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博】再次失忆的博士是块香饽饽（间章）（3）
“博士，根据你所说的，我有一个想法。”
阴暗的走廊。
罗德岛在档案室采用的是电灯，而且禁止使用任何明火。
博士当然不能弄得满岛皆知。
只能摸着黑，拉着华法琳的手，慢慢往下走。
向着黑暗，走。
“什么想法？”
“博士的终端是苏醒后，为了适应你的情况重新制作的。”
“对你的人脸以及瞳孔识别限制应该也是后加的。”
“那么，有可能你先前的终端还保留着权限。”
“这……”
“可我的终端应该已经损毁了啊？”
“是的，但博士你还是挺幸运的。”
“我这里保留了一份。”
“哦？”
“为什么你会保留？我给你的？”
“嗯……”
“因为以前我想调动血库偷偷做研究，凯尔希不允许。”
“真是的，我又不是要偷吃。”
“所以我就求你给我你的终端权限。”
“你就干脆给我备份了。”
“没想到，如今你也求到我头上了。”
“所以，找我才是最正确的！别找可露希尔那个奸商！”
“好，都听你的。”
此刻依顺着华法琳是最正确的选择。
博士的眼睛逐渐熟悉了黑暗。
自己的手被紧紧扣着。
长发飘然。
华法琳作为血族，自然习惯于黑暗，她领着自己，避开凸起，灰尘，凹陷。
小心翼翼。
“华法琳。”
“我得告诉你。”
“阿米娅和凯尔希是不想让我看的。”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不确定我事后一言能否保住你不受罚。”
“如果你反悔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放心，我不会怪你。”
博士犹豫许久。
自己是为了达成目的，才出卖色相以及血液来让华法琳替自己做事。
自己能毫不留情地使出所有自己觉得羞耻的伎俩来诱使她上钩。
但如今想来，对华法琳，未免太不公平。
这类事的责任，是很难担的。
自己强行拉上了华法琳。
而她，也没有犹豫。
“博士，只要是你的要求，我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我始终相信，你是能带领罗德岛走向未来的人，你不会害罗德岛的。”
“虽然我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但我觉得，罗德岛不该对你有所隐瞒。”
“它毕竟是你的家。”
“我也想请求你。”
“无论到时候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恨凯尔希和小兔子，好吗？”
“她们，很爱你。”
“放心吧。”
“我不会怪她们，也永远不会伤害罗德岛。”
“我向你保证。”
“血族不是有血契么？拿来给我签一份吧。”
“如果我食言，你就吸干我的血。”
华法琳停下脚步。
转头，迅速凑近博士，轻轻点了一下博士的唇。
“这就够了。”
“我相信你。”
“永远。”
信任不由多少承诺构成。
是由千千万万个日夜筑建。
“好了，博士。”
“请吧。”
又是那扇门。
明明是钢筋铁骨。
怎么这么诱人……
自己的心在不止跳动。
从接触这扇门开始，博士感到自己的心变冷了。
自己能毫不留情，毫无情感了。
那种折磨般地冷漠……！
自己的身体在接受……
不，是接纳，是在汲取！
“权限足够。”
“欢迎您。”
凯尔希的疏漏终究是被博士把握住了。
一切浑然天成。
“博士，既然凯尔希从未对我提起，那我就不进去了。”
“祝你好运。”
“有事记得叫我哦。”
华法琳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
留给博士足够地空间。
博士深呼一口气。
大步走进。
这只是一栋小房间。
和上层的的柜柜箱箱塞满档案比起来，简直什么也不是。
但博士却失了神。
他看见了。
看见了，自己的照片。
上面，有很多人。
自己认识的，自己不认识的。
阿米娅，凯尔希，w。
这个呢……
这个粉头发的……
是谁……
太眼熟了……
她的名字，在嘴边……
呼之欲出……
谁……
博士的头很疼。
扭过眼神。
这是……
兜帽服……
从看到它第一眼，博士就确认它属于自己。
它似乎已经等了自己，很久了。
但，衣服上的标识……
螺旋而上的，高塔……
巴别塔……？
w和自己说过，但从未谈及自己的过去。
似乎她也不愿意开口。
自己……
博士愣神。
那件制服就这么挂着。
袖口满是尘染。
内袋空无一物。
它仿佛在诠释着什么。
但博士听不见。
什么都听不见。
这里还是有很多高柜。
里面的纸张有些泛黄了。
从几十年前起罗德岛就开始应用不会褪色的纸张来保存数据记录了。
这些档案……
恐怕比罗德岛还年老。
博士打开柜门，扫开扑面而来的尘土。
随意拾起一张来。
“今日测验成果……”
“爆炸半径……”
“可利用率尚低……”
笔迹，属于自己。
这是自己亲手的档案。
这是自己曾经的研究。
博士打起精神。
“预计最差情况——两败俱伤……”
“可交付敢死队……”
很清秀的文字。
内容却压抑得很。
自己，究竟在研究些什么……
“一号……源石感染率16%……”
“现情绪稳定……”
“预作近卫队二队成员，进行城防攻坚……”
很明了的人员布置。
博士如今也会这么安排干员们的工作岗位。
但这份安排下却特别批注了一行小字。
“爆炸半径未定……”
爆炸半径？
这是什么意思？
博士看向那有些模糊的字迹。
“处于自愿状态……”
“可随时引爆一号……”
写下这段文字的人仿佛把一个人里外看透。
ta能做什么。
ta能带来什么。
以及。
ta最后的用处。
ta的源石病由人为激发时，所产生的爆炸能量。
不知写在这段字的人是什么心态。
ta究竟是在挑干员，还是在挑猪肉？
肥的，精的，佳处，糟粕。
以及最后化成的泔水。
他依据每个人的过往，能力，性格，给他们安排了最适合他们的位置，让他们能为自己而活。
但。
他又细细写下，倘若他们不能为己所用，那他们能凝聚成多么璀璨的烟花。
“成功案例……”
“和平会谈……只能携带一人……彻查武器……封锁源石技艺……”
“由萨卡兹敢死队带上二十三号，二十三号的四肢纤维均已被源石侵占……”
“成功引爆……无人生还……”
“了却心愿……”
成功案例……
博士看着这则，字迹没有波澜，处变不惊的档案。
成功……案例……
一位干员……将死的干员……成为巴别塔的工具……
赢下了一场不大的战争……
用他的命……
用他的命！
这他妈的，是成功案例！
成功个屁！
本就饱经风霜的纸张哪禁得起博士的怒火。
被摧残成碎屑。
他一则则看下去。
“自己”干着和自己一样的事。
给干员一个家，一个位置，一个岗位。
自己几乎能想象那细细思索，渴望给干员们心安的神情。
然而……
“自己”却又细细写下，在所谓最差情况下，这些干员的剩余价值……
自己想象不到……
想象不到啊……
自己为什么能写出这样的字眼？
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但为什么会出自自己的手笔？
为什么……
这些……
这些都是我自己写下来的……？！
我自己！？
纸张飞扬。
博士看向那时间的积累。
看向那历史的痕迹。
不能言语。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w……真名未知……”
“擅长使用炸弹……”
“对特蕾西娅极度崇敬……”
“颇有好感……”
“自己”第一次写下主观感受。
看来，那时的自己，也很喜爱w，接纳了w。
从w对自己的表现也看得出来。
曾经的自己细细写下了她的喜好，行动预测，甚至有该如何让她开心。
但……
“倘若特蕾西娅遭遇危险……”
“可无理由要求殿后……”
“爆炸清理……”
但自己对这个，自己“颇有好感”的女孩，早早下达了死刑。
w……
她当时，哭着，对自己……
多么害怕，多么恐慌……
自己安慰了她，带她回罗德岛……
还怕有人责难她……
结果……
结果……
自己才是那个，要对w痛下杀手的人……
无情无血，毫无犹豫。
w……
她当时，抱着自己，在哭啊……
怕自己离开啊……
怕自己不爱她啊……
w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不，我自己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
博士浑浑噩噩。
僵硬地翻动册案。
“凯尔希。”
“值得信赖。”
款款深情。
写下她的不凡。
写下与她的陪伴。
写下与她的承诺。
写下——
“倘若事变……”
“以第三方势力之名，斩杀……”
“博取曾遭其清理的萨卡兹各部族的支持……”
“一举……”
写下一杆恶意。
博士有些恶心。
想，吐。
胃在痉挛。
心肺在凝滞。
那个，救了自己的，凯尔希，你也要做好什么狗屁的最坏打算……
不，是我也要……
等等，这是谁的？
别，别！
别是她……
别是……阿米娅……
“继承者。”
“倘若……可弑而替。”
弑。
替。
阿米娅在这份档案里，分量似乎不要太轻。
仿佛只要阿米娅不合格，自己便会亲手换下。
博士不明白，什么继承者，什么魔主。
他只知道。
自己，对阿米娅，抱有杀心……
对这个一开始，伏在自己身上痛哭，唯恐自己疏远的阿米娅，抱有杀心。
自己会杀了她……
自己会杀了阿米娅！
这个，最爱自己的，阿米娅！
自己的家人啊！
自己的，家人！
操！
想起自己苏醒。
所有人都告诉自己。
自己是多么温柔，救赎了多少人。
多少人向自己倾诉爱意。
多少人向自己致以慰谢。
自己多像那中央空调，多像那大善人啊……
是啊，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一直在想，曾经的我，怎么那么博爱……
呵……
原来……原来？
原来全是我装的？
自己心里，最终还是只有恶意，只有利用，只有毁灭？
我，我……
我怎么配，让她们，为我流泪……
博士死死地咬着手臂。
他不解。
最好的侦探重重探围，最后发现自己就是那名杀人无数的恶魔。
博士想过，自己会看到什么，发掘什么。
他有那个能力，有那个志向，接受所有他人心底的恶意向自己涌来。
他想承担。
他想照亮罗德岛的黑夜。
但他从未料到。
自己才是罗德岛最大的恶。
自己处心积虑想要让罗德岛成为爱的小巢。
结果，自己才是吞食营养的毒虫。
一想起干员们对自己那么依恋。
又看向那冰凉凉的字迹宣判着那么多人的未来。
博士手腕破碎。
博士奋力捶地。
指甲曲叠。
虎口血流。
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自己对干员施加的爱与关怀，又是为了什么……
我，难道，最后也要害了他们吗……
小刻，鲨鲨，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们……
我，难道会，害了她们吗……
我……
博士很明显应该神智不太清楚。
心中那份使命感与眼前骇人的事实不断碰撞，挤烂了博士的神经。
博士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他想要一个答案。
但他连问题是什么都没想清楚。
他狂奔。
他踏明了罗德岛的声控灯。
他寻求着答案。
他紧紧拽着那张阿米娅的档案。
他推开凯尔希办公室的大门。
一杯咖啡正冒着热气。
凯尔希久未有大反应的面孔惊诧了。
尤其是看到博士手里那揉成团的泛黄纸张。
自己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博士……”
“凯尔希！”
“为什么……”
喘气，喘气。
呼吸。
询问。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问的啥玩意？
但博士只是指着那张破纸。
为什么。
究竟是在问凯尔希，还是在问自己。
“博士，没事的。”
“你向来如此。”
“对任何事，任何人，你都会第一时间去考虑最坏情况。”
“然后尽你所能去避免最差的情况。”
“这是曾经的你的行事准则。”
“没事的，别怕。”
凯尔希对阿米娅的教育也偏向让她独立了。
而她此时却在哄着博士。
这个比任何人的都聪明，比任何人都有胆识，比任何人都坚韧的博士，此刻却快被自己逼疯。
“那，二十三号呢……”
“他……”
“他是个好孩子。”
“他的病情，天天在恶化。”
“当时的我们，连抑制都做不到。”
“而那时战况也焦灼难分。”
“他主动提出……”
“所以，这是最差情况？”
博士咬着牙。
“是，和你预计的一样……”
“那是不是说明。”
“我也有可能，会杀了你，会杀了阿米娅？”
“去迎合所谓的最差情况？”
“你放心，阿米娅都看过，她不在乎……”
“我在乎！”
“我才不需要考虑什么狗屁的最差情况！”
“无论怎么样，我会保护你，保护阿米娅，保护罗德岛！”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我是不是将死，无论什么该死的狗屁战争是否需要你或者任何人的牺牲！”
“如果有人该死，那就只有我一个！”
博士将那张脆弱的纸张揉作粉碎。
随手扔去。
“博士……”
“凯尔希……我的所作所为，是否还有意义？”
“我，真的适合待在罗德岛吗？”
“我，曾经的我，究竟给罗德岛带去了希望还是灾厄？”
“我，我现在一想到我曾经对阿米娅，对w，对那么多人，抱有这种内心……”
“我就再不敢直视她们。”
“我开始厌恶我自己了……”
“我……”
“我想离开罗德岛……”
博士语闭。
本紧闭的大门被暴力拆解。
“不行！”
“博士，不可以！”
博士从档案室直冲凯尔希办公室早引起了不知多少人的注意。
阿米娅当然很清楚。
从接到博士的电话开始，自己就惴惴不安。
最终还是事发。
在门外偷听了那么久，阿米娅早抑制不住泪水。
而听见博士想离开罗德岛，阿米娅则直接持剑砍碎了大门。
“博士，别走……”
“博士……”
阿米娅想像以前一样。
牵起博士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摸啊摸。
扑在博士怀里，任自己在博士宽大的风衣里撒娇。
但博士。
博士看着阿米娅。
惊恐。
脑里，有幅画面。
自己亲手扯下阿米娅染血的皇冠。
砍断了她的十根手指！
太清晰了……
自己以前，绝对这么想过！
绝对！
自己……
“阿米娅，别过来……”
“别……”
博士后退。
步伐踉跄。
“博士……”
“别走，别，走……”
“求你……”
“博士，你说过，最喜欢我了……”
“阿米娅，也最喜欢你了……”
“求你，别离开罗德岛，别离开我……”
“求求你了，博士……”
“求你……”
撒娇对博士很有用。
而阿米娅对博士的撒娇就是百试百灵了。
但这次，很抱歉。
博士的脑里只有阿米娅凄惨的死状。
谁在控制博士的心神？
谁在让他畏惧？
谁在赶他走？
是我。
总之，如今的博士，仍然认为罗德岛是家。
但自己不再是住户。
而是精神失常的杀人魔。
而对象，就是自己的家人们。
关切着，爱着自己的家人们。
如今看到他们，自己脑子里只有该如何在最后时刻处死他们的惨状
而似乎想要保护她们，只有一种方式了。
“阿米娅，对不起……”
“我，我想，出去，走一走……”
“就，走一走……”
博士不忍心直接告诉阿米娅自己想要永远离开罗德岛的事实。
但阿米娅何其聪明。
她老早不是小孩子了。
她由博士抚养长大。
每一个成长的瞬间都记录在博士这位最最神秘最最长生的人脑中。
她的憧憬，她的爱意。
以及她的，无力。
她能定下心神，对敢伤害博士的人利落地下了杀手。
也能在政场上雄辩四方，为罗德岛争取利益。
但一旦涉及博士……
阿米娅永远是小孩子。
“别……博士，别……”
“呜……”
阿米娅泣不成声。
她不懦弱，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博士会想要离开自己。
她也想要一个，为什么。
“博士。”
“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一道清朗而靓丽的女声打破了此时莫名的氛围。
博士抬头。
“德克萨斯……”
“走吧，博士，和我去外面看看吧？”
“和我一起。”
德克萨斯挽起失魂落魄的博士。
眼神示意凯尔希照顾一下阿米娅。
随即拿出丝带，遮住了博士的眼睛。
“好了，现在，什么都别想。”
“跟我走，好吗？”
“好……”
“我不会害你，德克萨斯，我不会害你……”
“阿米娅，对不起，我不能杀你……”
博士喃喃。
德克萨斯心疼地垂了垂眉。
自己听闻消息，第一时间赶到。
只看到痛哭的阿米娅和想要离开罗德岛的博士。
自己想象不到，为什么博士会离开罗德岛。
但既然他想。
那自己就得陪着他。
携起刀刃，逼退了每一个想要阻拦的守卫。
没人不认识德克萨斯，就算有，也没人不认识博士。
“博士，我们，在离开罗德岛了。”
感到揽着的身躯闻言不再颤抖。
德克萨斯松了口气。
望向满天星辰。
虽不知是谁作祟，让博士一心要离开罗德岛。
但。
自己永远会站在博士这边。
永远。
下篇写德克萨斯。
应该给个好位置。
邪恶的高维力量找了个残忍的理由让博士离开了罗德岛。
但没关系，肯定会回来的啦。
接下来就是到处跑就行了。
啊，好疲惫。
