像看新生物种：“六点？什么大事能让你六点起床？上早朝吗？”
十生怕自己听不到闹钟，将音量调至最大，同时很诚实又带点甜味地回答：“去找立风哥…老师练台词。”
“哦呦～加油，和你家晶晶一起演一出好戏。”
十早早睡下了，却被手机振动声吵得睡不着，仿佛耳边多了几只扰人的苍蝇。
晶晶大晚上给他发来那束玫瑰花的照片，各种角度。
——十哥，谢谢你送我的花，它好好看😚
——😑小姑娘，这怎么就成我送你的花了？
——差不多啦😚我们明天要一起排练，罗切斯特先生不要忘了哦（哇，十哥叫我小姑娘好宠溺🙈）
……
十有些崩溃。
他明天还要早起呢，也不想理她，赶紧又闭上眼睡觉。
但他忘记调一下消息提示音了，手机不停的振动声让他成功困意全无。
——十哥😥你睡了吗？怎么突然不理我了？
——明天排练哦，不要忘记哦😚
——真的不理我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吗？
——😭我知道我有些话多，可我真的不想打扰到你，对不起对不起，对我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直说的，没关系
——对不起😣……（好难过，睡不着了）
如果再不理她，明天排练时又要听她倾诉一大堆有关失眠的烦恼了。
十很无奈，不知不觉陪她聊到了半夜。并且第N次不留情面地摊牌：“我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我只是把你当好朋友。”
晶晶的回复还是老样子：“对啊，我们就是好朋友啊。”
啊？好朋友之间怎么会有玫瑰花这种礼物呢？
这姑娘的心思过于难以捉摸，十将话题一转，与她聊起了立风。
——对了，你今天去找华立风老师讲台词了对吧？怎么样？
——哎呀呀，老师真的太有魅力了🙈我直说吧，就是，根本移不开眼睛！太喜欢了太喜欢了太喜欢了，据说多看帅哥可以长命百岁！老师还说这些台词选得都很经典，呜呜呜我选的台词被他夸了！要不是怕麻烦老师，我恨不得天天去找他！天天背台词我也愿意！
——😑我说的是台词，没问你老师怎么样……
炸炸、晶晶、甚至是小屁壳子，怎么感觉所有人都对他的立风有想法呢？
暗自神伤着，又伤到了后半夜才睡，这一觉刚沾了沾枕头就该起床了。
十起床时像个死尸一样没有灵魂，但是一想到立风便蹭地一下一跃而起。只用冷水洗了把脸，就成功清醒如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
走的时候，一向勤奋的炸炸还在呼呼大睡。
冷清的，寂静的，萧索的秋日清晨，伴着地上翻滚的树叶，十辰于一个人走在校园里默念台词。
后知后觉，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了。
他要对着立风讲这些肉麻的台词，真的吗？
咚咚咚。
“请进。”
十轻悄悄地走进去，因为早晨的办公楼实在是安静，一点点敲门声都像是小石块破水而入。
深秋已至，早晚都有凉意。立风多穿了一件棉质外套，坐在桌前捧着一本书。看到他进来了才把书合上，皱着眉上下打量十辰于一身的清凉单衣。
这孩子穿这么少也不怕着凉。
但立风没有多嘴，也没什么客套话，而是开门见山：“那些台词，昨天晶晶来的时候，我已经都看过了。”
“哦，晶晶和我说了，这些台词都很经典。”
十随口附和一下，也像回自己家一样抓过来一把椅子就坐，却没注意到立风原本平静的眼睛里起了一丝波澜。
垂下眼睛，将十手中的台词本用力抢过来，跟这几页纸有仇似的：“哪句有问题？”
“……哪句都有问题。”
立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将台词本摊开放到桌上，使两人都能看见。
“读一遍听听。”
“嗯。”
十鼓起勇气。他要开始了，他真的要开始讲这些肉麻的话了，在立风面前。
且不说英文有多难，就算是中文，也无法为他缓解一丝丝的紧张。
他要开始了，他真的要开始了……呼。
“飒么台么 挨 孩乌 啧……”
（Sometimes I have the……）
十及时住口，因为看到立风在短短几秒内经历了由惊讶到愤怒再到释怀的转变，最终偏过头去无声地笑。
丢人。不过十并不尴尬，毕竟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反而因为能逗笑立风感觉到颇为自豪，也跟着笑起来：“我就说吧，哪句都有问题。”
“亏你还是英专生，说出去不会有人信的。”
“选这个专业纯属意外……”十顿了顿，心想遇见立风也纯属意外呢。
“嗯……我就是不适合学外语吧。”
立风叹气，笑过以后似乎也是心情大好了。
“年纪轻轻的，记性总应该好吧？跟我读一遍，记清楚发音。”
“好。”
十开始期待了，不知道炸炸说过的立风读罗切斯特台词一定好听死了是什么感觉。
“Sometimes I have the strangest feeling about you.”
尽管立风刻意放慢了语速，那句话好像还是“嗖”的一下就过去了，满脑子只剩下“好好听哦”。像风吹响树叶，像牛皮纸散发清香。
十低头看了看这话的意思：“有时候我对你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愣愣地意识到立风这是在对他讲情话，虽然只是机械地念台词而已。
他好希望这是立风发自内心讲出来的话，有一瞬间也差点当真了。
想了半天才回过神。
“emmm……Sometimes I have 啧 丝之弯给丝特……”
前半句尚可，到了后半句就越发像坏掉的八音盒，多了许多离谱的走音与卡顿。
立风彻底破防，深吸一口气盯着台词本怀疑人生：“这……我要教这么基础的吗？！”
十更得意了，点头如捣蒜：“很明显，要的。”
“你还很骄傲吗？严肃点，不许笑！”
实际上立风也在憋笑，两人一起笑出了声，弄得办公室里闹哄哄的。
“好啦好啦，”立风成功板起脸，又来了一遍，“Sometimes I have the strangest feeling about you.”
十也就一遍遍跟读。
不知是不是谁故意为之，他们在其中一句上面停留了很久。
立风：“I love you as my own flesh.”
十：“挨 拉乌 右 艾斯 埋 哦 弗莱仕。”
“嗯？刚才那么长的句子都能说得很好，这句怎么就不行呢？'I'要将口腔打开，还有啊……”
立风指着自己的口型苦口婆心，十眨巴眨巴眼睛貌似听得专心致志，却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那就再来一遍。I love you as my own flesh.”
十：“挨 拉乌 右 艾斯 埋 哦 弗莱仕。”
“……”
不气不气。提拉嘴角线条，笑着对自己说，要做一个有耐心的好老师。
立风：“I～ love you as my own～ flesh～.”
十：“I 拉乌 右 as my 哦 弗莱仕。”
立风：“好一点了。I love you as my own flesh. own flesh，不是什么'哦 弗莱仕'。”
十：“I 拉乌 右 as my own flesh.”
立风：“啊，对了。但是你这个'I love you'也太难听了。”
十：“I 拉乌 油……？”
立风：“Listen, I~ love~ you~.”
十：“I love you.”
“嗯……”
立风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慌慌张张低下头恍若躲避天敌的小兽。
额前的头发几乎把眼睛全部盖住，他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下一秒才恢复平常，只是再一次抬头时没敢再大大方方目视十辰于。
“咳，你看你，认真起来其实很标准了。回去自己多练一练。”
“嗯。”
面对面坐着，两人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十始终捏着台词本，直到将那无辜的页角折磨得皱皱巴巴，才慢慢停了手。
立风无事可做，无话可说，便磨磨蹭蹭地将那个角一点点捋回去。
“那个，老师，还剩点时间，要不你来念简爱的台词，我们合一次听听看？”
十知道这个请求有些无赖了，也很怕立风会不高兴。今天他只是来纠正发音的，两人合起来练一次似乎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立风点了头。
十感觉不太自然，却也装作自然地笑了笑：“那我开始了？”
立风也冲着台词本笑了。
十：“Sometimes I have the strangest feeling about you.
（有时候我对你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
Especially when you're near me as you are now.
（尤其是我们互相靠近的时候，就像现在。）
It feels as though I had a string,
（仿佛我体内有根弦，）
…tied here under my left rib where my heart is,
（…缠绕在我左侧肋骨，我心脏的地方，）
…tightly knotted to you in a similar fashion.
（…与你身上相同的部位紧紧地维系在一起。）
And when you go to Ireland, with all that distance between us,
（你去爱尔兰以后，我们相隔两岸，）
…I'm afraid this cord will be snapped.
（…恐怕这根感情的弦就会断折。）
And I shall bleed inwardly……”
（我的内心会流血……）
十读完这一大段以后仿佛才喘过气来。因为句句戳心，他没法不动情。
试想一下，如果立风也去到爱尔兰这么远的地方再也见不到，那么他岂止是心弦会断。心都碎了吧。
可他感受不到立风的回应。
立风一定是不喜欢他。
立风接下去，盯着他的眼睛问得咬牙切齿：
“How can you be so stupid? How can you be so cruel?”
（你怎能如此愚蠢？如此冷漠？）
我们的罗切斯特先生并不懂得立风在恨什么，由于沉浸在刚才的台词里没有出来，所以接下来的句子念得很随意：“Please, still...
（求你，冷静些…）
You're like a wild bird clawing at its cage.”
（你就像一只野鸟，拼命抓着自己的笼子。）
立风：“I'm no caged bird, I'm a free human being.
（我不是笼中鸟，我是自由的人。）
Independent with a will of my own！”
（我有我独立的意志！）
这句本是陈述句，而立风却强行将句号变成了感叹号。十略显意外地听出了他声音里隐约的情绪，也在下一句开始之前准备了很久。
深呼吸。
“Then stay. Stay and marry me.”
（那么就留下，留下来嫁给我。）
呼，他居然在对立风说“marry me”……好在他认为立风肯定不会当真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立风：“How dare you make fun of me?
（你居然敢取笑我？）
And what of Miss Ingram?
（英格拉姆小姐怎么办？）
不幸的是，立风不能不当真，也不能不放在心上。他甚至想要借此问一问，花晶晶怎么办？
奈何榆木脑袋十辰于哪里想到这一层，读着读着就笑出来：“Miss Ingram, I don't love Miss Ingram nor does she love me.”
（我不爱英格拉姆小姐，她也不爱我。）
笑过之后还禁不住吐槽：“罗切斯特也真是的，明明有简爱了，却非要和女二暧昧不清让人误会，也不是什么好人啦。”
立风：“……继续。”
“Jane, you strange, almost unearthly thing.
（简，你真是个很奇妙的人，简直不像世间凡物。）
I love you as my own flesh.
（我爱你如同爱我的肉体。）
I beg of you to marry me.
（我求你嫁给我。）
Say yes, say: Edward, I will marry you.”
（说我愿意，说：爱德华，我愿意嫁给你。）
立风对着台词本的最后一句看了很久，那是简不停地说“yes”，将童话故事画上圆满句号的一句话。
早晨不算暖的阳光经由窗户的过滤，照到立风侧脸上时更衬得肤色冷白。
半开的办公室木门透进来凌乱的脚步声，将近上课时间，外面的人多起来。
十等了很久才等到立风的话：“好了，大体上已经很不错，再回去多练一练。期待你们的演出。”
说完就拿起桌上的几本书朝门口走去，大概是要去上课了。
舞台剧里的两人修成正果，而现实故事中十辰于还差立风的一个答案。
没有“我愿意”。虽然只是一出戏，但十隐隐感觉到立风讨厌他、躲着他了。
多想溺在戏里不出来。
十在他转弯之前问道：“你会去看吗？”
立风稍稍回过头：“别想了，我抢不到票。”
“哦。那我想办法给你弄一张。”
“谢谢，不麻烦。拜拜！”
立风抛出一个职业微笑，挥挥手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